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们都上到了铜角金棺边上，大家痛失战友，内心非常悲痛。

一行人在棺材边沉默了一会儿，表情才有所缓和，这是在战场上特殊的仪式。

战场之上的悲伤太密集了，其实并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让人沉浸其中，这么短短的几分钟就是他们约定俗成的悲伤时间。

之后有一个亲兵把婴儿抱了上来，放到棺材的边上。

在开棺之前，张启山还想看看，婴儿会有什么变化。

那婴儿仍旧是死死地看着棺材，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张启山问他：“小鬼，有什么要提醒我们的？”

那婴儿完全没有给他反馈。

场面很滑稽，张启山自嘲地看了看齐铁嘴，挥手，让所有人开始开棺。所有人拿出撬棍，有人喷烧酒，有人点香。看烟是否被吸入棺材里面，这似乎是一种张家特有的开棺技巧。如果烟被吸入棺缝里，就说明这棺材里有温度特别低的东西，多数是妖。

“这东西是老的吧，哪个朝代的？”张启山看着其他人准备，就问齐铁嘴。

“佛爷也看不出来？也是，这是非制式的东西，铜角金棺，是汉代末期，用来运僵尸的棺材。但我尚且没有见过纯金做的，都是楠木的棺材，上了金漆，装上铜角。”齐铁嘴道，“找一块化尸地买下去，三个月尸体就化成血水，免得僵尸伤人。但化尸地都是窨水的下坡，容易发生泥石流，这金漆如果因为泥石流冲出地面，阳光下几十里外都能看到，路人可以回避。”

说罢齐铁嘴用手摸了一下这具棺材，虽然表皮很多地方蒙着灰锈和黑色的污渍，但懂行的人都知道，棺身真的是黄金。

“这棺材那么大，如果全是黄金，那这树支撑不住啊。”齐铁嘴追了一句，“我估计是包金，大家小心，开棺时，里面可能是木头的，已经腐烂了，如果铜角包裹得不好，一撬可能会散架。”

说罢，几根撬杆一下插入棺材缝，往里一顶，然后快速一撬，那棺材盖就被撬了起来。

因为棺材的上方有一个小孔，本身棺材就不是密封的，所以开棺之后，并没有特殊的气味涌出来。只是棺材里显然有很多植物的根系粘连，撬了几下才完全撬开。棺材盖子被翻到一边，风灯照过去，昏黄的光下，众人都发出了惊异的声音。

那铜角金棺的里子，确实不是全黄金的，但也不是木头，而是巨大的象牙，一截一截的都是发黄的，上面沾满了植物的根须，其中还有很多虫子，四散惊逃。

而且这不是普通的象牙，按照记述，这棺材里面，用作棺身材料的，全部都是猛犸化石象牙。这是一种巨大的骨头化石，现在都被用作雕刻和艺术品。

而更让人惊讶的是，在棺材的里面，还有一层棺材，那棺材比铜角金棺小了很多，但是放在铜角金棺里面，大小正合适。这个小棺材是用某种透明的石头做的，样式非常古朴，感觉是当地石器时代的东西了，火光下，能看到里面的棺材里有水，水中有很多影子。

“这又是什么？”有一个亲兵问道。

其实所有人在看到小棺材的第一时间都有一个想法，就是这影子都像是婴儿。

那棵植物的根系，包裹在这个透明石棺的外表上，根须里细的东西，刺入石棺的缝隙，似乎是从石棺内部的水中吸收营养的。

“你觉得这是什么？”张启山问齐铁嘴。

“似乎是一种先民的邪术，这里面似乎泡的都是孩子，然后这些尸水，在养这棵植物。”

张启山挥手，手下把婴儿抱了过来，张启山看着婴儿，那婴儿看着石棺中的影子，忽然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非常复杂，不是婴儿可以发出来的，婴儿的舌头没有那么灵活，但因为婴儿发音还不完善，所以那声音并不精确，一下子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是三个音节的声音，齐铁嘴惊出了一身冷汗。那婴儿说的是：换尸草。

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那婴儿是真的给了提示，还是只是发音巧合。

再等着婴儿继续发声，那婴儿却看着那石棺，缓缓地睡着了，速度之快，简直让人觉得他是故意的。

张启山接过一个撬棍，冲了过去，一下插入那石棺的缝隙。

石棺被树根缠绕得非常紧，就好像被绳子捆了上百圈一样。张启山用了死力气，把透明的棺材撬开。瞬间一股浓郁的香味就冲了出来，张启山屏气把棺材盖子再度打开。

那透明石棺之内，确实全部都是婴儿的尸体。这些婴儿很多都已经泡得发黑了，有一些已经完全浑浊，变成了肉块。尸体堆叠在液体里，这些液体有着浓郁的香味，里面肯定有酒，肯定也有其他的草药。

植物的根须在棺材的内部，全部都长入了童尸的皮肤里，一些形状还清晰的尸体，能明显看到尸体的表皮全部都是皱纹，完全不似婴儿。

齐铁嘴上来，捂住鼻子，他看到了一些婴儿身上有文身，就道：“你看，有一些婴儿身上的文身，都是几百年前的习俗了，现在的婴儿出生已经不文身祈福了，这些尸体有些年代已经很久远了。”

“是不是历来献祭的婴儿，都在这里？”张启山问。

齐铁嘴也无法分辨，但他用风灯仔细去看一具童尸的皮肤：“这皮肤怎么会这样，这还是个婴儿，但皮肤已经老成这样了。”

“换尸草。”张启山看着那棵植物，长叹了一口气。

“这是很古老的邪术，佛爷，他们确实把婴儿放入这种器皿中，看这样子，是不是婴儿的寿命，会被吸到这棵换尸草里，然后用什么方法，再把这棵草中的寿命，过到祭祀头领的体内，所以这些婴尸才如此苍老？换尸草不光可以转换性别，还可以传递寿命？”

张启山沉默不语。齐铁嘴心说，如果这一次不是张启山如此强大，他是否也会被放入这个棺材里？那以张启山的寿命，这棵奇怪的植物，难道会长成参天大树？

张启山转头看了看那婴儿，婴儿睡得很香，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张启山似乎已经有点数了。他接过孩子，转头就问齐铁嘴：“你说身上文有麒麟的人，你是算不准的，对吧？”

齐铁嘴点头，张启山摊开孩子的衣服，把自己的手放到孩子的胸口。

张启山领口的文身一闪，齐铁嘴就看到他手臂上的青筋涨了起来，慢慢地，齐铁嘴看到张启山手掌温暖的地方，孩子的胸口，出现了一个文身的碎片。

文身还没文完，但能看得出，那是一个什么神兽的鳞片的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