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Hollow
★★★★☆她们的不幸与悲哀
【内容简介】
安格卡特尔爵士夫妇邀请一众老熟人到他们在郊外的别墅聚会。会聚一堂的客人之间关系微妙，医师约翰·克里斯托和他的情人雕刻 家亨莉埃塔成为众人的焦点。约翰已婚，妻子名叫格尔达；而亨莉埃塔另有一名追求者一年轻男子爱德华。紧张感悄然高涨之际，在附近逗留的大侦探赫尔克里•波洛被邀入宅中。波洛来到建于庭院的游 泳池边，竟看到倒在池边的约翰和拿着手枪呆立一旁的格尔达……
本书也是我阅读前未闻风评的作品。但以往的经验告诉我，对克里斯蒂的“无名之作”也不可掉以轻心。
克里斯蒂有不少像《ABC谋杀案》和《罗杰疑案》那样拥有华丽诡计的作品。但我认为，知名度没那么高的作品——如《五只小猪》 《阳光下的罪恶》《死亡约会》《H庄园的午餐》等，更清晰地展现了克里斯蒂的本质，那些华丽的作品反倒是异类吧。而不怎么出名的 《空幻之屋》就是一部不负所望的杰作。
本作又让我想起了《H庄园的午餐》。作中的核心人物亨莉埃塔是一个自立、冷静的女性，与《H庄园的午餐》中的埃莉诺相近。进而，两作在推理方面的设计也有重合之处。摸索“埃莉诺所述故事”的正确解读方式，以此探明真相，这是《H庄园的午餐》；在《空幻之屋》中，对“杀人现场”进行正确解读成为抵达真相的途径。将 《H庄园的午餐》的第一部浓缩、限定于“某一场景”后，即为本作，两作在创作手法上是一致的。
此外，本作与《H庄园的午餐》的进化版《五只小猪》自然也有相似之处。《空幻之屋》里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杀人现场”与《五只小猪》是共通的，解谜的要点同样在于找出正确的解释，还原“杀人”之前的各种情景。艺术家均扮演了重要角色这一点也体现了两者的相似性。
本作在推理方面的设计乍看十分朴素，实则格局相当大，充满了挑战性。作者曾在初期某超级名作隐隐作响的回声中设下宏大的欺骗机关，当然，为实现这一机关的策略也很精妙（且略带讽刺意味）。关于这次的案子，波洛不断地嘀咕“不知道这是不是一桩单纯的案子”。没错，案子就是这样的，真相就是这样的！正因为诡计的设计简单而大胆，再往下详写恐有泄底的危险，所以我决定在此处刹车，谈一谈 《空幻之屋》与之前诸作的关系。
《空幻之屋》《五只小猪》《H庄园的午餐》《阳光下的罪恶》皆为在《尼罗河上的惨案》和《死亡约会》中被格式化了的“谋杀到来前的戏剧”的进化形态。除了回应读者需求的模仿文《波洛圣诞探案记》 和注入政治元素、空转一场的《牙医谋杀案》这两个例外，到目前为止，克里斯蒂始终在追求、锤炼、进化《尼罗河上的惨案》式的风格。
《尼罗河上的惨案》这一谱系的作品中总是存在一个触发故事、点燃矛盾的焦点人物。掩上书卷后，她们（因为大多是女性）的形象仍令人难以忘怀。《死亡约会》里是独裁的老女人，《H庄园的午餐》里是主人公埃莉诺和年轻纯真的被害者；《阳光下的罪恶》里是坏女人形 象的被害者，以及那个可怕的凶手；《五只小猪》的话，则是被害者、被害者的妻子和被害者的情妇。
正如我在《五只小猪》的评论里所说的那样，只要脑中浮现出“她们”的身影，就能顺藤摸瓜地回想起书中的一切。解谜侦探小说中的“凶杀案”原本不过是智力测试题，然而自《尼罗河上的惨案》以来，克里斯蒂却在身为道具的“凶杀案”中扎实地注入了必然性，并以“众生百态剧”的形式呈现。所以，在这些作品里，赫尔克里·波 洛的存在感稀薄也顺理成章，因为“主角”是演绎“谋杀到来前的戏剧”的那群人。这一点在《空幻之屋》中达到了顶峰，据说数年后，克里斯蒂曾发表感想说：让波洛在这部作品里出场是失败的。
那么，本作的“她”究竟是谁呢？
我想说，正是医师的妻子格尔达。
嗯？ 一般都会认为是亨莉埃塔吧！我想一定有很多人这么说。亨莉埃塔是克里斯蒂最擅长描写的那种充满魅力、独立自主的女性，事实上也是本作的主人公。小说最后以亨莉埃塔的故事收尾，随着她的故事完结，《空幻之屋》也落下了帷幕，余韵悠长。亨莉埃塔就像埃莉塔、卡罗琳或卡拉的姐妹，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女性角色。
即便如此，对我来说本作还是会作为“格尔达的故事”一直留存在我的记忆里吧。如亨莉埃塔的“底片”般伫立在暗处的格尔达，在阿加莎在《阿加莎•克里斯蒂自传》中这么写道：“我一直认为《空幻之屋》这部作品由于增加了波洛这个人物而被我毁了。我已经习惯于作品中出现波洛，因此他也很自然地出现在了这部作品中。可是他一出现，就全都乱套了并在改编成戏剧时删掉了波洛。”
我心中搅起了黑暗的波澜，是一个令人印象极其深刻的角色。她的肖像上落有沉重的阴影，我强烈地感到，这个仅仅作为亨莉埃塔的陪衬的人，作者对她的描写未免过于浓烈、细腻了，倒让我觉得亨莉埃塔更像是凸显格尔达这张“底片”的光源。
因此，《空幻之屋》对我来说是一个万分悲伤的故事，大概会是我难以忘怀的作品吧。
（我在卷末笔记中就本作与《五只小猪》的真相做了一些记录，敬请参阅。）
- ◎ 确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