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已经决定骑豹离开皇宫，当艾萨拉打定主意要做一件事时，全世界的恶魔加起来也阻止不了她……也就是说，瓦罗森队长拿她更是没有办法。
艾萨拉已经有好一阵子没到宫外去过了。此时，女王陛下和她的侍女们正骑在黑豹背上，在一大群近身侍卫和队长派出的精锐部队的簇拥下穿过皇宫的大门，朝辛艾萨莉城中进发。
辛艾萨莉早已是一片废墟。
自从那场灾难降临后，暗夜精灵的统治者还是头一次近距离地查看这一切。她用那双深邃的眼睛注视着那些荒芜的宅邸，脏乱的街道，还有堆在路旁无人处理的尸体，甚至有些尸体连食腐生物都没来光顾过。艾萨拉抿着嘴唇，时不时地还会皱起鼻子，流露出对某些气味的厌恶。
瓦罗森愤怒地看着外面的世界。他不愿意让任何事情打扰到他的女王。如果他能挥起长剑，像斩杀敌人那样让眼前这毁灭的景象顷刻消失，这位军官一定会毫不犹豫。
一只邪能兽从一处破败的高塔背后钻了出来，用凶残的利爪抓着什么东西，在女王的列队从旁经过时无所顾忌地大嚼特嚼，随后又藏进了暗处。
他们往前走了一段距离。途中艾萨拉没有开口说话，于是所有人也都沉默不语。邪能卫兵们与她寸步不离，这些凶神恶煞般的大家伙早已对女王忠心不二，即便是要他们去攻击其他恶魔，卫兵们也会照做。当然，艾萨拉绝不会下达这样的命令，因为除了她自己之外，能让她尽心取悦的就只剩下燃烧军团的主人——萨格拉斯。
“你觉得时间快到了吗，亲爱的队长阁下？”艾萨拉问道。
“您说什么？众光之光？”
“我是说，主人就快到来了吗？”
瓦罗森立即点了点头。“噢，是啊，女王陛下！就快了！玛诺洛斯说传送门的力量每晚都在增强。”
“他肯定是至高无上的神中之神，光是迎接他的到来都绝非易事。”
“您说得甚是，女王陛下。”
“他肯定是……光辉逼人。”艾萨拉用平日只用来赞美自己的语调说道。
脸上有疤的暗夜精灵再次点点头，想要掩饰内心的嫉妒。没人能跟神灵竞争。
笼罩卡利姆多大部分区域的绿雾继续朝那座城市蔓延。在艾萨拉看来，简直让她的主城显得更具神秘色彩，同时还能确保不让那些恼人的东西冒犯到她的眼睛。等到世界重建之日，她一定会请求萨格拉斯让浓雾散去，在那之前，就这么放着好了。
当一行人走到从前的一处开放式广场时，艾萨拉朝左右张望，命令夜刃豹停下脚步，又轻轻拍了拍豹头，让它保持平静。像皇宫中的所有人一样，就连这些猛兽也受到了萨格拉斯的影响。大猫们的眼睛变成了凶残的深红色，面对不属于宫廷兽栏中的外来者会立即发起攻击，不由分说地将敌人撕扯成血淋淋的碎片。
“我要跟队长单独待上几分钟。”
其他的暗夜精灵和恶魔听闻此言都不太高兴……只有瓦罗森除外。他回头看着自己的部下怒吼道：“还不立即听从女王的命令！”
只有侍女们继续留在女王身边，跟着两人慢慢向前骑行。
艾萨拉在走出一段路后，确认没人听见他们说话时，才微笑地看着瓦罗森问道：“一切都进行的顺利吗？”
“您指什么？”
女王朝地平线看了一眼。“净化我的疆域啊！我还以为现在已经完成了呢。”
“阿克蒙德一定会不辱使命，女王陛下。”
“可我希望他能赶在萨格拉斯到来前完成这件事！那样不刚好能给神灵献上一份厚礼？”
瓦罗森强忍着妒意，勉强说道：“确实是一份厚礼。不会让您失望的。”
“那么，是什么拖慢了进度？”
“各种原因，后勤，时机——”
艾萨拉靠近他，迷人的曲线让这位身经百战的战士竟有些无所适从。“亲爱的瓦罗森阁下！在你看来，我像不像一位身强体健，肌肉发达的士兵？就像你这样？”
队长羞深了脸。“不！不！您的仪容是这样的完美！”
“那么……就请不要跟我说这些军事术语，直接给我看就好。”艾萨拉抬起一只手，在她的掌心有一个豌豆般大小的水晶球。然而在瓦罗森的注视下，那个小球越变越大。尽管稍显黯淡，却放射着满月的光辉。
“能否帮我这个忙呢，队长阁下？”
瓦罗森接过小球，汇聚精神。尽管他在法术方面的造诣无法跟上层精灵法师们相比，却也略通此道。小球立即予以回应，将他脑海中的意象以画面的形式展现出来。
“您问我是什么拖慢了进度，女王陛下，这些便是其中的一些原因。”
根据他的记忆，小球中先是出现了一个艾萨拉从未见过的红发生物。女王凑近观察，两眼闪闪放光。
“他可真是……帅得有趣。显然是个男性。”
“是一位强大的法师。”那张脸渐渐扭曲，轮廓发生了改变，变成了一个睿智的长者。
“天哪！你给我看的这是尸体吗？”
“不，虽然他的脸色——或者说根本没有脸色……可这生物确实是活的。他在相遇时没能对我们构成任何威胁，不过我怀疑他是遭受了某种疾病……而且从那时起，我的间谍们便报告称始终有一条巨龙跟他形影不离——”
这句话显然让女王起了兴致。“一条巨龙？”
“是啊，他跟那条龙联手，没完没了地给阿克蒙德的战士们制造麻烦。现在又双双没了踪影，但我怀疑这个人还会回来。”
“那也许没那么可怕。”艾萨拉注视着那个皮肤苍白的身影，觉得和暗夜精灵很是相似。“阻挡我的世界变得完美的就只有这些家伙吗？”
瓦罗森队长愁眉苦脸地说：“原因也还出在我们自己人身上，女王陛下，说起来真是令人汗颜，但其中两人也许您会有兴趣见上一见。这些图像或许模糊不清，因为是经历了二次传输，还望您不要见怪。”
艾萨拉看着那两个新出现的人影。其中一人将头发束在脑后，身穿黑衣；另一人则披散着头发，像是穿着土黄色的衣服。两张脸看上去如此相似，女王起初还以为他们是同一个人。
“这两个人是双胞胎，女王陛下。”说罢，又补充道，“是亲兄弟。”
“双胞胎……真有意思。”艾萨拉用手指拂过那变幻的画面。“可他们太年轻了……显然还不是领袖。”
“法力似乎很强大，不过他们谁都不是我方军团的统领。统领军队的责任在尊贵的拉文凯斯领主肩上。”
“亲爱的库塔洛斯……我总是把他看成最得意的部下，他却是这样报答我的。”
瓦罗森队长放下了女王的小球，前额上的两弯浓眉遮蔽了双目的光华。他对女王说道：“黑鸦堡垒早就对皇位觊觎已久了，众光之光。”
艾萨拉把嘴一撇。“拉文凯斯领主让我很不满意啊，瓦罗森。”过了好半晌，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你能不能帮我解决这个问题？”
瓦罗森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的神情。“代价会是高昂的……但如果您真打算这么做，我一定能办到。”
“还是亲爱的队长阁下最得我心。”
艾萨拉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然后突然调转豹头，朝等在一旁的卫兵们走去，一袭半透明的长裙在身后轻摆。
瓦罗森回过神来，思考着该怎样才能办好女主人交待的差事。库塔洛斯·拉文凯斯惹得女王陛下不开心，这简直是整个卡利姆多大陆绝无仅有的重罪。
“我绝对会让您满意的，我的女王。”他喃喃地说，“绝对。”
***
他们将苏拉玛远远地甩在身后，逼着恶魔军团一路退往辛艾萨莉。先是罗宁用强力的魔法压制住了敌军，随后将抗敌任务转交给了伊利丹麾下的月之守卫和精灵战士们，打得那些恶魔屡屡败退。
尽管小有所成，罗宁也丝毫没有松懈，只允许自己稍事休息，便一鼓作气地想要把燃烧军团打回老家去，在面对每一只恶魔时他都会在脑海中想象它们伤害他家人的情景。罗宁不再在乎他的出现会对这场战争造成怎样的影响，如果他能在这里彻底击垮燃烧军团，那么，无论是这些恶魔还是亡灵天灾，都无法在未来再给这个世界留下任何伤痕。
布洛克斯也早已不再犹豫。他原本就是一位天性善战的兽人战士，哪里会瞻前顾后，只知道他跟手中的利斧都无比渴望恶魔们的鲜血。
暗夜精灵大军把恶魔的中央阵线打出了一个深深的缺口，月之守卫们则从两翼协同攻击。艾瑞达术士和恐惧魔王偶尔会发起反击，但伊利丹率领的法师战队应对起来自是游刃有余。
“我们已经把他们打退进乌拉伊丘陵了！”加洛德对罗宁高喊，“接下来直取辛艾萨莉！”
“我们能把他们逼到这个地步是好事！”人类法师面色阴沉地说，“可如果他们有足够的援军或是组织得当，在这里战斗我们只怕会自身难保！他们掌握着地形优势！”
“等我们到了山的另一侧，谁有优势还不一定呢！”
“那么我们越早越过这座山，就越能……”
恶魔们还在继续慌不择路地往山里奔逃，罗宁却找不到阿克蒙德的影子。如果领军的是那个魔头，燃烧军团肯定要比现在难缠得多。除非是……
会是他想的那样吗？他被从脑袋里冒出的那种可能性惊呆了。
“加洛德！布洛克斯！我需要去找拉文凯斯！”
“那就去吧！”兽人咆哮着扬起利斧，将某个邪能卫兵的盔甲连着身体一起斩断。
罗宁强忍内疚，却不得不在如此紧要的关头弃同伴们而去。必须尽快找到指挥官。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徘徊不去，只有在那位贵族那里才能得到证实。
要想在战场上找出拉文凯斯领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罗宁胯下的夜刃豹在乱军之中缓慢行进，法师四处张望，苦于没有任何收获。他要找的目标有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但即便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罗宁也未必能够发现。
他愈发感到焦虑，转而寻找其他可能会知道拉文凯斯所处方位的人。德斯德尔·星眼身上的盔甲光洁如新，就连坐骑的鬃毛也都梳理得整整齐齐。罗宁甚至怀疑他没有冲到战斗前线，更别说跟敌人近身厮杀了。然而星眼应该有拉文凯斯领主的消息，这才是他此刻最关心的事。
“大人！大人！”红发法师大声喊道。
暗夜精灵用看着某种令人不安的东西的眼神打量着他，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了一点粉末，凑到鼻孔前吸了起来，腰间的长剑还在鞘中。
“这时候找我真是不合时宜啊，施法者！”他责备道，“说吧，有什么事？”
“拉文凯斯领主他人在哪儿？我有急事要找他！”
“库塔洛斯现在忙得很，你这时候不是应该在前线忙着抗敌吗？”
罗宁在自己所处的时代中也经常会遇到星眼这种人，不仅庸碌无能，倘若手握大权还会变成危险分子。他们生来只会享乐，不知战争是什么，像是在玩过家家的游戏。
“这件事情非常重要，大人——”
“是关于什么的？”
法师没时间跟他啰唆，但他也明白除非让星眼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否则他绝对不会透露半点口风。“我必须弄清楚拉文凯斯派出的先驱侦察兵近来有没有回来过！我要知道山那边的情况！”
暗夜精灵不屑地哼了一声。“反正过不了几个小时，你就能亲眼看见了。”
罗宁真是后悔自己没有坚持用法术跟指挥官建立联结，可是拉文凯斯禁止他这么做。在拉文凯斯看来，法术有可能会侵入他们的思想，即使力量再强大，他还是有所顾忌。他不愿意让别人读出他的心思，进而威胁到他的计划。
这想法在罗宁眼中真是可笑至极，可他早就放弃了争辩，选择听之任之。现在他真恨自己当时怎么那么轻易就做出了让步。
“星眼大人……指挥官到底在哪儿？”
傲慢的贵族想了想，才回答说：“那就跟我来吧，法师。我会带你去我最后一次见到他的地方。”
罗宁松了口气，骑着黑豹跟在星眼身后。令他意外的是，那暗夜精灵却渐渐带他离开了战场。起初罗宁想要提出异议，后来看出对方这么做也是为了节省时间，以避开战士们垒起的人墙。
即便如此，等他们抵达，星眼说自己最近一次见到拉文凯斯的地点时，宝贵的时间还是流逝了不少。与此同时，暗夜精灵离那座山越来越近，恶魔们正沿着格外狭窄的山隘往山里钻。
也许星眼是对的，人类法师闷闷不乐地想。等我们找到拉文凯斯时，精灵大军早就翻过山去，已经在通往辛艾萨莉的路上了……
“看那边！”星眼大喊一声，“你看见那面旗帜了吗？”
罗宁没看见。“在哪儿？”
“那边啊，蠢货！不就是——”星眼摇了摇头，“现在又看不见了！跟我来！我带你去吧！”
要是星眼想用这招甩掉人类法师的话，他简直是在痴人说梦。罗宁一步不落地跟着他在拥挤的人群中艰难行进，同时认真搜寻，却一次也没有看见过拉文凯斯领主的旗帜。军队行进得极其迅速，那位长胡子指挥官肯定也会不断变换位置，这给罗宁制造了极大的障碍。
“该死的！”星眼过了一会儿又骂道，从一尘不染的盔甲上擦去一块泥巴。“他本来就在这儿！我看见他了！”
他们径直穿过军阵，却怎么也找不到拉文凯斯的踪影。眼看山峰就近在眼前，犹如一排巍峨耸立的锐齿。他能看见恶魔在山间行进，陡峭的山坡大大拖慢了他们撤退的速度。在某些位置上，燃烧军团的爪牙们甚至被迫停了下来。
真是这样吗？
星眼举起一只戴着手套的手，往前一指，就在这瞬间，一粒沙子飞进了法师的眼中。罗宁把头一扭，尽力眨眼，想把沙子挤出来。
这时，他意外地看见了黑鸦堡垒的战旗。
“他在那儿！”人类大喊道。
“不，我认为——”星眼顺着罗宁的目光望去，赶忙改口。“对，没错！他在那儿！”
罗宁顾不上那贵族有没有跟上他，催促胯下坐骑朝拉文凯斯跑去。逆人潮而动要比这长征途中的任何时候都要困难，但是罗宁却一往无前。他还有机会，只要他能——
前方骚乱四起，号角齐鸣，擂鼓声声。法师身边的一张张脸上全都写满了惊恐。
“出什么事了？”他大声问一位士兵，那士兵却没有回答，罗宁慌忙转过头去。
“不……”他吓得只说出了这一个字。
恶魔如蝗虫般挤满了山岭，正在朝暗夜精灵大军的方向疯狂涌来。如果仅是这样，还不足以让罗宁害怕得愣在原地，从山岭边缘也冲出了大量恶魔，洪水似的势不可当。更糟糕的是，在雾气弥漫的天空中，他看见巨大的石块像倾盆大雨砸在守军的头上。仔细一看，那些当然不是石头，而是另一波致命的地狱火雨。
那道传送门不可能承受得了阿克蒙德的这支大军。罗宁看着眼前的恶魔越来越多，远胜之前的任何一次交锋，他终于认清了那位恶魔指挥官佯装溃败的缘由。他正在从卡利姆多的其他地区调集大批援军，将暗夜精灵一族视为了阻碍燃烧军团胜利的最大绊脚石。
现在，阿克蒙德已经将敌人引入了圈套。
***
耐萨里奥的脑海中一次又一次地响起那些声音，尽管重复着相同的内容，黑龙还是听得分外专注。
是时候了……
是时候了……
是时候了……
他紧紧抓起巨龙之魂，用前爪将它高高举起。环视着其他的守护巨龙，声如洪钟地说：“是时候了。”
仅仅几分钟之后，飞龙军团从每一处洞穴和每一条山间峡谷中大举涌出，有些飞出地底，有些跃下山崖。所有通往外部世界的出口都挤满了急于通过的巨龙。
采取行动的时候到了。
历史上还从未有过如此多的巨龙齐聚一处的先例。一时间，万龙齐飞，就连他们自己都被这壮观的场景震慑住了。红龙、青铜龙和绿龙并肩翱翔，蓝龙与黑龙则领军在前，五大军团不分彼此，犹如一体。
有些巨龙的双翼仿佛能覆盖天穹，把其他同伴反衬得简直如蚊蝇般渺小。无论年老幼小，必须一齐上阵，这是各条守护巨龙亲自下达的命令。
最先飞上高空的几条龙并没有立即赶往精灵的领地，而是绕着山头盘旋起来，等待同族赶上。天空中到处都是虬龙的身影，他们不得不尽量错开高度，以免相互撞上。
这些传说中的庞然大物从山中不断地飞出。在任何观者看来都会怀疑仿佛世界末日已经到了……事实恐怕正是如此。龙类深知恶魔有多邪恶，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样的危机面前袖手旁观。一条条飞龙精神抖擞地怒声咆哮，准备跟敌人热血沸腾地大战一场。
随后，守护巨龙陆续出现，包括生命之母红龙阿莱克丝塔萨、织法者蓝龙玛里苟斯和梦境之主绿龙伊瑟拉。时光守护者诺兹多姆虽未亲自到场，却也派来了他最为年长的配偶。
当他们齐聚之后，大地守护者黑龙耐萨里奥这才现身。
那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圆盘亮起分外耀眼的光芒，照得巨龙们眼花缭乱。耐萨里奥大吼着飞上高空，声音在山岭间回响不绝。
在耐萨里奥飞起后，群龙纷纷跟上。要敌人清偿罪孽的时刻终于到了。为了对抗这群最强大的敌人，他们全都献出了自己的精华，共同创造出了那件最强大的武器。倘若还不够的话，他们还有利爪、尖牙来跟敌人血战到底。
如果凭所有这些都阻止不了他们的进犯……那就再也别无它法了。
泰兰德先是听见了喊声，接着是号角声。她立即明白了它们意味着什么——战局又发生了巨大的转折，恶魔们开始转守为攻，而且使出了十足的狠劲儿。
新上任的神殿领导者对正在接受她治疗的那位病患匆匆致以歉意，纵身跳到夜刃豹背上。珊蒂斯早已在坐骑上坐稳，见状赶紧挪到一边，两人一起骑着黑豹跑去集结其他姐妹。
姐妹会大多数成员都已经在等她了，不只有原先被指派给泰兰德领导的那些人，还包括许多比她年长的祭司。在看见她靠近时，她们全都屈膝颔首，向她行礼。
“快别这样！”泰兰德恳求道，显然对这一幕很不适应。“你们不必如此！”
“我们在等待您的命令。”玛琳达尊敬地说。
泰兰德一直都很害怕迎来这个时刻。组织对难民的协助和救助伤兵是一回事，在打得如火如荼的战场上指挥整个姐妹会却没那么简单。
“我们必须——”她刚说了几个字就又停下了，祈祷月神的指引，然后才继续说道，“我们必须平均分摊人手，到前线各个薄弱的位置帮助将士们……但不能所有人都去！我要……我要三个人留在后方尽力治疗伤患。”
有些姐妹看起来很不安，显然她们非常渴望能够到前线和战士们并肩抗敌。泰兰德理解她们的心情，可同时也清楚正因为这场仗会打得极其惨烈，她们才更是不能将先前从神殿中学会的技能丢到一旁。
“我们需要救治伤兵的治疗者，才能让他们重返前线继续杀敌。而且你们不要忘了，艾露恩姐妹会必须永远存在。给我们全都冲上去跟敌人战斗——说不定会全部牺牲——那么今后该由谁来传达月神的旨意，散播她对世人的博爱呢？”泰兰德根本不敢想象，一旦恶魔大军成了这场战争的赢家，便再不会有任何人传授艾露恩之道了。
“我们谨遵您的命令。”其中一位资历较深的祭司说道。其余的姐妹们都点了点头。
“玛琳达，治疗伤患的任务就由你负责。”
“遵命，大人。”
泰兰德又想了想。“万一我不幸战死，我希望姐妹会能由你接管。”
玛琳达吓得愣住了。“泰兰德，你——”
“这个位置不能有一日的空缺。我明白这个道理，希望你也一样。”
“我——”玛琳达皱起眉头。“是的，我明白。”她说着扫视了姐妹们一眼，像泰兰德一样也在心中给自己选定了接班人。
新任高阶祭司呼了口气。也许她的决定太过仓促，但现在她也无暇细想。这个世界需要她们，需要艾露恩的力量。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还有就是，愿月神的宁静之光照亮你们的道路。”
说完这句古老的道别以后，泰兰德便注视着姐妹们离去。那些将随她同行的祭司也纷纷跨上坐骑。
其中一人看了看泰兰德。“大人……她怎么办？”
“她？”泰兰德眨了眨眼，长久以来她早就习惯了时刻有珊蒂斯相伴，却忘记了这个小女孩此时或许不该再跟在她身边。
珊蒂斯仿佛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似的，紧紧抓住缰绳。“我要跟你一起去！”
“那是不可能的。”
“我会拉弓射箭！父亲把我教得很好！我不比任何人差！”
尽管前途生死难料，她的这股倔劲却让许多姐妹都笑了起来。
“你有那么厉害？”有位祭司轻声调侃道。
泰兰德拉住珊蒂斯的手。“不行，你必须留下。”
“可是——”
“下去，珊蒂斯。”
小女孩强忍泪水跳到地上，用那双又大又亮的银色双眸抬头望着泰兰德，令她感到一阵内疚。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珊蒂斯。你知道该在哪里等我。”
“是——是的……大人。”
“我们走吧。”泰兰德对众祭司下令道。如果是艾露恩把她推到了这个位置上，她就必须接受，尽最大的努力肩负起这项使命，其中也包括在月神的庇护下让尽可能多的姐妹们活下来。
就算那意味着牺牲自己。
珊蒂斯望着她们的背影，脸颊上挂满了泪珠，两只小手紧紧攥成拳头，心跟着远处的战鼓声和伤员垂死的哭喊声一起跃动。
当她再也无法忍受时，便拔腿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