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个故事:太岁《细思恐极故事全集:一天一个细思恐极的悬疑故事》|鬼话连篇网,一个分享鬼故事的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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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思恐极故事全集:一天一个细思恐极的悬疑故事》细思恐极故事3:阴魂不散
第五个故事:太岁

作者:许伟才

第一章

那棵大树很怪,虽然生长得高高大大,却没有一片叶子,就连树枝也快掉得精光。

它是一棵枯树。

枯树也并不奇怪,问题是周围比它矮小的树木都长得郁郁葱葱,反倒是这棵大家伙遭了灭顶之灾。

更令人惊愕的是,浓浓的黑色从那棵枯树的树根向上涌去,那不是一种自然的黑色,像是墨汁里掺加了地沟油一样的污秽。

我和李众看呆了,毕林森也看得呆了,握着方向盘的手下意识地一抖,他那辆刚买的二手别克就一头栽进枯树旁边的大泥坑里。

毕林森猛踩油门,别克笨拙地扭动着,但除了把泥坑的臭气搅拌出来以外,半寸也没移动。

泥坑里很臭,而且那臭味很特别,就像呕吐物里面夹杂着烂杏仁的味道。但我和李众也没法子,脱了鞋跳进泥坑里气喘吁吁地推起了车。

李众刚做完阑尾炎手术不到半个月,出苦力的差事自然落到了我的头上。

我使出吃奶的劲儿推,一边忍受着泥坑里不时散出的怪异的恶臭气味一边抱怨,但嘟囔声在一秒钟前戛然而止。

我发现李众的脸色突然间变得惨白!他的两只手像投降一样举在了半空,左腿半抬着久久不往下落,似乎脚下是一个地雷!右腿虽然踩在水坑里,却筛糠一般抖个不停!

“怎么了?”我紧张地盯着水坑,但除了浑浊的泥水,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

“我……我好像踩到了死人……”

我又吸了两口空气,蹿进鼻子里的臭气果然和尸体的腐烂味道有点像。顿时,李众的哆嗦传染到了我身上,手一松,毕林森的二手别克“扑通”一声倒栽进了水坑里。

“你们俩不使劲儿推,咱们啥时候能出去啊!”毕林森扭头喊。

我和李众谁也没理他。

刚才汽车猛烈的冲击将李众脚下的泥水掀走了大半,把他踩着的东西显露了出来。

那不是尸体。

却比尸体还让我们目瞪口呆。

那是一个近似椭圆形的、像一个锅盖式样的褐色肉球!它中间鼓鼓囊囊的,像是充了气,到了四周的边缘又变得很薄,在泥水的震荡中微微颤动着,除去那淡褐色的“皮囊”,就像是一大块泡在泥水里的肥猪肉。

“这是什么东西?”李众喃喃着问。

“一大坨烂肉吧?要不然这个水坑怎么这么臭?”我说着,折断一根枯树枝试探着拨弄了几下那个怪“物”。

树枝末梢传来的感觉告诉我,这东西的表面有点像粗糙的猪皮,但再使点劲儿往里刺就觉得里面软乎乎的。

像肉,又似乎不像。

李众瞅瞅我,我对他摇了摇头。

突然,惊喜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我的妈呀,咱们发财了!”

我俩齐刷刷地扭头向毕林森看去,只见他满脸惊喜,手指颤抖着指着怪物说:“这东西看起来像传说中的太岁!”

毕林森的话我们信,因为他正在医学院念研究生。

第二章

“太岁这东西既不是植物,也不是动物和菌类,是咱们自然界里的第四种生命形式。”毕林森兴奋得两眼放光,但刚说了一句就被李众打断了。

“一会儿再给我们上课,先告诉我们这东西有什么用,咱们怎么就发财了?!”

“听说太岁是种神物,长在土壤里,很少能被发现。最主要的是这东西有很奇妙的功效,即便不能起死回生,也能保治百病。我看报纸上说,有的人得到了太岁,吃了以后神清气爽,啥病都没了!去年有人在拆迁工地挖到了一个,你知道卖到什么价吗?卖到了五万块钱一两啊!”

这番解释不是毕林森说的,而是我这个土木工程系的大学生凭着看过的报道回忆出来的。至于我们的研究生朋友,早已懒得说话,手忙脚乱地踏入泥水之中,吃力地挪动着“太岁”。

我和李众也不再说话,急忙冲进水坑里,和毕林森一起小心翼翼地捧住了太岁。

一种比猪皮粗糙一些的感觉从手上传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浸在泥水里的缘故,还有一些滑腻腻的感觉。我们三个人一起用力,将太岁从水坑里抬了出来,从胳膊的吃劲儿来看,这东西足有五六十斤重。

把太岁抬进了后备厢,毕林森擦了擦汗水,谨慎地向四下看去。我和李众也立刻反应过来——如果这真是太岁,就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多一个人分钱,我们就少赚一份银子。

视线之内,我没有看见一个人影。事实上,我们三人就是为了尽情兜风,才把车开到了这片荒无人烟的地界。左侧是铺满了杂草和灌木的丘陵;右边是已经收割后的荒芜的田垄;往前是一段崎岖的土路,被刚下过的几场暴雨蹂躏得凸凹不平;后面,也就是我们来的方向倒是一条略微平坦的道路,不过一路上我们都没看见车辆和行人,除了一阵阵黑烟从几百米外制药厂的烟囱里冒向天空,让人感觉一点生机以外,这里的一切都死气沉沉的。

当然,有生机的还有我们三个人浓重、兴奋的喘息声,和汽车被推出水坑、卷着泥水向回程奔去的轰鸣声。

几个小时以后,我们到了目的地——医学院。

连日的暴雨将医学院后门附近的人浇得干干净净,再加上今天是周日,校园里更是萧索得很。顾不得被雨淋,我们用外套包裹住“太岁”,急匆匆地赶到了实验室。

毕林森有实验室的钥匙,我们要在这里对这个看起来像是太岁的怪物检验一番。

我们把披着肥厚的“肉膜”的太岁放在了一个大托盘上,用清水冲洗一番后,太岁彻底地被冲刷干净,泥浆里的恶臭也随之消散得干干净净。

毕林森则将一个带着氧气面罩的仪器扣在太岁上,然后接通了电源。

“这是干什么?”李众问。

“进行二氧化碳测定。”毕林森紧紧盯着仪表盘上的数字变化,过了没多久,他猛地一拍李众的肩膀,兴奋地说:“它是活的!这个东西能产生二氧化碳,就说明它有呼吸作用,有呼吸作用就证明了它有一个代谢过程,只有活物才能代谢!”

我们不禁倒退了几步,惊愕地看着这个一动不动的怪物,可并没从它身上看出一点鼻子、嘴、眼睛的轮廓。

“可……可它靠什么呼吸,吃东西?”

“这我哪知道。”毕林森耸了下肩膀,“我只知道太岁是介于原生物和真菌之间的黏细菌,是自然界非常稀有的大型黏细菌复合体。说简单一些,太岁就是地球上的第四种生命形态,正处在生命演化的一个岔路口上,往左拐就会发展到植物界,右拐就会向动物界发展,原地不动就变成了像蘑菇灵芝一样的真菌类。不过,仅凭二氧化碳测定还不能证明它是太岁。”

说完,毕林森戴上了手套,拿着手术刀走近太岁。我和李众顿时兴奋地瞪大眼睛,都想看看它看起来坚韧的外层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手术刀轻轻地抵在太岁的皮上,毕林森轻轻压了压,随即冲我们坏笑道:“注意了啊,一会儿我切下去的时候,里面的东西可能喷你们一脸。”

“少废话,快切吧!”李众兴奋地捅了毕林森一下,也在这一捅之间,手术刀“噗”的一声刺了进去!

一股像肥肉似的东西从切口处缓缓冒了出来。

没有任何气味,只是瞅起来黏糊糊的,微微颤动着。

“有点像猪脑。”李众咽了口口水。

我忍着涌上来的酸水,狠狠踹了他一脚。

毕林森仿佛没注意到我们的举动,趴下身子仔细地嗅了嗅,从他的表情上看没有什么异味。紧接着,他拿起小镊子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小块“肥肉”,坐在显微镜前,仔细检查起来。

我拿过手术刀,在“太岁”身上比量了几下,然后操刀切了下去。

“你干吗?”

“把它分成三部分啊。这东西要不是太岁,咱们就把它扔了;要是太岁的话,咱们仨一人一份。”

李众嘿嘿一笑,几步就蹿了过来,翻过来调过去瞅了十几眼,指着中间的一块说:“这块归我啊!”

“多点少点没关系,太岁切了以后没多久还能长大。”毕林森忽然来了一句。

我俩不约而同扭过头:“这东西真是太岁?!”

毕林森又盯着显微镜瞅了半天,狠狠地打了个响指,说:“里面的细胞结构和原始的鞭毛细胞非常相似,进化程度介乎于藻类和原生动物之间。这些都和科研报告中对太岁的化验结果相一致。”

李众一个高蹦起来,又捂着肚子呻吟了几声,看来阑尾炎手术的刀口还没完全愈合好,不过这不耽误他高亢的声调:“这么说,这东西肯定是太岁了?!”

我的心也怦怦跳了起来,直勾勾看着毕林森。

毕林森也激动得满脸通红,看着切成三份的太岁,咽了好几口唾沫才缓缓地说:“看起来像,但……是不是太岁……得吃进去才能试验出来。”

实验室里顿时陷入沉寂。

三双眼睛相互瞅了半天,又会聚到太岁身上。

许久,李众的声音喃喃地响起来:“这东西虽然显微镜下没发现有毒,可吃进入肚子里谁能保证没事呢?”

我一拍大腿。“这还不容易,你们实验室不是有不少小白鼠用来医学实验吗?”

话音刚落,我们三个人就直冲向关着小白鼠的铁笼子。

不大一会儿,一个活蹦乱跳的小白鼠被李众用镊子夹着尾巴拎了出来。

毕林森用挖匙挖了一小块太岁身上的“肉”,凑到小白鼠面前,吱吱的叫声中,小白鼠飞快地吃了进去。

李众摸了摸小白鼠的肚子,一努嘴:“再喂点,吃得多才能看出效果来。”

几分钟以后,小白鼠的肚子已经鼓得溜圆,我们三个人的视线才离开小白鼠。

“至少明天才能看出小白鼠有没有事,咱们——”

毕林森指了指切成三份的太岁。

我和李众想的也是这个问题,又是一顿包裹之后,我们三个人各自背着一份太岁离开了实验室。

分手以后,我无意中回头看去,只见李众并没有招手叫出租车,而是径直向一直在学校门口乞讨的一个老乞丐走去。

这小子意外地得到了宝贝,打算给老乞丐点钱,发发善心?

我猜不透,也没工夫多想。

现在最要紧的是把我的宝贝赶紧带回家里。

回到家,我立刻就把腌菜用的缸腾了出来,将太岁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再在盖子上压上了一袋大米,这才放心地躺到了床上。

只是尽管始终闭着眼睛,我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好容易朦朦胧胧地有了点睡意,忽然听到一阵阵细碎的声音从阳台传来,像是有人在轻轻拨弄着阳台窗户!

我猛地瞪开眼睛,屏气又听了片刻,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声音在我窗户前慢慢移动着,一会儿细微,一会儿又强烈起来,还夹杂着小白鼠一样吱吱的叫声。

我慢慢地下了床,踮着脚尖挪到阳台门前,深吸一口气后猛地冲了进去!

阳台上空无一人。

黑惨的夜幕中,窗户外面一棵大树伸出来的几根枝条在风中摇晃着,不时扫着窗户。

我长出一口气,揉了揉已经疼起来的太阳穴,把缸上的大米搬下来,谨慎地向里面看去。我的太岁原封不动地待在缸里。

只是稍微小了一点。

小了一点吗?

我不敢确定,因为大脑混沌成一锅粥,或许是这个原因让我的太岁看起来变小了。

我检查了一遍门窗,重新躺回床上。这次我睡得很香,直到电话铃声把我吵醒。

第三章

“快起来,过来看小白鼠!”毕林森在电话里兴奋地喊。

从声音听,我就知道这是个喜讯。脸也没洗、牙也没刷就奔出了房间。

当我赶到实验室的时候,毕林森正兴奋地看着笼子里的小白鼠。

它活蹦乱跳地吱吱叫着,不但生气勃勃,看起来比昨天的精神头还要大。

我松了一大口气:“看起来咱们捡到的真是太岁!”

毕林森如释重负地嗯了一声,忽然问:“对了,李众呢?”

“我怎么知道?你没给他打电话吗?”

“这小子手机、家里电话都没人接,能跑什么地方去?”

我俩纳闷地对视了两眼,我一拍脑门:“哎呀,这小子昨天走的时候特别古怪,他没直接回家,我看他直奔校门口那个老乞丐去了。”

“老乞丐?”毕林森疑惑地摇摇头,走到窗前向外看去,从实验室恰好能看见校门口的情形。

然后他一动不动地呆住了。

“怎么了?”我跑到窗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也顿时呆若木鸡。

校园门口那个瘫了左半身、只靠着右腿一步一步挪动的老乞丐竟然在走着向路人乞讨!

虽然步履蹒跚,但很明显,他的左腿能动弹了!

“啊!”的一声惊叫,同时从我和毕林森的口中发出,我俩似乎都明白了什么,掉头向外冲去。

我们飞也似的奔出教学楼、奔出校门,直奔向老乞丐。

“老、老大爷!”我气喘吁吁地拉住老乞丐,“你、你的腿怎么好了?”

老乞丐满脸冒光,呵呵憨笑着说:“你说这也怪了,昨天一个小伙子给了我一块肥肉,还说只要我吃了还给我一百块钱。你说,这好事上哪儿捡去啊?我就把那块肉吃了,哎呀,那哪是什么肉啊,一点滋味也没有。不过到了半夜,我这身子就像着了火一样烫,我就四下找水喝,等找到了水,你猜怎么——我这条破腿竟然能动弹了!”老乞丐兴奋地挥了挥胳膊,“你看,我这胳膊前几天划破了一个大口子,一直没长好,就这么一晚上都结疤了!”

听到这里,一直叉着腰呼呼喘着粗气的毕林森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也明白了,既好气又好笑地瞅着毕林森:“靠,弄了半天咱俩谁都没李众聪明,咱们还琢磨用小白鼠做实验,人家早想到用人做实验了!”

毕林森凄惨地咧咧嘴:“你还有心思高兴?”

“怎么了?这不正好说明那个太岁的神效嘛!”

如果不是在大街上,我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了。

“你这个笨啊!”毕林森痛苦地捶着地,“李众既然早知道了这个太岁的疗效,怎么不告诉咱们?!今天早上又为什么不接咱们的电话?!他摆明了是不想告诉咱俩,他要独吞太岁!”

“可他怎么独吞啊?他只有一份太岁……”

我刚说完,脑袋就嗡的一声。我记起,我们三个好朋友相互间都有家里的钥匙!

“还傻等什么啊!李众现在正趁咱们不在家的时候,偷咱俩的太岁呢!”

毕林森的话提醒了我,浑身的力气一瞬间都集中到了脚上,我们俩疯了一样向各自的家中狂奔!

我慌乱地打开家门,直扑向阳台。

大米袋子仍压在缸上,我顾不得看位置和昨天是不是一样,胳膊一抡就把米袋子掀翻在地。深吸一口气后,我打开了缸盖。

我顿时傻了。

紧接着欲哭无泪。

缸里空空如也,除了缸底有一摊水渍以外,太岁已不见踪影!

紧接着,毕林森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你那里怎么样?”他带着哭腔的声音传进来。

“完了,没了……”说出这四个字,我浑身都软了。

“他妈的!我饶不了他!”毕林森怒骂了一声,啪地挂掉了电话。

我也从失魂落魄中惊醒过来,直扑向李众的家。

我俩脚前脚后赶到了贼巢穴,相互凝视一眼后,都紧紧攥住了拳头。

我拿出钥匙,屏着呼吸轻轻插进门锁,突然间一拧!

带着一腔怒火,我和毕林森猛冲进门!

一股腐败的恶臭扑向了我们。

随即,我就看见了李众。

他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如同死人。

但他没死,因为脸上正泛着通红的颜色。

毕林森抢上两步,把手伸向李众的额头,立刻被烫得抽了回来。

“靠,他在发高烧,足有四十度!”毕林森惊诧地说,视线也从李众的脸移向盖着被子的肚子。

臭气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我的手抽搐了一下,但还是伸了出去,和毕林森一起轻轻拉开被子。

我立刻就扭过头,“哇”地吐了起来。

——李众的肚子像个锅盖一样膨出着,而阑尾炎手术的刀口已经迸开,一团白腻腻的东西像菜花一样长在肚子外面!

“李众,醒醒!出什么事了?!”毕林森用力摇晃着李众,在剧烈的震动中,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痴呆的眼神无力地转了半天才认出我们两个。

“我、我吃了几口太岁,就、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艰难地说完,李众又是一阵寒战,张着大嘴费力地呼吸着。

“你的太岁呢?!”我忙问。

李众勉强举起右手,指了指床下。

我忙趴下身,只见床底下有一个木头箱子,忙拽了出来。

和我的缸里一样,里面空空如也,太岁踪迹皆无!

救护车载着我们三人,呼啸着奔向医院。

耳畔除了救护车刺耳的鸣叫以外,就是一个充满着疑惑的声音:“小白鼠和老乞丐吃了太岁都没事,李众怎么吃了以后会变成这样?!难道是因为李众做了手术,肚子上有刀口的关系?”

但那个老乞丐的胳膊上也有伤口,怎么反倒愈合了呢?

我看了看在昏迷中仍紧锁眉头、龇着牙的李众,又瞅了瞅身旁的毕林森,他也一脸的恐惧和茫然。

之后的几个小时,我始终都处在浑浑噩噩的梦中。

眼前闪现的只剩下手术室门上的红灯。

那盏红灯不停地旋转着,仿佛和李众的血管连在了一起,每转一次就有一滴血液掉落下来,直转得我头晕眼花,即便是手术结束,坐在李众的病床前,看着输液器落下来的每一滴药液,我的视野里仍然是通红的颜色。

现在,我什么也不敢看,特别是李众。虽然做完了手术,用上了进口的抗生素,但烧仍然没有退。

毕竟是医学院的研究生,毕林森比我镇定的多,李众下了手术台以后他就忙前忙后,但他的脸色却越来越阴沉。

“别走来走去的了,搅得我心乱!”我嘟囔了一句。

“我还闹心呢。医生说李众不但刀口都绷开了,腹腔里面也感染了……”说到这儿,他瞅了瞅李众,声音哆嗦着对我说:“而且,从他肚子里取出好几块白腻腻的东西!”

“白腻腻的东西?”我一时没明白过来。

“就像太岁那样的东西!”

“那化验结果是什么?”

毕林森嘴角抽搐了一下,挤出几个字:“说是一种腐败坏死细菌的滋生体。”

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猛回头盯向李众的肚子。

虽然被厚厚的绷带缠着,但我好像看见太岁的白汁正一点点向外溢着。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太岁没有毒吗?”我愤怒地摇着他的胳膊。

“你冲我发什么火?!实验的时候你也看见了,小白鼠没事啊!那个老要饭花子也吃了,也没事啊!我怎么知道毒从哪里来的?”

他的怒火把我的怒火浇灭了。

我呆呆地看着李众,一筹莫展。

第四章

四小时过去了,抗生素已经换到了第五瓶,李众除了体温稍微降一些以外,仍没有多大的起色。

他依然昏睡着,眉头依然没有松开,呻吟声也没有停止。

有变化的只有两个。

白腻腻的汁浆开始慢慢溢出绷带,医生刚取了一些去做化验。

再一个变化,就是我的大脑。

小白鼠和老乞丐吃了太岁都没事,而且老乞丐的偏瘫还好了!这说明太岁至少没有毒。

如果太岁没有毒,那么李众吃下去的就肯定不是太岁!

那会是什么呢?

忽然间,我的眼前出现了连续的、恐怖的图像——

毕林森悄悄地跟在李众的后面,看着他把一小块太岁递给了老乞丐。

他偷偷地看着,吃惊地皱起眉头,但很快便舒展开了。

随着“哼”的一声,毕林森闪身离开,径直奔向李众的家。打开房门以后,毕林森掏出一包药,细心地洒进了水杯里,做完这一切,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又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想到这儿,我惊恐地向毕林森看去,倏地惊出一身冷汗。

他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李众的肚子,可是他的眼神里没有半点关心和牵挂,却充满了憎恶,除此以外,他的嘴角上还隐隐挂着一丝古怪的笑!

我举起颤抖的手,指向他:“毕林森,是你给李众下了毒,是不是?!然后你偷了他的太岁,早上打电话让我去医学院的时候,其实你就在我家外面,我一离开你就把我的太岁也偷走了。之后,你急匆匆地赶回去,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李众身上!”

毕林森仿佛什么也没听见,只是用那双空洞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并不存在一样。

我气得一把揪住他的脖领,拳头刚挥舞起来,他突然苏醒了一般大叫一声:“我们都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你还记得我们发现太岁的那个地方吗?”

“怎么了?”我努力回忆着。

“那棵枯树你没觉得奇怪吗?在它周围的树都没事,偏偏这棵树枯死了,要是有虫害也不能只祸害这一棵树啊?还有那棵树的颜色,黑得吓人……对了,还有发现太岁的那个泥坑,怎么那么臭,而且那臭味还特别怪?”

我使劲儿抽动了两下鼻子,那气味仿佛又闻到了。“是啊!你的意思是那个水坑和枯树有什么问题?”

我俩对视一眼,又瞅瞅病床上的李众,转身向外奔去。

毕林森的二手别克开得飞快,不到一小时便呼啸着冲出了市区,道路两旁的楼房越来越少,只剩下前方的制药厂还算是一个高大的建筑区。

道路也越发颠簸泥泞起来,这是连续十几天的暴雨造成的恶果,再加上下水管道的堵塞,前方几乎没有了道路的轮廓,仿佛成了一片片小的沼泽地。

我们顾不了这么多,毕林森狠狠踩着油门,汽车卷着泥浆一路狂奔。而我则瞪大了眼睛瞅着倏忽而过的树木。

“快停车!前面就是那棵树了!”我突然发现了那棵枯树,抓着方向盘疾呼。

汽车嘶吼着停下,我和毕林森跳下来向那棵大树猛冲过去。

但跑了十几步以后,我俩都愣住了。

这不是我们发现的那棵枯树。

虽然和那棵树一样叶子几乎掉光,变态的黑色已蔓延到树干中段,但要比我们看见的那棵枯树矮了很多。

我们喘着粗气向四周看去,不由得都战栗起来。

周围的十几棵树也像是病入膏肓一般,树叶枯萎着,虽然还挂在树上,但也都摇摇欲坠。那种怪异的黑色沉浸在每棵树的底端,或许一阵风吹过就要蔓延上去。

“这里到底怎么了?”毕林森恐惧地喃喃着。

我没有吱声。

因为说不出话来。

我的眼睛被不远处的一个污秽的泥坑死死地拽住,一眨也不敢眨,只是手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那个泥坑如同发现太岁的泥坑一样,散发着一股怪异的气味,但和那个不同的是,它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

就像是地底下有一张恶魔的大嘴,正冲着泥坑呼呼地喘着气,在气流的冲击下,连周围的枯草也抖动起来。

作为土木工程系的学生,我猛然意识到我们站着的地面正在松动崩解!

“不好!”我拽起毕林森,疯了一般向最近的一棵枯树奔去。

就当我们的手指刚刚触及粗糙的树干时,几声低沉的闷响从身后传来,而脚下的泥土更是吃不上力气,每踩一下都似乎脚更往下陷落一分!

顾不得回头去看,我用尽全身的气力猛地一扑,终于撞到了那棵枯树上。紧跟着毕林森的身躯也直扑过来,将枯树撞得瑟瑟发抖。

我浑身如散了架一般,不但如此,全身还撕裂一般疼痛,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我擦了一把被撞得汩汩流出的鼻血,转头看去。

浑身顿时一阵剧烈的痉挛,而旁边的毕林森早已张开大嘴,哇地吐了出来!

刚才的那个泥坑已被彻底地掀开一个大口子,暗褐色的污水从里面的一个大洞喷涌而出。

涌出来的不光是污水,还有几团褐色的肉球,就像是我们发现的太岁一样。

不过这几个肉球在动,似乎有无数个虫子拥挤着爬在上面。我任凭鼻血流淌,腾出手揉了揉眼睛。

这次我看清了。

在那几个大肉球上扭动的是数不清的蚯蚓!

大号的蚯蚓。

它们像小蛇般大小,扭动着灰暗柔软的躯体在肉球上缠绕着,但刚缠住没多久便像是虫体里有炸弹一样砰然崩开,白腻腻的虫肉黏黏地粘到了肉球上。

而伴随着蚯蚓的崩裂,还有一种特殊的气味散发出来,比上次闻到的还要强烈,我似乎在哪里闻到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就在这时,身旁的毕林森恐怖地“啊”了一声。

“怎么了?”我惊恐地问。

“那是药味,抗生素的药味!”

确实,从蚯蚓体内,乃至整个水坑里散发出来的就是浓烈的抗生素液体的药味。

我顺着水坑向远处的制药厂看去,顿时明白了。

“他妈的,一定是制药厂的污水排放出了问题,搞不好就是这几天的大雨把排放管道冲坏了,含有大剂量药品残渣的污水改道流到了这里!”

我扭头向毕林森喊道,却看见他的脸色面如死灰,手指甲狠狠地抠进树干里,抠得鲜血淋漓,却浑然不觉!

“你怎么了?!”我吼道。

半晌,他才惨然道:“我知道我们捡到的太岁是什么了!那是无数个蚯蚓的尸体!”

我呆呆地看着他,听着他的喃喃自语:“制药厂里含有大剂量药品残渣的污水流到这里,土壤里的蚯蚓吃了以后体内就形成了某种化学反应,所以才变得这么大。”

“可它们为什么会死呢?”

“各种生物的体内都是有各种细菌存在的,平时它们处在一个平衡的状态,一旦某种细菌增多,就会造成机体内环境的紊乱……蚯蚓就是,它们体内含有了大量抗生素,就迅速形成了耐药性,而其他的细菌就会乘虚而入,这个时候蚯蚓反而一点抵抗力也没有了……那几棵枯死的大树也是这么被残害的……”

他呆呆地看着那几个“太岁”,欲哭无泪。“那个太岁,虽然表面上看是蚯蚓尸体聚集形成的,但实际上就是另一种细菌的滋生体。这种东西是抗生素培养出来的,所以在有抗生素的环境下才能存活,遇到体内含有抗生素的人,他就变成这个人体内的寄生虫,不但疯狂地生长,还能破坏这个人的机体环境。李众刚做完阑尾炎手术,用了不少抗生素,吃了太岁以后就成了……而那个老乞丐根本没钱吃药,吃了这种东西反而使血脉通畅……而我们拿到家里的太岁,因为没有了抗生素的滋润,自然就死了,化成气体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们只要得了头疼脑热的小病,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吃那些抗生素,搞不好哪一天我们也会变成太岁!”

我冲毕林森嘟囔了一句,却突然发现他的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睛失神地凝望向半空,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浑身的血液也在那一瞬间都凝固了。

——晦暗的半空中,无数只苍蝇嗡嗡地飞舞着。

我的眼睛花了,仿佛看见它们一边抖动着翅翼一边怪异地膨胀着,然后发着凄惨的嗡嗡声飞向四面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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