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走在江堤上,看着来往的一个个人都像黄葵的人,心中烦躁。他盘算着一会儿到百坪楼外的摊子,听隔壁吃饭的声音,找到一个就尾随杀了。
前面一个男人哭哭啼啼地训斥着边上的人;他心中觉得有些奇怪,跟着他们走了一段,看着那个哭哭啼啼的男人离开江堤,只剩下那个像账房先生一样的人,目送哭啼的男人走远,然后“呸”了一口,似乎内心是看不起自己主子的。
陈皮也没有在意,掏了掏兜里,已经没剩多少铜钱了,刚才他的计划,主要难度是要有足够的钱去百坪楼吃摊子,这点儿钱恐怕杀不了几个,心中很是苦闷。这时,那账房转头看到了陈皮,就对他叫道:“叫花子,过来过来。”
陈皮抬眼看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那账房走到他面前,看了看他手里的铜钱,就问他道:“你住马火庙吧?”
陈皮歪了歪头,不明白他的意图,但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头。对方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来:“行了行了,正巧,十文钱,走,帮我抬东西去。”
“你什么意思?这比在码头做苦力可多多了。”陈皮看了看十文钱,没动作。账房“啧”了一声,说着就把钱拍在了陈皮手里:“德行!活该你要一辈子饭。走啊,愣着干什么?”
陈皮突然觉得有些丢脸。自从接了春申的活儿之后,他已经不把自己当卖苦力的了,如今被人这么说,竟然臊了起来。
账房看他没反应,就想把钱要回去,同时四处看,想找比较机灵的苦力。陈皮了看百坪楼,又看了看账房,想了想自己剩的铜钱,没还他,冷冷地把钱收进了自己的衣服里。
在码头这种苦力活儿随处可找,有钱人家下船,管家就会找接散活儿的苦力,或者熟悉街道的纤夫,让他们帮忙抬东西到驿站。城里的大户要从仓库里运东西出来,也会提早发签子,拿了签子的会有一顿丰盛的早饭,以免体力不支损坏货物。
这两种活儿都比正常在码头拿短签卸货要给得多些。陈皮因为人长得木讷,所以少有人问津。
一路在街上,账房买了衣服、糕点、铺盖,三大箱子,都让陈皮挑着。陈皮一直东张西望,心里盘算怎么办,黄葵水蝗又不会写在脸上,到哪里去找他们?像昨天那样肯定是不行的。长江水蝗上岸,有几个堤口和码头,得一个一个去找。
心思不在,账房一路的各种念叨,陈皮都没听明白。
不到半个时辰,账房终于置办妥了,把东西检查一遍,拉拉绳子,就带着陈皮往马火庙赶。陈皮浑浑噩噩,等到了马火庙才发现自己又回来了。
乞丐一堆一堆地围在庙外的墙根处,陈皮把东西一放,就看到账房打量了一圈要饭的,问陈皮道:“哎,你帮我找找,哪个是陈皮?”
陈皮愣了一下,看了看账房:“你找陈皮做啥子?”
“关你屁事。”账房怒了,“哪个是?快告诉我。”
陈皮这才开始仔细打量这个账房,矮胖矮胖,很不起眼,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人找自己做什么?买那么多东西,难道是提亲吗?账房看着陈皮,陈皮也看着账房,账房就发现陈皮丝毫没有任何想找人的样子。
他立即不耐烦了,对陈皮道:“行了,没他妈屁用,滚吧。”账房来到乞丐面前,就矮身问道:“各位地爷,打听个事儿,你们这儿有个叫陈皮的人吗?”
所有要饭的都抬起头来,看了看账房,指了指立在他身后的陈皮。账房回过头,陈皮没有理他,默默朝自己的角落走去。他走的是直线,面前的乞丐纷纷退开,都不敢正面和陈皮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