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月16日 星期六 上午11:01
未散伙的“散伙调查团队”全员都聚集在酒吧的一角,几个人甚至冒险点了这家酒吧颇具挑战性的早餐。当沃尔夫试图逮捕咖啡里的漂浮物时,桑德斯已经开始解决他的全英式早餐了。与此同时,埃德蒙兹忍不住瞟到巴克斯特整理胸罩的动作,然后注意到乔也在盯着看。
他不动声色地示意了她一下。
“抱歉。”她低声说,看上去还是不大舒服。
沃尔夫在租来的燕尾服里掏出一大堆东西,放在桌面上,然后清了清嗓子,站起身。“上午好,各位,希望你们都过得——”他瞥了眼杯盘狼藉的桌面,“愉快。昨天,我和埃德蒙兹,还有白大褂忙了一天,准备了这份报告,包括几张A3办公用纸、几条令人震惊的消息、不同颜色的记号笔,还有埃德蒙兹未婚妻的平板电脑。”
“不过还请各位不要告诉她。”埃德蒙兹插嘴说,焦虑地看着沃尔夫笨拙的手指猛戳屏幕。
“有关克里斯蒂安那位神秘访客的医院监控录像。”沃尔夫把它举起来,让所有人都看到。
当这个人直视摄像机时,视频暂停了。沃尔夫把画面放大,然后不必要地旋转画面,还让图像在屏幕上蹦来蹦去,看来他已经熟练掌握并迷恋上这个新玩具了。
巴克斯特瞪了他一眼。
“我还没用声控呢。”图像终于停了下来,他兴奋地笑着。
哞!
“吔,我做到了!”他承认道。
图像显示的是一个跟芬利年纪相仿的男人,不过衣着更加体面,一头乌黑的头发整齐地梳向脑后。
“这人……”沃尔夫言归正传,“名叫基利安·凯恩,是造船仓库那个团伙的首领:涉嫌毒品制造、敲诈勒索,还包括无数起袭击指控以及好几起谋杀……基本上,就是个人渣。然而,在遭遇了那样一次可怕的袭击之后,这样一个人来拜访了咱们的警察局局长。好奇吧,各位?”
“这些,”埃德蒙兹把一沓照片放在桌子上,“是我们已知的他的同伙。”
“这个红十字是什么意思?”桑德斯塞了一嘴土豆饼问道。
“意味着他们死于那场仓库大火。”
“还有……”桑德斯在努力吞咽的过程中竖起了一根手指,“为什么有些人只有名字?”
“因为我们不知道这些人长什么样,”埃德蒙兹回答,不知道他想知道什么,“据我所知,这就是他的全部手下。”
“这意味着,从仓库大火中逃出来的那家伙一定在这里面!”桑德斯宣布,仿佛他刚刚说出了全部真相。
“是啊,”埃德蒙兹尽可能保持耐心,“所以,那场大火,加上雇佣军突袭队,总共消灭了凯恩团伙的一半人手。”埃德蒙兹取下那些画了十字的照片,“剩下这些人的档案,我也调取出来了,而且——”他把手放在一个上了年纪的抢劫犯的面部照片上,“这个人在火灾后一星期,死于谋杀。下面就是乔的部分了。”
乔努力想像沃尔夫以及埃德蒙兹一样帅气地站起来发言,结果被桌子和墙卡住了,只好作罢。
“总共有两颗子弹从他体内取出,而我想‘该死,随便试试吧’,就把它们放进了机器里。你们猜怎么着?同样的凹痕又来了。它们来自同一把枪!”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嫌犯杀掉了自己人?”巴克斯特问。
“没错。”
“而且,”沃尔夫一跃而起,显然已经为了这个时刻等待许久,“有一个目击者描述了当时从现场逃出的一个人的长相,”他把手指伸向那几张A3纸,“让我有机会画出这个……”
众人沉默片刻。
桑德斯张了张嘴,但随后意识到自己也无话可说。
“只有一个问题,沃尔夫。”巴克斯特问道。
“什么问题?”
“你他妈画的这是啥?”
“这个‘模拟’,有点太模拟了。”桑德斯眯起眼睛,评价道。
“显然跟这些照片无法重合。”埃德蒙兹尽可能鼓励地说道。
“这意味着我们可以不用管它们了。”沃尔夫说,把凯恩同伙的照片全拿了下去,只留下那些不确定长相的名字。
“让我直说吧,”桑德斯一脸困惑地插嘴,“这个人在广场上朝芬利和局长开了火,在那之前或者之后,他还杀了自己的同伙?”
“不要怕,我健忘的朋友!”沃尔夫微笑着,又伸手去拿那几张纸,“因为我已经画出了方便的示意图,帮助我们厘清这一切……”
“你是个白痴,沃尔夫。”巴克斯特直言不讳。
桑德斯放声大笑,埃德蒙兹则保持克制。
“为什么不画张表格或者图表呢?那样看着更清楚吧。”乔问道。
“我会让你们知道,我是下了很多功夫的,”沃尔夫生气地说,“我说‘很多’……不管怎样,还有一张,还有人想看吗?”
只有桑德斯一个人举起了手。
“这兔子是怎么回事?”巴克斯特问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提问。
沃尔夫耸耸肩:“我画兔子特别拿手。”
“不管怎样,”埃德蒙兹说,决定干预这场没完没了的报告,“根据描述,我一直在缩小嫌疑人的范围,从报告的片段中收集细节,以及追踪这些人在1979年11月之后的违法行为。现在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名从仓库大火中逃走的嫌犯是……奥恩·肯德里克。”
“结案了!”桑德斯大笑道,胡乱摇晃着乔的身子。
“应该是,”埃德蒙兹表示同意,“只要这个奥恩·肯德里克不是化名……而且那个冒用了这个假名的真人没有从地球上消失。把目前的线索放在一起,进行一些没有根据、不够牢靠的推测,我们得出了这个结论。”
他把沃尔夫那堆破纸推开,拿出自己做的一张更为专业的清单:
——仓库里发生了一些事情。
——奥恩·肯德里克知道这些事。
——奥恩·肯德里克为基利安·凯恩工作。
——基利安·凯恩到医院探望了克里斯蒂安。
(可能就是他的人把克里斯蒂安揍进了医院。)
——克里斯蒂安富裕得很可疑。
——奥恩·肯德里克的一个同伙企图谋杀他。
——那次事件后,奥恩·肯德里克就消失了。
“有人能把这几条联系起来,形成一套完整的推论吗?”他问大家。
每个人似乎都在冥思苦想。
“我想到了一个……”桑德斯跳起来,揉着下巴,“克里斯蒂安就是奥恩·肯德里克!”
“还有谁?”埃德蒙兹不耐烦地把他跳过去。
“你直说吧。”巴克斯特催促他。
埃德蒙兹本想做一个无辜的表情,但随后放弃了这个动作。
“好吧,我有一个推论,”他承认,“我想无论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克里斯蒂安和芬利都想要保守秘密。但他们没想到奥恩·肯德里克从大火中逃了出来,他把那件事告诉了他的老板基利安·凯恩,后者把它当作跟克里斯蒂安交易的筹码。也许芬利是想要揭露真相,或是敲诈——”
“芬利不会那么做的……”巴克斯特纠正他。
“让他说完。”沃尔夫说。
“……这就是他们杀了他的原因,”埃德蒙兹继续,“奥恩·肯德里克试图弥补自己在仓库的失败,但没能成功,反倒让凯恩认为应该把他除掉。然而奥恩·肯德里克干掉了来杀他的人,躲了起来。这意味着:我们只有找到他,才能知道那天晚上仓库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要他还活着,”桑德斯指出,现在他正在吃乔剩下的东西。
“只要他还活着。”埃德蒙兹表示同意,“而且就算克里斯蒂安之前不知道有人从大火中逃了出来,现在也一定知道了。他也会知道我们在找这个人;所以我们还必须假定,凯恩和他的人也在找这个人。所以现在的关键,就是谁先找到奥恩·肯德里克。”
休会后,埃德蒙兹在巴克斯特身边坐了下来,后者仍在坦然地调整自己的乳沟。
“你今天好像遇到麻烦了。”他委婉地说,确保乔这次没有从吧台那边偷看。
“你觉得它们变大了吗?”她问。
埃德蒙兹坚决保持眼神交流。“我不知道。”
“你都没看!”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低头瞥了她的胸部一眼。
“我觉得没什么变化……你不吃吗?”他看到她的早餐一口没动,急于换一个话题。
“不想吃,”她说,表情厌恶,“我觉得这些东西有股怪味儿。”
埃德蒙兹把盘子里的东西拿出来,闻了闻,然后咬了一口。
“今天要帮忙吗?”她问他。
“当然,”他回答,嘴里塞满了食物,“不过,我还得在路上给利拉买点东西。”
店里的树莓汁和石榴汁都用完了。
这让巴克斯特大发雷霆。
冰箱前那个满脸粉刺的年轻人也许不应该承受她的雷霆之怒,也不该领受她在物资供需方面的公开教育。她说如果这个国家每家店铺的树莓汁和石榴汁都会用完,那么也许——只是也许——某个像上帝一般英明神武的人应该,可能应该,谨慎地考虑多储备一些。然而,当这个年轻人嘴唇开始颤抖,扭头跑回储藏室,应该是要去大哭一场时,她感觉糟透了,赶忙回到车上,等埃德蒙兹买东西回来。
过了一会儿,他从过道尽头走出来,一看到他的朋友在啜泣,神情立刻变得严肃。
“巴克斯特,你怎么了?”
“没怎么……我只是……抱歉。”
“不用道歉。是我的错,我不该离开……把你留在这儿。”
“我有什么毛病吗?”她笑了,抹了抹眼睛。
埃德蒙兹张了张嘴……低头看看自己怀里那包一次性尿布……然后疑惑地看了看巴克斯特。
“怎么了?”她问。
他看起来有点不安。
“怎么了?!”
“呃,你觉得疲惫吗?”
“一直都累。”
“胸部有什么感觉?”
“难受。”
“最近还感觉有什么东西变质了吗?”
“偶尔。”
“还会在果汁店里大哭吗?”
“很有可能。”
“恭喜你。”埃德蒙兹把那包尿布塞到她怀里,匆忙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