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蹲在地上,所有的风灯和手电都打亮了。
张启山杀掉的怪物就躺在地上,有两米多长,手脚都很短,身体却很长,浑身不长毛,皮肤发白潮湿。
头被拧掉了,应该是先拧断脖子然后用力扯断的。把头放回去,能看到一张浮肿的人脸,犹如巨人观的尸体。没有头发,眼睛特别小。
“这是条娃娃鱼?”齐铁嘴忽然醒悟过来,结合刚才的哭声,还有这东西的样子,这是一条两米长的娃娃鱼。
张启山掰开头的下颚,能看到一口烂牙,密密麻麻地在嘴巴里,那不是鱼的牙齿,那是人的牙齿。人的牙齿是非常容易辨认的。
这是个人。张启山心说:“这是个畸形的人。”
“是人。”张启山按了按尸体的肌肉,“肌肉要长成这个样子,得十几年,这东西起码有十几岁了。是个畸形的人,看皮肤这样,应该长期生活在水里。”
几个人面面相觑,齐铁嘴看着张启山:“为何在这深山里,会有一个长得像娃娃鱼的畸形人?难不成这里还有什么盛产畸形人的部落是我们不知道的?”
张启山抬头看了看四周,表情也很疑惑。
齐铁嘴就问道:“佛爷,这畸形的东西该不会就是山神吧?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如果一座山里有一个山神,又有这样一个怪物,是不是怪事太多了?”
张启山还是不说话。
但齐铁嘴看张启山的表情,意识到他心中应该有了结论,以为自己说中了,就继续道:“我觉得我言之有理。如果这是山神,我们就已经完成任务了,应了有惊无险的卦象。”
他想了想,又道:“但为何山神是一个畸形的人?难道是被山寨抛弃的孩童,在山中长大,变成了野兽的模样?佛爷,你们张家见多识广,可曾见得如此畸形的人?”
张启山没有接齐铁嘴的话,而是站起来,拍了拍齐铁嘴,对亲兵说:“把八爷带到那棵树下,让他安静地算一卦。”
齐铁嘴愣了一下,边上的亲兵已经上前,一下架住他,就直接拖走了。
张启山顿觉四周安静了很多,叹了口气,继续看着四周的山势。旁边的亲兵凑上来问:“佛爷,这真的是山神吗?”
“不太像。天下间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张启山道,“根据传说,山神已经活了几百年了,还能和人达成如此坚固的协议,说明它有清晰的智力。山神生活在深山之中,说明它遵守了诺言。而这个东西,拿人的尸体当玩具,将其和蛇拼接在一起,智力低幼,明显还是孩童,而且走出深山,出现在了人口密集区的边缘,这些都不符合描述,应该不是山神。不过现在线索不够,没有必要乱猜。让兄弟们打起十二分精神,这山里的情况比我想的要复杂。今晚就现在这儿扎营。”
一边,齐铁嘴刚拿出龟背和铜钱,就看到所有的张家人开始铲野草、翻土,他叹气:“嫌我烦就直接说嘛。”嘟囔着卜了一卦。铜钱叽里咕噜滚到地上,齐铁嘴看着地上的铜钱,愣了一下,伏下身仔细一看,顿时脸色惨白,一下坐倒在地。
边上的亲兵问:“八爷,这是算到你的姻缘了吗?”
齐铁嘴站起来,无措地看四周。
亲兵吓了一跳,问:“怎么了?”
“这一卦有事。”
“不是有惊无险吗?”
“震为雷,震上震下,有惊无险,这一卦还是一样,但你自己看。”
亲兵凑上前一眼就看到有一枚铜钱,并没有平落在地上,似乎落在一个小石子上。
“这里又不是平地,难免会这样,八爷你不要迷信。”
“不迷信佛爷带我来干吗?我就是来负责搞迷信的!”齐铁嘴怒了,“这是雷地豫,是震卦的变卦,说明我们之前的卦象有所变化。我原来的卦象不稳,如果之前是有惊无险,那么如今就往差里走了,我们会遭受一些损失。”
“这卦象还能变的?会是什么损失?”
“我们是求平安,难道还会是钱财损失吗,当然是人手折损。”齐铁嘴伸着脑袋,四处去看,“快看看谁不见了!”
亲兵显然还是齐铁嘴的,立即也探头,两个人一点人头,瞬间齐铁嘴就想了起来,亲兵也想了起来,异口同声道:“那孩子!”
刚才婴儿哭了,张小鱼将婴儿快速抱走,如今一眼看去,只有他和孩子不在这里。
齐铁嘴冲到张启山边上,把这情况一说,张启山立即让人点名,果然张小鱼不在列。张启山就看着齐铁嘴:“怎么说?”
“卦象上说,会有人手折损,但卦象未稳,应该还有救。这一卦可能应在张小鱼这儿了。”
张启山让所有人分散,子弹上膛,去找张小鱼。齐铁嘴看张家亲兵瞬间三人一组,消失在丛林里,十几秒内,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和一群马,目瞪口呆。
齐铁嘴转头看了看四周,确实一个人都不剩,忽然觉得空气中凉飕飕的。他默默地走回了自己刚才卜卦的地方,蹲了下来。
他看着地上的铜钱,不知道为何心神不宁,他觉得自己还有所疏漏。这种感觉之前极少出现。他既不是轻敌,也没有大意,但他还是觉得自己有所疏漏。
他拿起三枚铜钱,忽然发现第三枚铜钱之下,并不是一块石子,而是一块白色的玉石一样的东西。
他拿了起来,仔细看了看,冷汗就出来了,他意识到这是一颗牙齿,是一颗人的牙齿,但有正常人牙齿的三倍大小。
牙齿掉落在这里已经很久,表面都干化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回到刚才的娃娃鱼的尸体边上,闭气努力扒开那娃娃鱼的嘴巴,对比了一下牙齿。
那嘴巴里腥臭无比,齐铁嘴眼泪都快被熏出来。他看到捡的这颗牙齿,远比娃娃鱼的牙齿要大很多。
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到远处的黑暗中,树冠动了一下。
齐铁嘴看着那黑暗的方向,就发现那里的一棵树其实不是树,而是其他什么东西。
他吞了一口唾沫,听了听四周的动静,张启山他们没有回来,心里就暗骂:“该不会折损的人手是我吧。等一下张小鱼抱着孩子回来,一看我死在这里了。”
他的目光不敢离开那个位置,身体慢慢地缩到树的后面,他虽然视力不好,但是已经充分意识到了,那不仅不是树,还应该是一个巨大的生物。
齐铁嘴几代单传,这么低的生育率没有绝种,自然有齐家特有的保命能力。他深呼吸几口气,然后缓缓地趴到地上,给自己的身上覆盖上枯叶。
这林子里的枯叶下面,全是腐殖质的黑泥和黑水,齐铁嘴悄无声息地将自己埋了下去,只露出一个鼻孔。
他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慢慢地,他感觉到地面震动,因为耳朵埋在黑水里,他听不到声音,但他能意识到,有一个巨大的生物,在慢慢靠近他所处的这块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