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篇《铁鹰系列之一·消失的餐馆》|鬼话连篇网,一个分享鬼故事的网站
第14篇《铁鹰系列之一·消失的餐馆》

人们没有理由喜欢下雨天,也没有理由不喜欢。当你工作闲暇、无事可做时,耳边聆听着雨声淅沥,手中捧着一本书,在浩淼的精神世界里遨游时,你会觉得雨是一曲动听的催眠曲,慢慢地你会合上书本,回到梦中的老家去。下雨天没有书,你可以看着窗外,看着那些雨点是怎样从遥远的天穹诞生和降临人间,天地之间被雨连接着,所以天和地几乎已经成了一个完整的整体。雨是精灵,雨是有生命的东西,雨带给你多愁善感,雨消磨你枯燥的时光,更重要的一点是,雨可以冲刷一切,美好的或者邪恶的。在雨天发生的故事,不是缠绵悱恻的爱情,就是令人毛发倒竖的诡异。

那一天,天上下着雨,地上流淌着河流,一个农民,一个四十多岁的名叫赵天旺的农民,在雨中跌跌撞撞地行走着。他佝偻着腰,使本来就不高的身体显得更加单薄和矮小,深一脚浅一脚非常狼狈地奔波于雨水和泥泞之中,老天爷下雨倒还可以忍受,令他最不能忍受的是,现在不但下雨而且天黑似墨,这可差点要了赵天旺这条老命。

赵无旺四十多岁年纪,到现在还是子然一身,属羊的,被人欺负,命不好,一生都在为填饱肚子而四处操劳奔波,而辛辛苦苦操劳了几十年,却连一个老婆都没娶上,每想至此,他都连叹老天爷的不公平,不公平又能怎样,他也不能跟命运搏斗,就算是想跟命斗,也是狗咬刺猬找不到出拳和下嘴的地方,他总不能整天饿着肚子,挥拳打空气吧。

其实赵天旺本来不是农民,也不应该是农民。嗨!要不怎么叫世事无常呢?他原来的家庭条件还算不错,父亲曾是南开大学教授,而母亲比丈夫稍逊一筹,可也是天津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主任医师。有这样好的条件,赵天旺的幼年和童年,就像是天天在蜜罐里洗澡,浑身说不出的那个甜。本来照这样下去,赵天旺也会衣食无足,并且会有一个让人艳羡的光明未来。不幸的是,他生错了年代,那个年代正是知识分子被打倒在地,并再踏上一只脚的荒唐岁月。父母很快便被打成了反动学术权威,下放到河北中部的一个小乡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而赵天旺只有随父母下乡,过起了修理地球的苦日子。很快,父母在气恨交加与绝望中撒手西去,只留下赵天旺一个人在贫瘠的小乡村中苦苦挣命。他为了谋生什么都干过,替人耕地,替人收割,给人打杂,只要给钱、给碗饭吃,没有赵天旺干不了的活。后来在帮人家盖房时又摔断了胳膊,这让他的生活更加雪上加霜 。

那天晚上,雨下得很大,方圆几十里都被浓稠的雨雾包围,密密麻麻的雨点像小钢珠般噼里啪啦从天而降,打得人脑门疼,风一吹,小钢珠似的雨点又顺风钻进衣领里、眼睛里、鼻孔里,麻辣辣地让人喘不过气来。

赵天旺费劲地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车子的后架上用一快塑料布紧裹着一袋蔬菜种子,这是他替别人从几十里地以外的县种子公司买来的,要不是他贪看县城庙会上拙劣的抽筋舞表演,也许在下雨和天黑之前就会赶到家里,也不至于受这份洋罪,可是那跳抽筋舞娘儿们太漂亮了,坦胸露乳地让赵天旺看得眼睛发直,咕嘟咕嘟地吞下了无数口水,等到他的肚子一阵阵地像青蛙一样咕咕叫时,他才想起自己中午饭还没吃,整个下午时间全交给眼睛了,唉,有什么办法,在这种地方,平常不要说看别人跳舞,就是看两只猪打架也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今天好不容易借县城物资交流大会的光才有了机会看别人跳舞,就是不吃不喝也不能放过这个秀色可餐的时机嘛。

他摸了摸口袋,里面只剩下可怜巴巴的一块钱揉皱的钞票了,而现在呢,差几天的时间,人们就跑步进入二十一世纪了。街上遍地开花的冒牌正宗兰州牛肉面,一碗也要二块,而最不济的烧饼夹肉、豆腐脑、煎饼果子也要一块八。赵天旺不由地又猛吞了一下口水,这次吞口水实实在在是因为饿,而不是因为那些庙会上跳舞的娘儿们。没办法,他只好用五角钱买了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豆浆,一饮而尽,又用两角钱将破自行车打足了气,剩下的三角钱扔给了卖糖的小贩,胡乱抓了几块水果糖放进嘴里大嚼。

而现在,他实在是太饿了,出娘胎头一次感到这么饿。而且雨下得又大,路上坑坑洼洼十分不好走,他真想一屁股坐在泥水里美美地睡上一觉,可是湿透粘滑的衣服迫使他不得不深一脚浅一脚地努力向前。

渐渐地,他隐约觉得这条路有些不大对劲,他记得自己来时走的这条路是柏油路,虽然被乡下拉土的大卡车碾得不成形状,但毕竟还是柏油路,好走。而现在,天很黑,也没有表,路漫长得似乎已经使时间停止了流动。根据他的经验估计,现在差不多是晚上九点多钟了,现在根据他脚底的感觉来判断,这条路是典型的土路。他的脑袋似乎产生了一种疑问,这条路怎么变成土路了,明摆着白天来时好好的是柏油路呀,他不禁回想这柏油路是哪年修成的?最晚也就是四年前!怎么回事,今天是怎么回事?瞎想!瞎想!赵天旺拍了拍自己的头,又抬头看了看迷迷蒙蒙的远方。

人过了四十就到了知天命的年龄,赵天旺对这些生活细节也不放在心上,他苦吃得太多了,多得使他的神经就算拿刀子扎一下也不会产生激烈的反应,他依旧闷着头蹬车。

这时,不远处出现了灯光,在雨雾中恍恍忽忽的像一个小鬼手中提的灯笼。赵天旺心中一喜:快到邻近的村庄了!今晚先借个宿,反正这方圆几十里熟人也不少,谁都知道他是个热心肠的人,曾经无偿地为别人做过不少事、帮过不少的忙。

赵天旺把自行车蹬得飞快,也不在意这脚下的路是土的还是柏油的了,前面的灯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赵天旺抹了一把眼睛,才最终看清这灯光原来是一家餐馆门檐上的电灯光。赵天旺暗暗称奇,这里什么时候开了一家餐馆?更没想到天这么晚了,这座小餐馆还未打样。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兜里,里面空空如也。他本已经平静的胃现在又止不住呻吟喊叫了起来。看来,今天不在这吃顿饭,自己的胃是不会善罢干休的。

赵天旺鼓了鼓勇气,想到大不了吃完饭先赊着帐,日后还给人家便是。于是他将自己的车靠在背雨的地方,径直走了进去。

这是一家典型的农家餐馆,占据了小小的一间房屋,房屋是用砖混盖成的,样式已经过了时,挂在房檐上的电灯也超不过三十几瓦,灰蒙蒙的灯光在雨雾中像一只孤独的小鸡。屋子里亮着灯,里面有两个人正在忙碌,还有一位可爱的小女孩正趴在板凳上写作业,看来是温馨的三口之家。赵天旺走进去便打了一声招呼:"老板,来一份猪肉炖粉皮、一份青椒羊肉、一碗烩饼,外加二两白酒,白酒要衡水老白干。"

老板模样的人转过身来,笑呵呵地说:"好的好的,真没想到这么晚还有人上门,请坐请坐,哟,是天旺呀!"

赵天旺的手刚刚将身上湿漉漉的雨衣脱下,还没有将它晾在一边,便抬头看了一眼餐馆的老板。天啊!如果现在屋门不是被赵天旺随手给关死了,他一定会夺门而出的!可是现在他的嗓子发干,双腿发软,若不是一只手慌忙中紧扒住桌角,他会一头瘫倒在地。因为,因为,赵天旺看到了死人!

赵天旺看到的死人就是向他热情打招呼的餐馆的老板,名叫来福,住在离赵天旺所在的那个村庄十几里地外的另一个村庄,并且这个村庄根本就不在赵天旺回家的那条路上!

难道我在做梦?赵天旺的上下门牙不争气地咯咯咯连叩数声,浑身冰冷刺骨,一股阴气从脚底一直窜进脑门,在脑袋里又刮了一阵小旋风。

来福似乎注意到了赵天旺怪异的表情,以为他是在大雨中着了凉。于是他热情依旧不减,继续张罗着:"翠菊,赶紧炒两个菜给天旺解解饿,还有快把酒给温上,来,天旺,外屋里冷,走,到里屋去坐。"说完伸手便去拉赵天旺。

赵天旺一惊,身体本能地向后一缩,但最终他还是抓住了来福的手,他知道死人的手比冰块还冷,但是他还是咬紧牙关迎了上去。但当他的手握住来福的手后,却感觉暖暖的、肉乎乎的,这实实在在是一个真的活人呀!

赵天旺一下子又糊涂了,他弄不清楚,今天到底碰到了什么怪异的事,他记得清清楚楚,来福在十年前便已经遇害,听说是被一伙入室抢劫的人给杀死的,同时遇害的还有他的妻子翠菊以及唯一的女儿小环。

来福死时三十三岁,就算活到现在,他也是四十几的人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年轻,他的女儿也该高中毕业了。来福死了十年,这桩案子也悬了十年,虽然县里的公安部门为此查前查后忙得团团转,但却一点线索都没有。因为,来福一家明显地是深夜遇害,况且,他那家餐馆座落于村口,就算是有什么风吹草动,邻里也不会知道,所以,这件悬案渐渐地隐落于人们的街头巷淡中,最后快被人遗忘了。

赵天旺和来福也认识,以前他到来福的小店里也吃过不少的饭,两个人虽然没有深交可也混了个脸熟,来福遇害曾经让他难受、遗憾了很长的时间。这次突然见到已经死去的来福,赵天旺除了暗喊见鬼了却是什么都不敢说。

但是令赵天旺奇怪的是,来福明显地是活生生的,谈吐举止还像往常一样,小店里也温馨怡人,与外面冷寂的秋雨完全是两个世界。赵天旺随来福走进里屋,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说实话,赵天旺真想旁敲侧击地试探一下来福到底是人还是鬼,可是话到嗓子眼,便又咽了回去。他知道,乡下人最忌讳的便是死字,况且今天自己又没带钱,白吃白喝这么多食物再给人家添晦气,他自己也觉得也不够意思。

"来福哥,最近的生意怎么样?"天旺问。

"还算凑合,不过最近乡里那帮人总是到这里白吃白喝最后一抹嘴走人,心情好的时候就像模像样地打个欠条,等你年底去要帐,却热脸碰着个冷屁股。让你有苦难言啊!"来福的炮筒脾气一点都没变。

"是呀"天旺接口道,"农民的负担是越来越重了,老哥的这个小店能撑到现在真不容易呀,这段时间许多人心不古,来福哥可要多多提防呀。"赵天旺是想告诉来福,让他堤提防一下深夜打劫的强盗,但是来福好像并不在意,只是向天旺招呼:"知道知道,来,干一杯!"来福满脸是笑,他的女人翠菊也跑前跑后地忙活着。

酒喝了半瓶,肚子也填得十成饱,赵天旺觉得困意一下子来了。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现在身在何处,更无暇去顾及来福到底是人还是鬼了。

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赵天旺一头扎到暖暖的被窝里呼呼大睡。

那一觉赵天旺睡得很死,只不过这种美美的好觉只持续了不长的时间便被打断了。

赵天旺是在后来半夜被吵醒的。

漆黑的夜里,他什么也看不见,他睡得这间小屋位于来福餐馆的后院,离来福夫妻睡觉的店铺还有几步的距离。他睡得正香,突然被几声打斗声吵醒了,他一惊,暗叫糟糕,来福遇到了麻烦。他提上裤子偷摸地溜到店铺的窗户下面往里一瞧,发现店铺的地上、墙上到处都是飞溅的鲜血!来福和他妻子正横尸当地,现场触目惊心。而令赵天旺异常惊讶的是,他竟然看到了凶手!他看到凶手的时候,凶手正捧着一皮包一瘸一拐地走出里屋,一脸的恶相。赵天旺不禁大吃一惊,因为凶手不是别人,正是这方圆几十里出了名的老好人陈瘸子!

天哪!怎么会是他!

赵天旺在肚子里暗叫一声,随即两腿一软,整个身子便扑倒在窗户下面。

赵天旺不知自己是怎么跑出这个餐馆的,他跑得那样快,似乎后面有一百个厉鬼在嚎叫着向他挣命。

他疯了一样跑进附近的村子里,终于看到了最近的一家院子大门,他像看见了救星一样,抓起大门上的铁环狠命地敲打了起来。"当当、当当"声音急促地像他自己砰砰的心跳。

"谁呀,谁在敲门?"屋里有人喊。

"是我,我是赵天旺,孟宗村的。快开门,杀人了!"赵天旺上气不接下气压低嗓音喊了起来。

"什么,杀人了,在哪里?"屋里人说完,便将门打开了,赵天旺看到一个壮汉拎着一根铁棍走了出来。

赵天旺这时才发觉自己浑身哆嗦得快成一团了。

"谁杀人了人?谁杀了人?"拎着棍子的人问道,一脸的警觉。

赵天旺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是来福!来福一家刚刚被杀,现在快去!我知道凶手是谁 !"

那个人一听愣了一下,接着就忍不住乐了起来,他将棍 子一扔,拍了拍赵天旺的肩头,说:"老兄,你是不是睡迷瞪了,你说谁被杀死了?来福,开餐馆的那家?嘻,你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被杀的吗?是十年前,老兄!"

"十年前,十年前!我知道是十年前,可是我真的刚刚看到他全家被杀,杀人的是…"赵天旺倏得一下冷静了下来,将后半句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知道,自己今天也许真的撞到鬼了。自己老了,身体大不如前,听老辈人讲这种年纪的人最容易撞鬼。可是,可是我他妈的前不久才美美地吃了一顿!鼻孔里现在还往外冒菜香呢!这总是真的吧,我的肚子总不会骗我吧!赵天旺不知不觉间已经将这句话说了出了口,他将身体靠近那个乡邻,使劲朝他吹了一口气:"我不骗你,我今天晚上不久前才在来福的餐馆里吃了一顿,又聊了很久,你不信,你不信我再吐口气让你闻闻,是不是有酒气?"

乡邻将脸转向了一边,说:"你可能喝醉了,我们村现在哪还有什么餐馆呀,来福十年前遇害后,再也没有人敢独自一人跑那么远来开餐馆了,老兄,你是在哪吃的饭呀?到这是来撒酒疯,害得我也睡不成觉。"

赵天旺无奈地摇摇头道:"说给你你也不信,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可是来福一家的尸体都还在那个餐馆里躺着呢!我的车子、还有菜籽都扔在那了,不信,不信你陪我走一趟吧。"

乡邻终于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这时东方已经出现了一抹鱼肚白,再过不久,红日将会喷薄而出了。

雨已经不再下了,但路上还是很湿,天色也已经微亮。

赵天旺拉着乡邻的手一溜小跑朝远处的餐馆奔去……

在奇案组的办公室里,赵天旺正前言不搭后语地向肖强叙述他的遭遇,也许是受惊太重,他边说边狠狠地揪自己本来就不多的头发。

边听边做笔录的队长肖强指了指桌上的茶杯说:"老赵,你慢慢说。来,先休息休息喝口水,跑了这么远,你真得很累了吧。"

"肖队长"赵天旺喝了一口茶水后说道:"肖队长,我真得没有骗你,这件事确确实实发生了,我活了四十几年,虽然没享过什么福,但苦头是吃了不少,但这次我向老天爷发誓,来福确确实实是在昨天晚上在我的眼皮底下被人杀死的。"

肖强略微皱了下眉头,又展开了笑颜,说:"老赵,我们对这个案子也很感举兴趣,也相信你提供线索是正确的,我们已经专门派人到了陈瘸子的家里进行彻底搜查,相信会找到切实的证据,不过,你还是先给我说说天亮后你到餐馆后看到了什么?"

赵天旺拍了一下头,说:"队长,不瞒你说,我和那位乡邻赶到昨晚吃饭的餐馆后,让我大吃一惊,因为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餐馆!"

"那里有什么?"肖强问。

"只有一座破旧的厂房!我的菜籽和车子就停在厂房的房檐下面。肖队长,你说,我难道真的撞鬼了?"

肖强笑笑说:"老赵,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相信什么鬼呀,神呀,这都是不可能的,我们破案所依据的只有一个有力武器,那就是科学!我想,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们一定全找到圆满的科学解释,这样吧,你先回去好好睡上觉,休息休息,以后的事就交给我们吧,希望我们有什么事情需要你配合时,你能够协助我们的工作。"

"一定!一定!肖队长,你放心。"赵天旺一叠声地说完后便告辞了。

送走赵天旺,肖强拿着材料走进了里屋,拍了拍正热火朝天进行帝国大战的刘洋的肩头,说:"刘洋,别总是跟电脑争个你死我活了,看看今天这个离奇的案子,哈,我们不会有一刻轻松的,这个案件极具挑战性,也非常棘手。一个死了十年的人复活了!"

刘洋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让这个浑身是肉、个子不高的家伙以这么快的速度从椅子上弹起来确实是不容易,他一把夺过肖强的笔录,一目十行地读了起来。

刘洋是铁鹰组的主要成员,年纪才不过二十岁多一点,但他凭着自己的电脑天才,成功地帮助公安机关破获了好几起重大的高智商犯罪案件,这让他一夜之间名扬四海,并引来许多电脑高手(其中不乏本领高强的黑客)想与他一比高低。刘洋也乐地奉陪,所以,除了工作,在电脑网络里进行"华山论剑"也是非常惬意的事。

"怎么样,奇怪吧?有什么独到的想法?"肖强笑道。

刘洋将笔录放到一边,说:"队长,你认为赵天旺这个遭遇是真实的吗?"

肖强点点头说:"在我们奇案组里,任何离奇的案子都很稀松平常,不离奇怎么能入我们铁鹰之口呀?"

刘洋点点头,对队长的这番话很是支持和赞同。

确实,在奇案组成立之初,刚上任的肖强便说了上述这番话,当时很惹大家共鸣,因为奇案组加起来也就三四个主要操作人,而这几个人则个个身怀绝技,有的是电子专家,有的是电脑奇才,有的是物理高手,而肖强自己,则刚刚获得刑侦工程学博士学位。

大家都一致认为,世界不总是平平淡淡的,人也不能总活得窝窝囊囊,世界的外面还有世界,科学的背后隐藏着科学,任何奇异的事物都有其科学的解释。即使现在不能,将来也会能,而任何权威化的东西离教条也就不远。所以,肖强经常对自己的组员说,做事情不要戴有色眼镜,应该看到问题的背面,挖掘事件中隐含的东西,到你就会发现,一件看似离奇的事件其实也不过而而。

刘洋说:"我总觉得赵天旺经历的这件事是他自己的幻觉,你想想,他饿了那么久,又骑了那么长的路,可说饥寒交迫,就像安徒生笔下卖火柴的小女孩,所看到的不过是在大脑中由于脑波受到刺激所产生的幻觉吧。"

"如果这是幻觉,那你如何解赵天旺看到凶手这件事?"肖强问。

"他或许十年前真的曾经经历过这件凶杀案,只不过明哲保身的想法以及自身怯懦的性格让他不敢说出这件事,久而久之,这件事便成了他的一块心病,积聚地太久,最终在一个特别的时刻爆发了。"刘洋笑了笑,显然对自已这番推测自我感觉不错。

肖强没有立刻反驳刘洋,这是他的一性格和作风,每遇到一件事,肖强总是让大家尽情地畅所欲言,尽量发表自己的见解,哪怕这些想法离奇得不能再离奇也无关紧要,只是肖强给自己的手下定了一个规矩,所有的推测与猜想都要遵循一种原则:那就是可以超现实,但绝对不可以超自然!肖强曾经反复告诫大家,我们是一个以科技为载体的现代化侦破小组,决不是什么社会上跳大神骗钱的巫婆和神汉。

肖强点点头,说:"你刚才所言确实有一定的道理,我曾经听到过这样一个故事,讲的是一个不信佛的老太太,曾经与人打赌,自愿每天念六字真言7万遍,除去吃饭睡觉平均每分钟念几百遍,结果怎样呢,大量的、重复性的工作,终于使这个不信佛的老太太死心塌地颁依佛门。理由是她曾经看到佛祖现身,甚至曾经到过地狱也参观过天堂,于是她对此深信不疑。其实呢,老太太真得看到佛陀了吗?恐怕她没有那个福气,事实是她的大脑承受不了如此超负荷的劳动,精神几乎濒于崩溃的边缘,于是产生了大量的幻觉和错觉,而她将这些幻觉、错觉当成了事实。"

刘洋说:"肖队长,你这番话很有道理,我可以确定,赵天旺是在极度疲劳状态下产生幻觉。"

肖强随手拿起了一支笔,习惯性地按笔端的按钮,咔嗒之声不绝于耳。说道:"我们不忙下结论,因为我还想到了十多种可能的解释。"

"什么解释?"刘洋问。

肖强说道:"刘洋,你从小在城市长大,没有了乡村生活的经验,其实在农村,有大量神奇的传说与现实,而乡村的文化落后与科技知识的匮乏,使人们无法解释这种现像。我常听到的事例之一便是'六十年年神庙显灵'这一传说。六十年本来是天干和地支的一整个轮回,这只不古代先民为了记事方便而采取的一种方法,比如甲子、乙丑、辛亥等等。六十年一个轮回确实有其方便和可操作的理由,但是'六十年神庙显灵'这一传说,却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曾经给我讲过这件事的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他看到神庙显灵是在1942年,那时正处于抗日战争的相持阶段,八路军这一方处于极端不利地位,而敌人极端猖狂,发动了一次又一次大扫荡,我那位亲戚那时才十六岁,是八路军的通讯员,当时他负责保定与我们县抗日支队的情报。他跟我说,一天夜里雨下得很大,电闪雷鸣,老天爷很是一番折腾,那时保定通往邻近各大县城的道路都已经被日军封锁,想带着情报过去比登天还难,于是才十六岁的亲戚便专门钻高梁地抄近路走,夜幕很快降临,后来雨又下得大了起来,他跌跌撞撞地认准一个大概方向尽量朝前赶。他后来的对我说,自己走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按照日常的经验,再过不久便会到达县城,因为上百里地的路用不着走上一整夜的。后来,雨太大了,我的远房亲戚想找个避雨的地方,这时,他突然看到不远处有灯光,他怕是鬼子的炮楼,于是躲得远远的,可是不管他怎么走,那灯光总是在他前方晃悠。后来他一咬牙、心一横便径直朝灯光去了,走近一看,原来是建在一块高岗上的小庙,亮光是里面的烛光所发出的。也不知那天是不是后来下了雾,反正他总是觉得庙身的下半截模模糊糊的看不大真切。

"下半截看不大真切,真奇怪?"刘洋说道,并用手习惯性地抓了抓脑袋,看得出,他对这件事也非常地专注和关心。

肖强又按了几下笔头,咔嗒声像无数小虫子在屋子里上窜上跳。他接着说道:"这是他亲口给我说的。小庙不很大,但可看见里面有人影晃动,吵吵的,似乎是许多人在议论什么。他特别好奇,便凑近了去看,一看吓了他一哆嗦,原来里面是几个头上盘着长辫子的人,在那里动刀动枪的撕打,旁边是一堆金银首饰,原来这是一伙不知哪里来的强盗在分赃!

"这时,我的远房亲戚听到不远处有一声长长的鸡鸣,他非常害怕,转身就跑,生怕庙里的人追来在他身上捅上几刀。终于在天蒙蒙亮时他到了一个村庄,他断定那肯定是他所在的邻村了。街上还很冷清,只有一家卖油条的小店刚刚升上火,主人正在那揉面。他心中一颗石头终于落地,于是走上前去打招呼,一看,却不认识那个人,他就想怎么吃了多少次油条的小店换人了呢!他在心里嘀咕起来。而那个人见生意上门,便满脸带笑地走过来招应,我那位远房亲戚实在忍不住便问了一声:"请问这是不是郑村?"

那人一愣,笑道:"你是哪的人啊?这不是郑村,这是小王庄。"

我的亲戚一愣说:"我是里县人,这是哪儿的小王庄呀?"

那人笑笑说:"还有哪儿?清苑县的呗。"

我的那位远房亲戚不禁大惊失色,原来自己走了整整一夜却才出省城保定十几里,甚至刚刚进清苑县境!真是撞到鬼了!他后来对我说。这件事对他刺激很大,以后不管有多急的事,他都在白天迎难而上,而不选择独身一人在夜里冒险。"

刘洋挠了挠头说:"肖队长,我也经常读到类似的故事,比如有人在晚上看到阴兵出没,比如有人没来由地听到奇怪的声音,当代苏格兰的一些农民甚至看到过十七世纪克仑威尔领导的战役,不是在地面上,是在空中。"

"没错"肖强接口道:"至于我那位远房亲戚为什么走了整整一夜才走了十几里,这不是狐仙作祟,也不是遇到鬼挡墙,而是人身体里的定向生物系统在起作用。"

"生物定向系统?"刘洋一脸的疑问。

"是的,生物定向系统是百万年来生物进化的结果,不仅人有,任何生物都有。比如候鸟迁徒,海鱼回游,蜜蜂归巢等都是体内的生物定向装置在作怪,而人虽然有发达的大脑自己判断方向,但是当在没有任何参照物的情况下,人的大脑便会失去赖以断目标的依据,这时人虽然以为自己是一直朝前走,其实是在走环形路线,从圆的起点到圆的起点。如果参照物不出现,他会一直这样运动下去。而你刚才提到的那些事例,现在照样有科学的解释,解释之一那就是地球是一个大磁体,也分南北两极,不可避免的,在磁场比校强大的地方,由于地球本身的作用及各类天体的影响,会产生和磁带同样的功能,录制自然中的声音和图像。这些声音和图像在一定条件满足时便会重放,有幸的人便会看到,只可惜他们以为是撞到了鬼。而所谓的'六十年神庙显灵'之说显然是牵强附会,六十年也许是个虚指,经过我的调查,还没有一例满足这个条件。"

肖强说完便看了刘洋一眼说:"你觉得赵天旺碰到的有没有可能是这种情况?"

刘洋摇摇头说:"我觉得不大可能。因为我们听赵天旺讲,他到了小店里又吃又喝又聊天,完全是实实在在的,而你所说的神庙显灵很明显是非常虚幻的,小庙的下半截不是模糊不清吗?"

肖强点点头,刚要说些什么,这时门打开了,随着门响,走进来一位可人的女郎,高挑的身材、颀长的脖颈,当然还有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的俏皮的红唇,更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进来还没站稳,女郎便喊了起来:"肖队长,告诉你一个惊人的消息,猜猜看什么消息。"女郎说到半截又打了一个哑谜。

肖强笑笑说道:"张妍同志,革命来不得半点虚假,快将你调查的情况如实向上报告,我可以给你记一个三等功。"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

原来进来的女郎是一位生物物理学家,姓张名妍,在铁鹰组里的职务专门负责对事件的调查和取证。

张妍笑道:"肖队长,我可不希罕你那三等功,不能吃不能喝,你还给自己留着吧,我的要求不高,那就是你请我看场电影、吃一顿饭罢。"

肖强挥了挥手说:"小意思,小意思,快讲讲,有什么新发现?"

张妍说:"经过调查,赵天旺那天夜里确实是喝过酒吃过菜,我们已经取回了样本,经过分析,菜的成份和他说的一点不差,另外,陈瘸子已经被监管了起来,这家伙很猖狂,死不认帐,并嚷嚷要我们拿出证据,并说他有沉默权。"

"看来这个家伙在法律方面懂得还不少呀!"刘洋插了一句。

"不过,我们已经找到陈瘸子的罪证了,他最终可以低头服罪,看来,淹没了十年的积案终于要当破了。"张妍欢喜地说道。

"什么证据,拿来我我看看。"肖强的眼睛一亮。

张妍从提包里拿出一个洁白色的小瓶递给了肖强,肖强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个打造精致的鼻烟壶,壶的内壁上清楚地写着"陈三"两个字,陈三就是陈瘸子。

"哪里来的?"肖强问。

"赵天旺给我的。"张妍说。

原来赵天旺那天夜里目睹凶杀后,腿一软,爬在地上过了很长时间才缓过劲来,他走进屋子,想看看还有没有人可以救活,可是来福一家大小都死了,屋里一片恐怖气氛,在他想到出门跑去找人时,才发现门口遗落的那只鼻烟壶,于是便顺手装进兜里。

"这太重要了,这也非常离奇,看来还有我们暂时无法解开的谜团,那就是,赵天旺怎么会走进一个十年前才存在的餐馆里吃饭,并拿走了东西,可见赵天旺碰到的情况绝对不会是你我刚才所分析的那样。"肖强对刘洋说道。

"不错,看来我们还得下一番功夫。"刘洋一边沉思一边说。

"好了,大家休息一下,过后我去找赵天旺聊聊。刘洋你到看守所去一趟,了解一下关于陈三的情况。"肖强说。

在一间破烂不堪的屋子里,肖强见到了赵天旺,他看上去愈加苍老,似乎是经过长时间的旅途而劳累的,眼中布满血丝,看来失眠几天是不可避免的了。

肖强单刀直入说道:"老赵,告诉你一个真实的情况,那天晚上,你确实是不期然地回到十年前,并且目睹了那场凶杀,而且意外地获得了凶手的罪证,我们感谢你。"

赵天旺苦笑了一下:"肖队长,我读的书不多,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到了十年前,你知道这有悖常理呀!十年前,十年前这场凶杀发生的时候,我还在另一个村子里给人家种大白菜呢。"

赵天旺用询问的目光望着肖强,虽然有着多年痛苦和悲惨的生活经历,但是他却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让他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事情。

"我明白,现在凶手终于找到了,也算是天网恢恢吧。关于你那天晚上的经历,我们铁鹰组正在努力进行破解,相信不久就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老赵,你大可放心,也别总是疑神疑鬼的,我敢保证,你遇到的不是鬼,而是活生生的人。对了,法院过几天就要提审陈三,你有没有勇气替我们出庭作证?"肖强以征求的眼光询问道。

"没问题,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们!"赵天旺一脸的斩钉截铁。

肖强用力地和赵天旺握了一下手,便转身离开了。

回到铁鹰组办公室,刘样也从看守所回来了。见到肖强,刘样说:"陈三这个家伙可真是难缠啊!整个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不管问他什么,他都是一句话:你们抓错了人,我要告你们!不过,我从局里也了解了他的一些情况,他现在一个人独身,听说曾经结过婚,还结过不止一次,每次结婚不过几年,他的妻子都会莫名其妙地患病死亡,一连三四个,吓得周围的人见了他都躲着走,惟恐自己也沾染上死亡的厄运。后来,他没有再娶,一直孤身一人。关于这个陈三,在乡里乡亲中的口碑却很好,原因是他待人热情,好客,在妻子患病时照顾得很周到。所以在公安局抓了他后,大家都很吃惊。"

"哦,是这样,那么搜查过陈三的屋子吗?"肖强问道。

"局里只是简单地搜查了一下,没有发现太多可疑的证据。"

"不!要立即组织经验丰富的人员仔细地搜查陈三的住所,刚才听你这么一讲,我感觉到这个人不是等闲之辈,在他的背后,估计还有更大的案情!对吧?刘洋,你难道不对陈三三番五次地死老婆感到惊讶吗?"

"恩,是的,肖队长,哪有这么频繁地死妻子的,这里一定有鬼!我过后马上派人去。"刘洋说道。

陈三是抓住了,可是这种抓法也是太令人不可信服了,难怪他那么嚣张地说自己没罪。肖强想到,那么,赵天旺到底是怎么看到王来福被杀的情景呢?用常规的想法来判断,是得不出什么结果的,因为,很显然,这件事太过离奇了。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时,肖强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拨通一听,原来是张妍打来的,说有很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他。

"什么消息?"肖强问。

"一个实验!"电话那头的张妍答道。

"什么实验,别总是卖关子, 快点告诉我。"肖强催促道。

"好了,好了,咱们不浪费手机费给电信局当冤大头了,快过来吧,欧明亮博士正等着你们呢!"电话那传来一阵调皮的嘻笑。

"欧明亮?你怎么跑到欧阳亮那去了?"

"不是我自己找上门的,是在街上碰到了他,他把我请去的。队长,别磨蹭了,快过来吧。"张妍催促道。

"好吧,我马上过去。"肖强说完便挂断了电话,转身对刘洋说道:"走吧,也许好戏要开始了。"

在路上,肖强问刘洋:"你认为欧阳亮找咱们干什么?"

"还不是向我们炫耀他的重大科学发现。这个鬼才,不知又想出了什么古怪的点子。"刘洋答道。

欧阳亮是肖强的一个朋友,全能天才,也是典型的工作狂,他对任何事情都充满了激情,当然,女人也不例外,这也是他经常频繁更换女友的原因之一。用他的话说,他就像原子核中的电子,任何时候都不会有平静的时候,包括研究,包括感情。关于欧阳亮,肖强除了佩服还是佩服,这个人才华横溢,不管是在科学上还是在其他的领域,只要他有兴趣,总会干出一番惊世骇俗的成绩。不过,欧阳亮的身世对肖强而言是一个迷,他不了解欧阳亮的过去,甚至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来的。其实,这种疑虑在每一个认识他的人中都有,不过大家对欧阳亮的聪明和才华所折服,没有睡去深究这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

肖强一进门便看到欧阳亮正一脸诡异地朝他笑,他走上前捅了欧阳亮一拳,调侃道:"哪里有奇哪有哥呀,是不是闻到一股阴风后才把我喊过来了?"

欧阳亮哈哈大笑:"肖队长,你真幽默,不是我闻到了阴风,是你闻到了,因为阴风是我刮的。"

"你说什么,阴风是你刮的?这件事是你干的?"肖强一把抓住欧阳亮的手,激动而又狐疑地问道。

"肖队长别激动,我只不过是进行了一场有关时间的实验,还算勉强成功吧。"

"你到底做的什么实验?"肖强急切地问。

"用武侠上的话说是'乾坤大挪移',用科学一点的术语说是'暗流体时间片段位移'。"欧阳亮微微一笑。

"拜托讲明白一点好不好?"肖强说。

"你总会熟悉孙悟空吧,一个跟斗十万八千里,你知道美国宇航员从地球到月球三十万公里走了多长时间吗?将近一个多月。孙悟空呢?一个跟斗也就是十几秒的事,可人已在万里之外了。"

"你别给我唠叨神话的事,那不真实。"肖强打断了他的话。

"可是赵天旺经历的事件是真实的吧!"欧阳亮将了肖强一军。

"好了,你详细地给我讲讲,我洗耳恭听。"

"所谓'时间'是什么?时间不是一个概念,时间也不是挂在墙上的时钟,也不是古代的沙漏,更不是你大脑中想像的产物。时间是一种物质!"

"时间是一种物质?我还第一次听到这种论调。"肖强说。

"不错,这种论点比较新颖、也比较离经叛道,但是不要忘了,如果没有冲破世俗的想法,如果没有挑战权威的勇气,那么,科学将永远徘徊不前。"欧阳亮说,"在本世纪初,牛顿在十八世纪建立的经典物理理论大厦已经日臻完美,有许多科学界泰斗曾扬言,当代物理学家的工作只是对这座物理大厦做修修补补的工作,未来的物理学前景已经到达了尽头。这有多么荒谬呀,谁也没有想到,牛顿辛辛苦苦建立的经典理论大厦会在顷刻间被远远地超越。爱因斯坦、普郎克、玻尔,这些离经叛道者,如今已经名飙史册。再后来,离经叛道者发现了混沌,发展了群论,并将模糊数学发扬光大,这才有了今天科技的欣欣向荣!"

欧阳亮有些激动,毫不容易有了一下喘气的机会,便又马不停蹄地说了起来:"时间是一种物质,空间、时间构成了宇宙的基本框架,你永远逃脱不了空间、也永远逃脱了不了时间,你永远是这个框架中微不足道地一个点。刚才我说过了,时间是一种特殊的物质,它像长长的磁带记录了宇宙有史以来发生的一切事件。行星的形成、宇宙的爆炸、生命的诞生、历史的发展,都详细地记录在了时间上。你的过去、你的现在,甚至你刚刚过去的一秒钟也都记录在案。我所做的实验,只不过将过去的时间片段位移到现在、或者是任何一个时代,也可以将我所处时代的时间片段位移到以往任何时代。但是未来不行,因为未来还没有发生。"

"那这次赵天旺所经历的事件真的是你一手导演的?"肖强问。

"不错,我只不过是牛刀小试,因为我到这一带进行考察时,经常听这里的人们谈起这宗无头案,这让我倍感好奇,于是,我用这种技术,让十年前那天夜里发生的凶杀场景再现,看看凶手到底是谁。而赵天旺恰好在我进行实验的那一刻闯进了暗物质流体中,于是,他不期然地做了一次事件的主角。"欧阳亮忍不住笑意连连,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肖强点点头,蓦得抓住欧阳亮的手,郑重地说:"欧阳,我不是给你的研究与实验泼冷水,我更不想阻止你的实验,然而,我真的很害怕,因为这种实验最容易将实验者与被实验者拖入灾难的深渊,也最容易让人疯狂。被实验者疯狂,是因为他没有明白事件的真相,他害怕;实验者疯狂,是因为他的手中从此有了一件威力无比的武器。我担心这件武器一旦失控,连你自己也在劫难逃呀!欧阳,听我一句话,以后千万别再进行这种可怕的实验了。"

欧阳亮点点头说:"肖兄,我理解你的一番苦心,你看我像个野心家吗?我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只是对任何挑战都充满了好奇,只不过好奇而已,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的,你放心。"

肖强暗暗叹了口气:你欧阳亮到底能不能抵抗住这种天大的诱惑,只有老天才知道了。

经过又一次大规模细致地搜寻、并对陈三的妻子开关验尸后,一个隐藏了很久很隐蔽的杀人恶魔终于现形了。

庄严肃穆的法庭上,公诉人正手捧厚厚的材料慷慨陈词:"被告人陈三,男,现年五十岁, 在1979年至1984年,他利用恐怖和隐秘的手段先后杀死了自己四位妻子,并侵吞妻子从老家带来的财产,在1989年深夜,被告人陈三潜入被害人王来福开的餐馆里进行盗窃,后由于被发现而起杀人之心,将被害人王来福、王的妻子宋翠菊、王的女儿宋小环用菜刀砍死,抢得财物2000元整。被告人为了私心而将自己的妻子和乡邻用如此残酷的手段杀死,实属罪大恶极,理应严惩!……"

…………

"被告人陈三,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法官问。

"我有,我说过了,我所写的证词都是他们刑讯逼供来的,我没有杀人!你们没有可靠的证据判我有罪!"陈瘸子一脸的嚣张,好像杀人的是别人,与他陈三搭不上什么关系。

刘洋听到这里忍不住骂了一句:"真是个谎话连篇、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家伙!"

审判员说道:"取证据并传唤目击证人。"

"你认识这个鼻烟壶吗?"法官扬起手中白色的小瓶子对陈三说。

"认识,这瓶子是我的,我是在几个月前丢失的。"陈瘸子一脸的顽抗。

"那么,你难道不认识这些毒药瓶子和铁钉吗?你开始想用慢性毒药神不知鬼不觉地杀害你的妻子,你成功了,用这种手段杀害了三人!可是后来你嫌这种方式太慢,就直接用钉子钉入你第四位妻子的大脑,将她置于死地。还有,这鼻烟壶你不是几个月前丢失的,而是十年前!十年前的大雨纷飞之夜丢在了王来福所开的餐馆里,说的准确一点不是你丢的,而是受害人在同你搏斗时无意中从你的腰上撕扯下来的。"

陈三的脸上的肌肉神经质地抖动了几下,马上又恢复了平静,看来这个家伙的心理素质恐怕与奥运会上夺金牌的运动员不相上下。

"这不能证明我杀了人!"陈三嚷道。

"可我能证明你杀死了来福全家!"赵天旺忍不住冲口而出。

赵天旺从容不迫地走上了证人席,朝陈三重重地看了几眼。不错!就是他。这个貌似忠厚的凶手,在杀人时可是一脸的凶相。赵天旺知道,自己那天晚上真地到过十年前、并亲眼目睹了那场凶杀。或许,或许自己真的目睹过,只不过那天晚上是自己的记忆回放而已。

在铁的实证面前,陈三终于低下了高昂的头颅。

那天晚上,"欣欣酒店"里一片热闹的景像。张妍边朝嘴里灌饮料边向肖强嚷嚷:"队长,你好大方呀,一出手就是三百大元,这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呢。你不要忘了,你还欠我一顿酒菜呢,别赖帐啊!"

肖强笑笑:"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过几天我请你。现在你给我乖乖地喝酒、吃菜。"

赵天旺也坐在庆功席上喝得醉刀马叉,他恭恭敬敬地端起一杯酒,摇摇晃晃地对肖强说:"肖……肖队长,其实不用你这么客气,我……我在十年前就看到了那场凶杀,不过现在……现在才敢说出来。也许,也许是我生性怯懦,现在是良心发现吧。来,敬你一杯!"

肖强端起酒杯爽声说道:"老赵,我为你的勇气而感到自豪,什么十年前、什么凶杀,今天都让它们滚一边去吧。今晚不醉不罢休。大家干杯!"

干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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