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2月25日 星期五 中午12：25

圣诞节

巴克斯特往嘴里塞了一把爆米花。结果它们都顺着她的格子毛毯滚了下来，掉进芬利和玛吉那张皮沙发无人涉足的缝隙里。越过她的节日袜子，她看到哈里和马弗[1]即后文《小鬼当家》中的角色。举起了喷漆罐，威胁要咬掉一个八岁孩子的蛋蛋。一切都变得诡异起来。

“这是什么片子来着？”芬利在他最爱的椅子上问道。

“《小鬼当家》。”巴克斯特含着一嘴食物回答。

“第一部还是第二部？”

“第一部。第二部在纽约。”

“那这一部是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我觉得谁都不知道。那不是重点。”

“重点是如果这是在纽约，那它就是第二部了。”

“这他妈的肯定不是第二部！”巴克斯特激动地举起抓了一把爆米花的手。

“别吵了，你们两个。”玛吉严肃地说，不过还是没忍住笑。

她看上去瘦得让人担心，重新开始的化疗再次夺走了她深爱的头发。

一只沾满了彩色粉末的手伸进巴克斯特的碗里，后者不动声色地转过头。

“吃你自己的！”她怒吼道，拍了他几巴掌，沃尔夫则加倍奉还。

“跟小孩似的！”玛吉训斥两位警探。

战局以一颗爆米花蹦到沃尔夫的眼睛上告终，两人又继续看起了电影。

“有一次，我遇到了一个被油漆罐砸到脸上的人。”巴克斯特说道，伸手去拿香橙巧克力蛋糕。

“可怜的人。”玛吉说。

“没什么可怜的……不管怎样他都是个狗屁浑蛋。”

“别说脏话！”玛吉和芬利齐声说，巴克斯特则怒视她的同事，仿佛他是个满嘴污秽的人模狗样之辈。

“那人还好吗？”玛吉问。

“不怎么好……他的脑袋爆掉了！”

“埃米莉！”玛吉皱起眉头，芬利则在角落里咯咯地笑。

“不过这还不是最奇怪的部分，”她继续说，这让玛吉十分不满，“他那颗爆掉的脑袋跟油漆罐同归于尽，把油漆搞得到处都是。说实话，我一滴血都没看见，只看到天花板上流下来一些粉红色泡泡糖似的东西，好像他是外星人或者别的什么。”

沃尔夫转头对她说：“别扯淡了！”

“别说脏话！”

“我说的是真的！”巴克斯特坚持说。

“我怎么不记得？”沃尔夫问她。

“你被停职了。”

他琢磨了一会儿，点点头，接受了这个听上去很有道理的答案。

“不过，”巴克斯特又开口，“我见过最奇怪的，是有个家伙——”

“礼物！”玛吉打断了她，“我们来拆个礼物怎么样？拆那个可能搞脏地板的，省得我再打扫了。”她明显地朝丈夫使了个眼色。

巴克斯特兴奋地坐起来，暂停了电影，伸手从她的零食堆底下掏出一件包裹得皱皱巴巴的礼物，递给沃尔夫。

“哎呀，这下尴尬了，”他说，“我都没想过要送你点什么。”

巴克斯特看上去很受伤。

“别管他，”玛吉对巴克斯特说，“在楼上。你去把它拿下来呗，芬？”

芬利咕哝着，边发牢骚边站起身，沃尔夫则忙着拆包装。

“不是吧，你？！”他惊呼道，举起一件褪色的邦·乔维“坚持信仰”巡回演唱会T恤，“你从哪儿找到的？”

“易贝（eBay）。”

他转身把它展示给玛吉。“我当时去看了演唱会，但买不起这件T恤，”他转回身，对巴克斯特说，“真没想到你还记得！所以你还是能好好听我说话的嘛。”

“只有在躲又躲不掉的情况下。”

“谢谢。”他俯下身，拥抱了巴克斯特。玛吉看着巴克斯特闭上眼睛并抱紧他的后背。

“真可惜安德烈娅过不来，”芬利在门口对沃尔夫说，饭菜的香气随着他一起飘了进来，“你说她去了什么地方来着？”

沃尔夫放开巴克斯特，挪回他原本坐的那一侧：“去她爸爸那边了。”

“他这些天住在哪儿？”

“阴曹地府，”沃尔夫回答，把礼物轻轻放在沙发扶手上，“实际上，是贝德沃思。我不想去。”

“我不怪你……那我把这个拿进来，好吧？”芬利问，把手上的塑料盒放在地板上，松开搭扣。一只毛茸茸的小猫爬了出来，在客厅地毯上四处巡视。

巴克斯特眼前一亮。

“你送了我一只猫！”她像个孩子一样尖叫道，玛吉看到她的反应笑出了声，而巴克斯特则一把搂住了沃尔夫，“真不敢相信你这么好！”

“他这么好？”芬利苦涩地说，“我才是那个过去两星期一把屎一把尿拉扯这小家伙的人！”

玛吉朝他比画了一个“嘘”的手势。

“我只是不喜欢你一个人住着，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了，”沃尔夫自觉地解释道，“这是一只被救助的流浪猫，我和芬利一起挑的。”

巴克斯特的微笑变得有些勉强：“被救助？它怎么……这小家伙有什么问题吗？”

“什么问题都没有！”

“沃尔夫？”

“它只是每天需要吃一片药……”

“沃尔夫？！”

“让它的屁股更翘。”

“真恶心！”巴克斯特抱怨道，从沙发上滑下来，去迎接她的新宠物。

“等一下，”芬利骄傲地说，“我们有个小节目……哈喽！”他对小猫喊，小猫对他喵喵叫，“哈喽！”小猫转回头又叫了一声，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我一直叫它‘厄科’，不过我觉得你可以起一个更好的名字。”

巴克斯特站起身，给了芬利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你，”她在他耳边轻声说，还扭着头在看她的猫，“‘厄科’就很好了。”

芬利把玛吉抱到床上。

她尽可能撑了很长时间，不过到下午3点就已经睡着了。尽管芬利坚持说他们可以留下来，但他们的客人还是找了借口离开，让他们多休息。巴克斯特说要在夜班前回去打个盹儿，沃尔夫说他还得给安德烈娅以及他的父母打电话。芬利很感激，甚至把儿子到访的时间都推迟到了第二天晚上。

“我，呃……还有份礼物给你，不想在他们面前打开它，”芬利有些紧张地说，递给玛吉一个普普通通的纸盒，“我不知道这个对不对……打开看看吧。”

“你怎么了？”她满腹狐疑地说，掀开盖子，茫然地看着里面的东西，伸手拿出一顶深棕色的假发，接着大笑起来，“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芬利看上去很气愤：“这个是最贵的！”

玛吉笑出了眼泪，把这顶合成的非洲纤维产品戴到了头上，结果芬利也笑得一塌糊涂。

“我试过了。”他对她说，躺到她身边，仍然笑着，但脸上难掩失望。

玛吉尽可能紧紧地抱住他，然后把头靠在他的胸口。“你是我的英雄。”她喃喃地说。芬利抚摸着她的手臂，而她已经沉沉睡去。

他想到自己这天早上打开的那只里面装着现金的鞋盒。那是克里斯蒂安又一笔象征性的付款，还不够半年的医药费。

“别把我当英雄，”他轻声说，一边听着玛吉睡眠中呼吸的变化，“为了救你，我可以杀掉地球上的一切活物。”

注释：

[1]即后文《小鬼当家》中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