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病房里的解雨臣依然处在左右两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状态，左边的世界里是潘播达医生和长神仙。

“所以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三维生物对于过去是不重视的，他们重视的是未来。未来是和自己利益最相关的，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四维生物就不会这样选择，因为它们看到的好与坏，就像看一块已经开始变质的苹果派，哪些地方变质了，哪些地方还可以吃，一目了然。”潘播达说道。

他吃着苹果，长神仙躺在病床上。

解雨臣就躺在长神仙的边上，看着这一切，但是他看不到长神仙的脸。

长神仙用潮汕口音问潘播达：“你有什么结果吗？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我能做这些事情？”

“我检查了你的血液和骨髓，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你的大脑和普通人不一样。”潘播达拿出一张X光片，递给长神仙。

“你的大脑，在前额叶下面有四个肿瘤。这四个肿瘤都已经停止生长了，但是它们压迫了大脑，将大脑中间的部分往里挤压得很厉害。其中有一个肿瘤非常大，几乎有你四分之一个大脑那么大。按照一般人来说，你早死了，但是你剩下的大脑还在工作。”潘播达说道，“在中国历史上，只有两例这样的记载，有这种大脑的人都非常长寿，但容易健忘。”

长神仙没有说话，他似乎在思考。想了很久之后，长神仙说了一个很长的单词。

“你是说，半脑切除术？”潘播达问他。

长神仙说道：“我不知道应该怎么翻译。”

“直接切除那颗最大的肿瘤和被压迫的半脑吗？”

“不，不切除肿瘤，只切除被压迫的半脑，让另一半大脑得到缓解。”长神仙说道。

潘播达不明白：“为什么？”

“我在看镜子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我的脑袋里有巨大的黑块，说明那颗最大的肿瘤不是疾病，不需要治疗。但是我能看到一些狭长的黑影，那些应该是被压迫的脑组织，那些才是应该被切除的。”

“这种诊断理由，根本不可能支撑开展这台手术，没有医生敢做这种手术。”

“潘医生。”长神仙自始至终没有抬起头来，他缩着，脸就在解雨臣的边上，眼神空洞，似乎凝神着另外一个时空。“我一直有一个想法，想和你说一下，是一个系统的想法，你只需要十几秒就能明白。”

“你说。”

“我觉得我脑子里的不是肿瘤。”长神仙说道，“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我知道那不是肿瘤。我想看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这几个球，就是让我变成这样的原因，在我死之前，我想看一眼。”

“你在胡说什么呢？X光片上很明确，就是肿瘤组织。你看了那么多书，能看懂X光片的。”

长神仙眼皮都不眨一下：“增生组织在X光下都是差不多的纹理，这几个东西，在X光下不能显形，所以你只能看到上面的组织纹理。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如果不能显形，那——”

“潘医生，切开我的脑子吧，你会有收获的。我知道你相信我说的话，我的脑子里，有奇怪的东西。”

潘播达沉默了，他的脸色很沉重，回头看了看身后来往的其他医护人员和医学硕士，轻声道：“没有人能开这台手术，我们拿不到批准的。”

“我已经准备了一个足够规格的手术室。我买了一栋房子，就在祠堂的后面，是一栋老房子，里面很宽敞。设备到了之后，您可以帮我做一下安防，并做杀菌处理吗？潘医生，我会写好免责的文件，虽然在本地法律条件下可能不适用，但万一出事可以帮你脱一大部分罪。当然，实际上没有人会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还存了一些血液，可以在手术的时候使用。”

“没有医院的后备，手术的时候一旦发生意外，你几乎会立即死亡。我可以开颅，但只有我一个人是不够的，我们需要足够多的熟手来做这台手术。因为这个肿瘤太大了，里面血管的情况太复杂——”

“那不是一个肿瘤，那是其他东西。”长神仙再次强调，“你不想看看吗？潘医生，你是个好人，我想把这个机会给你。”

潘播达再次沉默，长神仙轻声道：“让我的意识保持清醒，如果中途我快要死了，让我用监视器看一眼我的大脑，我想见见它。我别无他求。”

潘播达摸出烟，往外走。长神仙的眼泪流了下来，眼神仍旧空洞，他轻声道：“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