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丹下了夜刃豹，用被包裹住的双眼审视这片茂密的丛林，寻找一切可能的危险。当然，他只是孤身来到这里，因为他丝毫不怀疑自己有能力对付这里的一切。永恒之井消失了，但他已经从罗宁和燃烧军团那里学会了很多，足以弥补这一损失。而且再过几分钟，连这一点顾虑他也不会有了。
这名巫师将坐骑系在一棵树上。加洛德·影歌和其他暗夜精灵的领袖正在忙着为诸如食物和住宿类的烦琐事务而争吵不休。伊利丹很愿意将这些小事丢给其他人处理，他来到这个地方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一件他相信将远远超越其他所有凡俗事务的功业。
他要复兴暗夜精灵的生命血脉。
除了伊利丹以外，其他所有人都太天真了。他们竟然相信恶魔不会再回到这个世界中来。燃烧军团已经品尝到了卡利姆多的美味，正渴望着第二次将这个世界吞入口中。下一次，他们一定会派出更强大的力量，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摧毁这个世界。对此，伊利丹确信无疑。
所以，伊利丹必须为了抵抗恶魔的再次入侵而做好准备。
这座远古湖泊深处在海加尔山的最高峰，侥幸逃过了这一次劫难。无论抵抗者还是恶魔，最初都没有发现它的存在。湖泊的正中央有一座被绿茵覆盖，只应存在于田园诗歌中的岛屿。伊利丹认为全都是命运使然，才让他成为了第一个跨过这片净水的人。这很符合他的心愿。
他碰了碰腰间那只厚实的口袋，珍藏在里面的东西正在向伊利丹发出呼唤，用充满诱惑的歌声向这名巫师承诺，他做出了正确的决定。他的族人将拜倒在他脚下，对他感激涕零。他则会成为他们之中最伟大的英雄，甚至还要超过他的哥哥玛法里奥。
玛法里奥……他的双胞胎哥哥正受到所有人的崇敬，仿佛是他一个人拯救了世界。人们也稍稍承认了伊利丹的功绩，但许多人都无法理解这名巫师真正的计划。越来越多的谣言都说他投奔恶魔是真心想要加入他们，是他的兄长拯救了他的灵魂，才没有让他彻底堕落。伊利丹自己的努力却完全没有得到认可，他的眼睛——他强大无匹的眼睛却只被看作是与燃烧军团的主子签订契约的标志。
他那个完美无缺的兄长在公众面前为他说了不少赞美之词，但这只让玛法里奥自己显得更加宽宏大量。就连那双从玛法里奥额头上生出的鹿角也受到了暗夜精灵的追捧。一直以洁癖而著称的暗夜精灵怎么可能会容得下这种变异的外表？但他们却将这双鹿角颂为神迹，仿佛现在玛法里奥也是半神之一了……就是那些在战场上不堪一击的半神。而伊利丹却从那场战争中活了下来，还掌握了更强大的力量。
不管怎样，这一切都会改变，伊利丹已经不止一次这样对自己说，他们会看到我所做的一切……并为此而成千上万次地感谢我的。
对未来的期待和憧憬展现在他的脸上。这名巫师打开口袋，从里面拿出一只瓶子——和泰兰德早先见到他拿出的那一只完全一样的猩红色玻璃瓶。实际上，不只是瓶子一样，里面所盛的东西也一模一样。
永恒之井也许消失了，但伊利丹·怒风挽救了它的一小部分。
会成功的！我知道一定会成功的！伊利丹曾经亲身感受过永恒之井那令人惊叹的伟大力量。即使现在他只有这样一点，也足够了。
如同艾萨拉女王一般的瓶塞再一次为他舞蹈，然后跃出瓶口。这名巫师任由瓶塞落在草地里，他则将瓶子向湖中倾倒下去。
瓶中的黑水流入了清澈的湖水中。
永恒之井的水滴刚刚碰触到湖面，整座湖泊立刻开始闪烁起微光。随着黑色水滴的汇入，本来平静如镜面的蓝色湖水突然放射出强烈的光芒。剧烈的变化迅速向外扩展，光芒将伊利丹所在的小岛包围、覆盖。只是几秒钟的时间，整片湖水呈现出一种丰富的蔚蓝色光彩。一看便知，这是魔法的辉光。
在伊利丹敏锐的视觉中，这番变化的景象更加撼人心魄。他的计划是重新创造出一个永恒之井，却没有想到自己能看到如此令人目眩神迷的景象。
而且……他要做的还远不止如此。
他将手伸进口袋里，拿出第二只瓶子。
这一次，伊利丹只是简单地拔掉瓶塞，把瓶中的液体倒进湖水。随着他的动作，湖水中的蓝色光芒又发生了变化。一道道纯粹的能量如同触须在水面上舞动。伊利丹感觉自己沐浴在一种奇妙的光线中。除了永恒之井，他从没有在任何地方体验过这种感觉。
他双唇微张，只想投身在这片蓝水中。但他终于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再次将手伸进口袋里。
第三只瓶子又会怎样？
他拔掉瓶塞，正打算向湖中倾倒。
“月亮女神在上，你在干什么？”
伊利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任务里，没能注意到其他人的靠近。他猛然转过身，手中仍然拿着最后一只瓶子，面对着一队骑在夜刃豹上的人。他们的首领正是加洛德·影歌。
“队长……”伊利丹说道。
一名上层精灵向伊利丹身后看了一眼。“他对这片湖动了手脚！这……”那名巫师的脸上突然充满了敬畏的神色，“这种感觉就像是永恒之井……”
“艾露恩守护我们！”加洛德身边的一名贵族喊道，“他要重现永恒之井！”
暗夜精灵指挥官下了夜刃豹。“伊利丹·怒风！立刻停止你的行为！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兄长，我……”
“我的兄长……”一阵狂傲的怒气从伊利丹胸中升起，又进一步被这片魔法湖水所激发。强大的魔法能量再一次涌过伊利丹的身体，他现在已经无所不能……“永远都是我那位高贵的兄长……”
这时，其他人也都纷纷下了坐骑，跟在加洛德·影歌身后。他们警惕的表情让伊利丹不由得绷紧了全身的肌肉。他们想要阻止他从这湖中获得力量！伊利丹看了一眼那些上层精灵。他们肯定想要将这片湖据为己有……
“不……”伊利丹说道。
一名贵族犹豫着说道：“艾露恩在上！他的那块布下面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在发光？”
伊利丹瞪视着那些上层精灵。
上层精灵的首领抬起一只手，摆出防御的态势。“小心……”
火焰突然在其他巫师的身周腾起。他们纷纷发出尖叫。
加洛德和贵族们向伊利丹扑过来。伊利丹冲这些不自量力的家伙露出冷笑，随意一摆手。
那些军人脚下的地面爆开。加洛德被抛了回去。贵族首领——黑鸦领主更是高高飞起，撞在了一棵树上，发出响亮的碎裂声。
“你们这些蠢货！你们……”
伊利丹的双脚突然陷进泥土之中。低头看去，却又被许多树枝缠绕住身体。双腿被绑缚在一起，双手紧贴在身侧。伊利丹想要说话，但嘴里充满了树叶，牢牢黏住了他的舌头。他甚至连精神都无法集中，一阵嗡嗡声一直回荡在他的耳边，仿佛有上千只小虫子在他的耳朵里安了家。
伊利丹大惊失色地跪倒在地上。在震耳欲聋的嗡嗡声中，他隐约感觉有另一个人正向他走过来。他很清楚那会是谁……
“哦，伊利丹……”玛法里奥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嗡嗡的噪音，“伊利丹……为什么？”
德鲁伊凝望着这片湖水。水中闪烁不定的蓝色光芒清楚地表明了它所遭受的污染。现在没有人能够饮用这片湖水了。就如同从前的永恒之井一样，这里现在成为了魔法的源头，而不再是生命的清泉。
“哦，伊利丹……”玛法里奥看着自己被紧紧捆绑的双胞胎弟弟，不停地说着。
“达斯雷玛还活着，”泰兰德在他身后说道，此时这位月神祭司正跪在那名上层精灵的首领身边，“还有另一个人也或者，但其他人都死了，”泰兰德的声音有些颤抖，“烧灼他们的火焰都来自他们皮肤下面……”
玛法里奥本打算只与巨龙和克拉苏斯一同前来查看。但泰兰德也像德鲁伊一样感到了伊利丹的异动。于是，她率领几名祭司紧随巨龙之后匆匆赶来。但她来得太晚了。
玛法里奥也来晚了。
“黑鸦领主死了。其他人，我相信都还可以救治。”另一名祭司说道。
“我的……弟弟还活着，”玛维说道。她和珊蒂斯全都在照顾人事不省的加洛德。现在加洛德的脸上全是瘀伤，铠甲上出现了更多的凹痕。血液凝结在他的数道伤口上，幸好有祭司的祈祷，这些伤口都开始愈合了。
加洛德的姐姐站起身，脸上阴云密布。她瞪视着伊利丹，伸手抽出了腰间的利刃。
“不，玛维！”泰兰德命令道。
“他差一点杀了我的弟弟！”
月神大祭司挡在她面前。“但他没能做到。决定他命运的不应该是你，而应该是加洛德。”她向玛法里奥瞥了一眼，“难道不是这样么？”
玛法里奥哀伤地点点头。“这是加洛德的权力，我对此没有异议。”然后这名德鲁伊又摇摇头，“所以他那时才会回到永恒之井岸边。”
“我不知道他又汲取了井水。”泰兰德带有歉意地说道。
玛法里奥俯身跪在弟弟的身旁，伊利丹的呼吸很平稳。但当他感觉玛法里奥靠近的时候，身子立刻变得僵硬起来。德鲁伊开始搜查他的口袋。
“至少还有四瓶……他会将这片湖彻底变成另一口永恒之井。”
“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挽回？”
克拉苏斯一直站在后面，看着眼前这一幕。现在这位长袍贤者终于喃喃地说道：“不……没办法了，已经做过的事情是无法挽回的。”
阿莱克丝塔萨却说道：“我们可以采取一些行动，让它变成另一种力量。一种不像永恒之井那样邪恶的力量。”
贤者的眼睛忽然睁大了一下。“啊！当然！”
玛法里奥强迫自己从弟弟身边站起。“那该怎么做？”
三位巨龙守护者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纷纷点头表示赞同。阿莱克丝塔萨转向暗夜精灵说：“我们要种下一棵树。”
“一棵树？”德鲁伊看向克拉苏斯，希望从贤者那里得到一些解释。
但贤者完全隐藏起了自己的表情，只是说道：“不是一棵普通的树。”
为了减轻伊利丹的行径所造成的冲击，他们迅速开始了一场仪式。伊利丹被藏起来，以免造成更多的麻烦。加洛德的姐姐自告奋勇看守他，直到暗夜精灵最终决定他的命运。由于得到珊蒂斯和玛维的治疗，加洛德很快就恢复了健康。他坚持对伊利丹的最终审判要由他和玛法里奥共同作出判决。
除了克拉苏斯、罗宁和巨龙守护者之外，参与这场仪式的只有暗夜精灵。他们都很清楚，守护者的决定将对他们一族造成巨大的影响。他们已经承受了太多苦难，现在所有人都不希望这样的苦难会持续下去。贵族、上层精灵和曾经是低等阶层的代表都来到了海加尔山顶峰，其余的幸存者也都尽可能聚集在山下。他们无法看到仪式的进程，但他们知道，这个仪式将影响他们所有人的命运。
玛法里奥和其他受到邀请的暗夜精灵尽数来到湖中心的小岛上。尽管海加尔山异常高峻，但顶峰却相当温暖。在山顶湖泊被注入魔法之后，这里的气温可能更高了。
“这里真美。”泰兰德悄声说道。
“如果能够只有这番美景就好了。”玛法里奥闷闷不乐地说道。伊利丹的所作所为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对于该如何处置自己的弟弟，他已经有了一些设想。而想到这些想法将被付诸实施，这名德鲁伊又感到心痛难忍。不管怎样，伊利丹显然已经不值得信任了。他在疯狂中杀害了同胞。他认为暗夜精灵需要有一口新的永恒之井，才有能力自保，以对抗燃烧军团未来可能对这个世界再次发动攻击。这个想法无论对错，都不能作为他杀人罪行的借口。
暗夜精灵虽然曾被迫要适应白天的战场环境，但毕竟还是属于夜晚的生灵。不过，加洛德同意了巨龙的要求，准备在正午时分举行仪式。阿莱克丝塔萨解释说，升到天顶的太阳是这场仪式成功的要素之一。加洛德不打算就这件事和巨龙进行争论。
这座岛的面积不算小，岛上只有茂密的蒿草。举行仪式的人们依照阿莱克丝塔萨的要求来到岛中央。巨龙们找到这座岛的中心点，划出一小片地方，环绕在它的周围。
生命守护者开始了仪式，用悠远浑厚的声音说道：“卡利姆多承受了巨大的灾难。”站在她周围的人纷纷点头，她的声音继续下去：“暗夜精灵所受的苦楚最为深重。对此，你们一族并非完全无辜，但你们的伤痛和你们为了拯救世界所做出的贡献让你们理应得到原谅。”
一些人用不安的眼神瞥向上层精灵。但没有人多说什么。
红色巨龙放下一只龙爪，那里面有一颗看上去很像橡果的种籽。巨龙小心翼翼地捧着它，就像捧着一个婴儿。玛法里奥凝视着那颗种籽，感到一阵刺痛。
“感谢母亲树加尼尔。”她说道。
玛法里奥知道那棵树是死去的半神艾维娜的家园。
“加尼尔已经枯萎，随它的女主人一同逝去，但这颗种籽活了下来。我们将用它培育出一棵新树。”
诺兹多姆将一只爪子按在那片空地上，挥动一下，挖出一个最适合这颗种籽的深坑。阿莱克丝塔萨将种籽轻轻放入其中。伊瑟拉将泥土推到种籽上。
生命守护者凝望太阳。片刻之后，她和另外两头巨龙向埋好的种籽低垂下头。
“我将健壮生命的力量给予暗夜精灵，只要这棵树生长于斯，这誓言便长存不灭。”阿莱克丝塔萨朗声说道。
一道柔和的红光从她身上流向覆盖种籽的土堆。与此同时，强烈的阳光也照射在土堆上，又向四面八方扩展，洒向整片湖面。一些暗夜精灵耸动身子，不过所有人都保持着绝对的安静。
一种神奇的暖意落在玛法里奥的身上，他下意识地握住了泰兰德的手。泰兰德没有将手抽走，反而用力握紧了玛法里奥。
土堆开始翕动，仿佛一只小生物正要从里面钻出来，被不断推开，从土堆上滚落。
种籽生出一根幼苗。
幼苗向上生长了一码高，细小的枝杈伸展开来。葱郁的绿色叶片在树枝上萌发，变成了一个精致的小树冠。
阿莱克丝塔萨略微后退，诺兹多姆用略带嘶声的嗓音说道：“时间将再一次陪伴暗夜精灵。我赐予他们永远的存续，永远有机会学习，只要此树长存……”
随着他的吁气声，一道青铜金色光芒伴随着阳光，如同刚才的红光一样流过树苗，沉入泥土之中。
树苗再次成长。在围观众人的惊叹中，它的高度已经超过了暗夜精灵身高的两倍。树叶变得越发茂密翠绿，充满了对暗夜精灵一族的期许。树枝变得粗壮，显示出大树的健美和力量。树根如同许多条腿，迈出在地面以上。树冠覆盖的空间已经足以让不少暗夜精灵安坐其下。
诺兹多姆点点头，也像阿莱克丝塔萨一样向后退去。现在只剩下伊瑟拉了。
绿色巨龙用闭住的眼睛端详这棵树。尽管它生长得非常迅速，但还是无法和巨龙相比。
“暗夜精灵曾经失去了希望，我将梦想的能力再次给予他们。梦想、想象，他们所蕴含的希望能够帮助暗夜精灵重建生活，治愈创伤，成长繁荣……”看上去，她准备像刚才那两位守护者一样行动，却又忽然停顿，将头转向玛法里奥，“而对于被我看中，踏上我的道路的人，我赐予他和其他德鲁伊进入翡翠梦境之路。在那里，在他们最深沉的睡眠中，他们能够跨越世界，学习智慧，汲取翡翠梦境的力量……以此在未来世代中更好地维护卡利姆多的健康和安全。”
玛法里奥咽了一口唾沫。他没办法做出别的反应。他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但最让他怦然心动的只有泰兰德那自豪的碰触。
伊瑟拉再次看向新树……她的身上散发出一股绿色的雾气。像之前的两位守护者一样，她将自己的赐福注入到了这棵树中。
随着最后一点绿雾完全渗入泥土，围观的暗夜精灵开始感到大地的震颤。玛法里奥牵着泰兰德后退了几步。仿佛是得到了他的暗示，其余暗夜精灵也纷纷后退。巨龙也同样向外退开，只是不像细小的精灵们退得那样远。
这棵树一直在长大。它的高度又增加了一倍，然后再次翻倍。它越长越高，一直向辽远的苍穹伸展过去。很快，玛法里奥就相信，就算是海加尔山下的人们也能看到它迅速生长的巨大树冠了。那树冠是那样广大，整个湖面甚至更远的地方都应该被遮蔽在树荫之中。但阳光依然透过树冠洒落下来，就连湖面上也还是波光粼粼。
它的树根也在扩展，隆起得越来越高，又弯曲下来，深深扎入土壤之中，支撑起这棵巨树。仅仅是这些树根就已经非常高大，看起来甚至可以将拉文凯斯领主失去的黑鸦堡垒都笼罩在其中……而这些树根和整棵巨树还在继续生长。
当巨树的生长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就连巨龙也仿佛只是栖息在它的枝杈上被叶片遮住的一只鸟雀了。
“立在你们面前的就是诺达希尔——世界之树，它将长存于此！”生命守护者用庄严的声音说道，“只要它生长于斯，只要得到关爱与崇敬，暗夜精灵就将昌盛繁荣！你们会发生改变，你们会踏上不同的道路，但你们永远都将是卡利姆多的一部分……”
克拉苏斯突然站到玛法里奥身后，悄声对德鲁伊说：“这棵树将根系深深扎入大地，将保持这片湖水一直如此。阳光一直都会是这个永恒之井的一部分。黑水不会涌流至此。”
玛法里奥感到一阵深深的欣慰。他低头看了看泰兰德，泰兰德正在凝视着他，这让他的面颊不禁有些发烫。还没等玛法里奥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泰兰德已经吻在了他的嘴唇上。
“无论我们的族人得到允诺的那个长远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他的儿时好友轻声说道，“我都希望能够与你一同见证它。”
玛法里奥感到更多的血液涌上自己的面颊。“这也是我的愿望，泰兰德。”
玛法里奥亲吻了泰兰德，但就在他这样做的时候，另一张面孔闯入了他的脑海。这本来应该是一个欢喜的时刻，他应该将守护者的赠礼告诉所有同胞。但对于玛法里奥，这些事突然变得不再那样重要。他还有伊利丹的事情要处理。
泰兰德从他面前退开，一双秀眉皱在一起。“我知道你心中为何突然充满了哀伤。玛法里奥，该做的事情一定要做。但不要让这份罪责偷走你的心。”
玛法里奥从爱人的话语中得到了力量。“我不会的，我向你承诺，我不会的。”
玛法里奥的目光越过泰兰德的肩膀，看见克拉苏斯和罗宁无声地退入到人群后面，又向巨龙瞥了一眼，发现诺兹多姆不见了。应该就是这样吧，那位守护者默默地消失了，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他们三个同时离开，一定不是巧合。
“玛法里奥，现在要做什么？”
“跟我来，泰兰德，不要让别人注意到。”
泰兰德没有争辩。两个暗夜精灵追上了克拉苏斯和人类法师。
那个声音回荡在克拉苏斯的脑海中。已经耽搁太长时间了，现在必须结束了。
是诺兹多姆的声音。
“罗宁……”
人类点点头。“我听到了。”
就在暗夜精灵都在看着世界之树议论纷纷的时候，他们两个退出了人群。克拉苏斯很想再和玛法里奥说几句话，但他也渴望着能够返回自己的家园。
在仪式完成之前，诺兹多姆就找到了克拉苏斯。时光守护者单独对克拉苏斯说道：“我们亏欠你很多，考雷斯特拉兹。”
诺兹多姆所说的“我们”并不只是他和其他守护者，还包括了时间流中各种不同的他。这是时光守护者独有的特性。
“我只是做了必须做的事情。罗宁——还有布洛克斯——也都是如此。”
“我在此时也正和那位法师说话。”时光守护者告诉克拉苏斯。对青铜龙王而言，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绝非难事，“就像对你一样，我也告诉了他，我会送你们回家。”
克拉苏斯对此非常感激。还留在阿莱克丝塔萨身边，却不能让他的女王知道她和其他巨龙将要承受的命运，这让克拉苏斯深感痛苦。“我……非常感谢。”
青铜巨龙庄重地看着贤者。“我知道你向她隐瞒了什么，向我们隐瞒了什么。明明知道这样的事情，却无法阻止它们，这是我的命运，也是我的诅咒。请明白，我此时是在请求你的原谅，因为我将在未来对你有所亏负。但我只能履行我注定的命运……就像玛里苟斯。”
“玛里苟斯！”克拉苏斯想到他秘藏在那个微型空间中的龙蛋，急忙说道，“诺兹多姆……”
“我知道你做了什么，把它们给我，我会将它们交给阿莱克丝塔萨。等到玛里苟斯恢复之后，他会照料那些幼龙。和其他事情相比，这只是时间线上的一个小变故。我很赞同你的行动。蓝龙将再一次飞翔在苍穹之上，即使他们的数量在一万年以后也不会太多。但能够存续下来总要好过灭亡。”
克拉苏斯很想再看一眼他心爱的女王，但他担心这会让他透露出一些不应该让阿莱克丝塔萨知道的事情。他早已和罗宁做好了青铜龙王重新出现的准备，尽管没能向女王告别让他深感遗憾。
罗宁仔细端详着他说：“你还可以跑去见她。我理解你。”
面容憔悴的贤者摇了摇头。“我们已经让未来产生了足够多的变化，将要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嗯，你比我更坚强。”
“不，罗宁，”克拉苏斯摇着头，喃喃说道，“一点也不。”
“你准备好了么？”诺兹多姆突然问道。
两个人转头看着守护者，耐心地等待着。
“你在这里已经多长时间了？”长袍贤者突然问道。
“就像我选择的那样长，”诺兹多姆没有给出其他回答，只是伸展开双翼，“上来，我会带你们回到未来，回到你们自己的时代。”
罗宁露出怀疑的神色问：“我们的时代还和原来一样么？”
“当永恒之井自我吞噬的时候，上古之神再一次被封印。他们进入时间长河的部分随同永恒之井一起消失了。真实绘卷上被撕裂的地方也得到了弥合。在我看来……前行的道路已经足够清楚了。”
罗宁从地上拿起了布洛克斯的战斧。
“拿这个做什么？”守护者问。
贤者和法师都露出坚毅的神情。“我们要带上它，”克拉苏斯坚持道，“否则我们就留在这里，插手更多的事情。”
“那就拿着它吧。”
两个人迅速攀上龙背。就在这时，克拉苏斯看到另外两个人影躲藏在树林中，立刻感应到了他们是谁。
“诺兹多姆……”
“好的，好的，德鲁伊和祭司，我一直都知道。那就出来道个别吧！我们必须走了！”
尽管守护者对那两个暗夜精灵毫不在意，但克拉苏斯却有些不安。“你们两个听到了……”
“我们全都听到了。”玛法里奥说道，“只是我们全都不明白。”
贤者点点头。“很多事，我们都无法说出口。你们只需要知道，我们一定会再见。”
“我们的族群能够存续下去吗？”泰兰德问。
贤者斟酌了片刻才说道：“是的，这个世界会因为你们而变得更好。好了，我们真的要说再见了。”
罗宁高举起布洛克斯的斧头，以此向两个暗夜精灵道别。
诺兹多姆再次伸展双翼。两名暗夜精灵立刻向后退去，同时也向龙背上的朋友挥手致意。
但还没等他们将手抬高……巨龙和龙背上的骑手已经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