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11月18日 星期日 下午5:07
轮班的头一小时里,克里斯蒂安和芬利一直在尴尬地聊天,并未提及各自给对方造成的伤害。克里斯蒂安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暗红色的淤青表明他的下巴存在潜在的断裂。芬利的鼻子又一次改变了方向,眼窝也再一次变得乌青。
“我们今晚吃什么?”当他们的新巡逻车艰难地爬过凯斯金·布雷斯公园的小山丘时,克里斯蒂安踩着油门问道。
“随便吧。”芬利回答,惜字如金。
克里斯蒂安受不了了,猛打方向盘,毫无顾忌地拐弯,沿着路边七扭八拐,钻进了一个臭名昭著的“尾行圣地”。但即便是这位搭档可能让他们二人同归于尽,芬利也还是冷眼旁观。克里斯蒂安猛踩刹车,把车停下来,下了车,坐在温热的引擎盖上。风吹拂着他的长发,当夕阳在烟雾缭绕的城市上空西沉时,他点起了一根烟。
芬利也下了车,和他坐在一起。
“我很嫉妒,”克里斯蒂安说,眼睛盯着远处的风光,“和往常一样……我喝得太多了。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浑蛋……这也和以前没差。但这是我第一次……真的感觉很抱歉。”
芬利还是一言不发。
“玛吉是个……”克里斯蒂安笑着摇摇头,“万里挑一的好女孩。你们两个进展太迅速了,所以我觉得嫉妒。但你不必顾及……”
“我没有。”
“顾及我?”
“哦,我要走了。我要第一次坐上飞机,离开这天天下雨的鬼地方,再也不回头了,”芬利解释说,“但这和我们的事情无关。是玛吉要走……我要跟着她。”
克里斯蒂安点点头。
太阳仿佛为了这个时刻停歇了一会儿,夕阳笼罩着苏格兰乡村巨大的灰色森林。
“我把钱分了两份。”克里斯蒂安对他说,把烟头弹进灌木丛,又点了一根。
“那是你的钱。”芬利说道。
克里斯蒂安叹了口气。
“我一分钱都不想要,”芬利坚持说,“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以及那笔钱的去向,我会永远保密。我向你保证。”
“我不担心这个!”克里斯蒂安笑着说,“我这条命都是你救回来的!”他伸手搂住自己的朋友,亲密地晃了晃,“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但我希望你过得好。”
“我不想要。”他仍然坚持,甩开克里斯蒂安过于亲密的胳膊。
“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何为诚实,何为正直,”克里斯蒂安说,“它们都不是一成不变的东西。它们并不是某种预设的定义,而更像是……一种愿景,总是和现实生活格格不入——它们考验我们,折磨我们,而且一直以来都在暗地里操纵着一种平衡:左边是诚实和正直,右边是我们想要的东西。而当我们在拥有诚实和正直的同时,还想替自己考虑考虑时……砰!一切都搞砸了。”
“我想知道,”芬利若有所思,“你还有多少蠢话没说出口?”
“我只是想说……人生很漫长。不管你愿不愿意,那一半钱都是你的。如果有一天,生活让你的诚实和正直一文不值,记得来找我要。好吗?”
“永远不会那样的。”
“那就当我开玩笑。好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