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 Pale Horse
★★★精妙的犯罪实施系统
【内容简介】
神父接到一通紧急请求，说有个女人快死了，希望他能授予圣礼。神父赶赴女人的住处，见她正忍受高烧的折磨，已奄奄一息。神父把女人说出的人名记了下来，随后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杀害。
学者伊斯特布鲁克偶然间看到了一则人名表，发现一个最近病死的年轻姑娘也在其中，此外还有多名死于急病的人。不久后，伊斯特布鲁克又听说“想要谁死可以去找灰马酒店”，便来到了老旧的“灰马酒店”。这里有三个热衷魔法和降神术的女人，她们说可以用魔法杀人……
如此这般把内容做了一番概括后，便会联想到《死亡之犬》收录的作品散发的那种略显阴暗的怪奇味。但事实上这是一部轻快的作品，因为整个故事几乎都是以充满活力、极为健康的伊斯特布鲁克为第一人称来叙述的。
这种叙述口吻极具魅力，甚至让人觉得像A.A.费尔和罗伯特•克莱斯(Robert Crais)的作品，带有一种洒脱的都市侦探小说的气息。特别是描写都市的一个截面的开头部分，阅读时感受到的完全是硬汉派侦探小说的魅力。
当然，本作的核心在于自称“可用魔法杀人”的犯罪计划。但克里斯蒂创作长篇时始终贯彻健全的理性主义，所以在本作中，她也没让主人公真心相信那些超自然现象，伊斯特布鲁克无时不在怀疑“灰马酒店”里的那群唯心主义者。
换言之，本作虽与喜剧侦探小说杰作《沉默的证人》情况相似，但又有所不同。《沉默的证人》彻底把心灵主义者当笑柄，但在《灰马酒店》的后半部分，克里斯蒂营造出了“不敢相信但也许真是这样”的悬疑气氛。究其原因，恐怕是因为本作成功地制造了“进逼而来的死亡”(这一点在克里斯蒂的阳光型作品中十分罕见)，并以第一人称叙述的方式巧妙地表现了伊斯特布鲁克的焦躁。
本作先在开头部分罗列出多个谜一般的片段，引起读者的兴趣，随后这些片段汇聚起来，勾画出一个“强大的主谜团”，这个开局可谓强劲有力。此后，作者依然以轻快的叙述口吻诱导读者步步前进；在结尾处，各种推理元素你方唱罢我登场，从“凶手做了什么” (whatdunit)转为“如何实施的”(howdunit),进而又转向“谁是凶手”(whodunit),精巧极了。
总之，“whatdunit、howdunit、whodunit”这些小部件连成了一条线，每个部件都可以打个七十分。把如此丰富多彩的元素组合在一起，可谓本作的独到之处，其品质也达到了 “常规操作的最高水准”本作虽然缺乏新意，格局也小，但处理周到，还是相当好看的。
特别是行文过半后揭晓的那个“委托杀人系统”，设置得非常漂亮。这个应该就是克里斯蒂的构思核心。光是能想出那么有趣的杀人计划，就已经是胜利了。不过，这里有一个问题：在“标准的解谜侦探小说”里，很难用好这个构思。
在最后破案时一口气陈述之前积存的“推理(真相)”，这是本格侦探小说的固定模式。要想完成洒脱、犀利且极具冲击力的陈述，就必须缩小谜团的焦点，并用尽可能简短清晰的话语。所以，保守的本格侦探小说必会倾向于在“物理诡计”或“意外的罪犯”上做文章。回到本作，其核心是程序复杂的“杀人系统”，要在结局处一举揭露真相，需要冗长的说明。因此，克里斯蒂才把“揭露部分”置于小说中段，最后的真相则在“意外的罪犯”上做文章。
要让“复杂而巧妙的杀人系统”成为整个故事的趣味点，就必须把“查明真相并解释清楚这一复杂的阴谋及其结构”的部分编入小说, 且必须与整个故事密不可分。如此一来，这个“故事”就很难被称为“本格侦探小说” T,还不如说更接近“侦察小说”。但事实上，是侦察小说还是解谜侦探小说并不矛盾，F.W.克劳夫兹的作品即为明证。
比如克劳夫兹的《弗兰奇警探和紫色镰刀》(The Box Office Murders)、《斯塔韦尔的悲剧》(Inspector French and the Starvel Tragedy)、《猪背区的秘密》(The Hog' s Back Mystery)等，这些作品均结构独特，起先是追查含有小谜团的小案子，进入中段部分后突然发生剧变，往往会有极其令人意外的犯罪计划浮出水面。此处并没有破解“凶手是谁”“诡计如何”之类传统型谜团时带来的传统型快感，读者首先看到的是计划本身之精妙，以及其慢慢显现的过程带来的知性的战栗。克劳夫兹的这一手法也许很适合《灰马酒店》的构思。
克劳夫兹的这种情节构架，与现今侦探小说领域的顶级情节制造机迈克尔·康奈利的诸多杰作有共通之处。部分当代作家能不依赖本 格侦探小说的固定模式成功营造非凡的解谜快感，而康奈利正是其中之一，可与杰夫里•迪弗和杰克•克利并驾齐驱，这一点自不待言。解谜侦探小说的乐趣并非源于其模式，这一事实理应被广泛认知。
顺带一提，有一部非系列作品与本作非常相似，那就是一九三九年的《杀人不难》。
共通之处有：以男性第一人称叙述、有魔法介入、由业余侦探的调查和刑侦专家的活动形成双线构造、具备复杂的谜团并以意外的罪犯收尾等。二者如此相像，很可能是克里斯蒂有意为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