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ooked House

★★★★是对那部名作的致敬吗

【内容简介】

阿里斯蒂德•利奥尼迪斯是个白手起家的富翁，他和全家人住在 一栋结构扭曲的宅邸。我爱上了阿里斯蒂德的孙女索菲娅，正想与她谈婚论嫁，却惊闻老阿里斯蒂德被毒死的消息。

索菲娅说“我们一家都住在畸形屋里”，并对弥漫于家中的不祥气息表示担忧。抱有危机意识的我开始追查阿里斯蒂德被害之谜。

这是一部杰作，始终保持着宁静的紧张感。幽默味仅见于索菲娅年幼的妹妹约瑟芬尼的言行（克里斯蒂写这种小孩很在行），这个女孩老是嚷嚷着“我是侦探”，在宅子里到处乱窜。叙述则采用男性第一人称，语调较为克制。选用这种叙述方式的作品也就《罗杰疑案》《杀人不难》、以玛丽•维斯马科特为笔名发表的《玫瑰与紫杉》等寥寥数作吧。笼罩全文的紧张感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这种叙述方式。

本书的阴暗气氛首先让人联想到的是横沟正史的《犬神家族》和 《恶魔吹着笛子来》（“大家族里的户主死亡，侦探在全家人聚集的宅邸内查案”是这类作品的特征），还有范•达因的《格林家命案》（The Greene Murder Case）和《主教谋杀案》（The Bishop Murder Case）,以及山村正夫的《汤殿山麓诅咒村》（湯殿山麓呪い村）。

换言之，这部“本格侦探小说”属于日本人极为喜爱的类型。当然，由于是克里斯蒂的作品，利奥尼迪斯一家没有犬神家和樁子爵家那么古怪，总体而言尚处在常理可接受的范围内。不过，没准其实是横沟正史从这部作品中得到了启迪。作中的一家之主娶了个比自己小五十岁的年轻女子，这位妻子被全家人瞧不起（深得老人宠爱的年轻姑娘在克里斯蒂的作品中总是会遭到冷遇）一这一状况与犬神家和 樁家的死板气氛可谓遥相呼应。《犬神家族》开始连载于一九五0年，即《怪屋》发表的第二年，所以横沟当时可能已读过本作。

本作属于用一句话就能说清诡计的作品，所以从现在开始我说话得慎重一些。而克里斯蒂又运用了危险的走钢丝式手法创作了这部小说，正如她在《东方快车谋杀案》和《罗杰疑案》中所做的。知道真相后重读一遍，处处都觉提心吊胆，忍不住想说一句：“别做这种危险的事啊，阿加莎！”

本作没有华丽的死亡，可以说大半都只是在描写一家人的生活状态。不过，一点点抖出家中众人的秘密（以此来调整各个人物的嫌疑度）和不致令读者感到厌倦的叙述手腕，唯有“漂亮”二字可表。进入小说中段后，“在见证人面前签了名的遗嘱上却没有署名”成为主要谜团，这部分也相当不错。

秉承克里斯蒂侦探小说佳作的一贯作风，本作也没有宏大的物理诡计。所以，上面提到的遗嘱之谜，揭穿把戏时一看，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不过，克里斯蒂恐怕精心计算过它会对读者产生的影响。遗嘱之谜在为“寻找罪犯”增光添彩的同时，也对读者的深层潜意识产生了影响，起到误导的作用。当“危险的钢丝”走到尽头时，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极度令人意外的凶手。是的，本作也把焦点对准了罪犯的意外性。

《怪屋》是一部谋划细致周密、质量上乘的解谜侦探小说。它以“单个点子”为核心，构架故事之余绝不浪费半点笔墨，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可列入《罗杰疑案》《东方快车谋杀案》《阳光下的罪恶》和 《三幕悲剧》谱系。本作证明了克里斯蒂是欺诈天才，也证明了她驾驭故事的高超本领，我们应当带着广阔的视角来阅读这部长篇小说。

但是，这里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本作在各种意义上都与那部超级有名的古典侦探小说雷同。那部名作的出版时间远早于本作，克里斯蒂不可能不知道它的存在。克里斯蒂在本作中用了几乎相同的诡计, 简直就像创作竞赛。

不过话虽如此，比较两作就会发现，“锁定罪犯的手法”清晰地反映出作家各自的特点，阅读体验也不一样。那部名作“虽有必要但还是写得过于冗长，情节推进缓慢呆滞”，体现了那位作家的风格，《怪屋》则依靠克里斯蒂式的欺诈本领和讲故事的才能，读起来颇为轻松畅快，又充满悬念。海外古典本格侦探小说迷应该都读过“那部名作”吧，既然如此，我希望你们务必也读一下本作，从那位作家与克里斯蒂的风格差异中寻找乐趣。但不可否认的是，“那部名作”先用了那个点子，所以《怪屋》无论如何都落了下风。

不过，本作中有一个要素比“那部名作”表现得更深刻，那就是对罪犯内心世界的描写。“那部名作”的处理方式是利用笼罩全文的哥特式氛围，硬把罪犯的内心世界塞进极为可怕的“邪恶模板”。而克里斯蒂在《怪屋》中则是通过探讨同一类型的罪犯，涉入自《杀人不难》 以来密切关注的“杀人犯的病理”这一课题。

请各位注意，此处还有针对“侦探小说”这一文体的自我批判。

《犯罪团伙》等初期作品里那种天真的侦探小说观，在这里受到了讽刺性的客观审视。“侦探小说”的根源存在“反伦理性和罪孽深重性”的问题，这些问题与上述批判也是互相连通的。

从这层意义而言，读者对侦探小说爱得越深，可能就越容易着这部作品的道儿。跟以前的类似作品对比着读会更有趣，仅从这一点来看，《怪屋》也是一部有相当阅读量的读者更能享受到乐趣的作品吧。

也没准刚接触侦探小说的读者会觉得这是一部极具冲击力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