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步行走到公园宫殿，多年前的一个秋天，我放学回家，一只手握着老妈的手，另一只手抓着我画的绿色火鸡。比起那个时候，现在的我年纪更大，个子更高，甚至更聪明了，但现在的我和从前的我依然是同一个人。我们既会改变，也不会改变。我没法解释，这是个谜。

我没有大门钥匙，所以不能进公寓楼，但我不需要进去，因为伯克特教授就坐在门前的台阶上，还穿着那身外出时穿的棕色西装。我在他旁边坐下。一个老太太牵着一条毛茸茸的小狗经过，小狗盯着教授看，老太太没有看。

“你好，教授。”

“你好，杰米。”

他在飞机上去世已经是五天前的事了，因此他的声音和其他死人的声音一样正在消散，就好像他既在从远处和我说话，同时还在继续离我而去。他看上去一如既往地和蔼，但也显得有些——怎么说呢——心不在焉。大多数死人都是这样，就连伯克特太太也不例外，尽管她比大多数死人都要健谈（有些死人不会主动开口，除非你去问他们问题）。他们之所以显得心不在焉，是因为他们在观望死者的行军，而不是在队伍里一起走吗？差不多，但还是不够确切。教授看上去像是心里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考虑，我第一次意识到我的声音对他来说肯定也在消散，他的整个世界肯定都在消散。

“你还好吗？”

“挺好。”

“心脏病发作痛苦吗？”

“痛苦，但很快就过去了。”他在看街道，而不是我，像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绪。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情吗？”

“只有一件：绝对不要召唤塞里奥特。他早就不在了，会出现的是占据他身体的那个怪物。我记得在文学作品中，这类怪物被称为夺舍者。”

“我不会召唤他的，我保证。教授，它一开始为什么会附身在他身上呢？因为塞里奥特本身就是个邪恶的人，是吗？”

“我不知道，但似乎有这个可能。”

“你还想知道我抱住他之后发生了什么吗？”我想到他在邮件里说的话，“具体细节？”

“不想。”失望归失望，我并不吃惊。死人会对活人的生活失去兴趣。“但你必须记住我对你说的话。”

“我一定记住，别担心。”

他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恼怒的影子。“我很怀疑这一点。你勇敢得不可思议，但你也幸运得不可思议。你不理解事情的严重性，因为你还是个孩子，但你要相信我说的话。那东西来自这个宇宙之外，有些恐怖之物并非人类所能想象。你去戏耍它，就要面对死亡、发疯和灵魂毁灭的危险。”

我从没听过任何人说“戏耍”这个词，我猜这是教授的又一个老古董说法，就像把冰箱叫作冰盒子那样，但我明白他的意思。另外，假如他想吓唬我，那他确实做到了。我灵魂的毁灭！天哪！

“我不会召唤他的，”我说，“绝对不会。”

他没有回答，只是望着街道，双手搁在膝头。

“教授，我会想念你的。”

“好的。”他的声音一直在变得越来越微弱。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听不见他的声音，只能看见他的嘴唇在动了。

“我能再问你一件事吗？”真是个愚蠢的问题。只要我问，他们就必须回答，只不过我未必会喜欢听到的答案。

“问吧。”

我提出了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