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deal By Innocence
★★★☆缺少侦探角色带来的结果
【内容简介】
男子卡尔加里造访富裕的阿盖尔家。两年前，阿盖尔家的太太蕾切尔遇害，儿子杰克作为凶犯被逮捕。杰克自称有不在场证明，却找不到证人，遂被判有罪，死在狱中。
而这位卡尔加里正是不在场证明的证人。因事故失杞的卡尔加里前不久才恢复记忆，便来告知杰克是无辜的。然而，一家人并未因杰克的罪名被洗刷而感到喜悦，反而产生了新的不安。如果杰克是无辜的，那么杀害其母亲蕾切尔的人就还在现在的家人当中！
首先，开篇十分精彩。陌生男子造访，告知一家人已死在狱中的儿子是无辜的一“场面”和对话的感觉都相当好。此处完美地展现了克里斯蒂的戏剧才华，宁静但充满戏剧性，使人联想到在本作发表这年（一九五八年）首次公演的戏剧《意外来客》。
紧接着立刻描写了一家人令人意外的反应一既没有得知家人无辜时的喜悦，也没有对家中一员冤死狱中表示愤怒，而是显露出了不快和不安。从这一瞬间开始，本作化为了令人不安的、“凶手就在宅中型”侦探小说。寥寥数页便一举令故事充满变数，这等手腕唯有“漂亮”二字可表。如此这般，极具戏剧性的《奉命谋杀》开场了。
克里斯蒂这种“把可疑人物关在一处，逐步描写其样态”的技巧, 我已提到过很多次。这一技巧也在本作中出现了。
正如滨中利信在解说中指出的，本作中没有明确的侦探角色。尽管开头暗示卡尔加里是侦探，但故事一开始，他便退居幕后，此后大多是阿盖尔一家及相关人员在宅邸内的交谈、回忆和独白的场景。这一部分比较散，故事的推进也确实弱了些，但我并没有太多不满，因为我自然而然地意识到，这些人掩饰内心、互相猜忌与日俱增的样态本身已制造出了足够的悬念。
这与《阳光下的罪恶》和《空幻之屋》等作中的紧张感类似。如果把被关在“杀人现场”、东跑西窜的人们比作池塘里彷徨无措的鱼, 那么大侦探就相当于在池边窥视水中情况的观察者。换言之，侦探身处“所有与案件相关的事物”之外，我们读者则通过观察者，即侦探, 越过他们的肩膀窥探“所有与案件相关的事物”。
而像本作这种没有侦探的情况下，我们可以像侦探那样站在池边观察，也可以代入鱼儿的立场，体验池水的动荡。顺带一提，我选择了后者，选择在鱼儿制造的猜忌的旋涡与湍流中遨游。这样的话，阅读时可能就不会感到倦怠了。
我觉得，克里斯蒂写作时应该是把读者设想为前者了（读者作为观察者观看池中的鱼儿）。不用说，因为这样才是“戏剧式的”。“池”是“舞台”，“鱼”是“演员”，“池边”是“观众席”但是，如果这样去读，可能就会产生解说者滨中先生感受到的枯燥乏味。这个大概与我在《H庄园的午餐》的第一部和《三幕悲剧》全篇中感受到的枯燥乏味是一回事。我也曾说过，这种枯燥乏味缘于戏剧式的侦探小说构架使得感情难以代入。
总体而言，可以说《奉命谋杀》是克里斯蒂的戏剧嗜好体现得相当明显的一部作品，把它改编成戏剧应该不难吧。
这种“戏剧性或称视觉性”在通往破解之路的“第二桩谋杀”中尤为显著。在风格上，本作与《云中命案》相似，因而也可以说格局较小、欠缺广度，但我觉得描述方式上本作比《云中命案》更具欺骗性，具体请参阅克里斯蒂文库版“第387页至389页”描述的两件事。特别是第一件事，写得很巧妙，手法非常“视觉性”。若能通过戏剧或影视等视觉媒体来表现，这两件事当能发挥出最大的功效。
以这两件与“第二桩谋杀”密切相关的事为转折点，情节急转直下，一举进入了破解阶段。此时卡尔加里终于化身为侦探，聚集众人开始破案。“第一桩谋杀”立足于克里斯蒂式的“人际关系错觉图”，属于克里斯蒂的常规技巧。而把关于“第二桩谋杀”的那两件事转化为线索的手段着实巧妙，聚集众人破案时的解说也干脆利落，又快又狠。
换言之，本作的长处全都收敛于“戏剧性”这一点。开头的场景、中间的对话交锋、最后的线索提示方式，以及破案时的解说，皆是如此。我们可以认为这个全由养子构成的家族里的每个人都在扮演“孩子的角色”。
另一方面，本作中没有把读者带上舞台的媒介式人物，没有位于舞台和观众席之间的侦探角色，所以读者容易迷失感情的带入口。出于这个原因，很可能有人会对本作的第一印象不佳，这算是一个缺点。说穿了，本作其实是一部写得十分精细的戏剧。
最后，我还想做个附注：玛丽•维斯马科特作品式的主题亦散见于本作。旧案中的受害者蕾切尔太太的行为包含一个浓厚的主题，那就是“由爱而生的无意识的束缚”《幸福假面》《母亲的女儿》和《爱的重量》都写过这个，因病致残的丈夫与妻子之间的关系也是《爱的重量》的主题之一。
- ◎ 对应午夜文库版的第236页至23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