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 Back for Murder

★★★★赫尔克里•波洛就是你

【内容简介】

年轻姑娘卡拉拜访了律师贾斯丁•福格。卡拉即将步入婚姻的殿 堂，最近她得知，很久以前母亲卡罗琳因毒杀父亲埃米亚一事被判决有罪，并死在狱中。然而，卡罗琳临死前给卡拉写过一封信，声称自己是无辜的。

当年庭审时为卡罗琳做辩护的正是贾斯丁的父亲，因此卡拉请求贾斯丁重新调查这桩毒杀案。于是，贾斯丁和卡拉开始走访案发当日在现场的人们，调查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本《阿加莎·克里斯蒂完全攻略》，我是按现在的通行本一早 川书房的“克里斯蒂文库版”的卷号顺序边读边介绍的。但是，接下来要说的这两部戏剧未被收录在这个系列中。

第一部就是这个《命案回首》，即克里斯蒂流侦探小说的最高杰作 《五只小猪》的戏剧版。据说克里斯蒂之所以自己尝试将这部名作改编为戏剧，是因为对他人所做的戏剧化改编不太满意。克里斯蒂的侦探小说（特别是《人性记录》以后的作品）里布满了毛细血管式的精密伏线、线索和误导。若是旁人来做改编，不免要在伏线和线索的取舍上犯错——克里斯蒂的不满之处似乎就在于此。

关于小说版《五只小猪》的详细情况请参考本书的第二十一篇评论。小说里，赫尔克里·波洛受托调査一桩过去的杀人案，他请五位 相关人员写下当时发生的事情，并讲述案发前后的情况，最终根据隐藏在其中的线索推理出了令人意外的真相。作中埋设了克里斯蒂所擅长的双重含义与误解、人际关系的反转、经由五感获得的线索等种种机关，细密程度令人惊骇。

这些的基础则是“阅读侦探手记进行推理”这一设计。

对这部小说进行戏剧化改编的时候，克里斯蒂把数量庞大的线索和机关精简为“对卡罗琳的某个行为的误导设计”“某段对话里的歧义”“另一段对话里的双关义以及某项人际关系的反转”这三项。其结果就是小说中的一部分内容被舍弃了，首当其冲的就是赫尔克里•波洛。剧中的侦探角色由卡拉和年轻律师贾斯丁承担。总体而言，以戏剧角度来看，不得不说克里斯蒂所做的改编都是非常得当的，取舍得也很漂亮。

这是因为，在戏剧里，“谜团——破解”的过程必须简洁。小说的话，即使读者忘了解谜时提到的线索，也只需往前翻页确认即可，但戏剧就做不到了。所以，线索和伏线必须少且明快。另外，倘若解谜过程复杂，侦探就得发表冗长的演说，舞台上的动作就会变得单调。因此，只保留“骨架”是正确的做法。

此外，还有一点不可忽视，那就是删除了波洛这个人物，为《五只小猪》带来了“年轻男女的奋斗”这一强有力的故事情节。《五只小猪》 是一部将数份证词或称手记串联起来、短篇集似的小说，缺少一条贯穿首尾的故事线是其弱点。虽说有“波洛进行调查和推理”这中心，但小说里波洛更像是一个“以读者代理人的身份阅读记录的人”。而在戏剧版中，代替波洛履行侦探职能的卡拉怀着强烈的感情动因，她想证明母亲的清白。“卡拉的故事”这根粗壮的主干便贯穿全剧始终。

我在《控方证人》的评论中提到过推理戏剧和FPS游戏的相似之处。按这个思路来分析的话，这部《命案回首》的第一幕并非FPS, 而是所谓TPS （Third Person Shooter,第三人称视角射击游戏）。玩 TPS时，玩家是越过身处画面中心、背对自己而立的主人公的肩头，看着游戏中的世界。TPS游戏的主人公并非玩家，而是玩家的代理人。

侦探小说原本就是TPS式的。大侦探观察场景和人物进行解谜，读者则越过他们的肩头观看故事。所以，TPS式的《命案回首》的第一幕与普通侦探小说（戏剧）一般无二。卡拉身处观众与舞台之间，作为观众的代理人，涉入舞台上发生的事，可以说她只是波洛的替身罢了。

不过，戏剧版《五只小猪》的关键在于第二幕。在第二幕中，扮演卡拉的演员又扮演了外貌和性格与卡拉十分相似的母亲卡罗琳（这是克里斯蒂的指示），再现了过去那桩杀人案的来龙去脉。这个部分相当于小说版《五只小猪》里五位相关人员各自写下的记录。

“波洛（读者）阅读关于案情始末的记录，从而进行推理”，这是小说《五只小猪》。对其进行戏剧改编时，克里斯蒂把“记录”替换为“表演”，把“阅读”替换为“观看”，写下了第二幕。第二幕是FPS 式的。观众变身为看不见的侦探，观察再现了案情的戏剧，再进行推理。这时不需要波洛，因为观众就是侦探。观众以侦探的身份注视着过去的案子。

在克里斯蒂的侦探小说里，登场人物总是会进行难明真意的表演。这一特征的最完美表现是《五只小猪》，而克里斯蒂将其改编成戏剧时，竟剔除了波洛这个角色，此事颇为有趣。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是一项证据，证明克里斯蒂的侦探小说就是以读者为观众的戏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