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过后,罗伊·格雷斯仍然因为桑迪的消息而心神不宁。此时他坐在卡西安·皮威的宽大办公室里,向上司汇报了法方对爱德华·克里斯普引渡请求的处理情况,以及“蜘蛛行动”,即对谢尔比·斯托纳离奇死亡调查的最新进展。
或者更准确地说,两个案子都没有什么进展。幸运的话,法国警方几天之内就会答复,对方让他放心。三天前他在重案组就“蜘蛛行动”召开了情况简报会并下达了任务,但几乎毫无进展。警方在斯托纳出狱以来的行踪方面发现了一点信息,但并不多。
车牌自动识别系统以及市内350个视频监控点皆显示,斯托纳最近多次去过该市偏僻的罗丁富人区,时间恰好与该地区多起入室盗窃报案相吻合。但是由于预算的限制,除非有人面临生命威胁,入室盗窃案早已不被当作紧急事项处理了,这让格雷斯十分愤怒。可以想象,在不久的将来,有人一觉醒来发现家里进了窃贼,拨打报警电话,结果被告知先发一封电子邮件。
他们已经多次审问了斯托纳的女友安吉·本森,但并未得到什么有用信息。斯托纳骗她说自己在仓库上班——这大概是他入室盗窃活动的幌子。斯托纳让她相信,他已经改邪归正,正努力攒钱购买布赖顿出租车车牌号。她不明白他怎么跟毒蛇扯上了关系。
杰克·亚历山大根据1976年颁布的《危险野生动物法》,查到了布赖顿—霍夫市内所有持许可证的饲养人员,人数不多,包括一名他们认识的督察,他养了一条宠物蟒蛇。这些人全都合法。
生态养殖箱的供应商也已经联系过,走访到的所有客户都没有养过什么致命动物。有一个爬行动物饲养者协会,但没人认识谢尔比·斯托纳。
根据情报,自从斯托纳最后出狱以来,他和犯罪同伙并没有什么新动向。除了那张模糊照片外,高科技犯罪科从他的即付即打手机和电脑上也未找到意外联系人,更没有其他重要信息。一个三流的毒品贩子和偷车贼倒是经常与他见面,此人名叫迪安·沃伦,好像还是盗窃豪华汽车团伙的成员。和沃伦一样,斯托纳通过一些三流犯罪同伙,与苏塞克斯郡的克劳利和黑斯廷斯两个城市的案子有牵连。目前这些人都受到了警方审讯,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新发现。
令格雷斯惊讶的是,皮威并没因他未能迅速结案而生气,而是很实际地说:“我认为,我们必须接受这一点:无论发生了什么,斯托纳都不值得我们投入更多人力和物力。是吧,罗伊?”
“就目前情况看,我同意你的观点,长官。”
皮威身穿带肩章的白衬衫,一头闪亮的金发,天使般的蓝眼睛,给了格雷斯一个居高临下的微笑,“我这儿有个好消息,相信你会喜欢。我刚从新任郡警察局长莱斯利·曼宁那里听说,贝拉·莫伊探长被追授女王英勇勋章。她和诺曼·帕丁是一对恋人,是吗?”
“不仅仅是恋人,长官。他们已经订婚,并且打算很快结婚。”
皮威点点头,“看来帕丁探长要陪同贝拉的母亲参加领奖仪式了。一位王室成员会在晚些时候前来颁发奖章。考虑到这是苏塞克斯郡的事,我和警察局长打算在当地举办一个小型颁奖仪式。”
“非常合适。”
皮威又点点头,“这个事情由我安排。回到正题。你继续调查斯托纳一案,但不要太拼命。我还是希望你把主要精力放在克里斯普身上。一旦他被引渡回国,光是起诉就需要很多准备工作,而且必须做到无懈可击。这将是我们参与的最高级别的审判,我们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明白吗?”
“明白,长官。”
和每次谈话一样,格雷斯等着皮威最后的讽刺。因为怀疑格雷斯杀了桑迪,他曾秘密派人到格雷斯家搜查,在花园掘地三尺。
“真是太遗憾了,逮捕他的荣誉竟然归到法国警方头上,而不是我们,你不觉得吗,罗伊?”讽刺的话终于来了。
事实并非如此,他很想这样回答,也想辩解一番。但是,他不会从这场争论中获胜。事实上,是他负责的“干草车行动”小组成功锁定并找到苏塞克斯几十年来的第一个连环杀手。经过他和重案组成员的不懈努力,爱德华·克里斯普终于被堵在一个坍塌的地下隧道中,格雷斯和几位同事差点丧命,克里斯普看上去似乎也必死无疑。然而,不知怎的,最后连环杀手还是逃脱了。
最终对此负责的还是作为高级调查官的格雷斯。尽管克里斯普幸存下来的概率极小,但他还是活了下来。这就让皮威理直气壮地认为,是格雷斯搞砸了。克里斯普的逃脱也让格雷斯腿部多处中弹而住院,不过这个不重要。他是高级调查官,最后还得怪他。
“是的,”格雷斯说,“克里斯普太狡猾了。”
皮威用严厉的目光盯了格雷斯一会儿,“坦白地说,出现这样的失利,不管谁处在我这个位置,都不会继续让你办理这个案子了。我希望你能明白,尽管我们过去有分歧,但我不是喜欢报复的人。我理解,毕竟你身上有伤,情有可原。去年你为了救我还冒着生命危险,这我也没忘,所以这次我暂不追究你的责任。但是一旦克里斯普转交给我们后,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成功起诉与否由你负责,明白了吗?”
格雷斯生硬地答道:“明白了,长官。”
“送你一句忠告,罗伊。从成功中学不到什么教训——我们只从错误中得到教训。好好记住这一点。”
“我会记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