接下来我要管伯克特先生叫伯克特教授了,因为那天他给我上了一课,还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在教导我之前,他先听我讲述。我知道我必须找个人谈谈,但我不知道把心里话说出来的那一刻,我会觉得多么如释重负。
他一瘸一拐地出来开门,拄着的不是一根手杖——我以前就见过他拄手杖——而是两根。他看见我,脸色顿时一亮,我猜他很高兴能有人做伴。孩子往往以自我为中心(只要你曾经是个孩子,我猜你就肯定知道这一点,哈哈),直到后来我才意识到,莫娜去世后的那几年里,他肯定过得非常孤单。他有个住在西海岸的女儿,但即便她来探望过父亲,我也没碰到过她——参见孩子以自我为中心的前述。
“杰米!你带礼物来看我了!”
“只是个砂锅菜,”我说,“好像是个瑞典馅饼。”
“你是说牧羊人馅饼吧,我相信肯定很好吃。能顺手帮我个忙,把馅饼放进冰盒子里吗?我拄着这玩意儿呢……”他把两根手杖同时从地上举起来,有一个可怕的瞬间,我以为他会一头栽倒在我面前,但他及时把手杖放回了地上。
“没问题。”我说着走进厨房。他管冰箱叫冰盒子,管汽车叫自动车,总之他完全是个老古董。对了,他还管电话叫电蘑菇。我特别喜欢这个说法,于是自己也用了起来,到现在也还在用。
把老妈的砂锅菜塞进冰盒子没费我什么力气,因为冰箱几乎是空的。他艰难地跟着我走进厨房,问我最近怎么样。我关上冰箱门,转向他,说:“不太好。”
他挑起蓬乱的眉毛。“不太好?出什么事了?”
“说来话长,”我说,“而且你多半会认为我疯了,但我必须找个人说一说,我猜就只能选你了。”
“和莫娜的戒指有关系吗?”
我的下巴掉在了地上。
伯克特教授微微一笑。“我一直不怎么相信你母亲只是凑巧在壁橱里发现了戒指。太牵强了,过于牵强了。我想过有可能是她自己放在那儿的,但人的每个行为都必定基于特定的理由和时机,而这两者你母亲都没有。另外,那天下午我的心情过于激动,没法认真思考。”
“因为你刚刚失去了妻子。”
“是啊。”他举起一根手杖,用掌根碰了碰胸膛——心脏所在的位置。我不禁为他感到难过。“所以发生了什么,杰米?我猜这已经是陈年旧事了,但作为一名终生热爱侦探小说的读者,我很想知道这些疑问的答案。”
“是你妻子告诉我的。”我说。
他在厨房的另一头盯着我。
“我能看见死人。”我说。
他好一阵没有开口,久得我都害怕了起来。最后他说:“我需要喝点有咖啡因的东西,我看咱们都需要。喝完之后,把你心里的事情全都告诉我吧,我很想听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