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禅
第一章
无聊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它可以使人发疯，使人发狂。我现在就每天都处于极度无聊之中。自从出车祸断了腿，我就成了笼中的鸟儿，再也飞不出去。苏文的工作总是很忙，他口口声声说爱我，可是却不肯抽时间陪陪我。
百无聊赖之中，我爱上了一个奇怪却可以打发许多时间的游戏：化妆。
我画的是彩妆，可以说是自学成才。
我最喜欢的是画鬼，我把自己的脸画成各种各样血腥残破的鬼脸，有的被切开无数刀疤，有的露出森森白骨，有的眼睛挂在脸上……
我的游戏偷偷进行，总在苏文回家前洗去一切痕迹，我已经迷上了这个游戏，每天进行，乐此不疲。
每次化完妆，我会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话，说一些凭空想到，稀奇古怪的话，比如，问镜子里那个人的“死因”。
这种死人角色扮演非常好玩。
今天我画的是一个被砍掉一半的头颅。我用白布裹上自己的头发，画上白花花的脑浆。那种流下来的动态他画的逼真可怖，连我自己都几乎分辨不出来真假。
我真是一个天才。
“你是怎么死的啊？是谁杀了你？”
我故意装作很害怕的样对镜子里的人说。
“我是被我的老婆杀死的……”
然后我用一种幽幽颤颤地声音回答自己：“我出了车祸，成了没用的人，她变了心，在夜里用斧头砍掉了我半边脑袋……”
“咯咯咯咯咯咯……”镜子里的人诡异地笑起来。
我猛然打了个哆嗦，吓了一跳，因为我并没有笑！
一整天我的心情都有些惴惴不安，我现在不能确定那一声笑是不是我自己笑的。我玩得太投入了，可能已经陷入了恍惚。
但是亦有可能那笑声就不是我发出的，如果不是我，那就是有鬼了。一想到这一点我就浑身透寒。而且我控制不住的去想，这件怪事是不是暗示这我什么。因为我就是个出了车祸的“废人”。
苏文快回来了，我没有时间胡思乱想了。我洗去脸上的妆。摇着轮椅到厨房去做饭。
饭还没有做熟，外面就传来了苏文进家的声音。“亲爱的，我回来了。”他说。
“嗯，快洗脸吧。马上饭就好了。”我掩饰着不安的心情回应道。
苏文没有洗脸。我听见他进了书房，然后传来电脑开启的声音。
苏文的电脑总是锁着的，里面都是关于他调查的各种案子的资料，他不允许我触碰一下。
最近好像有有什么紧急重大的案子发生了。每天回家他都要先打开电脑弄一段时间，然后才会理会我。
我更加的郁闷。心里无名火按捺不住的升腾起来。
“你到底要不要吃饭！”我大声地叫他，我的不快表现得很明显。
外面传来他的笑声：“不要生气啊宝贝儿，我这就来了。”
他快步走进来，洗了手，一边帮我把饭菜收拾上来。一边说：“对不起啊，最近实在是事情太多了。你不知道，今天又发生了一件恶性杀人案件，一个疯狂的女人因为无力承担丈夫出了车祸又得不到赔偿的压力，在丈夫熟睡的时候把他的头给剁成了两半。”
“什么？”我脱口而出：“这是真的？！”
我实在震惊的不行，这不就是我今天扮演的游戏的内容吗？我总觉得今天有点不正常，好像游戏暗示了我什么，难道仅是预告了这一件将要交到我的苏文手里的案子？预告了那个不知道是谁的男人的死亡？
“你怎么了？当然是真的啊。”苏文诧异地看着我，的确在他看来我的反应有点过于激烈了。
“没什么。”我努力的掩饰着：“我可能是最近闷的有些神经质了，老公，你可不可以抽时间陪陪我出去走走啊？”
“对不起啊宝贝儿，你也知道我现在事情很多。这不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我答应你，忙完了这短时间，我一定请假陪陪你。”
第二章
其实我压根儿也不指望苏文能有时间陪陪我。昨天我只是找个借口掩饰过去我当时的惊愕。我还没办法把我做的事情和那件事联系起来告诉苏文。
昨天的事影响到了我进行那个已经快要形成习惯的游戏的兴趣。
我一整天忐忑不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自己的游戏预示了那起案件，还是只是一个惊人的巧合。
最后我决定还是要玩一次。因为是不是又诡异的事情掩藏在我的游戏里，还是需要再一次游戏来寻找答案的。
今天我没敢画得太惨烈。我只是尽量不刻意地去想，完全凭着手的感觉设计了一个被钉子扎进了眼睛的孩子的脸。然后我对着镜子问他怎么那么不小心。我再告诉自己是在院子里玩的时候不小心扎到了自己。
整个过程并没有奇诡的事件发生。游戏第一次毫无快感的结束了。但是我松了一口气，昨天的事情可以视为异常的巧合了。
我压抑的心情放松了一些。却又陷入了可怕的无聊。
我这人可能因为在孤儿院长大，平时就比较自闭，所以没有什么朋友。现在这样子更是和社会都脱了节。想打个电话都不知道打给谁。打开电视，什么节目也看不进去。我百无聊赖地坐着，心烦意乱。总是克制不住的生出想要画画鬼妆的念头。
但是苏文恰逢其时的来了一条短信，一下子打消了我玩游戏的心思。
短信的内容是这样的：“同时大张的儿子出事了进了医院，据说是不小心在院子里玩的时候被钉子扎进了眼睛，好像伤到了大脑，情况很严重。我要顶下他今晚的班儿。今天就不回家了。对不起宝贝儿。爱你。”！
我傻住了，浑身像一下子浸在了冰水里。我又一次预告了或者是感应到了一次灾祸！这一次，还是巧合吗？
在空旷的房间里，我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是什么瘟神附上了我的身体吗？为什么我会有了这么可怕的能力？我完全不得其所。
我胡思乱想着，想到一些电影中的情节。是不是我在出车祸的时候也伤到了脑袋？是不是我的时间交错了另一个时空？
总之这不像简单的一个“巧合”就能解释的事情了。
我急切地想要一个答案。上网这是最简单流行的方法了。
我从来不上一些怪力乱神的网站，此刻有事了，上网一看，发现这类的网站还真是不少。我随意点了一个进去，发现有一个标题“揭秘一切神秘未知”的帖子，我点进去，把自己的事情以跟帖的形式留下，然后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和qq，希望会有人能给我一个让我释怀的答案。
让我没想到的是，傍晚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电话达到了我的手机上。
“你好，你是在我的帖子下留言的‘秦时’朋友吗？”电话里，一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对我说。
我的心通通地跳起来：“是啊，是我，你是？”
“我叫刘海洋，美籍华人。在国外曾经专门研究世界上的神秘诡异，现下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看了你的事情我觉得很典型。我想见见你，可以留个地址吗？”
我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家的地址告诉他，但是他没等我回答，就接着说：“我的时间很有限，对不起就不多说了。如果你觉得需要我的帮助，请把地址发到我手机上。好了我还有事，拜拜。”电话在我还愣着的状态下已经挂掉了。
我的心里乱作一团。看看外面天已经黑了下来。我生出强烈的恐惧。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眼睛监视着我一样。它是一个游魂，随时附到我的身上，通过我展示它预测死亡的可怕能力。
我看着手里的手机，无比纠结。那个人是谁？他是不是真的能够帮到我？他是不是骗子？我一个人的时候叫一个陌生人来到家里安不安全？许多个念头在我的脑子里不停地打架。考虑了好久之后，我终于下定决心，把我家的地址发到了那个人的号码上。
那个刘海洋来得比我预想的要快得多。那是一个看起来绝不是坏人的男人。穿着得体的西服，带着一副木框眼睛，显得斯文儒雅。
这样的一个人就是能帮我解释鬼神问题的人吗？他已经来了。我没有资格怀疑了。
听完我详细的讲述。刘海洋给我用他带来的奇怪的仪器做了检查，然后给出了这样的解释。
——你这种情况绝不是什么幻觉，现在的人们已经几乎是本能的把一些解释不了的事情归罪于幻觉。可是有很多事根本靠幻觉两个字是解释不清的。在我的研究中遇到过好多的这一类的事件。有的人因为移植了死人的眼角膜看见鬼，还有的人因为外伤造成神经伤害，导致能捕捉到另一个时空的声波。你的这种情况和你的车祸绝对不会没有关系。你的神经一定也出现了什么缺口，以致一些大自然中我们没有发现的力量对世界上某些事情的设置好的发展过程提前进入你的脑子，在于无意识中通过你的化妆这种形式表现出来。你化妆与否都并不能左右事情的发生。但是这其实是一件好事，如果你懂得利用自己的这种能力，并强化它，有可能你可以得到准确的事件发生的时间地点人物的信息，那样或许就可以提前预防避免那些事情的发生了。
他的解释对于我来说是在还是太玄奇了，但是我又不能不承认我的心里已经接受了这样的说法。但是这足以让我抓狂了。他还说什么要我善加利用这种能力？这不就是要我每天固定的提前见鬼，然后“救鬼”吗？
“如果……”我犹豫着说：“真的像您说的这样，那我岂不就是有了提前见鬼的能力了？可是如果我不能完全地问清楚那些将要出事的人的信息，然后要我每天和死后的他们对话……我不敢想象我会不会发疯。刘先生，既然您专门研究这些事，您一定有办法帮助我。请您治好我的神经损伤好吗？既然那些事是注定的，我无力阻止，还不如就不让我看见，为什么要我受那样的折磨呢？”
我实在恐惧，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刘海洋摇摇头：“秦小姐，我很理解你的感受，但是我并没修复你的神经损伤的能力。再者说，你能有了这样的能力，就像你看见的那些人的死亡一样，也是冥冥中注定的，不是人力轻易能够改变的。”
“可是是不是只要我不在化那种妆，我就不会看见那些鬼魂给我的预示呢？”我还是希望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只怕不会那么简单。你既然有了那种能力，就一定不可能轻易消失掉的，化妆只不过是一种表现形式，就算你不再化妆相信也会有别的方式可以使你看到。”刘海洋直接击破我的假设：“而且事情还可以理解是那些遇害的人通过这种形式向你求救。如果你拒绝他们，不知道……”后面对话刘海洋咽了下去没有说，但是我已经明白了。
第三章
刘海洋的来访不但没有减轻我的恐惧，反而加深了它。
按他的说法就是能力等于责任。我既然能预示某些人的死亡，我就有责任挽救他们。如果我没有救他们，我就有可能会是他们眼中的仇人。他们成为鬼以后的仇人。
当然他说的话未必就是这件事正确的解释，但是我心里是倾向于相信他的。
“可是我只是随口问出来他们的死因，我并没有了解到他们的具体情况啊，我有什么办法救他们呢？”这是很现实的难题。
刘海洋问我：“你愿意在我面前试一次，并接受我的催眠吗？”“催眠？！”“是的，催眠。催眠可以使你进入无意识的状态，然后你或许可以更深入地了解到给你信息希望得到你的救援的人情况。”
无法否认，对于一个可以说还是陌生人的来客，我是无法完全放下防备的，催眠这种事我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我也明白被催眠就等于把自己完全交给了对方，自己的所有隐秘都可能会被对方掌握。我犹疑着，没有办法答应他。
刘海洋察觉到了我的不信任。他笑笑说：“当然，催眠并不是一件寻常的事情，你可能一下子无法接受。我还有事，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还须要我的帮助，可以随时拨打我的电话。”然后他收拾起东西就要离开。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看不透得黑暗中好像有无数的游魂正打算走近我，告诉我在某个时间之后，他们将怎样死亡。我不知道能不能使你们体会到我的恐惧，但是我真的是不希望刘海洋离开，尽管我是一个柔弱女子，而他是一个陌生男人。
“刘先生……”但是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如果我开口就没有返回的机会，必须完全相信他了。
“秦小姐，希望你相信我。我是真的希望可以帮到你。”大概见我有了迟疑的意思，刘海洋又说。
我的心里迅速而激烈的挣扎之后，我说：“如果真的可以确切的知道被预示的人的情况，是不是真的就可以救回来他们呢？”
“我们总该试一试的，而且如果我们可以救了他们，以后你就不用再为自己的能力所惊吓了，相反那将是你的人生财富。”
我是不想得到这样的人生财富的，但是我也不想再为此受到惊吓。想一想能阻止事情的真正发生也是目前最理想的方法了。
“好吧。我同意催眠。”恐惧终于还是占了上风，我最后这样说。
刘海洋的催眠给了我一个长长的真实的梦。我从梦里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醒来时刘海洋还在我的对面坐着，显得疲倦不堪，而我僵硬地坐在轮椅上，汗透重衣。
在梦里我又画上了鬼妆，这一次是一个被活活烧死的女人。在我们的对话中，她告诉我，她是因为勾引了别人的老公，然后被人家报复，在身上浇了汽油活活烧死的。于每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我们的对话并没有终止在了解到对方的死因之后。我还知道了她叫曹茜茜，是v大的大学生。她勾引的那个男人叫作张敏，是他的老师。他们的恋情偷偷地已经持续了好久，在6月12号那天被张敏的老婆发现了。下午她下课回到自己租住的马家胡同的房子时，她截住了她，把汽泼在她的身上点燃了打火机。
今天就是6月12号。也就是说，如果真的有曹茜茜和刘敏真两个人和他们的事，那么今天下午这件凶案就会在马家胡同真正上演。
“看到什么了？”看着我的脸上焦煳一样的妆容，刘海洋也猜到了很多：“是不是这次是一个烧死的人？”
“是的。”我大口地喘息着，把我的梦中的所见告诉他。刘海洋听完，说：“好吧，我今天就去，去马家胡同守着，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就会有答案！”
我很不幸，现在我是一个残疾人，所以我没有办法和刘海洋一起去见证我的预知。但是我也是幸运的，如果真的给我看到那残忍的现场，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发疯。刘海洋走了，我只希望如果真的发生那件事，他可以有办法在阻止。
第四章
这一天我在惴惴不安中艰难的熬着。苏文一直没有回来。我给他打了电话，他告诉我大张的儿子没有救过来。我又恐惧，又悲哀。
我没敢告诉他我做的事，我不知道那样会不会让他以为我疯了。以前他就喜欢用手指刮我的鼻子说：“你是不是个小疯子？”
直到天又黑了，门铃声尖锐地响起来。刘海洋又来到了我的家里。
他的衣服上有好多破洞和血迹，但是他的脸上充满了激动与兴奋。
他告诉我。在马家胡同他真的找到了那个女大学生曹茜茜，而且他还没有和曹茜茜说清自己的来意和将要发生的事，那个男人的老婆就找来了，幸好他已经提前知道了会发生什么，所以紧要关头，他把曹茜茜从汽油桶下救了出来，自己在和那个女人的撕扯中受了一点伤，可是却成功的阻止了一场谋杀。
看着刘海洋的兴奋劲头，我却只觉得心里发寒。这对于研究异事的刘海洋来说，可能会是一件好事，但对于我来说却绝对是一场悲哀，难道我以后就要不停地和从不远的未来回来的死人对话，然后改变他们必死的命运吗？我没有行这种善的心理承受能力，我想我会疯！
“刘先生，你可不可以帮我找到一个可以使我失去这种能力的方法呢？”我恳求他说。
“我很理解你的想法。我会想办法帮你的。但是在我没有找到办法前，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克制自己的想要化装的欲望，否则……”后面的他没有说，以为他知道我懂。
之后的几天我又对话了被人推下楼的，自焚的，甚至分尸的。一个比一个惨，不知道是不是死得越惨的人的怨念就越深，就更容易回来找到我。
这是一种深度的精神折磨。而且最可恨的是只救下了一个人之后我就联系不上刘海洋了，我找不到别的人帮我去解救“求助”我的人，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知道那些事一定又真的发生了。
苏文也像是消失了，我在家日夜惊恐，他却不闻不问，我给他打了电话，试着透露一些我的事，他却真的只当我是说疯话一样，只匆匆说了一句：“对不起宝贝儿，我很忙，你不要胡思乱想，嘿嘿小疯子，等我回来啊。”
我狠下心，决定证明一次给他看。我要把下一次的预示告诉他，一来可以救人，二来让他知道我并没有撒谎。
我心里充满悲哀，我不知道如果让苏文知道我是一个有这样吓人的能力的“妖怪”，我们还能不能在一起，但是不让他知道，我自己也已经实在不堪承受。我觉得非常累，忽然有一瞬冒出了想要解脱的想法。
想到死，我竟然没有一点害怕。
我默默地推着轮椅到了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些日子的折磨已经使我心力交瘁，我的脸呈现出一种惨淡的灰白色，那就像是死尸的肤色。也许，我已经真的沾染了太多的死人的气息，也可能我自己就是一个死人。
这时候，手机铃声刺耳地响起来。
我沉默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竟然是刘海洋。
我赶紧接通了，手机里传来刘海洋嘶哑无力却充满惊恐的声音：“秦时，千万不要再救人！”
刘海洋的突然来电想一个死亡咒语，他告诉了我一个惊人的消息。
原来这几天他并不是故意消失，他是出了事。
他家的煤气管道不知什么时候坏掉了，半夜他从梦中醒来，闻道浓浓的煤气味，赶紧跑到厨房去看，可是没想到灯也坏了，就在他按下开关的一瞬间，灯管爆裂，火花一下子引爆了煤气，当时他就被卷进了火舌之中！
他是重度烧伤，今天才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他第一个就打电话给我，他是想告诉我，他的意外绝不是没有来由的，那是因为他救了本应该被火烧死的曹茜茜。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改变了注定的死亡，那么死亡就将由我们代替。他就是代替了曹茜茜！
我惊呆了！
幸亏苏文没有相信我，否则是否他已经被我害死了？！
寒意在一瞬间将我冻结了。
我做了什么事，上天要这样惩罚我？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我的化妆预见了注定的死亡，还是我的化妆导致了那些人的死亡。如果是前者，我会恐惧。如果是后者，我的恐惧之外还有我深深地愧疚。
难道我是一个杀人犯？因为我的妖孽一样的能力，一个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人失去了生命。他们根本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遭逢厄运就莫名其妙一命归西了。还有刘海洋，想到他此刻所受的痛苦，我无法说服自己他那是因为他自己的研究课题害了他，没有我，他不会受伤。我还会眼看着很多人去死，并见死不救吗？或者说我还会害死很多人吗？不，无论是什么，都该结束了。
“不要再去看着别人死了，还是你去死吧。”我对自己说。
是的，此刻唯有死，才能使我解脱。解脱我的恐惧，解脱我的愧疚。
但是死之前，我想再画一次妆，为我自己化一次妆，这次我不会再预言别人的死亡，我预言的将是我自己。
我找出来我的化妆用品，坐在镜子前开始细细的描画。虽然我画的还是死人妆，但是我尽量画的安详画的平静，我不想自己死的太难看，太悲惨。
我细细的描画着，满心都是悲哀。我那么爱着苏文，可是我人生最后这一段路他却没有陪我走。想着他，我的泪忍不住流下来，妆花了再画上去，又花了，再画上去。
只是这一个妆容我竟然花了整整五个小时。画完了，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傻了。我画出来的这个妆竟是那么的像苏文！
我并没有刻意地想去画他，这完全是无意识的。难道是因为我对他的眷恋太深了吗？
镜子里，“苏文”用和我一样悲哀的眼神看着我。我心里好生酸楚。我凑过去，吻了他。
这一吻，就算是我们的告别之吻吧。
第五章
我这一次也有快一个月没有回家了，自从有了恩恩，那个家我更是越来越不愿意回去了。
我也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起秦时，可是我也只是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而秦时从出了车祸之后，就已经完全丧失了作为一个妻子所能给我的幸福，而且还有一点，我们还没有孩子，每次回到家看见她摇晃着轮椅的样子，我就觉得悲哀。我会故意的尽量少回家，当然这有一部分也是因为我确实是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打理。
我觉得恩恩的温柔美丽已经是我快忘记了秦时，但是那一天，当我正和恩恩接吻的时候，我突然心里揪紧了一下，那一瞬仿佛恩恩的脸一下子变成了秦时！
虽然只是恍惚的那一下子，但是我的心里开始觉得很不安，我想，是不是秦时出了什么事？我想我是应该回家去看一看她了。
秦时果然出事了。当我回到家里的时候，我看见满地的鲜血像是一块巨大刺目的幕布，秦时的尸体像一个像一个绝望的舞蹈的最后定格，在血泊中扭曲地躺着。
我的心“咯噔”一下子。
秦时可以死，这甚至是我虽不承认，但是心底深处一直期待着的，但是她死的不是时候。局里正计划提拔一个年轻力量当副局，我和马涛是正在被斟酌的人选，这时正是关键时刻，所以我才会那么忙，我并不是完完全全是为了躲避秦时才“忙”。
这个时候，如果秦时的死讯传到局里，我必然会被领导照顾一段时间的假期来处理她的后事，那么我也就完全没有机会和马涛竞争了。
决不能让人知道秦时的死亡。我脑子飞快地转着，偷偷埋掉她是不可能的，我还需要她的尸体来开一个很体面很能使我的形象加分的葬礼的。这应该是我成为副局之后的事情。
我想到了我家那个大大的立式冰箱，如果拆掉中间的隔板，保存一个秦时好像刚刚好。
处理完冰箱，我从血泊中抱起了秦时的尸体，她已经僵硬了，身下已经干成糊状的血沾满了我的脚底。
当把秦时立进冰箱的时候我才仔细地看到她的脸，我心里又是“咯噔”一下，因为猛然那一下，我几乎认为我是看到了自己。秦时竟然把她的脸化妆成了我的样子，虽然现在她的脸已经僵硬，但是看起来竟还是那么像，她的嘴角微微翘着，可以想象她死亡的过程“我的脸”就一直微笑着在看着她！她什么意思？她是在用这种方式揣测我面对她死亡的态度？难道她知道了我的什么事？！
虽然她已经死了，但是我毕竟做了亏心事，我还是觉得很愧疚很紧张，甚至还有很深的恐惧。我不愿面对那样一张脸，那就好像死的不是她而是我，我受不了了，使劲关上了冰箱的门。
我转过身想要快点离开，这时候我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异响。我下意识的猛然回身，冰箱门竟然没关住自动打开了，秦时僵硬的尸体像是突然活了一样向我扑倒过来，带着冰箱里的冰霜纷纷落下。
我本能地想去扶住她，但是她的尸体竟然变得那么沉重，加上我脚下的血与雪，脚下一滑，我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向后倒去。大理石方桌的棱角正好迎上了我的后脑勺。
当我倒在地下，意识随血液迅速流失的时候，秦时的尸体压着我，她的脸贴上了我的脸，就像在吻我一样。我恍惚看见她仍然在笑，这是死亡之吻吗？她微笑着在迎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