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祸从天降|鬼话连篇网,一个分享鬼故事的网站
病菌集中营
第十一章 祸从天降

马科长叫马予贰。他从名牌大学建筑系毕业后,被分配到医院基建科工作。由于他能力不俗,加之工作勤奋,人缘又好,在短短3年时间里,马予贰从技术员升为一科之长。

在上大学时,马予贰和同学聊天时最痛恨的是贪官污吏。他参加过一次学生会组织的演讲比赛,他演讲的题目是《通过贪官污吏的手给国家把脉》。马予贰的演讲以全票荣获第一名。他演讲期间最长的一次掌声持续了8分钟之久。

马予贰当上基建科长开始面对贿赂时,他才明白老百姓痛恨贪官属于狐狸吃不上葡萄说葡萄是酸的。马予贰收取的第一笔贿金是7万元人民币,那是一笔他无法拒绝的钱,当时的7万元对他来说是天文数字。当马予贰揣着那滚烫的钱离开餐厅的包间时,他不由自主想起电影《教父》中的一句台词:“给他一笔他拒绝不了的钱!”

马予贰这才清楚,很多贪官是被“拒绝不了的钱”打败的。

当马予贰将这笔钱忐忑不安地交给妻子汪滢时,他在等待妻子的裁决。汪滢是一家国有企业的党办主任。马予贰在回家的路上想好了,如果汪滢不让要这笔钱,他就明天退回去。

汪滢一张一张数那百元钞,反复数了几乎一个通宵,她还翻来覆去狂吻钞票上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

妻子给马予贰受贿开了绿灯。

马予贰提醒妻子:“早晚会掉脑袋吧?纸里包不住火。”

汪滢亲了一下手中的毛主席和他的亲密战友,说:“被抓出来的贪官连贪官中的1%都到不了,没被抓出来的是绝大多数。咱们小心点儿。就说我们厂的陈副书记吧,他是拿了人家的钱不给人家办事,人家能不向检察院举报他吗?咱们别干这种傻事,拿了人家的钱就必须给人家办事,否则坚决不能要。没事。如今当官的,有几个一尘不染?”

马予贰说:“我是想干大事的人,我的人生目标是让后人把我的头像印在钞票上。不择手段弄钞票的人不可能被印到钞票上。”

汪滢撇嘴:“歇吧你,还印在钞票上呢!能上钞票的,都是开国元勋级的,你想另立中央?”

“我收钱可是人命关天。”

“你这话什么意思?”

“只有偷工减料的建筑商才行贿,他们给咱们的钱不会从他们的腰包里出,是从建筑材料上出。”

“那也不可能是纸糊的房子。你是杞人忧天。塌不了。”

“一地震就露馅了。”

“哪儿有那么多地震,你盼点儿好行不行?这样吧,咱们也别多要,攒够50万见好就收,怎么样?50万以后,您继续往您的头像印上钞票的人生目标奋斗。”

马予贰同意。

汪滢关了灯,床上铺的全是钞票。

马予贰在黑暗中不安:“把老人家压在下边不合适吧?”

汪滢说:“我喜欢,感觉特好。”

马予贰从此一发而不可收。受贿够50万后,他又制定了100万见好就收的5年计划和200万见好就收的远景目标规划。贪婪吞噬了马予贰,就连医院花园翻铺一条5米长的羊肠石子小道,马予贰都要雁过拔毛。

自从沾腥后,马予贰在工作上更加勤奋,年年被评为医院的先进工作者。

在这个看似普通的周五晚上,马予贰和汪滢晚餐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这是一台规模宏大的晚会。汪滢爱看电视晚会。

一男一女两个堪称三朝元老的电视晚会主持人宝刀不老挤眉弄眼地背诵事先捏咕好的台词,汪滢兴致勃勃目不转睛地看。汪滢有个习惯,她看电视晚会时身边得有人陪看,给她当品头论足的听众。

马予贰看着电视屏幕说:“电视台也是,新千年新世纪也不给观众点儿新面孔,连叶利钦和比尔·盖茨都急流勇退辞职了,怎么这两位就这么不识趣?赖着不走的结果肯定是身败名裂。”

汪滢一边嗑瓜子一边说:“你别说便宜话,你怎么不急流勇退辞去科长的职务?提前辞职就能名垂千古?”

“你还真说对了,我看叶利钦没准儿就能因此跨入伟人的行列。政治家掌权后前呼后拥,特容易产生自己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的错觉。”

汪滢边看电视台第一代主持人的沧海桑田表演边说:“我看你从政不错,你有政治头脑。”

马予贰叹气说:“我已经是有污点的人了,再往官场发展难。”

深更半夜时,汪滢在床上和马予贰大打出手,汪滢痛斥马予贰有外遇。

马予贰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说不行就不行了,他急赤白脸为自己辩解,无奈汪滢就是不信。不管马予贰如何表白,汪滢只有一句话:“雄起胜于雄辩!”

正当汪滢闹得不可开交时,马予贰的腰部和肝区突然剧痛,他还感觉口渴和浑身无力。

汪滢一边拿着被子去客厅沙发睡一边回头不屑一顾地说:“别装了,我知道有钱的男人都会出去外遇,但你不能这么对我!姑奶奶不干!”

马予贰疼得在床上打滚。

习惯于电视台老一代主持人矫揉造作表演的汪滢对卧室里传出的惨叫声充耳不闻。她有免疫力。

深夜马予贰的喊叫声惊动了左邻右舍上邻下舍,当邻居们认定这不属于正常范围的喊叫后,他们来敲马科长的门了。

汪滢无可奈何地开门。

这是医院的宿舍楼,住的都是同事。内三科刘副主任披着睡衣问汪滢:“是马科长喊吗?”

汪滢点点头。

刘副主任问:“他怎么了?”

汪滢若无其事地说:“我们拌了两句嘴,他就……”

卧室里传出马予贰问天式的呐喊,声音里带血。

刘副主任歪头听,说:“马科长有事。我能进去看看吗?”

别的医学专家级邻居在临床短暂学术讨论后也推断说马科长声音不对。

听他们这么一说,汪滢也觉出马予贰的喊叫声是过了点儿,她带着邻居们往卧室走。

眼前的景象令汪滢和众人目瞪口呆,马予贰在地上打滚,他的一只手死死攥住一条床腿,硕大的双人床被他从窗前拉到了墙跟儿。

刘副主任问汪滢:“马科长吸毒?”

汪滢脱口而出:“你他妈胡说!”

刘副主任挨了骂还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汪滢蹲下问丈夫:“予贰,你怎么了?我就说了那么几句话,你不至于这样吧?”

刘副主任对身边的邻居说:“来,咱们把马科长抬到床上,我给他做检查。”

大家七手八脚将马予贰弄到床上。

刘副主任问马予贰:“马科长,你怎么不舒服?”

马予贰断断续续说:“……疼……疼死……我……了……”

刘副主任问:“哪儿疼?”

马予贰先指腰后指肝,说:“这……还有……这……”

刘副主任在马予贰身上又摸又按,他皱着眉头问汪滢:“最近马科长身体没什么异常?”

汪滢说:“没有。”

刘主任对汪滢说:“他情况很不好,必须立刻送咱们医院。你去打电话叫咱们医院的救护车来。”

宿舍楼离医院很近,马予贰被抬进急诊室。在急诊室值夜班的阎医生认识马科长,他立即为马科长提供一流的医疗服务。抽血的抽血,检查的检查,留小便的留小便。

阎医生将汪滢叫到走廊里,小声对她说:“马科长身体一直很好吧?”

汪滢拼命点头。

阎医生说:“我记得马科长去年还是院运动会马拉松跑亚军呢。”

汪滢说:“没错。他和我结婚后几乎没生过病。您给他检查出什么来了?”

阎医生不置可否地说:“很奇怪,他有肝硬化、尿毒症和糖尿病的症状,当然这还得进一步做各种检查,但有些症状太明显了。”

汪滢懵了,她不顾一切地冲进急救室,摇着马予贰哭喊道:“予贰,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我不是要你肝硬……”

几名护士拉开汪滢。

阎医生给吴院长打了电话。

作为一院之长,在熟睡中被电话叫醒是家常便饭。吴院长看了看表:清晨4点。

“什么?马科长病危?胡说,昨天下午我还和他谈了30分钟!”吴院长在枕头上对着电话听筒说。

吴院长赶到急救室,汪滢在门外的椅子上哭。吴院长进屋看见注射了杜冷丁的马予贰暂时不叫了。阎医生向吴院长介绍马予贰的病情初步诊断。

吴院长注视着和昨天判若两人的马科长,对阎医生说:“一个人怎么可能突然同时得好几种绝症?!”

阎医生说:“太不可思议了。”

吴院长问阎医生:“小汪怎么说?”

阎医生看了看门外的汪滢,说:“她说他们晚上吵了一架,没别的了。”

“这和吵架没有关系。”

“我也这么想。”

吴院长突然想起大多数夫妻晚上吵架都有相同的起因。他呆了:尿毒症?那个被丁永辉救了的农村汉子不就是尿毒症吗?李霞的母亲是糖尿病。还有我身上的那种病菌,都去了马科长身上?可肝癌是谁的?

吴院长把阎医生支出去:“你再去问问小汪最近马科长的身体状况。”

看到吴院长亲自赶来,马予贰已经意识到自己病情的严重程度。

等阎医生出去后,吴院长俯身问马予贰:“你是不是还有那个病?”

马予贰不明白吴院长指的是什么病,他问:“什么病?”

吴院长用显而易见的目光看马予贰下边。

马予贰吃惊:“您怎么知道?”

吴院长全身战栗,他颤抖着声音问马予贰:“你和化验室的丁永辉有仇吗?”

马予贰纳闷:“丁永辉?我不认识,这和我的病有关系吗?下毒?”

吴院长忙说:“没关系,当然没关系。你不认识他?”

“绝对不认识。”

“你好好治病,我吩咐他们给你用最好的药。”

“谢谢院长。”

吴院长已经睡意全无,他到自己的办公室给化验室朱主任家打电话。

吴院长:“老朱吗?对不起,这么早给你打电话,我是吴瞳。”

“吴院长您好!您这么早就工作了?您看看我,现在还没起。”

“才5点。有个事问你,丁永辉今天值班吗?”

“小丁今天休息。”

“你有他住所的电话吗?”

“有……您这么急找他……又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你给我他的电话,我有个事向他咨询。”

朱主任起身找出电话本,将丁永辉住所的电话号码告诉吴院长。吴院长记完电话号码后,又问了丁永辉住所的门牌号码。

吴院长决定直接去丁永辉家找他。

喜欢在周末睡懒觉的丁永辉被门铃吵醒了。

丁永辉看了一眼表,骂道:“谁这么混蛋。”

袁猎猎也骂:“我正做好梦呢,袁世凯给我加官晋爵,全被搅了。”

丁永辉不起床,门铃不依不饶地叫。

袁猎猎提醒丁永辉:“不会是李霞吧?”

丁永辉一骨碌爬起来,他从门镜往外窥视。

丁永辉惊奇:“怎么会是他?”

袁猎猎问:“谁?”

丁永辉回卧室穿衣服:“吴院长!”

袁猎猎亦惊奇。

吴院长进屋后吸吸鼻子,被丁永辉拘留了一夜的空气显得污浊不堪,每一口都是丁永辉吐出来的。

丁永辉打开窗户。

吴院长开门见山:“小丁,马科长的病是你弄出来的吧?”

丁永辉稍微愣了一下,他马上就说:“马科长?什么马科长?我听不懂您的话。”

吴院长已经看出丁永辉是元凶,他说:“你不能打咱们本院职工的主意。”

丁永辉看着吴院长,眼神分明是问为什么。

吴院长清楚自己绝对不能得罪丁永辉,他转用和蔼口气对丁永辉说:“前些天我考虑创收要求你让袁猎猎们去咱们合同医疗单位,你拒绝了。我不强求你。但你不能雪上加霜让咱们本院的员工生病,本来咱们的钱就不够用,还要为自己的员工支付医疗费,这说得过去吗?”

丁永辉不知所措,他没从这个角度想过。

吴院长说:“尿毒症没有30万拿得下来?还有肝癌……”

丁永辉打断吴院长的话,说:“我不明白您说的是什么,但我可以向您保证。保证什么我不说。现在我要睡觉了。”

吴院长感激地跟孙子似的说:“谢谢你,小丁。谢谢。”

吴院长走后,袁猎猎不满地说:“你怎么这么轻易就答应他不惩治你们院的贪官了?”

丁永辉撒完尿从卫生间出来,一边脱衣服一边说:“放他一马吧,看在他接我从精神病院出来的份上。实话说,弄本院的我也下不去手。”

“我也跟你说实话,自从昨天我给那些病菌指路去马科长身上登陆后,又有好多病菌慕名而来找我,请我向它们推荐航母,我怎么办?”

“照你这么推论下去,全世界的病菌都会来找你当红娘,我受得了吗?你是不是吃什么回扣了?”

“王八蛋才吃回扣!我问你,如果病菌都去贪官污吏身上,好人不就可以长命百岁了吗?人类憧憬了几万年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就由你给实现了吗?”

丁永辉坐在床沿上点头:“这倒是。笃定的流芳千古的业绩。可我到哪儿去找那么多贪官?”

袁猎猎出主意:“不用急,慢慢来。先找李霞帮忙,让她给咱们提供他们单位的贪官名单。”

“一个社科所,又不是权力机构,货源不会太充足。”

“没准儿池浅王八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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