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站在自己的别墅前。
按道理别墅只是抵押给他,虽然他觉得对方能拿回去的概率很小,但他也没有权力对别墅做什么。
处理风险一直是他的强项,但他承担风险以及冒进斡旋的能力更强,后者才是别人害怕他的地方。他转头对身后的队伍说:“拆掉之后,将所有的建材,特别是石头,包括基地石块、混凝土中的卵石,全部粉碎到铺设前的状态。”
“没有必要吧,老板,这得半年才能全部弄完。”
“干不了我可以换人。”解雨臣看着包工头,“所有的建材粉碎后,按照日期和时间打包,送到我公司的仓库,他们会一块一块地挑选。”
“您是有东西掉在里面了吗?如果是贵重东西,工人都是来来去去的,他们看到了可能会自己带走,我没法管。”
“你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就想撇清关系,这一招对我没用。你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这活儿不容易,你管不了可以不接,接了你就得保证你的工人手脚干净,否则——”解雨臣看着他,没有说话,眼神中满是对他推托之词的厌恶。
包工头满头冷汗,想挣扎一下,解雨臣拍了拍他:“开玩笑的。”
他走到一边,包工头开始给工人们强调规矩,解雨臣的人在旁边给每个工人都拍了照片,同时配备了全套的防护用具。对人性不信任,解雨臣也十分厌恶自己这一点,但他每次做的这些出于揣测人恶的预防措施,最后都发挥了作用。
他低头看手机,梁烟烟所有的调查结果都在里面了,有几个未接电话,他打了回去。
“没有发现?”
“地下有生活用品,但人没了。我给他留了条子,告诉他有空可以来找我,我也不是正常人。”对面说道,“他没有伤害梁烟烟,还把她送回去了,这女人害我在这里当包工头挖了一个大坑。”
解雨臣看了看自己身后,队伍已经开始砸路和推墙,心说如果判断失误,这一单他的损失还挺大的。
“关于你的眼睛,那个长神仙说的,你认同吗?”
“长神仙神通广大,他既然没有死,也记得我,那么也许我失明之后,他会主动出现。”
“人世间有这样的好事吗?”
“神仙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解雨臣笑了笑:“给你安排好了医院,你要带她们两个一起去检查,希望是其他地方出了问题,而不是你们的脑子。”
对面就笑:“下金蛋的鹅和脑子里结钻石的人,你喜欢哪个?”
“给你们做检查的医生,应该会是屠癫。”解雨臣道。
对面吹了一声口哨,对他道:“你仔细看一下那张合影,就是潘播达在村里的合影,其中有一个拿着摄像机的人。”
对面的人挂了电话,解雨臣调出了照片,放大了看,照片比较模糊,看不清楚。
黑眼镜说的那个人有一点像屠癫,但是比屠癫老很多。
解雨臣失笑,这是有多讨厌屠癫,什么嫌疑都要往他身上扣。但他再看的时候,心里也有了疑惑。
确实是有点像,但不可能,屠癫和他一起长大的,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解雨臣一直认为,屠癫并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坏人,他只是不可控,他是一个过于喜欢恶作剧的人。在解家,智慧的代表很早就固定了,屠癫要引起大人的注意,只能靠一个一个越来越恶劣的恶作剧。
多年前,得追溯到在他当家之前的一年。
那一年的夏天格外炎热,苍蝇非常多,屠癫在家里不停地捉苍蝇,然后把苍蝇的翅膀拔掉。解雨臣看他抓了满满一碗,黑色的苍蝇在碗里爬动,画面非常诡异,犹如某种巫术的材料。
屠癫就这么看着那些苍蝇,非常入迷。家族里人很多,他的辈分是什么,解雨臣一直弄不清楚,算是堂弟吗?
就在那一天后,屠癫把自己的解姓改成了屠,他自己改的,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段。
解姓在古代为城垣解,代表着防御。所有的古城都有大解、小解和宫三层建筑系统,解就是城墙的一部分。屠癫很不喜欢,称其为九门的看门狗。
攻入解围之中,就可以屠城,屠癫看着解雨臣,端着苍蝇盆,和他说:“我要到城外去,你继续做你的看门狗,做一辈子吧。”
“你想做什么?”
“你要守,我就不奉陪了。”他看着解雨臣,“我总要找点乐子。”
屠癫肯定是不正常的,解雨臣在那天晚上有过一丝犹豫,是不是要处理一下这个事情。
但他最终没有处理。
他做了当家之后,一切都变了,屠癫不再是他最大的问题。
他也没再去关注屠癫的消息。
后来听说屠癫离开了解家,做了医生。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他一天医学院都没有上过,但他似乎就是对疾病有某种天赋。
同时他对为达成目的伪造欺骗也有天赋,并且乐在其中。
他们之后没有过多的冲突。
但黑眼镜见过一次屠癫之后,就对他有一种强烈的“还是先弄死”的冲动。这种冲动来源于他的直觉。
他也明白屠癫仍旧不正常,但确实不知道屠癫想做什么。
屠癫一定有一个特别危险的想法在酝酿,但在他执行之前,解雨臣猜不出来,这个人的想法是不是常规的。
不能觉得不祥就把人除掉吧,他心说。
屠癫只要一有异动,解雨臣立刻就会知道。所以屠癫一直没有行动,他知道解雨臣的能力,他一直在筹谋。
就让他继续筹谋吧,短时间内,他应该激不起什么水花来。而且,在某些问题上,屠癫确实可以帮上忙,因为他在专业领域确实有天赋,
有一些私事,不找他在国内就找不到人了。
解雨臣回忆着,就想起了那晚的苍蝇,他努力压制住不好的回忆,迅速拿出手机,下达命令。这个时候,他看到一只猫从草丛里出来,坐到了他的旁边。
解雨臣看着猫,猫也看着他。这是一只非常好看的小猫,解雨臣这一次却没有表现出柔和的态度,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立即拨通电话:“你把我车上那只死猫埋到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