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杰拿了钱之后,在服务站里跑了一整圈,都没有找到胖子王谦的踪影,心中有些疑惑。他明明走的是和胖子相反的路线,那么在中途就应该能碰到的,怎么可能没遇见?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大厅,王仁杰沉默了一阵,突然想到,或许这胖子跑到一半就折返回去了,所以两人才没碰面。
想到这里,王仁杰的疑惑消散了,朝大厅走去,可是他刚走几步,就顿住了脚,扭头看了看超市的方向。之前在搜索食堂的时候,他就遗憾自己没去超市那边,因为他隐隐觉得超市应该有好处可捞。
“反正胖子已经回去了,我的任务完成。趁这个机会去看看超市吧!”王仁杰琢磨了一阵,转身向超市的方向跑去。
不多时,王仁杰来到超市,因为莫柯良离开的时候并未关灯,所以王仁杰一进门就看见了超市的全貌。越过门口的贡品,王仁杰没有丝毫犹豫,直奔收银台而去。打开柜台上收银机钱箱,却发现里面只有几张十块的钞票和一把硬币,景象不是一般的寒酸。这让他有些失望,一边骂,一边把钞票带硬币全部揣进了裤兜里。
虽然出师不利,但王仁杰还是一丝不苟地搜索着。收银台下是几个隔间和两个抽屉,其中一个隔间里有个口袋,里面是件绿色的马甲,这应该是超市员工的衣服,王仁杰翻遍了马甲上的口袋,里面空空的。他顺手把衣服扔到了一边,拉开一个抽屉,里面是一个电筒、几支笔和一些便签纸。
朝抽屉里吐了口唾沫,关上,又去拉旁边的抽屉,而这一拉,却发现那抽屉纹丝不动,原来是锁住的。“有戏!”王仁杰脸上顿时浮现出惊喜的表情——抽屉锁住,代表里面肯定有重要的东西,而且,之前没有人动过。
于是乎王仁杰鼓足了劲扯了一阵,那抽屉稍微向外拉开了一条缝隙,却因为上了锁,卡在那里不动了。从缝隙中往内看去,里面黑漆漆的,不知道装了些什么。这让他很是着急,原地转了几圈之后,突然一拍脑袋:“这里是超市啊,什么工具没有?”
说完,王仁杰立马跑到货柜那边寻找起来,最终在一个货柜的下面找到了一把起子,然后兴奋地跑回收银台,把起子的前端插进了抽屉缝隙里,用力撬了起来——这也是他运气好,这柜子是木头做的,很轻易就能撬开,如果换了银行的抽屉——当然了,人家开超市的也没想到会有人如此暴力地开锁。
不多时,抽屉终于在王仁杰的反复折磨下,极不情愿地打开了。而看到里面装的东西后,王仁杰脸上一阵抽搐,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因为那里面,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大叠钞票,他劳神费力打开的抽屉里,只是孤零零地放着一台手持POS机。
“我靠!抽屉里不放钱放这东西干吗!还锁这么严实,这不是坑人吗!”王仁杰气急败坏。他并不知道,对于超市来说,上千块的手持POS机,也是笔不小的财富,自然要好好保管。
王仁杰心里气急了,冲那POS机上吐了好几泡口水,然后狠狠关上了抽屉门,这还不解气,又飞起一脚往柜台上踹。也该他倒霉,这一脚正好踹到角落里的灭火器——那玩意儿可是铁做的,直疼得他龇牙咧嘴,捂着痛脚跟独脚大仙似的在原地跳来跳去。
不过,这么一疼,王仁杰突然清醒了,他想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嘴里喊了句“糟糕”之后,也不管脚上的疼痛,连滚带爬地跑出了超市。
王仁杰出了超市,一路狂奔,在经过大厅的时候,里面的人正好谈论起他搭讪齐琪的糗事,不过他并没有听见。而大厅里的人,也正好被这事所吸引,没有发现王仁杰曾在大厅外经过。
跑过大厅,王仁杰径直往沈傲停车的地方赶。跑到奔驰商务车旁,王仁杰手撑引擎盖歇了口气,一对三角眼四处张望起来,最后把目光放在不远处的一片草地上。王仁杰俯下身摸索了一阵,不多时他起身,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男士钱包。
“我的乖宝贝儿哟!”王仁杰兴奋地亲了钱包几口,揣进衣服口袋里,又警惕地四处张望了一番,见周围都没人,这才松了口气,一路朝超市狂奔而去。
说来也巧,他第二次经过大厅的时候,里面的齐琪和夏洛可正好因为他那个六块腹肌的型男室友而争吵,大家的注意力被俩女人吸引,也没有注意到他再次经过。
王仁杰回到超市,摸出之前在草地上找到的钱包,从里面拿出一张银行卡,脸上抑制不住兴奋的情绪。这个皮包原本是在那辆出事的车里找到的,他在车上的时候就把里面的钱全拿走了,只剩下一张卡和一张身份证。原以为这东西没什么用,况且带在身上被盘查出来了也是个麻烦,于是在下车的时候顺手就扔了。
直到在超市发现了POS机,王仁杰突发奇想,那卡里或许还有钱,这才一路狂奔回停车的地方,找回了钱包。
王仁杰拿出POS机,上面还沾了他之前吐过的口水,皱了皱眉头,拿起先前丢掉的绿色马甲擦起来。也怪这人太贱,没捞到好处就吐口水发泄,这下好了,自己吐的口水自己擦。
擦拭干净POS机之后,王仁杰急不可耐地拿出银行卡一刷,屏幕上显示“请输入密码”。“密码?密码是什么呢?哦身份证!”王仁杰暗怪自己急昏头了,又从钱包里掏出身份证看了一眼。照片上面是个年轻的男人,二十来岁,短发,脸型棱角分明,五官端正,颇为帅气,让人无法和车祸里那张血肉模糊的脸联想到一起。
王仁杰用手指着身份证号码中间生日的六位数字:“871105……这人还和我同岁。啧啧,看人家混得,有车有女人有孩子,不过现在也享不了福了——得,密码就是你了!”他说着,在键盘上按下这六个数字,结果,屏幕上显示“密码错误”。
看到这排文字,王仁杰的心咯噔一下,愣在原地琢磨了好久,又用手指着身份证号码的后六位数字输入了进去。他本以为这次应该没错了,但现实是,屏幕上依旧显示“密码错误”。
“糟糕了,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王仁杰急得原地打转,又翻了翻钱包,里面除了一张小孩子的照片,再没有其他的东西,也没发现任何数字,心中更烦躁起来。
“冷静,要冷静,好好想想……”王仁杰深吸了一口气,心情稍微安定了一些,掏出手机想看看之前齐琪微博上传的车祸照片,这才发现手机竟然没电自动关机了。他无奈地揣回手机,站在原地闭上眼,默默地回忆起来。
脑子里不断地闪回着车祸现场的画面,脸上血肉模糊的男人,一身红裙、胸口露出大半的女人,后座的老人和孩子,还有那缺了一只眼的玩具小熊……一张张凄惨的画面在王仁杰脑海里浮现,越想越是胆寒。然而就在他忍不住停止的时候,突然,脑子里浮现出一个画面——扭曲变形的引擎盖,散落一地的碎玻璃,而画面中最醒目的,是车头的牌照:冀C13715。
“难道是这个?”王仁杰猛地一睁眼,脑子里所有画面如旋涡一般被卷走,却只剩下那一排数字格外清晰。
“要不要试最后一次?”王仁杰自语着,手指伸向键盘。他能够清晰地看见自己颤抖的手指按向键盘上的数字,然而,就在他即将按下的时候,猛地顿住了。
不对!那车牌号只有五位数!
王仁杰松了口气,好在自己反应得及时,否则这一按就会失去最后一次机会。只有五位数的车牌,必定不是密码!可是,那排数字却在他的脑子里萦绕着,似乎只有这样一个选择。毕竟,他和那车祸的男人根本没有交集,除了从身份证上猜测以外,无法从别的方向来猜测银行卡的密码。
“唉,见财化水啊……”王仁杰很不甘心,但也没办法。机会只剩最后一次,他不敢胡乱猜测,而这张身份证和银行卡又不能长时间保留,指不定哪天警察会排查到自己,也许,自己会因为这东西惹上麻烦。于是长叹了口气,放下了POS机。
可是,就在他放下POS机的那一瞬间,他眼角的余光忽然扫到POS机数字按键上,那按键2的下面,是ABC的英文字母。好似有一道闪电划过脑海,王仁杰灵机一动,那C对应的,应该是数字2啊!
“C13715,转换过来也就是213715。正好六位数,没错的!”王仁杰顿时兴奋了起来,他隐约觉得,这组数字的可能性极大。但是,又有些踌躇,毕竟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一旦猜错,那卡里面的钞票就会离他而去。虽然他不晓得那银行卡里面有多少钱,但在此之前,他从那钱包里,获得了足足三千多块,快赶上他一个月的工资了。现金都有这么多,那银行卡里的钱,绝对不少!
王仁杰沉思了好久,终于一咬牙一跺脚,下定了决心:“成不成就这一着了,要再不对,老子就把钱包、身份证什么的全烧掉,老子得不到别人也甭想得到!”
下定了决心之后,王仁杰变得果断起来,抬手在键盘上输入了213715的字样,然后按下了确认键。
按下确认键的那一刻,时间好像停顿了下来,天上的月光变得不再朦胧,让人一眼就能看清它散发出的丝丝白光,好像一块银盘向外延伸着无数白丝;风也停了,那风中摇曳的野草,在这一刻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如朝拜一般。住宿区门口,沈傲搂着齐琪的腰,走进大门,他的右脚向前抬起,却悬在半空,久久不能放下;身后不远,夏洛可侧着身抬头对莫柯良说着什么,但在那一刻,却只是张着嘴,没有任何声音;他们身后的秦锦正迎风撩起秀发,发丝定格在风中,她的裙摆飘浮着,整个人看起来如艺术品般美丽。
而在超市里,王仁杰弯着腰低着头,看着手中的POS机。他鼻翼外扩,两眼圆瞪,眼中泛起无数血丝,表情期待而彷徨,也在这一刻被完整地定格了下来。
似乎过了很久,也似乎只是一瞬间,POS屏幕一闪,显示出“密码正确”的字样。紧接着,月光再次朦胧,风起了,野草摇曳,沈傲踏下了脚步,夏洛可发出了下一个音节,而秦锦的发丝也在风中飘荡起来……这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回归到正常的轨迹。
“对了!这次真的对了!”超市里,王仁杰从喉咙里发出一句嘶哑的吼叫,整个人一下子蹦了起来。他兴奋地按下查询余额的按键,然后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表情期待而忐忑。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那短短的几秒时间,对王仁杰来说,好像过了几个世纪,那种忐忑与期待的情绪在这几秒钟里被无限拉长放大。
“应该有不少吧……但也说不定……几万,只要有几万我就满足了……几千也行,求求你,一定要有钱啊……”王仁杰喃喃自语着,突然,他呆住了,立即揉了揉眼睛,仔细地看着POS机,那屏幕上显示出一排令他难以置信的数字——数字的前面是一个“1”、一个“3”,而后面是一长串的“0”!
在这一刻,王仁杰忽然变得冷静了,他伸出手点着屏幕上的数字,挨个地数着:“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整整一百三十万!
“一百三十万!一百三十万……”王仁杰只觉得有一股力量从身体里爆裂开来,他激动地挥舞着拳头,发疯似的叫喊着,叫得声带沙哑,叫得天旋地转,叫得最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喊些什么。
幸福来得太快,令王仁杰一时之间乱了心智,直到他的头猛地撞到了墙上,整个人才从狂喜中惊醒。
“咦,我刚才怎么了……对了,我有钱了,一百三十万!”王仁杰痛并快乐着,激动得全身发抖,但思维还是清醒了许多,不再是之前的魔怔状态。他又一次看向POS机屏幕,上面那排数字好像闪烁着无限的金光,直闪得他红了眼,迷了心。
“这种事也能落在我的身上,伟大的一天,伟大的一天!我就知道这一天会来,我一定会成功!这里除了我,还有谁能猜出密码?要不是我的职业对数字敏感,怎么会记得那个车牌?Good job!不过我会和这个工作永远说拜拜了,因为我厌倦了没日没夜地盯着屏幕测试,因为我烦透了没钱只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宅在家里的生活,因为我恨透了别人左拥右抱而自己一无所有……因为从今天起,我王仁杰有钱了!
“这么伟大的时刻,怎么可以没有酒来庆祝呢?”他说着,转身走到货架前,拿起一瓶啤酒,然后用牙起开瓶盖。
“干杯!”狠狠地喝下一口之后,王仁杰把POS机往地上猛地一砸,然后又举起酒瓶朝上方一扬,仰头干掉了瓶中所有啤酒,这才一抹嘴巴,狠狠地把空酒瓶也砸在地上。
“砰”的一声,玻璃碎片四溅,这声音在王仁杰听来,好像是胜利的礼炮。不过,只有一声的礼炮对王仁杰来说明显不够过瘾,于是他又从货架上取出啤酒狠狠砸在地上,一次不够,两次,三次……
他一边砸,一边大声地喊着:“老子有钱了,老子也是有钱人了!妈的,老子终于不用看他们脸色,老子也要享受人生,老子也要美女……”
直到王仁杰发泄完毕,地上已经是一地的玻璃碎片与酒液,他整个人终于从疯狂中冷静了下来。他用力地亲吻了几下银行卡,然后视若珍宝地揣进了衬衫贴身口袋,又远远地看了一眼大厅的方向,见那边没有动静,这才松了口气。
狂喜过后,平日里谨小慎微的性格又显现了出来。他害怕自己刚才搞出的动静会引来其他人,直到发现没有人接近超市才放心,但心里还是隐隐责备自己,太过得意忘形了。
其实他并不知道,大厅里现在已经没有人了,而超市和住宿区又隔得较远,所以其余几人并不知道他这边发生的事。否则,引来了其他人的话,他就不能如此轻松地吞下这一大笔财富,要真是那样,他才是欲哭无泪,后悔万千。
接下来,王仁杰低头寻找了一番,终于找到了被他随手扔掉的身份证,这可是很重要的东西。在王仁杰看来,一家四口全死完了,而身份证和银行卡又在自己手里,等自己偷偷挪走了这笔钱之后,再把银行卡和身份证都毁掉,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他弯腰去拾地上的身份证,而就在这一瞬间,不知从哪里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拿了钱,为什么不救他?”
“谁?”王仁杰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个冷战,目光在四周寻找,却没发现半个人影,再透过玻璃门看向超市外面,也是空荡荡的。
难道是我听错了?王仁杰沉思起来,而这个时候,那个缥缈的女声再一次在耳边响起:“为什么不救他!”
“谁在说话!”王仁杰顿时警觉起来,两个拳头横在胸前,做了个极不标准的拳击姿势,一对三角眼四下张望,脑子里嗡嗡直响:该死,肯定是我刚才的动静太大,把他们引来了。都说要冷静、冷静,现在好了,到手的大肥肉还得分出去一份!
王仁杰一边想,一边观察着四周,依旧找不到他们躲藏的位置——他倒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其中一个女的装鬼吓他,而其他几个家伙,现在说不定躲在哪儿捂嘴偷笑呢。这种事他们又不是做不出来。
秦锦吗?不,这女人应该不会这么无聊。夏洛可?她那嗓子肯定装不出来。那就只剩齐琪了,这女人艺校表演系的,装什么像什么。对,肯定是她!
想到这里,王仁杰反倒不紧张了,放下拳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着空气说道:“齐琪,出来吧,我已经看见你……”王仁杰话还没说完,然后就看见了一幅只有在科幻片中才会出现的场景——他前方的空气,像是被人用石头投中的水面一样,泛起阵阵的涟漪,一个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从空气中走了出来。
高挑而丰满的身材,丝绸般光滑的皮肤,姣好的面容,在一身大红色吊带连衣裙的衬托下,显得性感而高贵。如果在其他时间,王仁杰看见这样的女人,心中必定会大喊女神,并且意淫一番;而现在,只有满心的惊恐。
“为什么不救他?”女人重复着之前的话,眼中满是仇恨。
“你……你……”王仁杰腿一软,整个人差点瘫下来。面前这个女人穿着、长相和车祸中的女死者一模一样,不用询问,王仁杰已经猜到了她的来历,而且,能以这种方式出场的,还能是人吗?
王仁杰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跑,可是双脚根本提不起一丝力气,只能扶着货架,不让自己瘫倒下来:“我……我和你无冤无仇,你要找该去找那个撞你们的货车司机啊!”
“但你拿了钱,却没有救他。我的孩子,他本来可以不死的!”红裙女人声音悲戚,眼角流出两道泪水,那泪水竟然是红色的!
糟了,夏洛可说的是真的!王仁杰立刻想起,在他们离开车祸现场的时候,夏洛可曾说她看到那小孩动了一下,或许还有救。只是当时王仁杰害怕被人撞破自己偷拿钱包的事,打着包票说没有人幸存,大家这才离开。如果事实真如这红裙女人所说,只要自己当时稍微再检查一下,大家肯定会救出那个小孩。
“那时候,我孩子说他好冷、好疼、好害怕,可我只能在旁边看着,我没有能力救他……我只能看着,他疼,我更疼!我想抱抱我的孩子,对他说别害怕……可是,我伸出手却穿过他的身体。我碰不到他,也救不了他,就只能陪着我的孩子一起疼、一起冷。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整整半个小时!然后,我终于能抱他,对他说话,因为,我的孩子那时候已经死了……我可怜的孩子,他在痛苦中死去,而你们却见死不救!”红裙女人表情变得狰狞起来,大量的鲜血从她的额头上流淌下来,身上的皮肤也随之破裂,里面翻出白色的肉,顿时有血珠渗出,变得血肉模糊——她现在的样子,就和事故现场时一模一样。
王仁杰被吓得快哭了,他以前倒是听人说过七月半穿红衣横死的人会有很大怨气,变成厉鬼复仇,但那都是当做异闻听听就算了,哪晓得今天还真被自己给碰上了!
要是早知道会出这样的事,今天就不出门了,或者发生车祸时就不该下去看,更不该贪财拿走钱包。本来收获了大量现金,还得到了银行卡里的一百三十万巨款,他以为今天是自己好运的开始,却没想到还顺带引出了这样的主儿。
从这红裙女人的话中,王仁杰明白,她是把车里所有人都恨上了,那久久不归的胖子,说不定就是被她给害了,现在就轮到他王仁杰了。
“我的孩子原本不用死的,而你们原本也不用死……”女人的话更加深了王仁杰的恐惧,终于承受不住,“扑通”一声跌坐在地。
刚一接触地面,王仁杰就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从屁股上传来,“哎哟”一声蹦了起来,却是被满地的玻璃碎片扎到了。而就是这一痛,王仁杰忽然发觉身上的力气又回来了,顿时有了逃跑的念头。
他往后悄悄退了几步,见红裙女人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并没有走上前的意图,稍微松了口气,赔笑地说道:“姑奶奶,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吧。你是当娘的,我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娘养我这么大也不容易啊,我还得给我娘养老送终呢。看得出来,你很疼你孩子,也不想同样的惨剧发生在另一个娘的身上吧……”
王仁杰一边说,一边偷瞄对方的表情,当他说到娘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情绪有点缓和,知道自己说到点子上了。心中暗自庆幸,这做了娘的女人就是讲道理,变了鬼也一样,要是换个怨妇,早把我生撕了。娘啊,儿子这次要能逃出大难,回来一定好好孝顺你!
见局势有点缓和,王仁杰偷瞄了一眼身后的超市大门,悄悄地往后退了两步,嘴上不停地说道:“对于你全家的遭遇我深表同情,那个挨千刀的肇事者才是罪魁祸首,其实我也准备回城之后报案的。现在见到您正好,你直接去找他吧,那人渣随你处置,就别和小的过不去了……当然,我拿了你的钱是我不对,我回去一定给你们供牌位、修祠堂,保佑你们来生投个大户人家,一家团聚……”这人越说越溜,脚上也不停,连忽带悠中,他就挪到离大门不足一米远的距离了。
机会啊!现在不逃更待何时!下一秒,王仁杰猛地一转身,拔腿就跑。然后,“嘭”的一声响,又被撞了回来——原来是他逃得太急,没注意那大门是只能从外往里推的,整个人直接撞在大门上。那大门是钢化玻璃做的,硬得很,没有半点事,反倒是王仁杰被撞得头昏眼花,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扎了不少啤酒瓶渣子。
或许是想到危机还未解除,王仁杰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一手捂着头上的包,一手捂着鲜血直流的屁股,偷眼瞄了一眼那红裙女人,见她还是站在原地。
王仁杰暗自猜测可能是自己刚才那番言论触及她的心灵了,让她暂时陷入了母爱与复仇的迷茫与挣扎中,于是一边拉着门把,一边赔笑道:“我刚才不是要逃啊,我是想把那几个人也叫来给你磕头赔罪,你等着我啊,等着我……”
说着,王仁杰一把拉开门跑了出去。
一直跑出十几米远,王仁杰下意识回头看去,见那红裙女人依旧在超市里,站着不动,就这么注视着他,心中又有了猜想,莫非这女人不能出来?应该是这样了,毕竟他拿了人家的钱,还见死不救,哪能那么容易忽悠过去?她刚才做的那些就是吓唬人而已,真有那个能力,早就把他生撕了,看来这鬼也没什么好怕的。
王仁杰长舒了一口气,有心嘲讽几句,想想还是算了,他可没那么大胆子去调戏一只七月半穿红裙横死的女鬼,虽然她现在看起来挺无害的。于是王仁杰冲她挥了挥手,远远喊道:“你等我啊,我去找他们来磕头赔罪!”
说完这句话后,王仁杰转身要跑,可是,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就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那个红裙女人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她看王仁杰的目光之中带着几分嘲讽,好像在看一个演技劣拙的小丑。
王仁杰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屁股上的玻璃渣子又往肉里深扎几分,疼得他龇牙咧嘴。他手指颤抖着指着红裙女人:“你……你不是出不来吗?”
“我几时说我出不来?”红裙女人说着,朝前走了两步。
“大……大……大姐,不带这么玩……人的!”王仁杰似乎被吓得麻木了,表情变得委屈起来,活像个上当受骗的孩子。
“不想玩,那就……死吧!”在王仁杰惊恐的眼中,红裙女人的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在月光的照射下,透着一股寒光,很明显,这么锋利的指甲可不止是拿来看的。
完了完了,果然要被生撕了。王仁杰心中一片悲凉,屁股上血流一地,一抽一抽地疼,疼得他连起身都做不到。他想要再说点关于母爱的事来忽悠一下,可惜从那女人的嘲讽的眼神就能看出,人家只当看了场免费滑稽剧。他也试过逃跑,却失败了,他那双小细腿,明显不是人家瞬移的对手。
还能怎么办?等死呗。
然而,就在王仁杰打算闭目等死的时候,一个童声传进他的耳朵。
“妈妈,这叔叔好傻,让他陪我玩好吗?”下一刻,从那红裙女人身后走出一个小孩子。红裙女人表情一敛,锋利的指甲和身上那些狰狞的伤痕立刻消失不见,又变回了性感高贵的模样。
红裙女人蹲下身,轻轻地抚摸着小孩的头发,脸上尽是慈爱:“童童乖,你不是已经有了胖叔叔吗?”
果然,胖子已经先一步遭殃了。王仁杰叹了口气,虽然暂时免去了死亡,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这小鬼头明显不是个善茬,和他玩,那是玩命啊!
这头,母子俩的对话还在继续中,这个叫童童的小鬼头似乎很不乐意,揪着他妈妈的裙角撒娇道:“不嘛,我就要和这傻叔叔玩。”
你个熊孩子,你才傻,你全家都傻!王仁杰心中暗骂,但表面上却装作一副傻呵呵的样子,冲小鬼头连连点头。
“好吧,”红裙女人似乎对童童这招没什么抵抗力,她看了王仁杰一眼,“傻叔叔和你玩,那你把胖叔叔给我。”
“不要,胖叔叔会做好吃的,我要他给我做好吃的,还要陪我吃。”
母子俩的对话为王仁杰提供了很多线索,王仁杰脑子飞转:看来胖子正做饭呢,还没被生撕,有技术的人就是好啊!熊孩子——不,童童乖,叔叔也是有技术的人,叔叔教你打游戏啊!
母子俩讨价还价了一番,这红裙女人似乎有某种执着,非要小鬼头从胖叔叔和傻叔叔之间选一个,选剩下的那个不用猜,肯定逃不掉被生撕的下场。小鬼头却不松口,继续撒娇,揪着他妈的裙角一直晃。要换在平时,以王仁杰这个角度,一双眼睛肯定就往裙角里瞄了,但在这个环境下,他可不敢有丝毫非分之想,依旧装作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冲小鬼头傻笑。
他已经盘算好了,如果今晚必须有一人见血的话,那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就让胖子去挡刀吧。把这小祖宗哄好,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虽说这熊孩子也是小鬼一只,肯定不是善男信女,指不定想些什么法子折磨他,但总比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红裙女人好吧?
玩命就玩命吧,至少还能留一条小命。
就在王仁杰认命的时候,母子俩的争论终于告一段落,最终还是红裙女人败下阵来。小鬼头欢呼一声,拍手直跳,红裙女人目光注视着王仁杰,眼中闪过一丝残忍。
“玩吧,陪我孩子好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