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rds on the Table
★★这里只有外壳
【内容简介】
夏塔纳先生是伦敦社交界个性独特的“恶魔式人物”。某日,夏塔纳先生邀请波洛参加晚宴,并欲向他展示自己收藏的“杀人犯”。现场除了男女四名“杀人犯”和在探案方面名声卓著的波洛外,另有男女三人。“杀人犯”与“侦探”分为两组,各自玩起桥牌游戏。然而,当游戏结束时,“杀人犯”们的屋子里竟发现了夏塔纳先生的尸体!
我认为解谜侦探小说有两种类型:硬质的和软质的。
是否可以这么说呢,前者把扎实的诡计和构架放在首位,后者则用故事将推理层面的机关包裹起来。埃勒里•奎因的国名系列和克里斯蒂安娜•布兰德(Chrisianna Brand)的作品属于前者,埃德蒙•克里斯宾(Edmund Crispin)和雷吉纳德•希尔(Reginald Hill)的作品可归为后者;奎因的后期作品也偏向后者,有栖川有栖的《孤岛之谜》是前者,《乱鸦之岛》(乱鴉の島)是后者一大致就是这样的感觉,不知读者诸君能否理解。两者没有高下之分。
克里斯蒂则是后者中的代表。不过,在克里斯蒂的作品里,软质部分不光要包裹推理部分,还担负着更多的职责。说起来,克里斯蒂的“软质部分”就像是把“推理层面的机关”细细地延展成纤维后编织出来的网。触感柔软,但很结实。
然而,这本《底牌》却是硬质的,侦探小说的旨趣被放在首要位置。
在发生命案的房间里玩桥牌的男女四人,似乎都有把柄被捏在被害者手中。波洛和其他三位形象鲜明、个性迥异的“侦探”对那四人的背景进行了追查。也有人指着这一点,说本作是“以作中作的形式嵌入了四个短篇侦探小说的长篇小说”换言之,这是一个奢华的设计:四个嫌疑人各自的“短篇”结束后,他们的人物形象便浮出了水面,进而集结,与“寻找夏塔纳命案的凶手”这一大框架连在一起……
这么说当然可以,但我依旧不能释然,情绪无法高涨起来。即使读到最后,侦探指出了凶手,我那没能排空残尿似的感觉仍挥之不去。
乍一看,本作贯彻了游戏性。作品中组合了多个由文字构成的、充满游戏性的“谜题”,在解谜的核心部分还设计了桥牌这一真正的游戏。但事实上却几乎感觉不到“推理”的妙趣。
首先,与四个嫌疑人有关的部分完全没有解谜要素。四个侦探只是单纯地通过反复讯问找到了真相。说起来,这就好比把硬汉派小说中的酒精、毒品和诙谐劲儿全都抽走了。侦探小说的旨趣先于故事情节,相应地,存在于克里斯蒂大量作品中的众生百态之趣味也变得稀薄了。这部分几乎没有看点,顶多就是关注一下各位侦探的角色形 象吧。
那么,作为正题的夏塔纳命案又如何呢?
日本人不熟悉桥牌游戏,这个不是问题。因为在推理过程中,桥牌所起的作用与其独特的规则无关,换成麻将也能成立,不会受到影响(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很公平)。
本作的问题在于,波洛结合桥牌展开的“制胜一击”,依托的只是所谓“心证法”。
波洛一直反复声称自己重视心理分析,过去在锁定嫌疑人时也常用此法,但只起辅助性作用。然而本作却只靠一个心证法就锁定了凶手。
由此带来的失望非比寻常。
解谜侦探小说的“解谜”原本就像是一场胜负早已内定的比赛。因为作者知道罪犯是谁,谜团必将被破解,作者再以此为目标编织故事情节,同时会在“如何营造解谜时的戏剧效果和说服力”上展示其卓越的手腕。波洛的心证法也好,矢吹驱的直观本质也罢,都只是道具,被用来煞有介事地指出如何抵达“事先定好的意外真相”,以及用来创造“解谜逻辑的轨迹之美”
以此观点来看待心证法,情况如何呢?
“心理”这种东西,不是输入A就必然会得出B。因果关系是含糊不清的。简而言之,就是怎么说都行。作为说服旁人的道具效力不足,逻辑上也并非毫无置疑的余地。所以,本作仅依靠心证法就破案了这一点令人大失所望,感觉这也太取巧了吧,不就是“谁说谁有理”吗?
《底牌》充满游戏性,以侦探小说的旨趣为先;又极具人工性,总之在构造上有“硬质古典侦探小说”的味道。但事实上,其内部缺少与此“硬度”相匹配的解谜“强度”,这种不均衡是有决定意义的。克里斯蒂的作品多是软质却又坚实的解谜侦探小说,但本作与她一贯的风格正好相反:外壳坚硬瓷实,内部却是空虚的。
我突然想到,本作莫非是克里斯蒂对其追随者的馈赠?克里斯蒂的分身——阿里阿德涅•奥利弗夫人,与波洛、巴特尔警司、瑞斯上校这三位来自不同系列的角色一齐登场,而波洛也首次实质性地运用了一直被外界传为其拿手绝活的“心证法”。越是喜爱克里斯蒂笔下人物的读者,就越不会在意我刚才说到的那些弱点吧。
这是一本挑读者的书,一部为克里斯蒂迷准备的作品。
- ◎ 日本侦探小说作家笠井洁笔下的侦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