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香烟的调节,权钝一度激动暴躁的情绪暂时得到了缓和,也有了空暇打量起空荡荡的蔡家大院子的这个院坝。
院坝的中央,那晚上被汽油燃烧过的那一圈痕迹还很清晰,被大火烧过的焦土显得特别醒目和碍眼。
有两三只麻雀子在那圈焦土内蹦蹦跳跳地觅食寻欢,有种无忧无虑的小情调在里边,使得冷冷清清的院坝里稍微有了些许活力。
豹子似乎对那圈烧出的焦土产生了兴趣,他跳下戏台,径直走到火圈的中心位置,埋着头仔细地打量起来。
见他看得认真仔细,权钝心里略感好奇,也跳下戏台快步走过去。
叽叽喳喳的麻雀子被权钝他们一下子惊飞了,停在对面的屋脊上朝着权钝跟豹子“叽叽喳喳”地叫嚷,似乎在对权钝和豹子进行抗议。
当权钝走进火圈的中央,才发现那晚上这个火圈燃烧得又圆又规整,更令权钝意想不到的是,整个火圈燃烧出的是一个极其神秘的图案。
这蔡驼子还搞起行为艺术来了,居然在这院坝中央玩起了这么前卫的花活儿。
豹子在仔细分辨着图案脉络,说:“这图案怎么看着有点儿蹊跷?我感觉这里面好像藏着某种猫儿腻。”
权钝对图案其实一点儿也不上心,倒是对那晚在火圈里的遭遇有点儿耿耿于怀,于是说:“有球的猫儿腻。那天晚上我跟那个盗墓的筷子就是遭蔡驼子困在这个火圈里头,遭他丫的狠狠戏耍了一番的。想起来都有点儿丢人,两个大老爷们儿居然遭一个弓腰驼背的糟老头给戏耍了,还差点儿把尿给吓出来。这个老不死的!”
权钝对蔡驼子依旧恨得牙根儿发痒!粗话脏话都出来了,全然没有了受过良好教育的语言风度。
豹子抬头看了权钝一眼,说:“哦,有这事?”
“咋个没有?他妈的,当时火圈外边还围着五头毛色漆黑的藏獒!也不知道这老东西从哪儿找来了这些邪性的东西。五只藏獒凶神恶煞般死守着火圈不让我跟筷子出去。”
“你看清楚了真的是藏獒?”
“老子看得清清楚楚的,还真是那东西。不过也说不准,当时火光有点儿恍惚,但是,不管咋个说,反正是那种大型犬类,很凶猛的那种!”
豹子却说:“或许你看错了,那东西兴许不是藏獒。”
听豹子说这话的口气,似乎那天晚上他也遇见了权钝所看见的藏獒。这让权钝想起来昨儿晚上豹子的遭遇,于是问道:
“对了,昨儿晚上你在啥子地方?咋个一进了巷子就只剩下我跟筷子了喃?最后弄得我跟筷子差点儿成了蔡驼子铡刀下的祭品。”
豹子想了一下,说:“我比你们遇到的事情更凶险,差点儿就被几条野狗撕成肉块生吞了,幸亏老子跑得快。”
“野狗?”
“就是你说的那种藏獒。”
“你不是说不是藏獒吗?咋个又变成野狗了?而且,你也遇见了?这么说蔡驼子昨儿晚上在这大院子里放了一群这种邪物?”
“你借着火光都没有看清楚是啥子东西,未必老子在黑漆漆的环境下还能看清楚是啥野物了?”
“那你咋个比我还肯定地说不是藏獒?”
“我觉得还真的不是藏獒。”
“那是啥子喃?”
“我晓得个球!所以老子才说是野狗噻。”
“那咋个那两个吸毒犯会不明不白地死了?按说他们两个是最应该遭野狗生吞活剥了的,该被野狗吃得连骨头渣渣都不剩才合理啊!”
“我晓得个球。当时都是狗急跳墙各跑各的,哪个还顾得上哪个嗦?”
权钝笑道:“这么说,你们比我和筷子还狼狈?还惨不忍睹?”
“岂止是狼狈,简直是太狼狈了!老子当时遭警察撵也没有这么狼狈过,这回老子总算是晓得啥子是狗急跳墙了。”
“呵呵……”权钝还真被豹子的话给逗乐了。
豹子这时却说:“对了,你晓不晓得人的潜能一旦发挥出来会有多大的能量?”
“有多大的能量?”
“完全可以飞檐走壁!”
“切,你吹牛不打草稿嗦?”
“真的,那天晚上老子就亲自试过。当老子被撵得无路可逃的时候,居然一个纵身一下子翻上了起码有三四米高的房檐。如果是放在平常,不用梯子是根本上不去的。”
“你真的有那个能耐?”
“我有球的那个能耐,我都说了是狗急跳墙嘛。”
权钝又被豹子说的话逗得呵呵地笑。
“不过,那天晚上的经历也真的是太离奇了。现在想起来我都还有种恍若做梦的感觉,有点儿不真实。”
“我也有这种感觉,真的就跟做梦一样。”
“对了,你刚才想说啥子喃?蔡驼子要把你跟筷子拿来祭铡刀?”
“这个是真的。我半点儿都没有吹牛,我跟筷子差点儿就被那杂种拖上戏台子用铡刀铡了,就是刚才你用来斩断土狗的那把铡刀。那天晚上蔡驼子那杂种就跟个魔鬼一样,连看人的眼珠子都是血红色的,老子当时遭他的样子吓得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但是,咋个刚才他又跟个平常人一样了?还真的奇了怪了。未必那天晚上我们所有的人都穿越了?遇到的不是同一个人?”
“穿越个毛线!那天晚上的事情反正蹊跷得很,说出去也未必有人相信。我要是没有亲自经历过,打死也不信的。”
“我也这么认为的。谁会相信这空荡荡的蔡家大院子,那天晚上会整出这么大的动静,所以在包世根面前,老子对他只字未提那天晚上经历的事情。”
豹子这时却略显恶作剧地说:“有机会也让包世根来经历一回,呵呵……”
“凭他挺着一个怀胎婆(孕妇)一样的奶油肚子,能跑得过那群土狗?”权钝笑道。
豹子这时却又说:“说不定那还真不是一群野狗。真的。”
“不是野狗?你刚才不是说是野狗哇?咋个又说不是野狗了?究竟是不是狗哦?未必还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魔鬼变的?”权钝打趣地说。
“反正那东西出现得多蹊跷的,浑身都透着一股子邪性。按说老子当时的心理素质都不该是那么差的,可是,当时我真的是感到恐惧了,那种血淋淋的死亡逼近的恐惧。”豹子说。
见豹子说得认真,权钝对他的话也有点儿将信将疑了,说:“这么说来,蔡驼子还真的在这大院子的某个隐秘地方养着一群怪物。”
豹子说:“反正老子觉得这老东西身上藏着大文章。”
“这老东西的身上有猫儿腻是毫无疑问的。就拿他背上的那个驼背来说,那天晚上我明明看见是一只猴子从他背上的包袱里钻了出来,而且,那天晚上当他要拿我跟筷子血祭他那把铡刀的时候,明明看见他是从背上的包袱里拽出来了一只猴子,而且这老东西是当着我跟筷子的面,活生生地在我们眼前把猴子给铡了的,血淋淋的太恐怖了。猴子的脑袋就放在一个香案上,当时猴子的眼珠子还朝我转动了一下,把我吓得……可是,今天他背上的驼背明明还好好地长在他的背上的。这还真的邪了门了。”
“会不会这老家伙是在你们两个面前变了一回魔术,只是想吓唬吓唬你们?”
“球!你咋个会想到老家伙是在我们的面前表演魔术?你是不是把老家伙想得过于喜剧仁慈了?还变魔术?再说,有这么大型逼真的魔术嗦?要是老家伙真的有这本事,不早靠这本事卖艺挣钱去了?真的要是这样子的话,恐怕大卫·科波菲尔也会拜倒在他的门下了。”权钝嘲笑道。
“不然那天晚上的事情咋个解释得通?”豹子说。
“我晓得有一个人绝对能把这个事情解释得通。他绝对晓得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哪个?”豹子问。
“我爷爷。”权钝说。
“你爷爷?”豹子的脸上有了一丝吃惊的神情。
“原先我爷爷跟蔡驼子有不浅的交情,要是我爷爷不晓得蔡驼子有这些旁门左道的邪性伎俩,会对他另眼相看?”
“那你咋个不问一下你爷爷喃?”豹子说。
“我爷爷在我小的时候就死了。”权钝说。
“那说个球啊!”
“但是,我觉得说不定我还可以碰得到我爷爷,等下回碰到我爷爷了,我还真的要问一下蔡驼子的事情。”
权钝的话立马儿把豹子给弄得瞳孔放大了,盯着权钝说:“你说的啥子喃?你还可以碰到你的爷爷?你到阴间里头去碰到你爷爷嗦?”
“就是阴间里头。”权钝很认真地说。
豹子站起来,歪着脑袋看着权钝,说:“你疯了嗦?”
权钝笑了一下,说:“我锤子才疯了,不过我跟你也解释不清楚。你要是跟我一样,做了那种我做的梦,你就晓得我说的不是疯话了。”
“你做的梦?你做的啥子梦哦?”
“就是碰到我爷爷的梦。”
“权哥,我觉得你的龙门阵咋个突然就越摆越神了喃?梦都可以当真?”
“咋个不可以当真喃?你不懂。”
“老子是不懂,但是老子至少没有脑壳儿长包噻。”
豹子不想再理会权钝,他觉得权钝说的话越来越不靠谱了,都有点儿像精神病患者在胡言乱语了,于是满满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将烟雾从嘴唇里丝丝缕缕地吐出来。一缕烟雾刚好形成了一圈心形的烟圈,接着一缕烟雾又形成一支箭一样的形状朝着心形烟圈穿插进去。
这丫居然在权钝面前玩起了花活儿。
不过,权钝内心里立马儿被豹子露的这一小小的花活儿给征服了,艳羡得不得了,说:“你这一口儿是咋个练出来的?”
豹子不紧不慢地说:“网上看到的一个视频,觉得牛逼,于是没事的时候就练上了。”
“练了多久?”
“三四个月吧。用来骗妹妹简直是绝杀利器,呵呵……”豹子笑笑。
“球!老子咋个遭你一下子带跑偏题了。”权钝立马儿意识到自己和豹子已经转换到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话题上了,于是立刻纠正道。
“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神话,老子听不懂。”豹子说。
“即便是神话,也是从现实生活中演变而来的,有时候,神话才是最真的现实,这个你就不懂了哇。你平常看到的,其实不一定是真实的,道理就这么简单。”权钝有了要在豹子面前卖弄的欲望。
“你还跟老子整玄龙门阵嗦?老子书读得少,听不懂你说的玄学。”豹子嗤之以鼻地嘲笑道。
权钝觉得跟豹子说这些还真是对牛弹琴,于是站起来说:“听不懂就算了,不跟你扯偏锋了,我们还是去找你的手机。一会儿包世根来了,看到我跟你在扯闲篇,又该说我们没有做正事了。”
“你还怕他?”
“不是怕他。我是看在他是我大舅子的分儿上。”
“他是你大舅子?呵呵……我咋个没有听他说起过喃?”
“假的,喊起好耍的。”权钝笑道。
一番交谈下来,权钝和豹子之间的距离感居然莫名其妙地就消失了。权钝突然觉得,豹子这家伙还有点儿意思了。
权钝和豹子重新走进通往院坝的这条巷子,在巷子的中间部位,居然有一条仅能容一个人通过的横巷子。横巷子口有一道木板门,门板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经日晒雨淋变得腐朽的简易门框。
在横巷子的门框跟前,豹子停住脚,说:“那天晚上我就是从这条巷子里跑过去的。对了,我说的那条长着女娃娃脑壳儿的梭老二也是在这条巷子里遇到的。”
“你是不是遭吓出幻觉了?还长着人脑壳儿的梭老二,说的话比老子说的还神。”权钝不失时机地反唇相讥道。
“你不相信就算了。”豹子也懒得继续解释。
权钝朝狭窄的巷子里看了看,因为巷子太过狭窄,巷子又冷冷清清的,两边房檐落下的雨水汇集在巷子里,或许是因为排水不畅,雨水一时半会儿不能完全流出去,就淤积在巷子里,形成了常年不曾干的泥泞。
“咦?妈的,这个就有点儿奇怪了。我的印象中,这条主巷子里是不该有这条横巷子的,咋个突然冒出这么一条横巷子?还很深的样子。”权钝满腹疑问地说道。
“我开始也不知道有这条横巷子的,兴许是因为狗急跳墙慌不择路,误打误撞地一下子跑进这条巷子了。”豹子说。
“你确定你是从这条巷子里跑进去的?”权钝不大放心地问。
说实在话,权钝从心底里对眼前这条巷子产生了抵触的情绪。这条狭窄的巷子又阴又深,从门框外朝里面望去,有种曲径通幽一眼望不到头的感觉。
正犹豫间,豹子已经迈腿朝着巷子里跨了进去。
巷子的中间满是污水和泥泞,只有巷子两边狭窄不平的阶沿可以通过。两边的老墙少说也有一两百年的光景,全部是用黏性极强的酸性泥土一层层夯筑起来的。土蜂在这样的泥墙上打满了洞眼儿,就像是一颗颗子弹打在上面留下的弹孔。假如有密集综合征的人看了这样的老墙,一定会浑身不自在的。
幸好权钝没有。
为了防潮,墙脚处全部砌了两层红砂石的长石条。因为潮湿的缘故,倔强的蕨类植物从石条的缝隙间顽强地生长出来,绿油油的,还很茂盛的样子。
这些蕨类植物或多或少给这条阴森森死气沉沉的狭窄巷子平添了些许活力。
跟着豹子越朝巷子里走,里面的空气就越发的阴森,一股股潮湿气息充盈在整个巷子的空间里。权钝不禁感到一丝丝凉意从周围朝着他跟豹子围剿过来。
“我咋个感觉这条巷子里充溢着一股股邪气?”权钝在豹子的后面有些提心吊胆地说。
豹子却在前面说:“大白天的你怕个球啊?就是有啥不干不净的东西,青天白日的,它还敢出来伤人嗦?况且,我们还是两个大老爷们儿呢。”
权钝说:“我说怕了嗦?我是说这巷子里的气氛不大对劲,阴气太重。”
豹子不大耐烦地说:“长年累月照不见太阳的地方,气氛能对哇?真扯淡!”
豹子边在前面走着,边勾着头踅摸着地面。
“这条巷子咋个那么深?前面好像还拐弯了。”权钝说。
豹子说:“这是一条死巷子,拐过去就到头了,那晚我就是从那儿翻上房檐的,跳过去,就好像是一片坟坝。”豹子说。
“坟坝?蔡家大院子里除了原先那几座大坟堆,没有坟坝了啊。哪儿又冒出来一片坟坝?”
权钝现在对坟坝之类的邪性事物从内心里生出了排斥的情绪,所以当豹子提起“坟坝”这两个字,心里有点儿惶惶不安起来,甚至感觉这条阴森潮湿的小巷子也是被一片荒坟坝包围着似的。
“那天晚上我也没咋个看清楚,但我感觉就是坟坝。”豹子说。
缺乏人气的狭隘空间里,各种冷清还真是有点儿让人心里发怵。
转过拐角处,权钝和豹子一直埋头踅摸到巷子的尽头,也没有找见豹子的手机。其实,就是找到,估计手机也应该是掉在了巷子里的泥泞中,质量再好的手机,应该也不能用了。
权钝和豹子一直勾着头注视着地面,却忽略了巷子两边房檐上出现的动静。当有一块瓦砾从房檐上掉下来的时候,权钝冷不丁地抬头朝发出声音的房檐上看去,心里顿时就狂闪了一下,只见青灰色的瓦脊上趴着一条比手臂还粗的青幽幽的大蛇。大蛇正用黄澄澄的眼珠子瞪着权钝跟豹子,还朝着权钝他们探头探脑地吐着邪恶的芯子。
“好大的蛇!”权钝失声惊呼道。
豹子也发现了大蛇,却表现得比权钝镇定得多,说:“这几百上千年的大院子,有大蛇也是正常的。这是家蛇,不伤人的。”
“啥子是家蛇?”
“就是在家里出没的蛇。它们一般都比较温顺,不会轻易攻击人的。”
权钝对蛇没有丁点儿研究,所以豹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心里的恐惧也减轻了几分。
权钝原本一直觉得自己也算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比较爷们儿的男子汉。可是,自从经历了那天晚上的惊险场面以后,权钝才发觉,这一切都是假象,差点儿自己把自己给骗了。也就是说,其实他是一个很懦弱胆小的人,所有的怯懦都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彻底地暴露了出来。
可是在豹子的面前,权钝却不能表现出胆怯懦弱的一面,还故意要装出一副胆子比他还瓷实的样子,所以他把腰板挺了挺,索性不去看房檐上的那条大蛇了。
巷子的尽头果然是一道用青砖砌就的墙,足足有四米来高。墙砌得光滑平整,连砖缝也是用石灰勾勒得严丝合缝的。或许是因为年代比较久远的缘故,青砖砌就的墙面,大部分的地方已经起了一层厚厚的苔藓,整个墙面显得极其潮湿滑溜。
权钝望了豹子一眼,说:“那天晚上你就是从这儿飞檐走壁的?”
权钝问这话的口气里充满了怀疑的意味,因为整个墙面上根本就没有被人攀爬过的新鲜痕迹。再说,豹子即使有猫狗一样锋利的爪子,要想从这面长满了厚厚苔藓,而且显得极其潮湿滑溜的墙面上攀爬上去,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豹子知道权钝现在不光是在怀疑他,而且是在嘲笑他。他说道:“谁告诉你我是从这堵墙面直接爬过去的?”
“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吗?”
“老子说的是从房檐上翻上去的。”
“这就是一堵光头墙,哪儿来的房檐?”
“两边不是房檐吗?”豹子说。
权钝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还真是自作聪明了,豹子还真是可以从巷子两边的房檐翻上去的。
可是,巷子两边的房檐也足足有三米多高。豹子是怎么翻上去的?难道还真是狗急跳墙,然后飞檐走壁?
权钝望了望高高的房檐,甚至想象出了豹子被野狗追撵时狼狈不堪的样子,索性笑了,说:“要不你再从这房檐翻上去让我看看?”
豹子却说:“老子现在还真没这本事了,所以老子才说人有时候是会爆发出令人意想不到的潜能的嘛。你是不晓得,当时的情形简直是悬透了。野狗已经咬住老子的裤管了,老子要是再慢上一秒钟,就被那东西活生生地给拽下来了。要真是那样子的话,老子现在也不可能站在这儿了,已经碎尸万段了。”
“真有你说的那么悬啊?”
“这种事老子还用得着跟你神吹哇?有意思嗦?”
不过联想到那天晚上自己跟筷子的遭遇,豹子说的话权钝绝对是全信的。
这时,权钝又情不自禁地朝青灰色的瓦脊上看去,那条青幽幽的大蛇已经消失不见了,瓦脊显得空荡荡的,只有几片落叶在上面寒风萧瑟似的抽搐。
权钝有了想立刻抽身离开这条巷子的想法,于是朝豹子说:“没有找着怎么办?回去?”
权钝想尽快逃离这条狭窄阴森潮湿的小巷子了。他总感觉这条巷子里悬浮着某种不祥的气息,搞得心里惶惶不安的。
“兴许是掉到墙那边的坟坝里了?”豹子望着墙头说。
听豹子这么一说,权钝的心一下子就抽紧了,说:“你该不会是要故伎重演从房檐上翻过去吧?”
豹子说:“不翻过去找找还能咋个办?根哥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手机不找到还真是个隐患,不能因为我的疏忽而连累了朋友噻。”
一听豹子这么说,权钝的脑子还真的有点儿发蒙了,说:“要翻过去找的话我是不会陪你的哈。”
“没说要你陪我翻过去,你就在这边等着我就行了。”
“我在这边等着你?”权钝的心里又打起了小鼓。
权钝也不知道自己的胆子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就变得这么小,他是太怕自己一个人被留在这条小巷子里了,总感觉这条巷子里隐藏着某种不明就里的东西。
其实眼前的这条小巷子虽然狭隘潮湿,却是平平顺顺的,根本没有可以隐藏任何东西的阴暗角落。奇怪的是,权钝却总感觉这条巷子里隐藏着某种邪性的东西。这些东西不是隐藏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而是浸淫在这冷清潮湿的空气里。
权钝甚至怀疑自己的第六感是不是在此时开启了,反正胸腔里的那颗心惶惶恐恐的就像是悬在半空中一样,总落不到实处。
豹子似乎看出了权钝的心思,说:“大白天的,你怕个球?未必还有鬼从这巷子里跑出来把你吃了?”
豹子刚一提“鬼”这个字眼儿,权钝的头皮立马儿就像是触电一般炸了一下,朝豹子说道:“这个时候这种场合,你能不能不要提这个?这儿的空气已经这么阴了,你还提这个!”
豹子不屑地朝权钝笑道:“早晓得你就这点儿胆量,老子还真的不该高看了你。”
权钝辩解道:“这跟胆子大小还真的没有什么关系,是我的感觉提示我这儿不大好。真的,有时候就要相信感觉,感觉有时候比啥子都准。”
“那你感觉到啥子了嘛?”
“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觉得这条巷子里有不干不净的东西。”
“哪儿?你看见了哇?啥子样子啊?青面獠牙?呵呵……”豹子对权钝说的话感到可笑。
权钝还真的疑神疑鬼地朝着巷子里望了望,感觉整个后脖子处都凉飕飕的了。
“要不你也别过去找了,我们还是赶紧撤出这条巷子吧,说不定包世根一会儿就过来了。”权钝几乎是央求地对豹子说。
豹子却说:“我过去找一下就过来,你就在这边等我。”
“你真要过去啊?”
“真的要过去。”
权钝对豹子的固执都有点儿绝望了,心里的小鼓响得越加激越起来。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不是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溜之大吉吗?
但是,此时豹子这家伙就像是权钝肚子里的蛔虫似的,他丫的仿佛一下子就看穿了权钝的心思。权钝的这个念头刚从脑子里闪过的时候,豹子却先朝权钝警告道:“不过,你千万不要打小算盘哈。就是你一个人跑了,我也会把你追回来的,到时候你就不要说我心狠手辣。你不能在这个时候给我添麻烦。”
听豹子这么说,权钝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就蹿起来了,感觉自己还真被豹子这杂种给牢牢地看管起来了,自己居然失去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