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飞了几千米，这时候狮鹫突然开始不听使唤。只有一头狮鹫响应了卡德加的召唤，而且它还在迦罗娜靠近时昂头表示不满。卡德加纯粹是靠着过人的意志力，才让狮鹫接受了半兽人的存在。离开高塔之后许久，他们还能听见麦迪文的叫喊和咒骂。卡德加用脚后跟紧紧扣住狮鹫的髋部，将狮鹫引向暴风城的方向。

他们的速度很快，但现在狮鹫开始在他身下挣动，试图拉扯缰绳，想掉头飞回环形山。卡德加努力想控制住这头野兽，好让它继续前进，但狮鹫却越来越躁动不安。

“它怎么回事？”迦罗娜越过他的肩头问。

“麦迪文正在召回它，”卡德加说，“它想飞回卡拉赞。”

卡德加与缰绳搏斗了一番，甚至试着用上了那枚哨子，但最后还是不得不认输。他让狮鹫降落在一个光秃秃的小石山上，等迦罗娜爬下去，然后自己也从它的背上下来。他双脚刚落地，狮鹫便腾空而起，在逐渐变暗的天色中拍打着它沉重的双翼不断攀升，回应主人的召唤。

“你觉得他会追过来吗？”迦罗娜问。

“我不知道。”卡德加说。“但如果他真的追过来，我可不想就这么坐以待毙。我们往暴风城走吧。”

他们跌跌撞撞地连夜赶路，终于找到一条泥泞的小道，便沿路往暴风城的方向走去。身后并没有追兵，夜空中也没有奇怪的光亮。日出前，两人挤在一棵大雪松下面休息了一小会儿。

第二天他们没见到一个活人。他们看见被烧得只剩下地基的房子和新埋的土堆，每个土堆下都埋葬着一个家庭。被掀翻砸碎的货车随处可见，还有许多焚烧后留下的巨大灰堆。迦罗娜说，兽人们就是这么处理尸体的：先把死者身上的财物洗劫一空，然后烧掉。

他们见到的动物也全是死的——有在残破的农庄旁被开膛破肚的猪，还有马的骸骨，肉被吃得一干二净，只剩一个神态惊恐扭曲的马头。他们在沉默中穿过一个又一个被损毁的农庄。

“你们的人做得还真是彻底。”卡德加最后说。

“他们以此为傲。”迦罗娜阴郁地说。

“骄傲？”卡德加反问，环顾着四周。“以毁灭为傲？以掠夺为傲？人类的军队和人类的国家绝不会将所经之处的一切付之一炬，或是毫无理由地屠杀牲畜。”

迦罗娜点点头。“这就是兽人的做法——任何可能被敌人利用的东西都不能留下，决不能给敌人反抗的机会。如果遇到的东西不能立刻派上用场——比如饲料、住所、战利品，那就应该一把火烧掉。兽人氏族领地的边界通常都是寸草不生的地方，因为双方都会想尽办法让对方得不到资源。”

卡德加摇了摇头。“这些可不是资源，”他气愤地说，“这些是生命啊。这片土地曾经满是翠绿的田野和森林，生机勃勃。现在却变成了一片废土。看看吧！人类和兽人之间真的有可能达成和平吗？”

迦罗娜一言不发。他们在沉默中继续前行，晚上歇在了一家旅店的废墟里。他们睡在了不同的房间，卡德加选了面目全非的大堂，迦罗娜则挪到了后面的厨房里。两个人都没有提议住在一起。

卡德加被自己咕咕叫的肚子弄醒了。他们逃出卡拉赞的时候除了身上的东西之外什么也没带，除了一点儿野外找到的树莓和花生，他们已经超过一天没吃东西了。

年轻法师从被他当作床的那堆潮乎乎的稻草上爬起来，感到四肢酸痛，自己的关节嘎吱作响。自从到了卡拉赞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露营过，他感觉自己有些疏于锻炼。前一天的恐惧已经完全消退，但他仍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们之前打算前往暴风城，但他要怎么把迦罗娜带进城里呢？也许可以找点儿什么东西给她伪装一下。又或者她其实根本不想进城？她现在从塔里出来了，也许她更愿意回去找古尔丹和暴掠氏族。

房屋被毁坏那一侧有动静传来。大概是迦罗娜吧，她肯定也和他一样饥肠辘辘。她倒是没有抱怨，但从兽人留下的那一片狼藉推断，他们肯定需要大量食物才能保持最佳战斗状态。

卡德加站起身，理了理自己像蛛网般纷乱的思绪，从一扇破窗户里探出头去，想问她厨房里还有没有剩下的食物。

一把巨大的双刃斧迎面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斧子的另一头是一张翡翠绿的兽人面孔。一个真正的兽人。卡德加现在才发现，自己已经看惯了迦罗娜的脸，以至于被眼前这个兽人宽大的下巴和竖起的眉毛吓了一跳。

兽人咆哮道：“什吗人？”

卡德加慢慢举起双手，同时暗暗呼唤魔法能量。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咒语，就足以把兽人推开，然后找到迦罗娜，两个人一起逃走。

除非就是迦罗娜把他们引过来的，他突然意识到。

卡德加只是迟疑了片刻，就给了对方足够的可乘之机。他听见身后有声音传来，但还没等他转过身，某个又大又沉的东西就打中了他的后颈。

卡德加肯定没昏过去太久——时间刚好足够半打兽人拥进房间。兽人们开始用他们的斧头在残垣断壁里翻找。他们戴着绿色的臂章。卡德加的记忆告诉他，这些兽人隶属于血环氏族。他动了一下，第一个兽人——拿着双刃大斧的那个——立刻又朝他转过身来。

“泥底洞系宰辣里？”那兽人说，“藏岛辣里切了？”

“什么？”卡德加问，心中疑惑是兽人的口齿不清还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你的东西，”兽人放慢语速又说了一遍，“你的装备。你什么都没有。你藏哪儿了？”

卡德加不假思索地说：“没有东西。之前弄丢了。什么东西都没有。”

兽人哼了一声。“你可以去死了。”他吼道，举起了斧子。

“住手！”迦罗娜站在残破的门口叫道。她昨晚似乎没睡好，但她的腰带上挂着两只用皮绳系着的野兔。她是出去打猎了。卡德加为自己之前有那样的想法而感到羞愧。

“滚开，混血种，”那兽人没好气地说，“没你的事儿。”

“你要对我的财产动手，怎么会跟我无关？”迦罗娜说。

财产？卡德加想，但他没吭声。

“财惨？”兽人口齿不清地说。“你以为你是谁啊，凭你也配拥有财惨？”

“我是半兽人迦罗娜！”她咆哮道，怒火扭曲了她的面容。“我效忠于暴掠氏族的酋长古尔丹。你敢损坏我的财产，就去向他解释吧！”

那兽人又哼了一声。“暴掠氏族？呸！我听说那是个弱小的氏族，任由他们的术士摆布！”

迦罗娜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倒是听说两个氏族约定联合攻打暴风城，但血环氏族没能支援暮光之锤氏族，结果两个氏族都被打回来了。我听说你们与人类公平竞争，最后却败给了人类。是不是这样？”

“辣不是重点，”血环氏族的兽人说，“塔们有马。”

“也许我可以……”卡德加说着，试图站起来。

“坐着，奴隶！”迦罗娜吼道，狠狠一巴掌把他扇得往后倒去。“跟你说话的时候你再答话，其余时候不准插嘴！”

领头的兽人趁机往前走了一步，但迦罗娜说完之后立刻转过身，用一把长刃匕首抵住了兽人的腹部。眼看战斗在两人之间一触即发，其他的兽人都识相地退开了。

“你是在质疑我的所有权吗？”迦罗娜咆哮着，眼中燃起了熊熊怒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用尖刀刺穿兽人的皮甲。

随后是片刻的沉默。血环氏族兽人在瘫倒在地的卡德加和迦罗娜之间来回看了几圈。他哼了一声，说：“这种废物也值得你护着，杂种！”

说完兽人首领就退开了。其他人都松了口气，开始从这间破烂不堪的房子里鱼贯而出。

出门的时候，兽人的一个部下问他：“她要这吗个人类奴隶有什么用啊？”

兽人首领说了句什么，卡德加没有听到。那个部下在门外大叫：“辣也太恶心了！”

卡德加试图站起身，但迦罗娜摆了摆手示意他坐着别动。卡德加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迦罗娜走到光秃秃的窗边，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回到靠着墙边坐着的卡德加身旁。

“我觉得他们走远了。”她终于说，“我本来担心他们还会折回来挽回颜面。那个领头的今天晚上可能要被部下挑战了。”

卡德加摸了摸被打伤的那边脸。“我没事，多谢关心。”

迦罗娜摇了摇头。“你这个白皮肤的白痴！要不是我把你打趴下，那个兽人头领当时就会杀了你，然后再来对付我，因为我没能管束好你。”

卡德加重重叹了口气。“抱歉。你说得对。”

“我当然是对的。”迦罗娜说。“直到我回来他们都没杀你，只是因为他们以为你有东西藏在旅馆里。他们认为你不会蠢到什么装备都不带就在战区里乱跑。”

“你下手就不能轻点儿？”卡德加问。

“要想让他们相信，就不能。不过说实话，这一巴掌打下去的感觉还不错。”她把野兔扔给他。“给，把皮剥了，烧上水。厨房里还剩了几个锅和一些土豆。”

“虽然你跟你朋友们是这么说的，”卡德加说，“但我可不是你的奴隶。”

迦罗娜轻笑起来。“当然不是。但早餐是我抓来的，所以做饭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早餐是一大锅土豆炖兔肉，用卡德加在厨房的废墟里找到的香草和迦罗娜在野外采摘的蘑菇调味。卡德加检查了一遍这些蘑菇是否有毒，幸好它们都是安全的。

“兽人一般用小孩试毒。”迦罗娜说。“如果孩子吃了没死，就说明大家都可以吃。”

他们继续向暴风城进发。树林再次恢复了寂静。在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中举目四望，满目疮痍。

大约中午的时候，他们又遇到了那些血环兽人。兽人们在一座被毁坏的哨塔旁边的空地上，全都面朝下倒在地上。有什么尖锐沉重的巨物刺穿了他们的背甲，好几个兽人连头都没了。

迦罗娜开始挨个扒下尸体上的护甲，搜刮可回收的装备，动作十分迅速。卡德加则扫视着地平线，似乎在寻找什么。

迦罗娜冲他喊道：“你不来帮把手吗？”

“马上来。”卡德加说。“我想先确认杀了我们这些老朋友的东西没在附近。”

迦罗娜检视了一圈空地边缘，又抬头看向天空。天上除了斑斑点点的低矮乌云什么都没有。

“好了没？”她催促道，“我没听到什么动静。”

“这些兽人也什么都没听到，等听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卡德加说着，走过来跟她一起站在兽人头领的身边。“他们在逃跑的时候受到了来自背后的攻击，而且攻击者比他们要高。”他指着尘土上的蹄印，那是钉着马蹄铁的重装战马的蹄印。“是骑兵，人类骑兵。”

迦罗娜点点头。“看来我们离暴风城越来越近了。他们的东西你能拿多少就拿多少。我们能用得上他们的口粮——虽然难吃但很有营养。还得拿把武器，至少拿把小刀吧。”

卡德加看向迦罗娜。“我一直在想。”

迦罗娜大笑：“想说什么就直说，别藏着掖着。真想知道有多少人类灾祸是这句话引出来的。”

“我们已经在暴风城军队的巡逻范围之内了。”卡德加说。“我觉得麦迪文没有在追我们，至少没有直接追过来。所以也许我们应该分头行动。”

“我也想过。”迦罗娜说。她翻着一个兽人的包裹，从里面先掏出一袭斗篷，又掏出一个小布包。她打开布包，发现里面是一块打火石、一片铁片和一瓶火油。“生火工具包。”她解释道。“兽人最喜欢火，用这个能很快生起火来。”

“所以你觉得我们应该分头走。”卡德加说。

“不，”迦罗娜说，“我说的是我想过。问题在于，这片区域不在人类或兽人任意一方的掌控之中。你可能走个五十码就又会遇到一支血环氏族的巡逻队，我也可能会被你们的骑兵兄弟们袭击。如果我们两个一起走，活下来的概率会更大。只要一方假装是另一方的奴隶就行。”

“俘虏，”卡德加纠正道，“人类不抓奴隶。”

“你们当然抓，”迦罗娜说，“只不过是换个叫法而已。所以我们应该一起走。”

“就因为这个？”卡德加说。

“这是主要原因。”迦罗娜说。“另外还有一件小事，我已经很久没向古尔丹汇报了。如果我们撞上他，我会跟他解释说我被囚禁在卡拉赞了，下次他应该学聪明点儿，不要再把手下往火坑里推。”

“你觉得你这么说他会信？”卡德加问。

“我也不能确定他会不会信，”迦罗娜说，“所以这就是我要跟你一起行动的另一个原因。”

“你懂得学以致用了。”卡德加说。

迦罗娜点了点头。“说得没错。除非我在开口之前就被一斧子砍掉了脑袋。算了吧，我打算还是暂时站在你这个白皮肤的家伙这边碰碰运气。现在我还需要做一件事。”

“什么事？”

“我需要把尸体堆到一起，用灌木和易燃物盖上。我们可以把不需要的东西隐藏起来，但我们需要把尸体烧掉。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

卡德加皱起眉头。“要是重装骑兵还在附近，一柱黑烟肯定会马上把他们引过来。”

“我知道。”迦罗娜说，环视着四周巡逻队的遗骸。“但这是我们该做的。如果你看到在袭击中被杀死的人类士兵，你难道不会想埋葬他们的遗体吗？”

卡德加阴郁地抿紧了嘴，但他什么都没说，而是走到最远的兽人尸体旁，把他拖回了哨塔废墟下面。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把尸体上的东西全都扒光，点起了火。

“现在我们该走了。”卡德加说。迦罗娜正注视着回旋上升的烟柱。

“这不是会引来骑兵吗？”迦罗娜说。

“没错，”卡德加说，“还会传递一个信息——这里有兽人。而且还是觉得这里足够安全，可以火化他们的同伴的兽人。我宁肯找个机会近距离解释，也不想面对一匹冲锋的战马，谢天谢地。”

迦罗娜点了点头。他们离开哨塔，偷来的斗篷在身后飘动。

迦罗娜说得一点儿不假，兽人的战地口粮果然难吃，是煮干的糖浆、坚果和某种肉——卡德加敢发誓是老鼠肉——做成的恶心的混合物。不过它确实给他们提供了足够的能量前进，他们的脚程也很快。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路走来，沿途的原野变成了延绵的农田，田里的庄稼随风摇摆。然而这片土地也一样荒无人烟，马厩空空如也，房子也都倒塌了。他们又发现了几处兽人的火葬堆，还有越来越多的标志着逝去的人类家庭和巡逻兵的坟丘。

但他们还是尽量沿着灌木丛和篱笆走。开阔地带让他们能更容易发现敌人和援兵，但也更容易暴露自己。一小支兽人军队沿着山脊行进，于是卡德加和迦罗娜藏进了一座基本完好的农庄里。

卡德加看着蜂拥向前的兽人队伍。队里有步兵，有骑着巨狼的骑兵，还有雕刻着华丽的头骨和巨龙花纹的投石车。在他身边，迦罗娜望着行进中的兽人部队，说：“一群白痴。”

卡德加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他们现在这样太招摇了，”她解释道，“我们能看到他们，白皮肤的人们自然也能看到他们。这帮家伙连目标都没有——他们只是在野地里四处转悠，想找架打，想要光荣地战死。”她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对你的族人评价不高啊。”卡德加说。

“我现在对所有人的评价都不怎么高。”迦罗娜说。“兽人不认我，人类要杀我。而我真正信任的唯一一个人类居然是个恶魔。”

“不是还有我嘛。”卡德加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是那么难过。

迦罗娜苦笑了一下。“对，还有你。你是人类，我也信任你。但我以为，我是真的以为，麦迪文会改变局势。他很强大，地位崇高，而且愿意与对方平等地交流，不会有莫名其妙的偏见。但我这是在骗自己。他只不过是又一个疯子罢了。也许我注定要扮演这种角色——为疯子办事，也许我不过是这场棋局里的又一颗棋子而已。麦迪文是怎么说的来着？宇宙间无情的宿命的齿轮？”

“你的角色，”卡德加说，“是你自己的选择。这也是麦迪文一直以来的愿望。”

“你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神志是清醒的吗？”半兽人问。

卡德加耸耸肩。“跟一直以来一样清醒吧。我相信他是清醒的。听起来你似乎也是这么想的。”

“没错，”迦罗娜拖长声音说，“我为古尔丹效力的时候，一切都多么简单啊。只要做好他的耳目就行了。可现在我却弄不明白到底哪边才是对的，哪边才是我的同胞？或者两边都是？至少你不用为了这种事情烦恼。”

卡德加没有作声，只是向外眺望着渐浓的暮色。地平线那头的某处，那支兽人军队遭遇了什么东西。那个方向的视野尽头闪起黯淡的火光，仿佛虚假的黎明，低矮的云层中不时折射出的闪光伴随着战鼓和死亡的声响，如同遥远的雷霆。

日子一天又一天过去。他们现在开始穿过一座座废弃的城镇和市场。他们见到的建筑更完整了，但还是荒无人烟。有些迹象表明这里的房子最近还有人居住，有人类也有兽人，但现在里面仅存的居民只有鬼魂和回忆。

卡德加闯进了一家可能是商店的建筑。虽然里面的货架都被搬空了，但壁炉旁的柴斗里还有木柴，地下室的一个小箱子里还有一些土豆和洋葱。随便什么都比兽人那些铁一样硬的口粮要好。

卡德加生起火，迦罗娜拿着一口锅去了附近的水井。卡德加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麦迪文是个威胁，或许是个比兽人更大的威胁。现在还能跟他讲道理吗？能说服他关闭传送门，还是说已经太迟了？

仅仅知道有一座传送门存在就已经算是好消息了。如果人类能找到那扇传送门，甚至将它关闭，就能把兽人困在这个世界里。切断他们与德拉诺的联系，让他们孤立无援。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打断了学徒的思绪。是金属相击的声音。还有人类的吼声。

“迦罗娜。”卡德加低声说，连忙往门外跑去。

卡德加在水井旁找到了他们。是一队由十个左右步兵组成的巡逻队，穿着艾泽拉斯王国的蓝色战袍，士兵们都拔出了剑。其中一人捂着自己流血的胳膊，但另外两个人一人压着迦罗娜的一条手臂，迦罗娜被他们制住了。她的长刃匕首落在地上。卡德加转过拐角的时候，领头的军士用戴着锁甲手套的手反手打了她一个耳光。

“其他人在哪儿？”他吼道。半兽人的嘴里渗出了紫黑色的血。

“放开她！”卡德加叫道。他不假思索地聚集起能量，迅速施放出一个法术。

一道耀眼的强光在迦罗娜头顶炸开，仿佛一个微型的太阳，让人类士兵猝不及防。抓着迦罗娜的两个步兵松开了手，她倒在了地上。那名军士抬起手来遮住双眼，巡逻队的其他人也大吃了一惊，于是卡德加赶紧趁机混进人群，站到迦罗娜身边。

“好一个出其不意。”迦罗娜嚅动着破裂的嘴唇说。“让我先喘口气。”

“别起来。”卡德加小声说。他转向被闪得直眨眼的军士，喝道：“你是这群流氓的头领吗？”

现在步兵们的视力大多已经恢复了，他们举起剑直指卡德加。迦罗娜身旁那两个人向后退了一步，但他们并未看向卡德加，而是盯着迦罗娜。

那军士啐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妨碍军务？兄弟们，把他弄走！”

“别动！”卡德加喝道。那些士兵领教过一次他的法术，只往前挪动了一小步。“我是卡德加，是你们莱恩国王的朋友和盟友魔导师麦迪文的学徒。我有事要找国王。立刻带我们去暴风城。”

军士嗤笑起来。“是是是，我还是洛萨爵士呢。麦迪文从不收学徒。这连我都知道。那你这位小情人又是谁啊？”

“她是……”卡德加犹豫了片刻。“她是我的俘虏。我正要带她去暴风城接受讯问。”

“哈。”军士嘟哝了一声。“那么小伙子，我们在这里发现了你的俘虏，带着武器。而你又不见人影。要我说，是你的俘虏逃跑了。可惜这个兽人宁死不降。”

“别碰她！”卡德加说着抬起了手。火焰在他微曲的手指间跳动。

“你这是找死。”军士吼道。卡德加听见远处传来沉重的马蹄声。是援军。但他们会比眼前这群人更愿意听一名半兽人和一位法师的话吗？

“你正在犯一个严重的错误，先生。”卡德加强装镇定说道。

“别插手，小子。”军士命令道。“抓住那个兽人。她敢反抗就杀了她！”

步兵们又向前迈了一步，离迦罗娜最近的人弯下腰去想再次抓住她。她试图挣开，却被某个步兵用重型靴狠狠踹了一脚。

卡德加忍住眼泪，冲军士放出法术。那团火球击中了他的膝盖。军士痛号一声，倒在了地上。

“马上给我住手。”卡德加咬着牙说。

“杀了他们！”军士大喊，剧烈的疼痛令他睁大了眼睛。“把他们俩都杀了！”

“住手！”另一个闷在头盔里的更深沉的声音传来。那队骑兵抵达了城镇广场。一共有大约二十名骑兵，卡德加心里一沉。就连迦罗娜也对付不了这么多人。他们的领头人全副武装，头盔上带着面甲。卡德加看不见他的脸。

年轻学徒跑上前去。“先生，”他说，“请让这些士兵住手。我是魔导师麦迪文的学徒。”

“我知道你是谁。”指挥官说。“退下！”他命令道。“放开那个兽人，不过要盯紧她。”

卡德加咽了口唾沫，继续说：“我带了一名俘虏，还有重要的情报要告诉莱恩国王。我要立刻面见洛萨爵士！”

指挥官掀起自己的面罩。“如你所愿，孩子，”洛萨说，“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