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Burden

★★★★最后两行之谜

【内容简介】

听说妹妹出生了，年幼的劳拉十分悲伤。她以为在人人都夸可爱的哥哥因病去世后，父母终于可以把爱倾注到自己身上了。妹妹雪莉一出生，父母和用人们便都宠爱着她，劳拉甚至开始希望雪莉快点儿死掉。然而，以某件事为契机，劳拉醒悟，自己必须保护妹妹免于各种伤害……很快，雪莉长成了一个十九岁的漂亮姑娘，而因飞机失事失去双亲的劳拉还不到三十岁，却已担起母亲的职责照看雪莉，一直与恋爱无缘。就在这时，雪莉邂逅了年轻男子亨利，并与他结婚……

维斯马科特的最后一部作品，精彩度一如既往。平静的焦躁感充斥全篇。

代替母亲照看年纪相差较大的妹妹、一不化妆二不打扮三不谈恋爱的劳拉；天真烂漫、可爱迷人的雪莉；多次出轨、性格不健全，但又有着奇妙魅力的亨利，爱着遭受不幸婚姻之苦的雪莉、周游过世界的绅士理查德；以及在一旁守望着劳拉和雪莉、好挖苦人的老人一他们都是克里斯蒂擅长的人物。我们一路看着这些人物或杀人或被杀、有误解、有憎恨，也会破解谜团。

一边读，我还一边试图把小说情节与克里斯蒂的人生重叠起来：受薄情丈夫折磨的雪莉莫非是克里斯蒂自己？周游过世界、有学者风范的理查德不就是克里斯蒂的第二任丈夫、考古学家马克斯·马洛温 吗？克里斯蒂的第一任丈夫（这种类型的男人在多部克里斯蒂的侦探小说中扮演犯罪导火索的角色）就是亨利这样的人吧？冷眼旁观却心怀同情的幽默老人鲍多克会让人联想到马普尔小姐，克里斯蒂身边应该也有这样的人物吧？如此这般。

把书读成这样，多半是因为我一直在跟克里斯蒂的作品打交道。不过我认为，玛丽•维斯马科特执着地描写“婚姻的不幸”，以及我总能不可避免地从中捕捉到“阿加莎·克里斯蒂”这位女性的身影， 恐怕也是一大原因。特别是在维斯马科特的初期作品中，被“我是贤妻”的观念所束缚、忍受着不幸婚姻的人物，看起来总像是维斯马科特（克里斯蒂）的影子。克里斯蒂在《未完成的肖像》里逃离了束缚、不再忍耐，接着创作的《幸福假面》，她促狭地从妻子的角度描写“成功的婚姻”，深究“由爱而生的无意识的束缚”和由此带来的“罪恶意识”等主题。这些也在《玫瑰与紫杉》和《母亲的女儿》中被反复提及。玛丽•维斯马科特的作品，每一部都是优秀的悬疑小说，充满宁静的紧张感，犹如用细细的棉花丝慢慢堵住气管。

而这本《爱的重量》可谓《母亲的女儿》的变奏曲，事实上，主题上都没有深化，纯粹就是《母亲的女儿》这部叙述方式别具一格的作品的变形。

本作包括序幕在内共有五部分，每次章节转换都伴随着时间上的跳跃，叙述者（视角人物）也不一样。第一部以劳拉的视角讲述了少女雪莉的恋爱历程；第二部主要是从雪莉的角度讲述她的婚姻生活，第三部将舞台移至南方小岛，以基督教传教士卢埃林的视角，描写居住在当地的一位已婚女子的情况；第四部则以卢埃林与劳拉的邂逅为主。

从第二部进入第三部时，氛围的转换令人不由得大吃一惊。明明之前还在用险恶的笔调描写雪莉和亨利的婚姻生活，两人貌似正朝着危机的深渊一路狂奔。不料到了第三部剧情突然中止，切换到了另- 个故事。这个故事由一个全新的人物讲述，舞台甚至在英国以外的地方。一个美丽的已婚女子登场了，她是谁？这个谜会渐渐揭开。不过即便如此，故事的核心依旧隐藏在微暗的阴影中，叙述口吻不甚明快，小说在充满内心伤痛的迷雾中进入了第四部。

然后是第四部。这一部分担负着侦探小说中“解谜篇”的职责，而最后揭晓的事实就是《母亲的女儿》的变形。虽然没有新意，但克里斯蒂还是凭借高超技艺成就了一部悬念十足的佳作。

第二部讲述的故事走向了何方？第三部讲述的故事走向了何方？ 小说留下了这两个谜团，在余下的部分通过变换舞台和视角，颠覆读者的预期。克里斯蒂通过这种手法，从一个新的角度重新描绘了人物与事态，这一结构正是《爱的重量》的独到之处。本作有效地运用了她的独门技巧，即如错觉画一般翻转“表面上呈现的人际关系”，以此制造推理层面的意外性。甚至可以说，这部作品把克里斯蒂侦探小说的关键一“万事皆与表象不同”一升到了一种新形式。

本作技巧性太高，反而让人觉得切入读者内心的刀刃不够锋利。但我们仍然可以这么说：本作是把《母亲的女儿》这部结局略显天真的作品冷静地再烹饪后得到的产物。读之不会有任何损失。

不过，我还想说一点：本作有个地方让我有点困惑。

大家知道克里斯蒂是一个对基督教的伦理观和信仰有些倾向的作家，但在过去的作品中，从未出现基督教是引发事件的源头的情况。然而本作中基督教的主题色彩十分鲜明，在后半部分扮演重要角色的卢埃林是基督教的传教士，这一点最终与劳拉心中的罪恶感产生了化学反应。

二人看似通过基督教的博爱建立了浪漫的关系。若是这样，结局就该是美好的，可最后两行却不可思议地留下了苦闷的余味，令人难以理解。这两行或许会因读者对卢埃林的看法不同而有色彩上的变化一可能是美好的结局，可能不是。

从这两行中，我感觉到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怕之物。这可能是因为我没有宗教信仰，对宗教抱持怀疑。你们有何感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