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读《地狱书单》时,你很可能已经做了一个漫长的读书清单。当然你的感觉也可能和我几十年前一样,当时我刚来到一家积灰的二手书店工作,站在一整个恐怖分区前问自己:我该从哪儿开始?
答案是像我一样循序渐进,先读这个种类里你读过的小说,然后读你记得它们的出版但一直没读过的小说。我这么做的时候,我发现了斯蒂芬·金的《撒冷镇》 和《宠物公墓》 [76] 、约翰·法里斯的《猎人经过时所有人转过头去》和彼得·斯陶伯的《鬼故事》依然好看(不奇怪)。雷·加顿的《活女孩》——1980年代纽约城的廉价吸血鬼传奇——今天依然乐趣无穷。戴维·J.肖选入《银色尖叫》(Silver Scream )那些闹腾的喷溅朋克故事是来自过去的愉快一击;托马斯·F.蒙泰莱奥内1990年代的《边缘地带》系列选集融合了日常恐怖和超自然及荒谬因素,时至今日仍旧行之有效。
我在一些作家1980年代的旧作里翻找——克莱夫·巴克、丹尼斯·艾奇逊、T.E.D. 克莱因、卡尔·爱德华·瓦格纳(Karl Edward Wagner)——年纪更大、 经验更丰富的读者只怕无法得到我这么多的乐趣。迈克尔·布鲁姆莱因冰寒刺骨的短篇作品[收在1990年的《鼠脑》(The Brains of Rats )选集里],显示出一位天才能够如何不受恐怖传统拘束但依然在它的变量内闪展腾挪。
托马斯·泰西耶是一位成熟而聪明的作家,他编织性爱与恐怖的手段超过了任何人的能力,《最后修整》(Finishing Touches )和《撕裂》是整个时代最接近传世名著的作品,他的人狼小说《夜行者》(The Nightwalker )是一部穿透人心的精神惊悚小说,背景设置在朋克时代的伦敦。他的短篇散落在各种选集之中,同样值得搜寻阅读。
随着你的进一步挖掘,你会找到一些被忽视的作家,例如迈克尔·麦克道尔、艾伦·瑞安和格雷厄姆·马斯特顿。斯蒂芬·金出现前的1970年代有两本我非常喜欢的小说,分别是威廉·H.哈拉翰(William H. Hallahan)的《寻找约瑟夫·塔利》和琼·萨姆逊的《拍卖人》。太了不起了!哈拉翰的小说令人毛骨悚然,讲述横跨几个时代的命运和复仇,今天读来依然感觉难以捉摸和忧郁;萨姆逊平静而优雅的小镇生活故事随着书名角色的神秘出现而慢慢展开,娴熟地操纵读者的心理,强迫你一直读下去。
你也许想跳过本书描述的一些子类型……不,请不要!我曾经看不起所谓“动物袭击”小说(见第三章),直到我发现了《鸬鹚》(The Cormorant ),英国作家斯蒂芬·格里戈里(Stephen Gregory) 1986年的处女作。它在出版时饱受赞誉,主角继承了书名所指的那只鸟,厄运遍布的旅程从此开始。迷恋和悲剧随之而来。《野性》(Feral )是个轻盈的欢快故事,讲述猫科动物袭击劫掠; 作者伯顿·罗谢(Berton Roueche)节制的文风巧妙地挑起了人类对此事的共谋性负罪感。与此恰好相反的是格里高利·A.道格拉斯(Gregory A.Douglas)血腥的《虫巢》,它欣喜若狂地策马践踏品位和礼仪,就好像作者和自己比赛,一路上写得越来越恶心。他是一个字一分钱的那种纸浆小说作家,他为此努力奋斗。这本无可救药的绝望小说里有变异蟑螂,然而书里那种毫无价值的信念和勇气会让你希望斑马图书多出几本这么用心写作的小说。
假如你渴求吸血鬼带来的刺激,请试一试《热夜之梦》,乔治·R.R.马丁这本嗜血的19世纪夜行动物传奇发生在一艘密西西比河的蒸汽船上,鲜活的角色塑造和详尽的历史细节会让你大开眼界。已故迈克尔·塔尔博特(Michael Talbot) 被奉为邪典的小说《微妙的依赖关系》(The Delicate Dependency )里几乎没有流血,但充满了精致的衣装和智性的辩论;收藏家肯为它付出高得荒谬的价钱(不过我还是在一场图书馆清库上用一块钱买到了)。假如你追求更俗丽、更廉价的吸血鬼乐趣,请试一试李·杜冈(Lee Duigon)的《生命之血》(Lifeblood )、 马克·艾略特(Marc Eliot)的《黎明多么可爱》(How Dear the Dawn )和莱斯利·惠滕(Leslie Whitten)的犯罪破案悬疑/恐怖小说《蝰蛇的后裔》(Progeny of the Adder )。惠滕的署名来自波德莱尔的一首诗,但故事可没那么高级;它那种就事论事的冷酷感为斯蒂芬·金《撒冷镇》和电视剧《暗夜狙击者》(The Night Stalker ) 铺好了道路。
爱情故事也能写得很恐怖:《情人之生,情人之死》(Lovers Living, Lovers Dead )是个一圈套一圈的弗洛伊德式悬疑故事,讲述中年教授企图挖掘年轻妻子的深层心理;作者理查德·洛茨(Richard Lortz)喜欢扯艺术词的浮夸文风和1970年代的大男子主义惹来了一些非议,但那位女士精神不稳定的怪异原因会让你大吃一惊。同性恋编剧琼·钱伯斯(Joan Chambers)写出了《燃烧》(The Burning ),将现时代的两名女性与过去被定罪为女巫的一对情人的悲惨命运联系在了一起。这本平装本小说写得异常感性,充满了某种无所不在的心痛感,罗伊娜·莫里尔绘制的耸动封面也许会让非类型小说读者丧失兴趣,否则这个悲惨的故事肯定会吸引更多的人。
家庭内的种种恐怖在《噩梦巢穴》里如鲜花般盛开,美国作家丽莎·塔特尔的这个平装本短篇集只在英国出版过(1986年)。她的作品展现了女性的生活,将她们的焦虑渲染到了致命级别。梅拉妮·泰姆《浪子》里的少女主角尝试理解成人世界,因为她的两个手足失踪在了那里。在令人毛骨悚然的绝妙之作《幽冥》(Spectre )里,友谊的本质被打得粉碎,作者斯蒂芬·劳斯(Stephen Laws)讲述了英国的几个大学同学如何直面他们多年前的秘密和记忆。
有些最优秀的恐怖作品无法被分类。埃里克·C.希格斯《快乐男人》将萨德侯爵式的乐趣带到了一个精心维护的城郊居住区。法国超现实主义者罗兰·托波尔(Roland Topor)1964年的《房客》(The Tenant )渗透着多疑妄想和羞辱,比起一些没这么精致的恐怖作品,他那情绪化的欧洲知识分子风格令人心旷神怡。还有一本难以分类但不容错过的小说是《绿色的格温》,它拥有我最喜欢的封面之一,由乔治·泽尔绘制。休·扎卡里(Hugh Zachary)的这本生态恐怖小说爬满了当时盛行的伪科学和女性性解放的卷须,过时感和直言不讳给这本完全属于1970年代的小说增添了魅力。
希望你能喜欢在此提到的一些小说和作家。用不了多久,你也许会和我一样,发现自己的平装本恐怖小说收藏开始膨胀,几乎拥有了自己的意志。就个人而言,我非常喜欢这样。
威尔·埃里克森在Too Much Horror Fiction.blogspot.com收藏和评论中古恐怖文学,赞美精美绝伦的平装本封面。本书的许多封面图片就来自他的个人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