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文凯斯领主集结的大军算得上声势浩大，但玛法里奥却没把兵力的多寡放在心上，只是在等着贵族下达行军的号令。
这位年轻的精灵看向右边，只见他的伙伴们也在耐心等待，随时准备跨上坐骑。罗宁和克拉苏斯继续就某些问题进行深入探讨，布洛克斯则望着前方的地平线，脸上带着老兵特有的淡定与从容。在他们所有人当中，或许只有这位兽人真正明白等待他们的到底是什么。布洛克斯手握玛法里奥和塞纳留斯为他制成的战斧，仿佛已置身战场之上，抗击如潮水般涌来的敌人。
尽管布洛克斯经验丰富，饱经战火的淬炼，然而，拉文凯斯与其他军事统领却从未请他指教一二。他曾经与恶魔们近身搏斗，却没有人找他打听恶魔的优劣短长，或是其他有助于增强士兵战斗力的技巧。诚然，克拉苏斯与罗宁智谋过人，但魔法才是他们的强项，而布洛克斯……玛法里奥认为，布洛克斯才能向他们传授更多的实战技法。
我的族人或许会因为傲慢走向灭亡……这个悲观的念头不禁让玛法里奥愁眉紧锁。这时，突然有个人骑着坐骑跑向他，他心中的阴霾瞬间一扫而光。
“玛法里奥！”泰兰德叫道，带着满脸的关切与忧虑。“我还以为大战在即，我们没机会再见面了呢！”
泰兰德容颜未改，事实上，这张脸早已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记忆里。泰兰德是玛法里奥儿时的玩伴，如今早就俘获了他的心。她有着光滑的紫色皮肤，蓝灰色的长发泛着银光，脸颊跟大多数精灵比起来更显丰润，为她平添了几分姿色。她五官玲珑，却又透着坚毅，柔软的嘴唇似笑非笑地向上弯着，欲语还休的银色双眸简直像块磁石吸引着玛法里奥的心。
与之前的几次见面不同，此时这位追随艾露恩的新手祭司不再是和平时期神殿中的那种打扮，而是穿上了更适合战斗的衣装。她脱下了随风轻摆的白色长袍，改穿上合身的铠甲，上面装着几层护板，以便于她灵活行动。泰兰德从脖子到脚都被铠甲包得严严实实，身后是一件白色的薄纱披风，仿佛将月亮的光华披在身上，与她的整套装束有些不搭。她的臂弯里还夹着一顶带翼的战盔，以便战斗时为头部提供保护。
对玛法里奥来说，此时她的模样更像一位战士，泰兰德显然也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不等他开口就主动辩解说：“或许你把全新的使命完成得很出色，玛法里奥！可你似乎忘记了月神的精神！记不记得，她有着‘黑夜勇士’的称号？她能把在战场上壮烈牺牲的勇士们带回来，让他们化成璀璨的星辰，以表彰他们的英勇气概。这些你都忘了吗？”
“我没有对艾露恩心怀不敬，泰兰德，只是以前我从没见过你穿成这样。我更担心的是……我怕战争会彻底改变我们所有人……前提是我们能活下来的话。”
听他这么说，泰兰德的神色有所缓和：“对不起，可能是忧虑让我变得急躁。高阶祭司命我带领一队新手女祭司去参加战斗。”
“你的意思是……”
“也就是说，我们不仅要随军出战，帮战士们治疗伤口，还要跟众将士和月之守卫们一起上阵杀敌。高阶祭司说，如果我们想要击退恶魔，所有人都要做出新的尝试，担负起新的职责来。”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玛法里奥皱着眉回答，“我刚刚还在想，想要扭转我们族人固有的看法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要是克拉苏斯建议让他们去找矮人、牛头人和其他种族结盟时，你能在场就好了。”
泰兰德睁大双眼：“他们能答应跟他和罗宁联手已经堪称奇迹了，更何况是牛头人。难道克拉苏斯没想明白这点吗？”
“他当然知道，但他和我们当中的某个人一样固执，说不定还要更加固执一些。”
玛法里奥没想到弟弟会这时候突然插话，于是不再多说。伊利丹匆匆看了他一眼，把注意力转移到泰兰德身上。
“你这英姿飒爽的模样，真像个战斗女王。”伊利丹对她说，“就算是艾萨拉也不过如此。”
泰兰德脸色羞得更深，玛法里奥这时才自责起来，刚才为什么没有说出一些恭维的话，好让这位女祭司能在行军途中偶尔想起自己。
“事实上，你就是黑夜勇士的化身。”伊利丹流利地继续说，“我听说，你已经成了一大群祭司姐妹的统帅。”
“高阶祭司说我近来进步神速，还说在她指导过的学生中，只有我能以这么快的速度达到如今的水准。”
“这并不奇怪。”
玛法里奥也想效仿弟弟说上几句好听的话，这时远处有号角声响起，刹那间，军号齐鸣，各路军队即将踏上征程。
“我要回去找我的姐妹们了。”泰兰德对两兄弟说道，然后又单独对玛法里奥说了一句：“祝你一切顺利。”接着她转过身，礼貌地对伊利丹说：“当然，也祝福你。”
“有你的祝福，我们已是胜利在望。”玛法里奥的弟弟回答道。
泰兰德的脸色再次变深。这时又响起了另一声号角，她戴上头盔，调转黑豹的方向，飞奔而去。
“看上去她比我们更适合上阵杀敌。”玛法里奥说。
“嗯，而且她也应该会成为某人的好伴侣，对吧？”
玛法里奥看着弟弟，这时，伊利丹已经催促夜刃豹返回拉文凯斯领主身边。他是拉文凯斯的贴身法师，必须时刻追随那位年长的精灵贵族。而玛法里奥与其他人被要求在一定的距离范围内互为掩护，无须一直守在指挥官身边。黑鸦堡垒的主人不愿意把这群精兵强将全都集中在同一个地方，准备被艾瑞达术士们集中歼灭，那些家伙已经知道要瞄准德鲁伊和法师们下手。
影歌和三位士兵走到他面前说：“出征时刻已到！我命令你们随我前进！”
玛法里奥点点头，跟在队长身后回到同伴们身边。罗宁和克拉苏斯满脸阴沉，布洛克斯的表情倒是一如往常，只是口中似乎念念有词。
“还是选择在夜晚出击。”克拉苏斯说，转过头看着天边渐渐消失的最后一抹余晖。“还是老一套！这肯定早就在阿克蒙德的预料之中。尽管你们的族人已经在竭力适应战斗的变化，却还是不愿冒险。”
“有这么多兵力，我们必定可以击退恶魔入侵者。”影歌语气坚定地说，“拉文凯斯大人肯定会率军扫平那群践踏我们这片神圣土地的魔鬼！”
“但愿如此。”
随着最后一声号角响起，暗夜精灵大军浩浩荡荡地向辛艾萨莉进发。放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装备精良的军队，这不禁让玛法里奥顿觉自豪感油然而生，将刚才的担忧抛在脑后。三十六大部族的战旗象征着这片幅员辽阔的精灵王国已经形成联军，步兵们步调一致，犹如一大群蚂蚁正一往无前地奔赴盛宴。夜刃豹迈开大步，信心十足地向前跃进，背上的骑士们头戴战盔，目光犀利地望着前方。
大多数士兵拿着长剑、长矛与弯弓。身后跟着一辆辆攻城器具——有弩炮和投石车等——被一队队黑豹拖着前进。操纵这些武器的大多来自拉文凯斯家族，暗夜精灵并不习惯使用这些装置，似乎只有目光远大的拉文凯斯向他的子民们传授了这种克敌制胜的战斗技法。虽然他拒绝与矮人和其他种族结盟的决定让玛法里奥感到不安，但从长远看来，也不会对战局产生太大影响。这位贵族仍然坚信艾萨拉在这场灾难中很无辜，可他最后肯定能让燃烧军团凄惨收场。
毕竟，他们也不再有别的选择。
***
在拉文凯斯领主的鼓舞下，精灵大军再次变得信心百倍，第一个晚上就走出了很远。指挥官终于下令，允许他们白天停下来稍事休息两个小时，士兵们便即刻安营扎寨，还在前锋线上部署下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谨防恶魔大军突然来袭。
这片土地尚未遭到燃烧军团的血洗，南方的森林郁郁葱葱，北方的山岭也是绿意盎然。年长的精灵统帅派出斥候前往各个方向侦察敌情，却一无所获。
玛法里奥立即被林地吸引，感觉那些绿树像在轻声呼唤他的名字。趁同伴不注意时跨上黑豹，他离开大部队，朝林中跑去。
影歌马上就发现了他擅自离队的行为，赶忙骑上黑豹追赶，大声呵斥：“你给我回来！你不能独自一人到那里去，你难道忘了——”
“放心吧，加洛德。”玛法里奥镇定地回答，可他其实也觉察到了这片林地的古怪，仿佛没有受到恶魔杀手的侵袭。他猜不透这其中是什么缘故，但他坚信自己的直觉。
“你不能独自一人——”
“我哪里是独自一人？不是还有你嘛？”
卫兵队长咬紧牙关，但他很快就做出让步，跟在德鲁伊身后进入了那片林地。“请你……别在里面逗留太久。”
玛法里奥沉默不语，继续朝里走。此时不仅有信心与信念在鼓舞着他，就连茂密的林木也对他的到来表示欢迎，有些甚至能认出他来——
这时他意识到为什么这里会让他产生一见如故的感觉。
“欢迎回来，我的瑟罗杉——我引以为豪的弟子。”
影歌队长朝四下张望，想要找出声音的源头。这声音直击人心，好像即将掀起一场雷霆风暴。但玛法里奥却不急不躁，他知道对方自会现身。
突然，两人身旁狂风骤起。卫兵队长用力按住头盔，玛法里奥则仰着头，怡然自得地享受着劲风的吹拂。风越刮越猛，吹得落叶翻飞，但只有卫兵队长一人面带惧色，就连两头夜刃豹也尽情地沉浸在沁人心脾的凉风中。
在两位骑士面前形成了一小股旋风，落叶、断枝、碎石、泥土全都被卷了进去……具备了固体的形态。
“我等你很久了，玛法里奥。”
“月神在上！”加洛德喘着粗气说。
一个伟岸的身影走向二人，只见他长着牡鹿的四条腿，身躯也和那种野兽无异，但上半身无论形态还是肤色都与精灵相仿，双目中仿佛闪耀着烈日的金光，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这两位闯进林地的来客。他全身上下都是紫色，间或有绿色点缀，酷似爪子的双手倒像是枝节遒劲的老树。
这位半人半鹿的陌生人微微摇头，浓密的绿发随风飘摆，满脸胡须与长发极度相称，从头发里自然而然地长出许多枝条叶片。更加令人惊奇的是，这位巨人的头顶还长着两根多节的顶角。
玛法里奥恭敬地颔首：“拜见杉度，我光荣的导师。”说完，他这才把头抬起，接着说：“很高兴见到你，塞纳留斯。”
两位暗夜精灵都是七尺有余，而且骑在黑豹背上，但跟塞纳留斯比起来还是矮了一截。塞纳留斯的身高至少在十尺之上，那两根四尺长的顶角还没有被计算在内。他的面目真是令见者称奇，就连面对过龙类的卫兵队长，这时也惊讶得合不拢嘴。
随着塞纳留斯的一声轻唤，林中飞鸟开始婉转啼唱。然后他说：“欢迎你来到这里，加洛德·影歌！你的祖父可是这片森林的故人！”
加洛德先是闭上嘴，随后又似乎想张口说些什么，他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只顾点头。跟其他暗夜精灵一样，从小他就对这位半神的传说耳濡目染，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能有这样的经历。
林地之主低下头注视着自己的学生：“你的心绪陷入了困境，即便是在翡翠梦境里，我都能感觉到。”
翡翠梦境。不久之前，玛法里奥曾经深入其中。那个神奇的界域保持着世界初诞之时的原始样貌——既没有动物，也没有人，更没有文明。进入之后，只能感觉到宁静，可那宁静其实危险得很——会让人在其中迷失心智，不知该怎样返回凡间，只能永远在里面徘徊，直到身体消亡。
在塞纳留斯的指导下，玛法里奥学会了如何在翡翠梦境中行走，并利用那种方法溜进了萨维斯命令上层精灵们施法的皇宫。然而在那之后，这位年轻的德鲁伊却无法走出恐惧的阴影，不愿再次进入。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导师注意到他，他的梦境形态恐怕将会永远在翡翠梦境里游荡。
塞纳留斯感觉到了他的不安。“你不能害怕到梦境中行走，孩子，不过现在还不是再次进入的时候。对了，你有一部分训练尚未完成，所以我选择这段空闲时期对你加以指导。”
“空闲时期？此话怎讲？”
“其他半神在对付恶魔的策略上仍存有分歧。我们是要抗击恶魔，可是我们早就习惯了各自为战，想要精诚合作谈何容易，每一位神灵都认为自己的主意比别人更胜一筹。”
这番话非但没能安慰到玛法里奥，反而让他更加忧虑。先是龙类不愿意对燃烧军团宣战，现在就连这群身为自然守护者的半神也不能戮力同心，商定出统一的抗敌策略。看来，暗夜精灵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了——尤其是玛法里奥与他的这几位同伴。
“这次我们相处的时间不会太久，所以我会加快速度，在一天之内将技能传授给你——”
“绝对不行！”影歌队长不假思索地出言反对，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我接到的命令是——”
林地之主和蔼地笑着跑向他，当加洛德看到塞纳留斯跑到面前时，脸色变得煞白。
“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会保护他的安全。只要你们的指挥官需要他，他就会立即回去。我不会害你无法交差的，加洛德。”
队长立即把嘴巴闭得严严实实，显然他也在为刚才贸然打断塞纳留斯的话感到有些后怕。
“回去做你的事吧，我会确保玛法里奥平安回去。”
听他们一来一回的交谈，玛法里奥觉得自己就像个孩子，不过半神的话正对加洛德的心思，他冲着塞纳留斯点了点头，又鞠了一躬：“遵命，大人。”
“我可不是你的大人，暗夜精灵。我只是塞纳留斯！快带上我的祝福回去吧！”
卫兵队长临走前又敬畏地看了玛法里奥跟他的导师一眼，接着调转豹头，朝精灵大军的方向跑去。
塞纳留斯转身看着身边的学生：“瑟罗杉，我们的训练必须马上开始。”半神的表情变得严厉。“要想拯救这个世界，不让它毁在恶魔手里，必须尽快掌握所有知识，全力以赴……”
与此同时，另一个同样决定全力以赴抗击燃烧军团的生灵正在龙类的领地上空翱翔，俯瞰同伴们定居的这片山岭，寻觅着他们的踪迹。
在这场漫长的飞行途中，考雷斯特拉兹想了很多。近来巨龙们全都无一例外地保持沉默。龙类虽然很少过问凡间事务，但也从不会这么安静。至今没有任何一条巨龙回应过他的呼唤，就连他挚爱的配偶阿莱克丝塔萨也没有理会。
他担心恶魔们已经对他的同伴们下了毒手，尽管他不相信对方有这种实力，可眼下的局面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这种最坏的可能性。他甚至有些怀念克拉苏斯，有他在身边，总有个能听他倾诉这些心事的人。
说起克拉苏斯，那家伙也真是神秘莫测得很，居然能得到阿莱克丝塔萨的尊重。关于他的身份，考雷斯特拉兹如今已经渐渐排除了各种推测。红龙女王对待他的态度与对待伴侣无异，可事情绝不会是那样的——除非……
不……不会的。巨龙一边翱翔，一边否认了这种猜想，这也太天马行空了……
但此时他想不到别的解释。
他打算找阿莱克丝塔萨问个明白。考雷斯特拉兹倾斜身体，在空中转了个弯，飞向那座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的云中山峰。然而跟以往不同，这里居然没有哨兵站岗，似乎也不是什么好兆头。
红色巨龙降落在高处的一个山洞口，那里是通向圣殿内室的主要入口之一。刚一着地，他就立即四下张望，想看看有没有其他同伴，但附近还是一片死寂。
他将龙翼收起，继续迈步向前，突然撞上了某种看似无形，无法被任何感官感知到的力量，空气似乎也在他面前如黏稠的蜜糖般凝结了起来。考雷斯特拉兹打定主意，决定硬撞过去，就像撞穿对手的身体那样。
渐渐地，他总算能向前移动了，但在他前进的同时，那堵墙也朝他铺天盖地地压过来，压得他喘不过气，视线也仿佛进入了水底世界，可他仍然没有退缩。
毫无征兆地，那障碍物居然真被他撞穿了。
耳畔突然响起各种声响，由于没有任何遮挡，他随着惯性朝前跌倒，眼看头部就要撞在地上，幸好有一双巨大的爪子将他扶住。
“你总算回来了。”有个低沉的声音隆隆说道，“我们都很担心你，年轻人。”
说话的是阿莱克丝塔萨最年长的配偶——泰兰纳斯特拉兹。他将考雷斯特拉兹扶了起来，狭窄的龙头满是关切。在他身后的一条条通道中有无数巨龙往来行走——最令考雷斯特拉兹意外的是，这里不仅有红龙，还有蓝、绿和青铜等各色龙类，看上去每条龙都神色匆匆，分外忙碌，像是在共同执行着什么任务。
“阿莱克丝塔萨，她——”
“她很好，考雷斯特拉兹。女王陛下说只要你一回来就立即找你……”雄龙说着朝他背上看了一眼，像是在寻找什么。“还有克拉苏斯谈谈，但看来他没跟你一起回来。”
“他走不开。”
“那你岂不是——”
考雷斯特拉兹将翅膀一弯：“他想出了一个办法，能让我们感觉还在对方身旁。尽管这个办法称不上完美，但我们都已经尽了力。”
“有趣……”
“泰兰……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其他军团的龙类怎么也来了？”
那条年长的巨龙表情复杂地回答：“阿莱克丝塔萨说会亲自对你解释一切，我不愿意违抗她的命令。”
“那好。”
在泰兰纳斯特拉兹的带领下，考雷斯特拉兹朝着红龙军团的巢穴深处走去。从其他飞龙身旁走过时，他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几眼。绿龙们动作敏捷，犹如飞掠的暗影，令人目不暇接。更让人惊奇的是，他们都闭着眼睛，看起来像在梦游。诺兹多姆领导的青铜龙军团乍看一动不动，可眨眼间就能移动到别处。蓝龙们姿势各异，移动身体的同时还在使用魔法，到处飞来飞去。考雷斯特拉兹注视得越久，就越欣赏红龙稳健而可靠的性情。每当它们移动时，总是路径清晰，从一个位置冲向另一个位置，不仅能让他看清行踪，还能感受到每次呼吸。
当然，就公平而言，这群新来的其他龙类想必也跟他一样，眼中只有各自军团的长处。
颜色各异的许多条巨龙全都被同时容纳在这里。考雷斯特拉兹突然想道，难道我的同族如今就只剩下这些了吗？若是把暗夜精灵和矮人这两个低等种族全都集结在这片山中，肯定会把这里挤得水泄不通，龙类聚集在这里却还显得有些宽敞。
考雷斯特拉兹又想起了燃烧军团无穷无尽的恶魔大军，龙类真有力量跟他们对抗吗？
但当他们走进下一间内室时，此前的忧虑立即烟消云散。红龙女王就在里面等着他，一见到她，雄龙立即觉得平静而安心。女王将目光投在他身上，考雷斯特拉兹立即找回了自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生命女王绝不会放任不管。
“考雷斯特拉兹……我的爱人。”她用眼神表达出短短一句话中蕴藏的所有爱意。在低等种族眼里，龙类只是凶残的猛兽，但考雷斯特拉兹同类的情感却炽烈如火，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
“我的女王，我的生命。”他俯首对女王表达敬意。
“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我们都很担心你的安危。”
“我也担心你们。我发出的呼唤都没能得到回应，不知你们为什么突然沉默不语。”
“因为我们必须这么做。”身材庞大的雌龙回答道。她全身皮肤光滑，体重却超出了配偶们的一半。正如所有守护巨龙，她也有着无边的力量，就算是她的伴侣们也无法跟她相比。“最重要的是要守住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
她端详着他问道：“克拉苏斯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考雷斯特拉兹发现她对那位法师的关切不亚于自己。“他决定留下，并用一种法术确保我们在分开时彼此的身体不用忍受太大折磨……”
女王长满龙鳞的脸上露出笑意：“他当然能做到。”
考雷斯特拉兹本想继续追问克拉苏斯的身份，这时，又有一条巨龙从右边的入口走进这间洞顶高耸的内室，考雷斯特拉兹讶异地看着他。
“所有龙类都必须参加这个仪式。”黑色巨龙的声音中满带威严，像一座濒临喷发的火山。“我的军团已经完成任务，其他军团应该也一样。”
耐萨里奥占满了内室另一侧的空间，只有他在体形和力量上可以跟阿莱克丝塔萨媲美，但大地守护者这紧张的模样真让考雷斯特拉兹觉得有些不适。
“我最后一位配偶也到了。”阿莱克丝塔萨说着转过身。“青铜龙军团已经赶到，虽然诺兹多姆没来，但有别的青铜龙带来了他的精华。也就是说，诺兹多姆将会和我们一起并肩作战。如今只有克拉苏斯一人缺席，不知影响大不大？”
通体乌黑的巨龙把头一偏，考雷斯特拉兹从前还真没见过如此密密麻麻的龙齿。“只有一条龙缺席……应该没有太大妨碍。”
“关于什么的仪式？”年轻的雄龙大胆问道。
“恶魔们已经开启了时空通道。”阿莱克丝塔萨说，“他们再次潮水般地涌向这个世界，战斗力也在与日俱增。”
考雷斯特拉兹想象着那些凶残的大军，不知他们今时今日已经壮大到了什么地步。“我们必须赶快采取行动才行！”
“我们已经行动起来了。耐萨里奥想出了一个办法，这个世界的生死存亡全都寄托在那上面。”
“什么办法？”
“耐萨里奥会展示给你看的。”
黑色巨龙点点头，闭上双眼，接着，在他面前有光芒闪过，一股惊人的力量触碰着考雷斯特拉兹的魔法感官，仿佛有上千条巨龙突然冲进内室。
就在这时，一个平淡无奇的金色小圆盘浮现在半空中，盘旋在几条巨龙的视线下方。考雷斯特拉兹不知这圆盘究竟有什么玄妙之处，可他知道，它绝对不像看起来那么普通。
大地守护者睁开眼睛，脸上带着狂喜。考雷斯特拉兹看得出，耐萨里奥对自己的杰作满意极了。
“看清楚，这个小东西不仅能够击退恶魔！”黑色巨龙发出雷霆般的咆哮，“还能净化四方土地！”
小圆盘发出耀眼的光芒，不再那么平淡无奇。此时此刻，年轻的红色雄龙能够清楚地感应到圆盘中暗藏的力量……同时也明白了连阿莱克丝塔萨也会把拯救世界的希望寄托在这个东西上的原因。
“看清楚，”耐萨里奥骄傲地宣布，“这就是巨龙之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