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荒草后面有大声音《遗族Ⅲ》|鬼话连篇网,一个分享鬼故事的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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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族Ⅲ》
第九章 荒草后面有大声音

“干爹,你就这么信得过我?这个话也跟我说?”权钝故意显得很冷静地说。

“权老二,你说这个话,干爹听了就有点儿起火(生气)了哈!这个世间上,干爹除了能够相信你,还能够相信哪一个?你就是我的贴心豆瓣儿、打心锤锤(最贴心的人)得嘛!对了,我才将给你说的那些话,你千万不要跟你老汉儿说哈,我现在真的有点儿瞧不起他。”王传子撇了一下嘴说。

权钝这时才笑道:“那你以前咋个没有说过瞧不起我老汉儿的话喃?现在你发洋财了,过河抽板了?”

“那个时候老子是在忍!韩信还可以忍受胯下之辱呢!老子有啥子不能忍的?现在……现在老子是无需再忍!”

权钝又朝王传子竖起大拇指,说:“干爹,你高!你实在是高!我们都把你看走眼了。”

“我现在还是觉得我有点儿高!呵呵……不过喃,说句老实话,你老汉儿对我还是可以的,就是一直把老子压倒压倒的,老子就这口气有点儿不服,其他倒是没有啥子。呵呵……对了,干脆你明天就去报驾校,后天老子就去给你提车子,几十万的随便买,二天你就载着我到处去游山玩水,想咋个安逸就咋个安逸。”王传子开始憧憬起美好的未来了。

权钝却已经站起来,说:“干爹,你做梦嘛!我走了,还有事,恕不奉陪了哈!”

见权钝要走,王传子急了,说道:“你给老子规规矩矩地坐倒!老子话还没有跟你说完呢!你等老子把话说痛快要得不?”

“要不得!我不得(没有)这么多空出来的时间听你神吹。”

“你的时间有好紧嗦?管好多钱一分钟嘛?老子出钱买!”

“你买不起!”

“你个狗日的,给老子两个荒腔走板的嗦?坐倒!”王传子吼起来,神目放光地盯着权钝。

权钝坏笑了一下,又坐下来,说:“有啥子话赶紧说,再给你十分钟时间,这十分钟可以不说钱,欢迎(优惠)你的。”

“滚滚滚,老子不说了,不得心情给你龟儿子的两个说了。那个妖精已经把你的魂勾起走了,你人坐在老子面前,心没有在这儿,有球的用,快滚,老子看到你都心烦!”

权钝呵呵地笑着起身出门,身后王传子可怜兮兮地朝他喊:“要经常过来看老子哈。”

出了门的权钝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程度。这王传子完全是鬼迷心窍了,他这是在火中取栗,与狼共舞啊!

但是,权钝却不知道该怎么帮王传子解这个套。他知道,下一步,王传子会有更铤而走险的举措。而最麻烦的是,王传子现在已经被自己的小聪明完全冲昏了头脑,他自以为手上稳稳地攥住了一把好牌,可以肆无忌惮地“双王四个二”地狂轰滥炸了!

上帝要将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这话谁说的?他妈的太在理了!

脑子里转念又想到菲儿给他发的那条短信,权钝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又爽朗起来。虽然权钝也知道菲儿约他,在不合常理中透着某种蹊跷的成分,但是,菲儿的美,是任何男人看了都会在瞬间怦然心动的,权钝当然也不例外。所以,对于权钝来说,这应该也勉强算得上是走了个小小的桃花运。

怎么现在发生的事情越来越不靠谱了?权钝有点儿乐滋滋地想。而想要找包世菊了解另一种真相的事儿,无形中却被这小子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看来,对于感情这一亩三分地,这小子还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主儿。

权钝刚走出楼盘的大门,一辆CR-V突然停在了他的面前,权钝被吓了一跳,CR-V的驾驶座上端坐着的却是包世发,丫正笑嘻嘻地看着他,并朝他问:“权老二,你咋个会在这儿喃?”

权钝说:“我干爹搬到这儿了,我过来看一下。”

包世发笑道:“哦,当真话,王传子是你干爹哈,我咋个把这个事情搞忘了喃?”

权钝听出包世发的话有点儿阴阳怪气的,却没有工夫跟他计较,于是问:“你咋个又会出现在这儿喃?未必你也在这儿买房子了?”

包世发说:“奎哥喊我给你干爹送点儿东西过来。现在你干爹是从糠箩篼跳到米箩篼里头去了哈。”

权钝已经不理会包世发,甩开步子走他的道了。

他从心底里瞧不起包世发的人品。

就在这时,包世根的电话打过来了,问他在哪儿,他说在水乡江南,包世根却让他在另外一个地方等他。权钝说你直接过来接我不就行了吗,包世根却说那儿是奎哥的楼盘,他就是负责这个楼盘的项目经理,让熟人看见他跟权钝在一块儿不好。

权钝依了包世根,随手招了辆拉客的电动三轮车到另一个地方等包世根。

一会儿的工夫,包世根开着一辆红色的宝马X6来到了约好的地点。

权钝上了车,包世根的神情严肃得有点儿反常,开口就说:“事情有点儿麻烦了。”

权钝不明就里,说:“啥子事情有点儿麻烦了?”

包世根说:“那两个吸毒犯的事情,奎娃儿多半有点儿摆不平了。刚打听到的消息,市公安局开始过问这个案子了。”

这个消息倒是有点儿出乎权钝的意料,说:“你不是说已经跟刑警大队的统一口径了得嘛?咋个又拿给市公安局的接手了喃?”

“哪个晓得是咋个回事喃?奎娃儿也有点儿胀慌(着急)了。”

“你不是说他现在可以只手遮天得嘛?咋个会胀慌喃?”

“豹子把他的手机掉在蔡家大院子了,刚才这个瓜货才给我说,他悄悄跑到手机店买了手机补了卡我都不晓得。我把这个事情给奎娃儿说了,奎娃儿喊我无论如何要把豹子的手机找到。”

“豹子的手机有好重要嗦?”

“我也不清楚,多半他手机里头储存有不该储存的东西嘛。现在,听说有刑警大队的人在蔡家大院子重新捡现场取证,万一豹子的手机遭刑警大队的人捡到了,那事情就弄大了。”

权钝呵呵笑道:“还真的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哈!百密必有一疏。”

包世根说:“你不要幸灾乐祸的要得不?前天晚上你也是参与者之一,究竟走了哪些地方,你也可以帮着豹子回忆一下。老子现在都有点儿毛焦火辣(焦虑不安)的了。”

权钝却说:“我都不晓得你为啥子要让我晓得你们的这些事情?”

包世根瞟了一眼权钝,说:“老子就不相信你会把老子出卖了?”

“还真的说不大清楚。”权钝说。

包世根却不说话了。

此刻的权钝居然满怀着好奇心,以为包世根要带他去一个神秘而又隐蔽的地方。结果包世根开着他的宝马X6载着权钝,在一个权钝也不熟悉的穷乡僻壤里,七弯八拐地瞎转悠了好一阵子。

当权钝都快被转得有点儿晕头转向的时候,包世根这丫终于在一处单家独院前停住了车。

这单家独院的院子显得有点儿蹊跷,有点儿前不沾村后不着店的意思,四周的竹林茂盛稠密,院子前面一条满盈盈的水渠,水渠上居然还有一个水磨坊,水车正“嘎吱嘎吱”地转悠着。

这年月,能见着这样的物件儿还真是有点儿稀罕。

过一道石拱桥,出现了一条被碾压出了两道又深又宽的车辙印子的泥泞小道。虽然包世根的座驾是一辆越野车,但几乎也是擦着底盘趟过这一段狭窄的泥泞小道的,然后在几间小青瓦房前停了下来。

小青瓦房前一个不大的院坝正好可以停下包世根的车。

权钝没有弄明白包世根怎么会把他带到这么一个地方来,这家伙该不是早就在这儿设下了陷阱,然后把他领到这儿来要杀人灭口的吧?

权钝确实是冷不丁地这么想了。

心里怎么想的权钝索性就怎么说,说破的鬼不害人不是?于是权钝用半开玩笑的口吻朝包世根说道:“看你山路十八弯的绕这焖一大圈,都把我绕得晕头转向了。这究竟是哪儿啊?你该不会把我诓到这儿来,是要把我煮了嘛?”

包世根笑道:“要煮你也很容易,何必把你拉到这儿来?是不是?”说着,径自下了车。

权钝却坐在车上不动,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包世根笑道:“你娃娃现在不光胆子比烟米籽还小,心还他妈的像婆娘家的心一样,喜欢犯疑糊了。”

权钝说:“这要看是在跟啥子人打交道。”

“我日你先人板板!我就是要把你咋个样子,也不会青天白日的下手噻!下来噻!”

权钝无奈,只好下了车。

陈旧的双扇木板门紧闭着,屋子里面的门闩显然是闩着的。

包世根站在双扇木板门前,曲着手指在木板门上轻轻敲了三下。

权钝意识到这是包世根在朝屋子里的人发出开门暗号,于是就用猜忌的眼神盯着他。

不一会儿,里面的门闩发出一阵响动,双扇木板门打开一道缝,从门缝里露出的那张面孔果然是豹子……

豹子看权钝的眼神带着冷冷的凶光,权钝一下子就回想起这家伙在蔡家大院子逼迫自己就范的情形,心里狂闪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自己一定是又被包世根设局了,于是转身就走。

“你这是要上哪儿去?”包世根朝权钝大声喊道。

“老子不跟你玩儿这些鬼把戏了!”

此时的权钝真是巴不得脚底下踩了风火轮,“嗖”地就从这儿飞走。

包世根却几步撵上去,一把抓住权钝,说:“你他妈是哪根筋又拧了?”

权钝一把挣脱包世根的手,站住,指着包世根的鼻子尖说:“包世根,哦,不……大舅子,老子现在是整明白了,那两个吸毒犯就是被你杂种弄死的。现在你虾子又把老子骗这儿来,咋子?想赶尽杀绝不留活口?来,要弄就在这儿露天坝头弄。老子眨一下眼睛都不是人生父母养的!”权钝把仅有的底气都放在说话的声音上了。

包世根盯着权钝看了一阵子,呵呵笑道:“你杂种还真把老子想得那么邪恶了?”

“你不是都请杀手埋伏在这儿了吗?”

包世根用拳头擂了一下权钝的腰部,笑道:“也只有你娃才想得出来!杀手?这儿哪个是杀手?豹子是杀手嗦?”

“在蔡家大院子,他用枪抵在我后脑壳上。”权钝说。

“他还用枪抵过老子的脑壳呢。关键是他扣没有嘛?”包世根说。

“没有扣,但是威胁人噻!”权钝依旧愤愤不平道。

“威胁个球!走,进去再说,不会把你咋子!”包世根又拉了一把权钝说道。

权钝实在是找不到离开的理由,只有硬着头皮跟着包世根朝大门内走。

而开门的豹子已经在门口消失了。

走进双扇木板门,包世根和豹子已对坐在堂屋里的两张矮板凳上了。两人中间隔着另一张矮板凳,上面摆着一个巴满污垢的粗瓷碗,权当盛烟头的烟灰缸。

粗瓷碗里的烟头已经堆满了,少说也有百十来个烟头。

看着这一满碗的烟头,权钝不由得暗自心惊,难道豹子已经在这儿潜伏了有些时日了?不然怎么会落下这么多的烟头?

堂屋隔着一个天井,天井不大,也就十来平方米,四四方方的很规整,并且铺了青石板,四面还嵌了青石条的阶沿。铺天井的青石板和嵌阶沿的青石条上都长了一层青苔,使整个院子里透露出一种冷飕飕的感觉。

这是一个已经荒废了的四合院。

堂屋里空荡荡的,曾经摆放在里面的家什已被搬空,倒是正面的墙上用红纸写的神榜还显得新色,一个黑漆的神龛摆在神榜下。神龛上一个有些瘪的铝质小盆里插着燃尽的香的残梗。

豹子瞟也没瞟权钝一眼,甚至也懒得跟包世根说话,低着头,闷头闷脑地吸烟,样子显得有点儿疲惫颓废。

倒是包世根,把搁烟灰缸的矮板凳腾出来递到权钝面前,示意权钝坐,粗瓷大碗做的烟灰缸被他随手放在地上。

矮板凳是原先农村里农村大妈剁猪草时坐的那种矮板凳,又小又矮,权钝坐在上面,膝盖得曲着,很不得劲儿。

权钝仔细打量了一下豹子,这家伙长着一张四方四正的脸,上面残留着青春痘的印记,整个脸部的棱角是有了,但是五官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鼻子不算高也不算挺,甚至有点儿扁平,眉毛粗黑,却有点儿斗鸡眉的趋势,嘴唇肥厚,线条模糊,整个人的样子显得有点儿木讷。

权钝一直忽略了对豹子这个家伙的重点关注,所以对豹子的五官长相还真没怎么特别留意,现在当他特意打量了豹子的五官后,却怎么也跟那天晚上用枪抵住他后脑勺儿的家伙黏合不到一块儿。

这分明就是一个搁人堆里根本就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的主儿,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了。

包世根照例递一根烟给权钝,然后朝闷头闷脑吸烟的豹子说:“你究竟是咋个一回事,打你手机一直不接?”

“不想接。”豹子说。

“那说下你的手机是在哪儿丢的嘛。”包世根说。

“就蔡家大院子跑丢的噻!”豹子回答得很不耐烦。

“蔡家大院子哪个地点嘛?”

“我晓得个球,当时跑得日急慌忙的,我晓得掉在哪个地点撒?”

“那你手机里头储存有啥子东西嘛?”

豹子看了一眼包世根,想了一下说:“内容反正有点儿多。其中还有你跟周姐的视频……”

豹子这话一说出口,包世根忽的一下就从坐着的矮板凳上跳起来了,俯瞰着豹子,用振聋发聩般的声音朝豹子粗声问道:“豹子,我日你祖宗十八代,你咋个会录我跟……我跟周姐的视频?你晓不晓得你这样子是要把老子害死的?”

“我咋个晓得手机会跑掉喃?”

“老子没有说你手机跑没跑掉的问题,老子是在说你咋个要录老子的视频?”

“不是无意中看到了哇?就顺手录了一段,搞忘删了。”

“无意中看到了?我日你先人,你咋个纳焖变态?”包世根气得用手使劲儿捶打自己的脑门子。

豹子却说:“你做都可以做,我偷偷看一下又有啥子不可以喃?”

“你看个锤子!关键你狗日的还给老子录像了得嘛。”

“是录了像了,但是也就只录了不到一分钟的视频。”

“不到一分钟?你的意思还录少了?该录个全程直播?你狗日的咋个会做出这焖变态的事情?太恶心了!恶心!”包世根有哇哇想吐的意思。

豹子这时却苍白地笑了一下说:“根哥你放心,我录了你的视频并没有给另外的人看,就是我有时候翻出来看一下,醒一下瞌睡而已,我又没有另外的啥子意思。”

“真的没有给另外的人看过?”

“真的。起码的操守我还是有的。”

“操守个锤子!你还在这儿给老子两个说操守!关键是现在你的手机在蔡家大院子跑掉了,要是遭刑大的捡起去了,老子就是不死也要脱一层皮!你不晓得刑大的那几爷子跟奎总两个搅得很黏嗦(走得很近)?你说咋个弄嘛?”

“我也不晓得咋个弄。真的遭刑大的捡起去了,那就只能说是天意,你只有认栽了噻!”

“老子认栽个锤子!豹子,老子先给你说,老子要是翻船翻在你狗日的录的那段视频上,老子首先就把你狗日的做过的所有恶事供出来。看哪个死得惨!”

“你要供出来我也没有办法,反正现在最多就是鱼死网破,有啥子嘛?”

面对一脸死相的豹子,包世根是彻底没辙了。而权钝却在一旁隔岸观火地冷笑。

那个周姐权钝当然是知道的,就是酒庄里包世奎雇佣的保姆。难怪权钝第一次见到周姐这个女人时,觉得她那么漂亮而且有气质,原来这里边还有很深的八卦新闻可以深度发掘啊!

权钝觉得剧情的转换节奏太快,连蒙太奇的表现手法似乎都要跟不上趟了。操!

“当时也是遭吓慌了,就想到逃命要紧,也没有顾纳焖多,哪个晓得手机会跑掉喃?”豹子的声音始终露出一种无精打采的疲惫。

“那你究竟遇到啥子了嘛?凭你的胆子,也不至于会吓得魂都没有了一样噻!”包世根追问道。

“梭老二(蛇)!”豹子说。

“梭老二,你还怕梭老二嗦?”

“你以为是一般的梭老二嗦?我说的是一条大梭老二,而且是长着人脑壳的大梭老二,最吓人的还是——那个人脑壳是一个女娃子的人脑壳。”豹子说。

权钝和包世根听了豹子说的话,面面相觑,觉得豹子是有点儿说胡话了。

包世根无奈地笑道:“豹子,你在跟老子两个吹醒瞌睡的神龙门阵嗦?还长着女娃子脑壳的大梭老二?你脑壳是不是遭吓出毛病了?权老二,你看到长人脑壳的梭老二没有嘛?”包世根又扭头朝权钝问。

权钝摇了摇头,样子有点儿懵懂。

权钝是经历过蔡家大院子那惊心动魄的一夜的,所以豹子的话他还真的不能一口给否决了。

豹子却望着权钝轻蔑地说:“他咋个会看到?妈的比哪个跑得都快。不过,虽然老子差点儿尿都吓出来,但是,能真正地看到传说中的美女蛇,也不算冤枉。估计,这个世界上能够有这种眼福的人也不多。”

“虽然但是个锤子!老子信你的话,鬼都会笑出尿!”包世根骂道。

豹子无所谓地笑了笑,说:“我就晓得,我就是把这个事情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的,不光不相信,还会说我是神经病,就算我啥子都没有跟你说。”

这时,包世根的手机提示音响了起来,摸出电话看了下打进来的号码,然后就快步走出屋子,到外边接电话去了。

这时,屋子里只剩下权钝和豹子,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豹子这家伙居然朝权钝笑了一下,说:“都打过几回交道了,还是认识一下嘛,奎总和根哥也没有正式介绍过你,我叫豹子。你喃?”

“权钝。”权钝说。

“好,权哥。”豹子说着朝权钝伸出了手。

权钝很被动地跟豹子握了一下,说:“我比你小。”

“比我小还是可以喊哥。江湖规矩。”豹子说。

“随便。”权钝对豹子依旧没有任何好感。但是,当权钝的手掌和豹子的手掌握在一起的时候,权钝不由得暗自心惊,因为豹子这家伙的手掌上全是一层硬硬的老茧。这层老茧得下多大的功夫才能练成啊?

权钝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降龙十八掌!尽管这冷不丁的想法有点儿扯淡。

就在这时,旁边的一间屋子里发出一阵响动。这响动来得有点儿突兀,就像是谁在屋子里把一个柜子给掀翻了。权钝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惊得浑身不由得一震,一把将手从豹子的手里抽出来,说:“屋子里还有哪个?”

“一疯子,遭我关在里面的。”豹子笑了笑回答道。

权钝疑惑地看着豹子,说:“你们该不是把这家屋子的主人给绑了吧?”

“也可以这么说吧。”豹子毫不避讳地说,而且语气透出轻描淡写的无所谓。

权钝的心却猛地往下一沉,他们居然把这屋子的主人给绑了?这胆子也忒肥了点儿吧?说轻点儿这是限制人身自由,说重点儿就是绑架啊!

权钝有种蹚入泥潭身不由己的感觉。

这时包世根从外边快步走进来,说:“刑大的人已经撤离现场了,我们这就过去找手机。奎总已经得到内线消息,刑大的人没有捡到手机,估计手机还在现场。谢天谢地……”

权钝露出犹豫的样子说:“真要去找啊?”

“必须得找!”包世根说。

这时豹子从腰间拔出了手枪,拉了枪栓,发出“咔嚓”一声轻响:“那走嘛。”

权钝的心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勒了一下。或许是因为那天晚上被这家伙用枪顶了他脑门儿的缘故,他对这把枪有点儿抵触和忌讳了,就朝包世根说:“大白天的,能不能不带枪?”

包世根看了豹子一眼,而豹子正把枪朝后腰上插。

“白天真的可以不用把它带身上的。”包世根朝豹子说。

豹子却咧嘴一笑,说:“你知道我是枪不离身的。你们可以不用这家伙,可我得随时靠这家伙保命。”

豹子越是这么说,权钝的心里就越是一阵拔凉拔凉的。

上了包世根的宝马X6,权钝坐副驾驶,豹子坐后排。权钝总感觉有一把枪从后面顶在自己腰眼儿上似的,很不舒服。

包世根很狡猾,他的这辆宝马X6在镇子上很招眼,一看号牌就知道是他的车。于是他在半道上给一个人打了电话,让那人开了一辆长城哈弗越野车过来,换了他的宝马车。

包世根越谨慎,便越显得鬼祟。

蔡家大院子周边的荒芜是有点儿出乎意料的。原先一年四季都栽种着茂盛庄稼的田地已经完全荒废掉了,疯长起来的各种蒿草几乎可以没过人的头顶。而散落在田地间的村庄,也像是在一夜之间消失了一般,原先的袅袅炊烟变成了如今的残垣断壁。各种农具和着砖头瓦罐被抛弃在露天地里,有种劫后余生的假象。

这样的景象透着一种老百姓被迫逃离似的凄惶。

唯有蔡家大院子,居然完完整整地盘踞在这一片荒芜的田野间。这和周围的景象倒显得不大协调了。

尽管是在白天,可是因为有了那天晚上的离奇遭遇,权钝的心不由得开始“怦怦怦”地跳了起来。透过车内的后视镜,权钝发现后排座上的豹子也正透过车窗玻璃朝着外边东张西望。

这家伙好像也不大淡定了,毕竟是劫后余生的旧地重游。

“这么好的田地,居然荒成了草山,真是暴殄天物啊!”权钝朝包世根嘟噜儿道。

包世根却朝权钝不屑地说:“你权老二多久也学会杞人忧天了?”

权钝说:“关我屌事。老子也不靠这田地活命,只不过发下牢骚而已。看不惯!”

包世根笑道:“你是不懂。这是政府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凭你的智商,你是看不懂的。”

“是你们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吧?”权钝冷笑道。

包世根笑道:“也算是吧。原先政府没钱,把老百姓迁不出去。轮到开发商来了,现跟老百姓谈条件,钉子户多,工作不好做。现在土地经济,政府有钱也有能力把老百姓迁出去了,把该囤的土地先囤起来。以后开发商一来,政府就少了拆迁这个大环节,也就没有钉子户这一说了。以免后患。”

听了包世根的话,权钝呵呵地冷笑,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包世根却说:“你不要觉得只有你才有正义感,这不算是算计老百姓。你是没有接触到拆迁这差事,接触了你就会晓得,老百姓也不是善哉的!现在这块地,鲲鹏实业公司只管投资,拆迁的事还是当地政府出面在搞。现在稳定压倒一切,老百姓无理取闹,政府还真的有点儿脑壳痛!说这些你也不懂……”

豹子这时在后面说道:“你们两个不要扯这些没有用的要得不?老子听着烦!”

于是权钝和包世根都噤声了。

接近蔡家大院子的时候,权钝的神经不由自主地就警觉了起来,突然,他无意间瞟见路基下不远处的蒿草丛抽搐似的动了一下,立马儿意识到蒿草丛里躲着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这大白天的,谁在这儿装神弄鬼的?

于是权钝朝包世根突然说道:“停!”

包世根被权钝突然发出的声音弄得打了个愣神儿,下意识地踩了刹车,车停住了。

“你发啥子神经?惊风火扯的……”包世根对权钝神经质般的反应感到不满。

“那边草丛里好像藏着一个人。”权钝说。

包世根顺着权钝的目光看过去,说:“大白天的,你发梦颠吗?还藏人了……藏鬼了吧?”

而后排座的豹子已经拉开车门下了车。他似乎也发现了蒿草丛里出现的异样。

包世根对权钝和豹子两人表现出的过敏反应感到有点儿莫名其妙,说:“你们俩究竟是哪股筋拧了?神经兮兮的。”

权钝说:“你是没有经历过那天晚上的事情,你当然不会有这种感觉。”

“那天晚上?那天晚上蔡家大院子究竟发生啥子了?”

“跟你说也等于是天方夜谭。”权钝边说边下了车。因为是白天,所以草丛里出现的异样并没有在权钝的心里产生任何恐惧感,倒是生出了一丝好奇。

权钝甚至怀疑草丛里躲着的就是蔡驼子这个恐怖的刽子手!

包世根见权钝也下了车,他也只好从车上下来,说:“你们也太神经质了。这荒田荒坝的,草又长得那么深,风把草吹得摇晃两下也把你们弄得神经兮兮的。日!”

“草被风吹动的样子老子分辨得出来。”权钝说。

“大白天的,未必这田坝里还真的藏鬼了?”包世根还是不信。

而豹子已经朝着那丛蒿草走了过去。

尽管是在白天,但那天晚上的恐惧阴影在权钝的心里不光没有散去,反而又开始逐渐地汇集起来了。

权钝倒是真的有点儿替豹子提心吊胆了。

受好奇心的驱使,权钝跟了上去。

当权钝和豹子距离那丛蒿草只有三四米的样子时,蒿草里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颤动,紧接着,颤动的蒿草顺着前方一路延伸过去,就像是蒿草丛间陡然刮起了一阵猛烈的罡风,成一线状地朝着前面飞卷着过去了,并且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惊悚声响,动人心魄!

后面的包世根失声惊呼道:“我日!里面果然藏着大东西!”

在草丛发生剧烈颤动的同时,权钝和豹子情不自禁地定在了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一线颤动的蒿草消失在荒野的尽头。

“究竟是啥子东西藏在那儿啊?”包世根有点儿惊慌失色地上来问。

“刚才你不是说是风把草吹着在动的吗?”权钝朝包世根反诘道。

包世根抹了一把额头上冒出的冷汗,说:“这大白天的,会是啥子东西?咋个感觉那么邪性?”

“我看见它们的眼睛了。”豹子这时冷不丁说。

“你看见它们的眼睛了?是人还是鬼?咋个射得那么快?”包世根心有余悸地问。

“不是人,也不是鬼。”

“哪会是啥子?”

“不晓得。”豹子简单地回应道。

说着,他从后腰上拔出了那把手枪,开始试着朝草丛接近。

幸好四周的田野已经荒芜,村庄消失,人迹罕至,周围看不见另外的人影,不然权钝他们三个人鬼鬼祟祟的样子必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包世根因为没有那天晚上蔡家大院子的经历,所以对蒿草丛里闹出的大动静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紧张,而是在权钝身后自言自语地念叨:“妈的,是野鸡?野兔?这些东西闹不出这么大的动静啊。野狗?也不像啊!啥东西啊?”

按理说,归于平静的蒿草丛里应该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存在了。可是权钝却很明显地感觉到,豹子这家伙一定是嗅出了蒿草丛里仍旧存在着某种凶险。因为他从这家伙的背后很强烈地感觉出,这家伙包裹在衣服里的每一块肌肉都绷得死死的,仿佛积蓄着一触即发的力量!

蒿草丛此时越是平静,便越是隐藏着大的凶险。

这大白天的,难道又会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权钝的心越发跳突得厉害了,蔡家大院子里经历的恐怖场景在脑海中纷至沓来……

当豹子把枪端起来对着一片蒿草丛的时候,后边的包世根终于感到了紧张和压抑,他压着嗓音朝权钝小声问道:“他究竟看见什么了?”

“不知道。”

“大白天的,怎么一下子就被你们整得阴风颤颤的了?”包世根小声抱怨起来。

权钝扭过头朝包世根说:“要不你回车上去?”

包世根瞪了权钝一眼。

突然,豹子一个箭步跨进了蒿草丛,权钝的心里陡然间一闪,以为豹子会和隐藏在蒿草丛里的家伙搏斗在一起。

可是,当豹子从蒿草丛里直起身子的时候,权钝才意识到是虚惊一场。

权钝走过去,扒开蒿草丛,朝豹子问道:“发现什么了?”

豹子将手枪重新插进后腰,朝着乱蓬蓬的蒿草丛踢了一脚,说:“妈的,虚惊一场。”

“我感觉你就像是看见了什么东西一样。”权钝说。

豹子却望着前面一望无际乱蓬蓬的蒿草说:“这片草丛里一定藏着大东西。”

包世根这时也走过来,说:“你两个究竟在搞啥子名堂?纯粹是故弄玄虚!”

权钝和豹子朝包世根投去不屑一顾的眼神,没有理会他,径自朝越野走过去。

包世根讨了个没趣,悻悻地跟在他们后边。

然而,越野车的左前轮这时却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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