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杀手的身躯要远远高过伊丽笛。除了见过它和克拉苏斯作战以外,伊丽笛对这种元素怪物可谓一无所知。按理来说,牧师应该不会受到它的威胁,但这个怪物显然比普通的法师杀手危险得多。
伊丽笛抓住一块石头朝法师杀手掷过去。但就像她预料的那样,石头毫无停顿地从法师杀手身体中穿了过去。
尽管知道法杖的力量可能会导致更大的危险,但德莱尼别无选择,只好召唤出了法杖。
法师杀手悄无声息地向她移动过来,这种情景让它显得更为可怖。伊丽笛将法杖指向法师杀手,集中起精神。
一道蓝光从杖头射出,击中了法师杀手……
那股能量立刻向惊骇的德莱尼反射回来。
伊丽笛被击飞出去。她放开法杖,迅速在半空中扭转身体。片刻之后,牧师摔在地上。
如果换作别人,此时一定已经陷入昏迷,甚至失去了生命。但牧师接受的训练让她在落地时翻滚身体,蜷缩成一团避免更多的伤害。但即使是这样,伊丽笛仍然感到一阵恍惚,花了好一段时间才重新找到法师杀手,但这是她消耗不起的一段时间。
又一道蓝光几乎将伊丽笛打入岩石地面。德莱尼勉强躲开了这次攻击。这个怪物竟然能够两次射出法杖能量,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不可思议。伊丽笛只能假设这是这个怪物变异出来的另一种能力。
她身旁的灰鳞穴居人都像逃避火灾一样跑开了。就算是侍奉同一个主人,那些满身鳞片的肮脏怪物也不愿意靠近这个法师杀手,这一点完全无法让伊丽笛感到高兴。
伊丽笛突然注意到虚空龙正在向她示意。德莱尼召回了法杖。
那里……那里……兹泽拉库努力说道,那个……
“那个”是一座祭坛。祭坛的基座被雕刻成巨龙的样子。放在龙形基座上面的是一个闪着蓝光的方块。但这个方块似乎有一种奇异的地方,让德莱尼不敢靠近。
你的棍子……虚空龙拼尽全力继续说道,也许能激活方块……也许能开始喂食……
伊丽笛完全不明白虚空龙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这个方块可能是她唯一的希望。她再次解散法杖。就在法师杀手逼近的时刻,她以矫健的动作翻身越过了元素怪物的头顶。
法师杀手伸出一只模糊的附肢想要抓住德莱尼,却在最后一瞬错失了目标。它转过身,朝落地的德莱尼扑去,身躯上部迅速变黑。
一道黑光射向伊丽笛。
牧师躲避开这次攻击。但一名想要逃走的灰鳞穴居人的动作却太慢了。黑光包裹住灰鳞穴居人,随着一阵短促的尖叫,怪物旋转着撞在石壁上。伊丽笛听到了骨骼碎裂的声音。死去的灰鳞穴居人笨重地倒在了地上。
不等法师杀手再次攻击,德莱尼已经冲向祭坛,一边祈祷着兹泽拉库没有误导她犯下大错,一边召唤出纳鲁法杖。
法师杀手身躯中央再次变黑。
伊丽笛将水晶指向蓝色方块。
想……想那个怪物……兹泽拉库突然提醒她,然后使用……那根棍子……
伊丽笛按照虚空龙所说的,在自己的意识中想象那个变异怪物。
法杖将能量注入到方块中,方块闪耀起刺目的光芒……
一种诡异的哨音充满了整座洞窟。伊丽笛随后才意识到这声音来自于法师杀手。
怪物的身体开始消散,仿佛失去了凝结自己的力量。在一股盘旋扰动的能量中,法师杀手飞向德莱尼……然后突然隐没进蓝色方块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牧师难以置信地站在祭坛前。
小心!兹泽拉库发出警告。
一些灰鳞穴居人从震惊和恐惧中恢复过来,注意到洞窟里还有一个入侵者,便又向她冲过来。
伊丽笛转回身,面对着潮水般涌来的敌人,高举起法杖……
突然间,一个身穿长袍的红发男人站到了她身边,不等伊丽笛有所反应就伸出双臂抱紧德莱尼女孩。
“该死的!你不是她!”
不等伊丽笛说话,洞窟突然消失了。伊丽笛沮丧地喊了一声:“不!”
她又到了外面,离开了她费尽力量才进入其中的魔山。
“不!”牧师不停地喊道,“不!”
“安静!”穿长袍的人把她的身子转过来。伊丽笛这才看见带自己离开格瑞姆巴托的是一个人类。一个生着浓密红发,双眼闪烁着亮绿色光泽的人类正在盯着她。作为一名人类,他绝对算得上英俊,只不过他的鼻子应该在很久以前被打断过。他有一副强有力的下巴,棱角分明的五官,还有一副与他的红发很是相配的顽固表情。
在他长袍胸前的紫罗兰底色上绣着一只金色的眼睛,眼睛下面有三把锋刃向下的匕首,也是金色的。
伊丽笛认得这是达拉然的徽记。
“你是法师罗宁,高等精灵温蕾萨的丈夫。”她低声说道。
“你认识她?你知道她在哪里?我正想要找到她,却感觉到这里有魔法力量的涌动。温蕾萨总是会被卷进这种事情里……”他骂了自己一句,又说道,“我做了一些尝试,但是失败了。不过至少你安全了。”
“但我需要马上回去!我正要解救那头虚空龙……”
法师盯着她,仿佛在盯着一个疯子:“天哪,为什么你要做这种疯狂的事情?我听说过虚空龙会干些什么!也许我们应该杀死那头恶龙。你怎么会想要解救他?”
“我看到了他的内心。兹泽拉库的心肠不坏。他过去是做过可怕的事情,但他已经改变了……”
“事情真是这么简单?你确定真的看懂了他的内心?”
“我……我不愿意再讨论这件事了。他必须被解救出来,原因有很多……”德莱尼解散法杖,“他是现在一切问题的关键。他们要利用兹泽拉库创造出一个恐怖的生物……”
罗宁面色一沉。“这种事情从来都没有完,对不对?艾泽拉斯永远都不会有真正的和平……众神啊,真希望至少克拉苏斯能在这里!”
听这位法师提起红龙法师,牧师一点也不惊讶。她惴惴不安地说道:“克拉苏斯也在格瑞姆巴托……不过被敌人俘虏了。”
“这不可能!他绝不会……”
“他是和一头名叫卡雷的年轻蓝龙一同被俘的,在被俘之前,他将我送到了安全的地方。那时出现了一个法师杀手……”
“法师杀手奈何不了他。”罗宁眉头紧皱地说道。
“他说那个法师杀手不一样,格瑞姆巴托的黑暗强化了那个法师杀手的力量。”
从高山方向传来的声响让他们两个全都身子一僵。罗宁抓住牧师的手臂:“我应该能再尝试一次,迁跃进入格瑞姆巴托的意义比我以为的要大。”
“我们要回去?”
罗宁发出一阵颇为严厉的笑声:“现在不行,除非你想要成为那座山的一部分,永远留在那里。不,我会先将我们送到一个安全些的地方……当然,只是相对而言。”
随后,罗宁紧皱双眉,开始凝神。伊丽笛想要再说些什么,这位法师应该很清楚,现在他们多么需要马上返回格瑞姆巴托。
但已经太晚了。他们两个周围的空气发出一连串的爆裂声……两个人都再一次消失不见了。
克拉苏斯飘浮在一片压抑的黑暗中。这片黑暗时刻要将他彻底碾碎。他听说过被囚禁在克瑞萨伦之匣中的故事。在那些恐怖的故事里,龙或者其他魔法生物在数年、数十年甚至数个世纪的禁锢中变成了疯子。克瑞萨伦之匣中的时间流动和真实世界不同。在他的意念里,他的朋友和同伴都已经死去了很久,希奈丝特拉在格瑞姆巴托深坑中培育的邪恶已经给艾泽拉斯带来了毁灭性的浩劫。
不!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还没有!红龙法师责备自己不应该有如此可怕的想法。死亡之翼的配偶打算利用他的魔法精华喂养正在发育中的邪恶种籽。所以现在还有希望……至少除了卡雷以外,别人还有希望。
想到惨死的蓝龙,克拉苏斯心中充满哀痛。深坑中的那个东西已经拥有了很高的技巧,能够屏蔽自己,阻挡强大龙类的侦测。现在卡雷一定已经被它吞噬。克拉苏斯对自己感到愤怒,面对需要救援的同伴,他竟然如此无能为力;更让他愤怒的是自己根本配不上任何人的信赖。他不知道伊丽笛发生了什么。在当时的急迫环境下,他将伊丽笛传送到了自己所了解的格瑞姆巴托周边地区——对于那里的了解来自于守卫这座邪恶高山的他的同族,在那个地方,使用魔法非常困难。伊丽笛至少有机会恢复体力。如果她够聪明,就会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可克拉苏斯怀疑那个女孩不会逃走。
红龙法师已经不是第一次测试自己牢狱的强度了。这可真是讽刺,正是在这个地方,他重新掌握了自己的全部力量,比他身处格瑞姆巴托内部和周围的时候要强大得多。克瑞萨伦之匣本身是一个微型宇宙,通过汲取囚徒本身的魔法力量将囚徒牢牢封印。但它也阻断了希奈丝特拉的法术以及格瑞姆巴托山中真正让他变得异常虚弱的力量。
但他不能一直待在这里,等待那头雌性黑龙把他放出去,再向他施行其他残忍法术。克拉苏斯不是普通的囚犯,他很清楚克瑞萨伦之匣的历史。毕竟这种东西也是巨龙的造物。
最开始,克瑞萨伦之匣被设计出来有着各种不同的目的,这由创造它们的不同龙族而决定,但它们最初也是最重要的作用就是封印有魔法危险的生物……恶魔、疯狂的施法者、元素怪物等等。由黑龙制造的克瑞萨伦之匣更是特别被用来应对可能威胁到大地的狂暴能量和类似的危险。
但在奈萨里奥陷入疯狂之后,这些宝物也被永远地改变了。在永恒之井战争中失去了恶魔之魂的奈萨里奥怒不可遏,随后的一段时间里,他将他的族群创造出的克瑞萨伦之匣变成邪恶宝物,只为了囚禁他想象中的敌人。其他龙族迅速找到了那些匣子,将它们封印起来。大地守护者的族群应该是永远都无法再找到它们了。
但许多个世纪过去了,看来这样的匣子又回到了世界上……也许这个匣子此前从没有被使用过。
克拉苏斯愈发感到愤懑,也许他一直都错了,也许他就算是对这种邪恶宝物的历史了如指掌,现在也根本于事无补了……
红龙法师犹豫了一下。真的于事无补吗?他忽然想到了一个特别的问题。克瑞萨伦之匣的运转需要很大力量,所以它们的数量非常少,这一点很值得庆幸。有些匣子也因此很不稳定。它们是有瑕疵的……
这是一个非常渺茫的希望,但也是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克拉苏斯将自己的意识集中起来,伸展出去。
但一开始,他能感觉到的只有这个压抑的囚笼。克拉苏斯颤抖着,甚至开始希望希奈丝特拉早一些把他放出去进行试验。他立刻赶走了这个想法,却又不由自主地想到,如果他没能逃出去,那么在多久之后,他将再一次期盼自己成为试验品?
克拉苏斯再一次集中起精神。他感觉到的大部分都是属于他自己的魔法精华,但渐渐地,他注意到另一种存在。
那种存在并非来自于艾泽拉斯。
克拉苏斯的心中升起了希望。他将注意力集中在那陌生的能量上。那能量给了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让他想起了……
是的,当然,这个就是曾经囚禁过虚空龙的克瑞萨伦之匣。
直到现在,红龙法师也无法判断自己是否真的有机会。但这种可怕囚笼的创造者肯定不曾想象过虚空龙的能量。
克拉苏斯进一步深入到匣子的结构之中。他感觉到一种怪异的变化,让克瑞萨伦之匣结构变得更加复杂牢固,也加大了他进行探索的难度。这只可能是匣子最初创造者的布局,也许是奈萨里奥,或者是他的配偶。克拉苏斯开始对自己的努力越来越没有信心。这件宝物的创造者一定非常喜欢进行试验。
但克拉苏斯还在继续进行探索。他审视了这个盒子的魔法根基,寻找它在囚禁虚空龙的时候可能产生的紊乱,紊乱会造成缝隙,缝隙则是他逃出去的最大机会。他需要……
红龙法师突然皱紧了眉头。匣子的法术序列又出现了变化,但造就这种变化的不是原先的创造者。这很不合理……除非这是虚空龙造成的。
克拉苏斯进一步探索下去。
他的囚笼突然发生了改变。他被猛然抛掷出去,黑暗变成了灰白,又变成黑暗。克拉苏斯飞快地旋转着……
他只能凭借直觉做出反应。他的身体扭曲,双臂和双腿随着他的精灵身躯甩动,弯曲成很不合理的形状。利爪从他的手指爆出,鳞片覆盖了他的皮肤,他的鼻子和嘴伸展出去,变成尖细的长吻。翅膀从他的背上伸展出来,他的法师长袍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考雷斯特拉兹扇动巨大的翅膀,减缓自己旋转的速度,最终停在半空中。因为力量过度消耗,红色巨龙发出了痛苦的咆哮声。
恢复平衡之后,红龙开始确认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对周围的单纯探测将这个牢笼彻底掀翻了。
很明显,那头虚空龙没想到自己距离自由有多么近。他很不幸,不够聪明,也不具有相应的知识,让他明白该如何利用自己独特的力量。
考雷斯特拉兹的信心一下子高涨起来。他面前还有巨大的危险,但任何危险都要好过永远被囚禁,或者等待着捉获他的人对他进行处置。希奈丝特拉一定会在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后才打开克瑞萨伦之匣。只要有可能,他必须凭自己的力量逃出去。
考雷斯特拉兹以更加微妙细致的能量流再次搜索这片被削弱的区域,仔细观察整个魔法序列受到削弱的状态。很快,他就毫不惊讶地发现虚空龙的异界能量对于魔法序列造成了严重的影响,就好像病毒侵蚀了凡人的身体。而虚空龙的精华和这个匣子的创造者又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甚至能够将克瑞萨伦之匣原本的法术结构改变成另外一种它的创造者肯定没有想象过的模式。
在法术序列受影响最严重的地方,红龙发现了薄弱的一点,这正是他可以全力施为的地方。
考雷斯特拉兹对于魔法的认知也许仅次于最强大的蓝龙。现在,他开始有条不紊地分辨这一处序列的偏差。终于,他找到了那根关键的丝线。如果仔细将这根丝线移除掉,整个魔法序列都会崩溃,理论上,他的逃亡之路就被打开了。
在封印囚笼的重压下,考雷斯特拉兹开始小心翼翼地截断那根丝线。他立刻感觉到整个克瑞萨伦之匣开始颤抖。浓重的黑暗再一次稍稍趋向于灰色。红龙有了更多勇气,自由已经近在……
变形的魔法序列完全崩裂了,但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结果。魔法序列上的裂缝快速向四周蔓延开来。考雷斯特拉兹迅速将裂缝固定住,但这种损毁已经不是他能够弥补的了。魔法序列本来依靠均匀而强大的拉力维持整体的稳定,在一点破损出现之后,其余部位的拉力立刻变强了千倍。
克瑞萨伦之匣崩塌了,灰色从四面八方压向红龙。考雷斯特拉兹尖声号叫着。他的囚笼的突然崩毁释放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力量,要将他撕得粉碎。考雷斯特拉兹陷入了一场强大到骇人听闻的风暴旋涡中。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没办法阻止自己打着转被拉向这个旋涡的核心。
这场灾难爆发的区域从外面看比一个苹果也大不了多少,但对于考雷斯特拉兹来说则完全不同。他感觉仿佛整个艾泽拉斯都被摧毁了,就连整个宇宙也在分崩离析。他本想要逃出匣子,现在他如愿以偿了……但这可能只会给他带来永恒的悔恨。
巨大的翅膀一次又一次地扑击着和这种强大的原始能量对抗。考雷斯特拉兹很快就感到精疲力竭,暴风眼已经咄咄逼人地向他压过来,那里盘旋着无数灰色、黑色和猩红色的旋涡。
越靠近暴风眼,看不见的能量就愈发强猛地压迫着这头龙。考雷斯特拉兹觉得自己的骨头仿佛要被碾成粉末,皮肉仿佛要被榨成血浆。在漫长的一生中,他还从不曾体会过如此无法忍受的痛苦。
就在这时,红龙想到他还有一件事可以做。这可能会招致更加强烈的痛苦,极为可怕的死亡,但这终究还有一点希望。
他尽可能集中起力量,用全部魔法保护住自己。过度耗竭的反噬让他几乎昏厥过去。但到最后,他的法术终于坚持住了。
这头红色巨兽审视着风暴旋涡,寻找它的中心点。他的定位必须极度精确,任何偏差都将是自杀。
考雷斯特拉兹竭尽全力扇动翅膀。他不再对抗旋涡的吸力,而是顺势冲了过去,如箭一般直指目标,不断加速,进入到风暴的巨口中,同时祈祷无论发生什么,只要发生得够快就好。
进入到风暴眼中,考雷斯特拉兹再次长声号叫……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