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ABC Murders

★★★★☆马不停蹄的解谜悬疑剧

【内容简介】

赫尔克里·波洛收到了一封貌似犯罪预告的信，落款“ABC”。如预告所言，在安德沃尔，一个姓与名均以A打头的女性被杀；第二封信到来后，贝克斯希尔又有一位姓与名均以B打头的女人遇害。每处命案现场都留下了一本《ABC列车时刻表》。接着，第三封信……

这又是一部名作，运用了某个被多次使用和借鉴的超级著名的诡计，而且颇具趣味性。

在《蓝色列车之谜》的评论里，我曾提到作品中上演了一出多视角呈现的现代娱乐剧，而《ABC谋杀案》具备速度感和紧迫感，与阅读一部顶级现代侦探小说的感觉分毫不差。

“克里斯蒂文库版”中收录了法月纶太郎的精彩解说，文中称本作为心理悬疑小说的鼻祖。依我个人的看法，《ABC谋杀案》之所以与现代悬疑小说一脉相通，不光是因为它的构架和点子，还要拜叙述口吻和叙述方式所赐。卷首，早在命案发生之前，字里行间便洋溢着极为紧张的不祥气息，而这就与叙述手法有关。

《ABC谋杀案》把黑斯廷斯立为叙述者（他再次从南美回到久违的英国），但黑斯廷斯特有的春风般的语调仅在开头部分展现。很快，波洛就给黑斯廷斯看了罪犯“ABC”寄来的信，于是往常那带着点游戏性的从容便从后者的语调中销声匿迹了。

自此，为阻止预告中的谋杀，黑斯廷斯与波洛和警察一起奔波。由于他的意识十分紧张，第一人称叙述的节奏自然也跟着紧凑。本作中的悬疑气氛的首要来源就在于黑斯廷斯的精神状态，即叙述本身。

说到这种充满紧张感的作品，还得说那部《东方快车谋杀案》，但本作的旨趣与之不同。在《东方快车谋杀案》中，作者将“侦探小说的构架”（其作为“情节推进器”是无与伦比的）以外的内容削减到最低限度，对整体进行瘦身后给读者带来紧张感，而《ABC谋杀案》是故事（叙述）本身就处于紧张状态。

另外，本作中多处插入“由黑斯廷斯以外的视角写成的章节”这些章节在各个紧要关头提升了故事的推进速度。

我们似乎可以把本作从布局阶段开始便随处可见的以亚历山大·波拿巴•卡斯特（名字首字母为“ABC”）为视角写就的一系列插曲，称为现代侦探小说中常见的某样式的鼻祖一一在主人公的叙述缝隙中插入由变态杀手的视角看到的片段，比如劳伦斯•布洛克 （Lawrence Blocks）的《死亡的渴望》（Hope to Die）。后半部分则更进了一步，作者以极短的篇幅、用折叠包夹的方式将“波洛与黑斯廷斯二人组”以外的众人的行动陆续插入书中，简直让人有这是好莱坞制作的娱乐大片的感觉。《蓝色列车之谜》也是靠多个视角的切换推动情节的，但本作在这方面的技巧轻易地超越了它。

发生“C之命案”后，围绕着“D之谋杀”的场面描写尤其鲜活, 其中以强烈的悬念所制造出的紧张感，即使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看, 也足以获得赞许。

如果说解谜侦探小说就是描写如何为“已发生之事”编出新解释的小说，“已发生之事=案件=谜团”，属于已经过去了的不能改变的事实，那么整个推理故事便成了事后对此进行的静态分析。所以“安乐椅侦探”才能成立，而且也正是此类作品被称为本格侦探小说的纯粹形态的原因。

然而，在《ABC谋杀案》里，新的命案接二连三地发生，导致“已发生之事”，也就是“应当解决的案子”在不断变化。侦探们再也无法稳坐安乐椅，他们必须四处奔波，阻止罪案的发生。也就是说，侦探们不得不一边在现场实地获取新信息，一边修订推理。不妨回想一下杰夫里•迪弗的《人骨拼图》(The Bone Collector),《ABC谋杀案》的写法和它是一样的。

波洛在奔走，黑斯廷斯在奔走，黑斯廷斯的叙述在奔走，所以参与其中的读者也在奔走。书中的大众也和媒体一起奔走，与书中大众处在同一立场，但隔岸观火的我们也被载入其中，奔跑了起来(若写得再过激一点的话，就会成为十三年后埃勒里•奎因创作的《九尾怪猫》,焦躁感发展为恐慌)。

那个著名诡计的创意及处理，在侦探小说史上自然是精彩绝伦的。但是，我们也不应忽视，从开头到行将破案之前，“叙述的引擎”都在以无可比拟的气势牵引着故事的发展。假如《ABC谋杀案》发表于二十一世纪的现在，那它应该不会被贴上“古典推理”的标签，倒有可能被评为“古典推理层面亦有令人震惊的设计的紧张刺激的悬疑小说”。换言之，本作当与先前提到的迪弗，以及迈克尔•康奈利(Michael Connelly),李·查德(Lee Child)、杰克•凯莱(Jack Kerley)等人的作品放在一起阅读。喜欢《ABC谋杀案》的读者，应该也能从迪弗、康奈利、査德和凯莱的作品中获得乐趣。

“解谜侦探小说”得以成立，靠的并不是小配件或表面的故事形式，更不是贴在腰封或内容简介里的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