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月12日 星期二 傍晚6：04

某扇门砰的一声关上，大镜子里沃尔夫的映影短暂地扭曲了一下。经过被限制在审讯室里的几小时之后，能够听到走廊里传来亲切的声音，他感到惊讶，同时也有些宽慰。

“怎么不去弄杯咖啡喝呢？”一个声音向某人建议，微妙的措辞表明这其实并非建议。

他满怀期待地看着房间门，克里斯蒂安一瘸一拐地走进来。沃尔夫好奇一个男人究竟需要多少套定制西装，才能像克里斯蒂安这样。倘若不是脸上伤痕累累，他依然可以风度翩翩、完好如初。

“看到你真让人开心！”沃尔夫说，“不过，我其实并不打算让你到这里来。”

克里斯蒂安微微一笑，但即便是这样轻微的动作也会让他感觉很疼。“好吧，我想一次私下接触可能会对眼下的情况有不小的帮助。”他走到桌子旁，拔掉麦克风和录音设备的插头，“瓦尼塔出招，我接招？”

沃尔夫点点头，手铐在金属椅子背上来回蹭。

“你好好坐着，我去解决。”他转身准备离开。

“还有件事。”沃尔夫脱口而出，焦虑地盯着镜子。

“这里没别人，”克里斯蒂安向他保证，“我确认过了。”

沃尔夫略微放松了一点：“他们逮捕我时对我搜了身，但我肯定他们没找到。”

“没找到……什么？”

“衬衣口袋。”

克里斯蒂安困惑地把手伸进沃尔夫看似空荡荡的衬衣口袋，但随后他的指尖便触到了一块小小的正方形塑料片。

“没错吧。”沃尔夫如释重负，看着克里斯蒂安仔细端详手里的存储卡。

“这是什么？”

“亚历克斯·埃德蒙兹是个谨慎的家伙，”沃尔夫开口说，“而且是个不算太偏执的偏执狂。在那些证物被销毁之前，他已经花了一晚上，给所有内容都拍了照片。”

克里斯蒂安看上去大吃一惊：“所以……这些东西还在我们手里？所有的？”

“所有的，”沃尔夫点点头，“你需要尽快把这份拷贝……”

看到克里斯蒂安扶着前额，好像头很痛的模样，沃尔夫停了下来。

“你还好吧？”沃尔夫问他，无助地看着他踉踉跄跄地走向镜子并靠在上面，镜面上的映影如同一池被搅乱的清水，“克里斯蒂安？跟我说话，你怎么了？”

他竭力想听清老人在低声嘟哝什么，却只能徒劳地拉扯自己的手铐，无济于事。终于，克里斯蒂安把自己推离镜子，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像是喝醉了一样。

“克里斯蒂安？”沃尔夫担心地问，但他随即连同椅子一起被掀翻在地。他的双手还锁在椅背上，脑袋撞到了地板。在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刻，他抬头看到这个始终风度翩翩的人在小房间里来回踱步：焦虑、发狂……绝望至极。

“×！我怎么没想到！我他妈从来……”

沃尔夫脑子里一团漆黑，视线仿佛被黑洞吞噬，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道在冰冷的油毡上躺了多久。他的头骨好像裂开了一般，嘴里有血的味道，直到耳鸣不断增强，他才感觉眼前出现了模糊的光影。

克里斯蒂安终于恢复了足够的冷静，开始着手解决眼前的问题。他蹲在沃尔夫身前，俯视着他，沃尔夫则一脸茫然。

“你怎么就不能把这东西留着呢？”克里斯蒂安恳求道，“你为什么不留在自己手里呢？我们本可以成为朋友的，”他胡言乱语道，听上去很紧张，眼睛里已满是绝望的泪水，“我想芬也希望这样。”

沃尔夫没有回应。

克里斯蒂安深情地拍了拍他，把存储卡拿到他面前。“你的调查。”他宣布。

看到他把卡片一折两半，沃尔夫低吼了一声。

“结束了吧？”克里斯蒂安问他，沃尔夫盯着他，满眼怒火，“我恐怕得亲耳听听你的回答，结束了……对吧？”他俯下身，耳朵贴近沃尔夫的嘴唇。

“×你妈。”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克里斯蒂安惨笑道。他抬头望了望天，咬咬牙，又给了沃尔夫一拳，让他彻底昏迷。

再回过神来，他发觉自己正坐着，克里斯蒂安在用一条血迹斑斑的手帕轻轻擦他的脸。而犯罪现场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看着我，”克里斯蒂安命令道，挑衅地打了个响指，“看着我！”他抓住沃尔夫胡子拉碴的下巴，抬起他的脸，直视他火热的目光，“你的证据没了，你的团队明天早上就会被遣散。法医什么都不会找到。至于你……这辈子你都可以在监狱里住着了，”他告诉他，“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