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月12日 星期二 上午9:06
“嘿!嘿!嘿!”沃尔夫和玛吉经过护士站时,一个盛气凌人的女人喊道,“所有访客都必须登记。”说完她回过头,继续打电话。
两人头一次听说还有这样的规定。沃尔夫乖乖地走到登记簿前,从容地浏览着其他被这个高傲女人逮住的不幸人士的名字,然后拿起了笔。但他转念一想,反倒把那珍贵的一页撕了下来,还把笔揣进兜里,以防万一。
“威廉!”玛吉小声说。
“抱歉,我只是不喜欢她对你说话的方式。”他说着,趁还没有人注意到,带着玛吉离开了这里。
克里斯蒂安准备出院,沃尔夫自告奋勇,陪玛吉一起来接他。后者显然已经进入了护士的角色当中,把自己车的后半部分改装得像是救护车。沃尔夫开着车,终于摆脱了拥堵不堪的城市交通,驶上阳光斑驳的小路,在森林中间穿行。当他们驶上私人道路,克里斯蒂安的人工导航便不再被需要。路面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们从大门中间穿过,看到一栋优雅而现代的房子。这栋房子采用斯堪的纳维亚风格,总共三层,由木材和玻璃建成,与周边的树木相得益彰,仿佛自然生成。
“哇哦。”沃尔夫在驾驶座上赞叹道,不过他的评价大概无关紧要,毕竟他现在住在一间牢房里。
他们停了下来,克里斯蒂安把钥匙拿给沃尔夫,还把门禁密码告诉了他。警报声在这座极简主义的建筑四周响起。刚跨过门槛,克里斯蒂安就坚持要自己给前门上锁,锁完后还检查了两次,确保万无一失后才去拧里面的门把手。他拧开门锁,待大家都进屋后再把门反锁上,玛吉和沃尔夫始终耐心地看着他。
“原谅我的强迫症,”他对他们说,“我想我大概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重新在这里找回安全感。”他说着,带他们走进房子的主厅。
一块三层楼高的玻璃墙俯瞰着下面近乎完美的花园。一扇古色古香的木门把花园与远处的森林隔开。一个带长廊的阳台看上去仿佛悬浮在他们上方,引得游览者的目光向上探看,直抵宏伟的拱形天花板。
“我的老天,克里斯蒂安,”玛吉叫道,“我觉得你的老房子就很漂亮了。现在你一个人住在这儿?”
“很遗憾,是的。”他费力地坐上自己最喜欢的一把椅子,不禁痛得咧了咧嘴,玛吉赶忙过去帮他。“威尔,现在你可以告诉我目前的进展了吗?”
沃尔夫还在眺望外面的森林,贪婪地享受着冬日阳光。“哈?”
“目前的进展,”克里斯蒂安重复了一遍,“你会把我牵扯进来吗?”
“如果是那样,你会是第一个知道的。”
“肯定跟他无关!”玛吉大声说,“你先上床休息吧,老伙计。”
“好吧!好吧!”他投降了,在玛吉为他的枕头和药物忧心忡忡时,还朝沃尔夫眨了眨眼,显然很享受目前受到的照顾,并不会把自己当成负担。
“我要走了,”沃尔夫宣布,从窗边站起身,朝门口走去,“我叫辆出租车去车站。”
“你确定吗?”玛吉问,“我可以载你回去。”
“不用,”他微笑着说,“你盯着克里斯蒂安就行了。”
吊起的花篮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饥渴于照到阳光的冬日花朵在相互扼杀的同时,一道向天空攀缘:求生的本能,寓于残酷的荣耀之中。
埃平地铁站一定是沃尔夫去过的最奇怪的地方了,这里比游泳池略热闹,但比公园凉亭还冷清,得到了充分管理,既没有垃圾也没有人群。他踏上自己等候多时的列车,闭上眼睛。车厢渐渐被填满,载着人们一同驶向地下,驶向城市的方向。
沃尔夫在圣詹姆斯公园站重回地上,走了一小段前往新苏格兰场。一到接待处登记,服务人员便告诉他要等人陪他一起入内。这时他注意到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员正站在一起。
“抓住那个人!”其中一个朝人头攒动的大厅叫道。
沃尔夫正兴致勃勃,准备欣赏某个毫无戒心的白痴被五个无趣的外交保护组警员按在地上,这时他回过头,想看看他们在说谁,而这只会让外交保护组的任务变得容易,因为他们接下来就要把他按到地上。
沃尔夫觉得自己的调查没有取得太大进展是可以被原谅的,因为他又被铐上了手铐,坐回同一张椅子上,还是在一星期前的那个审讯室里。幸运的是,没过多久,瓦尼塔就走了进来,坐到他对面的桌子后面。
“我们长话短说,好吧,福克斯?”她跟他打招呼,“我就知道你做不到。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忍不住,无视我们的协议。不过你能坚持这么久,我还是很惊讶。我想这很不容易。”
“谢谢,”沃尔夫点点头,由衷地为自己骄傲,“顺便问一句,我想知道我们的协议中有哪些内容被无视了,我的意思是,你指的是什么?”他转了转眼珠,对自己的自豪少了几分。
瓦尼塔翻开她的文件夹。
“星期六晚上8点58分,你在宵禁后离开了自己被指定的监管住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返回。”
“那是因为我在医院陪克里斯蒂安……局长。”他提醒她。
“然后,”瓦尼塔接着说,“花了整整四小时,你才再一次打破宵禁规定。”
“我去了亚历克斯·埃德蒙兹家的犯罪现场!”沃尔夫现在变得很沮丧,“对整个周末都在忙正事的人来说,你们可真待我不薄——”
“我也很忙,参加了个培训。”
“……不过有时候,只是偶尔,在你好好学习的时候,会有讨厌的暴徒到警察局局长家,在家门口把他暴打一顿,还会在非社交时间往别人家里泼腐蚀性液体!”
但他的恼怒只会让瓦尼塔更加得意,“所以非你不可,别人都处理不了?”她翻了一页,“我们还发现,在星期五下午,亚伦·布莱克警官接受了一次不必要的非法调查,目的是获取艾什莉·洛克伦目前的住址,”她抬头望着他,“你认真的吗,福克斯?拼布娃娃案名单上的人!你肯定知道她的地址会在我们的系统里吧?”
沃尔夫开口,刚打算反驳——
“还有最后,”她打断了他的发言,看上去有点被眼前的白纸黑字刺激到了,“乔治国王医院的牧师说,他发现你躺在教堂里,赤身裸体,”她皱了皱眉,“还是在我主耶稣的无头雕像旁边,”她挑了挑眉毛,“解释一下?”
沃尔夫再次开口……然后闭上了……摇了摇头。
“我会在报告中详细叙述你对芬利·肖一案调查的贡献的。再见,福克斯。”她站起身,准备离开。
“我要和巴克斯特谈谈!”
“不可能。”
“那我要和我的律师谈谈。”
二十分钟后,沃尔夫到一个空房间打电话,有一位警官陪同。打电话时,那位警官站在外面,他的影子在门下面的缝隙中徘徊。沃尔夫先把细节绘声绘色地对柯林斯和亨特律师事务所讲了一遍,然后拨通了他还记在心里的几个号码之一。
“玛吉?我是威尔。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地板下面的头发是局长和巴克斯特的,”乔宣布,“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他们在那房间里待的时间最长。”
巴克斯特、埃德蒙兹和桑德斯已经在法医实验室集合,他们决定不等沃尔夫了,他已经迟到了半个小时。
“埃德蒙兹家的靴子印呢?”
“男性,鞋码11,足弓略平,没什么特别的。”
她没好气地追问:“那酸呢?”
“我还在做测试,确定它的具体成分——很可能是一些奇怪的自制混合物。如果是那样,我们或许可以缩小它的制取范围,确定来源……也有可能办不到。”
“好吧,看来我和埃德蒙兹又得挨家挨户搜集线索了。桑德斯,你——”
这时布莱克火急火燎地冲进实验室,看上去很慌张。他看到托盘里的肉质组织,皱了皱眉,从它旁边绕了过去。
“那是……脑子吗?”
“严格来说,不再是了。”乔嘟哝着。
“老天,我讨厌来这个地方!”他在一块干净的地板上蹭鞋底,嘴里还在抱怨。
“不用客气……随时欢迎你光临。”
布莱克转向巴克斯特:“抱歉打扰你们,头儿。”
“出什么事了?”
“沃尔夫。”
“他怎么了?”
“他被抓了……你知道的……又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