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之前，艾格文还要求兹莫德勒停止那些小儿科的把戏。这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小伎俩也许能吓唬吓唬普通人，但实际上它也就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魔法，任何初学魔法的人都会。所以艾格文一点也不害怕。

但是现在，看到这个体形庞大、皮肤粗糙、长着一副蝙蝠翅膀和一对火红瞳仁的兹莫德勒站在自己的面前，她不禁为自己的多嘴感到后悔。总体来说，恶魔都有着古怪的模样，但就算是以恶魔自己的标准，兹莫德勒也可谓是十分的丑陋。

在恶魔的身旁，站着八个头戴兜帽的怪家伙。可以猜到，他们就是那些邪恶的术士了，口中正有节奏地低吟着什么。

吉安娜从斗篷里抽出了卷轴。艾格文如释重负，这场闹剧马上就可以结束了。兹莫德勒已经现身了，吉安娜要做的就是对他施放出驱魔咒。

突然，吉安娜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吉安娜！”艾格文赶忙跑到年轻的法师身旁，洛伦娜也展现出一名优秀战士的素养，立即将身体挡在了恶魔与吉安娜之间。

吉安娜强挣扎地想要站起来，她的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她紧咬牙关，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那些术士……阻挡住了咒语。”

艾格文也感觉到了，这些术士们其实在念咒语。尽管他们人多，他们共同施放的魔咒即使经过叠加后也算不上很强。像吉安娜这种实力的法师，应该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其突破的。

只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她施法过度，元气大伤。

吉安娜在顽强地抵抗着，艾格文可以感觉得到，但兹莫德勒的爪牙们显然已经占据了上风。

这比我预想的还要精彩。放心，我会让兽人背负起杀害普罗德摩尔的罪名。人类肯定会陷入疯狂，然后不顾一切地攻击兽人。尽管这场战争没有了普罗德摩尔的领导，人类不可能有胜算，不过在那之前，他们一定会竭尽一切地杀光他们能杀的兽人。简直是太美妙了！

“见鬼去吧。”艾格文愤愤地咕哝了一声。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从将麦迪文复活到现在，差不多有四年了。就像她告诉吉安娜的那样，她与萨格拉斯的战斗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法力，但是这些法力没有彻底消失。在逃亡到刀疤高地的二十年后，她恢复了一些法力，将她的儿子重新带回了这个世界。尽管在那之后的四年里，她的力量就没有再增强过，但也足够她日常所用了。如果把这些法力全部用尽的话……无所谓了，好歹她也活了近一千年了。正如洛伦娜指出的那样，艾格文已得到的东西已经比大多数人能得的多太多了。

汗水顺着吉安娜的脸颊流淌直下。她依旧单膝跪地，紧握的双拳抵在她的大腿上。艾格文可以感觉得到，她自己亲手写的咒语正在力图穿透术士们设立的结界屏障。

艾格文在了吉安娜身旁单腿跪下，双手握住了吉安娜左手捏成的拳头。她闭上了眼睛，将她的思想、她的力量以及她最后的生命精华，集中在一起。凝聚、塑造、转移，力量被输送到了她的手臂……然后是小臂……然后是手掌……

最终，传给了吉安娜。

铺天盖地的疲惫瞬间吞噬了艾格文。骨头变得无比的沉重，肌肉酸痛得好比刚刚经历了长途跋涉一般，呼吸也越来越短促。但艾格文顾不上这些，她继续集中着精神，拼命将自己仅剩的精华、法力甚至灵魂全部注入吉安娜体内。

吉安娜睁开了眼睛，原本淡蓝色的眼眸此刻竟迸发出鲜红的光芒。

不可能！

几乎同时，艾格文和吉安娜放声喊道：“死吧！”

你们无法阻止火刃！我们战无不胜，摧毁所有挡路的渣滓，然后我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兹莫德勒的哀号在洞穴里回荡，不仅石壁引起了回音，还夹杂着术士们的惨叫，他们因为与恶魔的契约产生精神上的共鸣，也同样被痛楚所折磨着。尽管艾格文的视野渐渐地模糊，但她还是清楚地看到兹莫德勒丑陋的躯体不停地在扭曲变形，脓水从裂口处不断地冒出，突然一下子，身体碎裂开来。

空气也被撕碎了，强风刮进了洞中，一道通向扭曲虚空的传送门被打开了，兹莫德勒破碎的躯体随即纷纷被吸入时空裂痕。

不！我绝不再让你驱……

随着脑袋被吸入虚空，这个恶魔的声音便消失了。

但是术士们的尖叫仍在继续，在艾格文颤抖的双腿下，大地也开始晃动。不一会儿，术士们的哀号听不见了，他们也一并卷入了扭曲虚空之中。他们曾妄图令卡利姆多大陆的人民遭受无尽的苦难，此时却要承受数千倍于此的痛苦。

虚空裂口不见了，但洞穴依然颤动不止。

洛伦娜显示出了久经沙场的敏锐判断力，大喊：“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但是艾格文瘫倒在地，手脚已经都抬不起来了，仿佛灌了铅一般有千斤之重，唯一所剩的一点体力仅够她睁着眼睛。

一块石笋应声断裂，从洞顶掉落下来，直直地洞穿了地面，离着吉安娜和艾格文跪倒的地方不足巴掌宽。

艾格文隐约听到吉安娜低声默念起了传送咒。

她双眼一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