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是个正常人，都知道机翼下如果挂着一个人，那也应该是一个死人，高空缺氧加上极度寒冷，会导致人直接死亡。

而且看影子轮廓，这个人应该就在机翼的下方，并不是在起落架舱里，那基本上已经冻成冰块了。

解雨臣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到飞机的另一边查看，就发现不太对，另一边没有这个影子。

黑眼镜此时也发现了，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黑眼镜说：“有人非法偷渡？”

解雨臣摇头，这种商务型私人飞机，机翼下如果有个人，起飞的时候就会立即被发觉，飞起来也不会那么稳，又不是A380，一边多个一百斤重量问题都不大。

此时也不能爬出去仔细查看。解雨臣就问老太太，有没有机外的摄像头，结果还真的有，商务机就是贴心。他让机长将拍摄画面切到机上的视频会议设备——其实就是一个很大的电视机——就发现，那影子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团霜。

机翼下的那个位置结霜很严重，并且突出来一块，竟然还是人形的。

“这是怎么回事？”老太太有些害怕，“巧合吗？”

事出有异必有妖，解雨臣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他知道，这一定是有问题的，因为那形状太像一个人了。

玄学是分很多层级的，他们以往对付的都是民俗学的部分。真正的玄学中，会有很多无法解释的现象。这种现象背后甚至没有任何的逻辑和理论，完全是古人的经验主义。反映到现实，仅仅就是你生活中一个小小的地方，发生了一些奇怪诡异的事情。

“如果这个区域的霜再结下去会怎么样？”解雨臣问郑景银。

后者呼叫机长，机长回答道：“我们会失去平衡，仪表慢慢地失去对升力的判断，从而在机动的时候给出错误的推力，导致坠机。但只要往下降一些，就能除霜了。”他也很奇怪，他们严格执行了空中的除冰程序，怎么还会结霜。

“也许，东京方面已经有人知道我们要去了。”解雨臣开玩笑似的说道，“要在空中解决我们。”

“通过什么？通过诅咒吗？”老太太问。

“不知道。”

机长经验很丰富，他先和塔台联系，降低自己的飞行高度，同时开始进行除冰工作。然而，四十分钟之后，这块冰并没有融化，面积反而更大了。

它的形状也开始从人形变成了类似于恶鬼的样子。摄像头的角度不好，不能看到全貌，但能明显知道那是一个有特殊寓意的形象。

与此同时，飞机开始时不时地出现震颤，机长提醒所有人坐好并且系上安全带。

又等了一会儿，这块东西丝毫没有融化的迹象。机长显然放弃了努力，跟老太太通讯，意思是要联系最近的机场，降落除霜。

解雨臣心中涌起了巨大的不安。

他预感这一次中途降落，有可能会出事。这不是平白无故的臆想，如果是他来设计这样的计谋，那么计谋发动的时间，一定是在飞机备降的过程中。事实上，所有的空难，大都发生在起飞和降落时。

飞机在飞行中还是相对稳定的，但起飞和降落的时候，机动操作非常多，不利因素的凶性容易被激化。

他犹豫了一下，觉得有可能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但又觉得还是应该小心为上。

于是，解雨臣让机长给他四十分钟时间，他用机载卫星电话开了一个十分钟的电话会议，然后就坐在椅子上，继续喝咖啡。

不久之后，这块霜慢慢地消失了。黑眼镜看着飞机上的动画片，头也不抬地问他：“你做了什么？”

“我在东京几个大型社交媒体上登了广告，说如果有人在作法想让我们坠机的话，一定要注意，作法有可能要成功了，但如果坠机，施法人会受严重的反噬。”

“您这很扯啊，巨大的封建迷信。”

“用术数来杀人，往往要利用有天赋但是不知道利害的年轻人。这些大部分时候都是被骗了，以为只是闹着玩，但他们做的事情，也许真的在产生效果。”

“你相信吗？”

解雨臣看着机翼，无法亲眼看到的东西，他真的不是那么相信，也许只是温度忽然高了，霜就化了。也许是他的提醒让东京的某个人看到了，他意识到自己被利用了，于是收手了，谁知道呢，但是和这种事情对抗，应该什么都做到最满才行。

但在刚才的电话会议里，他已经让人全面调查机组所有成员和他们起飞机场地面维护人员的账户了。俄罗斯方面他并没有那么广的关系，因此他也拜托了老太太家族里的人。

机长也能听到他们说话，所以，到底是他的哪一段威胁起了作用，他也不知道。

大部分时候，也许仅仅是地面维护人员把除冰装置的电线剪断了，或者是机长压根就没有除冰，就足够让飞机掉下来了。

“普通人和这种虚无缥缈的力量对抗，早就精神崩溃了，你是不是过于不害怕了？”黑眼镜突然问了一句。

解雨臣愣了一下，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当家的那天晚上。

那天下着大雨，虽然他一点血迹都没有发现，但家里到处是血腥味。

门外有一个卖糖油饼的摊子，那一天的那一刻，糖油饼的摊位已经摆出来了吗？那是几点？

“你活了那么久，看到过的人的样本肯定比我多，你应该知道，人的种类是非常匮乏的，所以人的行为也不难预测，大部分人都在自己编织的茧里生活，茧既保护着自己，也容易让自己窒息。”解雨臣说道。

黑眼镜继续看着动画片：“所以只要是人做的事情，你都不害怕。”

“害怕有用的话，我真想尽情地害怕。”解雨臣说着叹了一口气，黑眼镜抬起头。

解雨臣说道：“一定要讨论这些吗，你在别人面前都挺有趣的，在我面前真是无趣。”

黑眼镜笑道：“那是看人下菜碟。”

飞机明显开始降落，东京就要到了，黑眼镜看的动画片放完了，他坐直身子把啤酒喝完：“落地是晚上吗？”

“对，现在天已经黑了。”

“那就好。”

落地之后，也许马上就会有很多事情发生，当然是夜晚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