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拼布娃娃》|鬼话连篇网,一个分享鬼故事的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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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布娃娃》
第二十五章

2014年7月9日 星期三 上午10:20

埃德蒙兹简直快累晕了。他早晨六点钟才离开档案馆,过了不到一个小时,他就坐在了那张与人共享的办公桌前。他希望能在那些可以正常上下班的同事来之前打个盹儿,但这个愿望破灭了,因为西蒙斯七点零五就坐在了他旁边的椅子上。他展示的职业道德和强迫症倾向只有埃德蒙兹才能超越,他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他首先要完成名单上剩下的七个名字的调查。

埃德蒙兹给蒂亚发了条短信,告诉她他很想她,今天晚上尽量准时回家。他甚至考虑提议出去吃饭。发出之前他犹豫了一下。外出吃饭又要多耗费几小时,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主意。他心里纠结成一团,既觉得自己应该做些努力,又感觉自己未必不该受到妻子的责怪,毕竟他向她撒过外出监控的谎了。

在最初的团队会议上展示了他关于犯罪心理学的专业知识后,他已经成为部门罪犯行为学的非正式专家了,对于这一角色,他既无正式资格也不会获得经济报酬。高级警官要他准备一份有关杀手留给沃尔夫的最新信息的报告。

乔没花多长时间就确认了字条上的血指印与在铁丝网前采到的血样相匹配。埃德蒙兹因此自信地得出了结论,这不过是又一次挑衅与嘲讽。杀手并不在意威尔士的那次小失误,他送来自己的DNA样本以证明他们对他束手无策。事实上,他亲自递交这张字条表明他将自己视为至高的神明,而且暗示,他想要在五天内以令人惊叹的方式结束一切。

他猛地惊醒过来。电脑屏幕上是他打了一半的报告,光标在最后一个单词后面不耐烦地闪烁着。屏保甚至都没有激活。他肯定只睡了片刻,但不知为何感觉更困了。他主动提出为西蒙斯去弄杯喝的,然后走到厨房。在等着水壶里的水烧开的间隙,他从堆满了马克杯的水槽里兜了一捧冷水泼在自己脸上。

“你不会又挨打了吧?”

埃德蒙兹刚擦干脸就看见巴克斯特在倒他烧开的水。他眼睛下面挂着两个大眼袋,鼻子那里有一块瘀青。

“蒂亚揍得你满地找牙?”她戏谑地问。

“我告诉过你,我被一只猫绊倒了。”

“好吧。你又‘被一只猫绊倒了’?”

“不是。我只是没有睡觉。”

“因为什么?”

他去档案馆的事一直瞒着大家。要不要跟巴克斯特坦白呢,他最终决定还是不说的好。

“睡沙发。”他知道她会接受这个解释,“你今天干什么?”

“有个家伙从滑铁卢桥上跳下去淹死了。留下了遗嘱和所有的一切。很有可能是史上最痛快的自杀,只有某个负责看守犯罪现场的警官觉得有些可疑,但也说不出什么理由来。然后我们去布卢姆斯伯里寻找一摊血。那家伙也有可能自己去了医院急诊室:谜团解开了。”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但在埃德蒙兹听来这比他自己要做的事情有趣得多。

“你见到沃尔夫了吗?”她问。

“他没有来。”

布莱克出现在厨房门口。自从成为巴克斯特的搭档,他就开始穿外套梳头发了。

“准备走了吗?”他问。

“走吧。”巴克斯特说着把她的咖啡杯摞到已经堆满杯子的水槽里。

安德烈娅下出租车时刚和沃尔夫通完电话。通话很不顺利,她这头都是汽车噪音,他那头是大街上热闹的人声。

她本想约沃尔夫见一面。新闻编辑部的制作团队已经为即将到来的“拼布娃娃终结篇”做好了准备。不幸的是,沃尔夫根本没心情跟她说话。

他指责她和她的团队报道了安德鲁·福特在大使馆的确切藏身地点,他还把现场的抗议也归到她头上,指责她通过电视直播帮助变态凶手操控局面。她听着他的指责,没为自己辩解,尽管他的指责完全没道理,当时所有媒体都在直播这条新闻。

她想帮他买晚饭,他却让她离远点儿,然后就挂断了电话。她一声未吭,但对他劈头盖脸的斥责也不禁气恼起来,因为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通话了。显然,从他说话的语气看,在他的意识里还没有下周二他就可能死去这个念头,她疑惑这到底是乐观还是拒绝接受现实。

关于她升职的事,伊利亚给了她很大压力,自从那次会议之后,这件事一直在她脑海中徘徊。她恨自己优柔寡断。换成其他时候,她要么干脆地递上辞呈,带着自己剩余的一点道德和自尊离开,要么决定接受这个职位。

前一天晚上,她和杰弗里讨论了这件事,他们俩坐在自家虽小但布置优雅的花园露台上,在傍晚的阳光中聊着天。一般来说,在他们两人的关系中,他不会试图去影响她的决定。这也是他们能够顺利走到今天的原因。他尊重安德烈娅的独立,她也在与沃尔夫的婚姻中得到了成长。她和杰弗里会在一起共度某些时光,但他们从来不会跟对方黏在一起。

杰弗里和其他人一样看着拼布娃娃事件慢慢发展,但他从不对安德烈娅耸人听闻的报道风格和毫无根据的推测,甚至死亡倒计时这样荒诞可耻的噱头大惊小怪。他只是要她小心一些。他塞满书架的战争书籍让他明白,纵观历史,被选中做信使的人都有出众的传播能力,能以足够快的速度将信息送达那些期待的耳朵,更糟糕的是,他们是可以牺牲的。

杰弗里耐心地听她讲述,夜凉如水,花园中精心布置的灯在夜幕中一盏接一盏亮了起来。他的看法是,如果她想要升职,她的决定完全是由野心所驱使的。他们不需要钱,她已经建立了自己的声誉,她是一个有天赋的记者。作为一个旁观者,他敏锐地察觉到,在这件事上,沃尔夫的看法才是她真正在意的,于是他建议她去跟沃尔夫谈谈。

于是就有了那天早上他们之间的通话,沃尔夫清楚地表明了他的立场。

芬利穿过整个大办公室向西蒙斯和埃德蒙兹的办公桌走去,同时一只眼睛紧紧盯着高级警官的办公室。他看见那个可怕的小个子女人正在给某人打电话,一边激动地打着手势。他倚在他们两人的办公桌上,挡住了埃德蒙兹的视线。

“她正在发火呢。”芬利说。

“因为什么?”西蒙斯问。

作为长官,西蒙斯向来都是第一个知道消息的,现在却要从办公室的流言蜚语中打捞消息,这让他有些尴尬。

“威尔,”芬利说,“还会有谁?好像是因为他把艾什莉·洛克伦从她的公寓里带出去了。”

“干吗去了?”

“吃早餐。然后他愤然离开,把她一个人留在了咖啡馆。她的保护团队提出了正式的投诉。我们的女上司想要停他的职。”

“她要这么做很容易,”西蒙斯说,“他在搞什么名堂?”

芬利耸耸肩。

“威尔做的事,谁知道呢?他今天显然想避开办公室的人。我现在出去见他。”

西蒙斯很喜欢这种在上司眼皮子底下的私密谈话。

“如果她问起我,就说我去为艾什莉·洛克伦安排新的安全住所了,事实也是如此。”芬利说。

“我们也出去。”西蒙斯说。

“我们?”埃德蒙兹问,“去哪儿?”

“我这个名单上还有四个人没着落,”西蒙斯说,“其中一个已经死了。我们去找找死的到底是哪一个。”

西蒙斯和埃德蒙兹买了Greggs家的香肠卷,边走边吃,肉汁在人行道上滴了一路,他们已经快走到名单上第三个地址了。他们去过法庭速记员的家,发现她二〇一二年死于癌症。接着,他们了解到当时的法官蒂莫西·哈罗盖特和他的妻子已经移民去新西兰了。幸运的是,一个邻居有他们儿子的联系方式,他半夜打电话把父母吵醒,确定他们两人都活得好好的。

他们走过布伦瑞克广场花园,快到兰斯登阶地那一带毫无差别的排屋群时,太阳从云层后面露出脸来。他们找到了那扇黑色的门,发现它半开着。埃德蒙兹重重地敲了几下门,随后他们走进铺着花纹复杂的瓷砖的公用走廊。一块雕刻的牌匾引着他们一路上楼到了“阁楼”,让两人吃惊的是,这个阁楼在这幢四层楼房内显得很浮夸。

他们沿着有回声的楼梯走到通往顶层公寓的走廊。墙上装饰着褪色的照片,大部分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绅士和一个比他年轻许多、相当有魅力的女人在充满异国风情的地方拍的。男人在游艇上伸出胳膊揽着的那位金发美女似乎并没有上岸,因为旁边那张照片上是一位穿着比基尼的红发美女慵懒地和他一起躺在沙滩上。

公寓里传来响亮的砸东西的声音,他们走近时,看到那扇门并没有关上。他们交换了一个关切的眼神,安静地推开了门。昏暗的过道铺着与大楼入口处一样的地砖。他们轻手轻脚走过那些关着的门,朝着走廊尽头亮着灯的那个房间走去,木地板上响起重重的脚步声。

“你这个笨蛋,我跟你说过不要碰它。”

埃德蒙兹愣住了。他和西蒙斯马上认出了这个高傲的、讽刺的声音。

“巴克斯特?”埃德蒙兹叫道。

他径直走进房间,看见布莱克正跪在地上收拾他刚才打破的名贵花瓶的碎片。

房间里的两个人看到埃德蒙兹和西蒙斯进来都有些不自在。

“你们两个到这儿来干吗?”她问。

“找罗纳德·埃弗里特,哈立德案失踪的陪审员。”埃德蒙兹说。

“哦。”

“你呢?”

“我早上跟你说过:一大摊血,却没有尸体。”

“在哪里?”西蒙斯问。

“到处都是。”

她指着大沙发后面的地板。那里有一圈干涸的黑色血迹,那是因为血浸透了地毯,渗到了它周围的白色瓷砖上。

“天哪!”埃德蒙兹说。

“我估计你们再也找不到这位埃弗里特先生了。”巴克斯特冷冷地说。

埃德蒙兹看着脚下的血,想起在档案馆里通宵查资料时看到的案例:一摊血,没有发现尸体。这不可能仅仅是一种巧合。

“怎么啦?”巴克斯特问他。

他不能告诉任何人他私下做的调查,除非他能够肯定自己发现了确实可靠的东西。

“没事。”

他瞟了一眼手表。他答应过蒂亚带她出去吃晚饭,但他要先去趟档案馆,在那里也许要待一小时,如果他从这里直接去档案馆的话,可能还来得及。

“这么一大摊血不符合杀手一丝不苟的一贯作风,”西蒙斯说,“在拼布娃娃其他受害人的家中没有发现一滴血。”

“也许他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缜密。”埃德蒙兹说,他蹲下来查看一直渗到沙发旁的血迹,“也许这是唯一一名在自己家里被杀害的受害者,城里不是有几起有血迹而无尸体的案例嘛。”

法医团队进来时,埃德蒙兹抓住机会赶紧开溜。他找了个借口,告诉西蒙斯他还要回办公室处理几份公文,然后他冲下楼梯跑向地铁站。

沃尔夫的手机响了。他看到一条短信:

你欠我的。一起晚餐?LX

“你在笑什么?”芬利问他,他们正准备走回苏格兰场。

沃尔夫没回答。他拨了短信上的号码。

“你好,我是福克斯警探。”

“你好,我是洛克伦女士。”

芬利惊讶地看着他。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

“还记得守着我家的女警朱迪吗,你早上见过的?”

“那个投诉我的人?”

“就是她。她打电话给一个朋友,她朋友的朋友知道你的号码。”

“我很惊讶你想和我一起吃晚餐。”沃尔夫说。

芬利又向他投来惊奇的一瞥。

“哦,上帝知道我们都没怎么吃早餐。”她笑着说。

“我的意思是,我欠你一个道歉。”

“我不想利用这一点,你也并没有离开很久。七点可以吗?”

“在你家?”

“我想是的。那样我就不用离开公寓,给你招来麻烦。”

“我会先好好洗个澡。”

芬利这次甚至都懒得惊讶了。

“干得不错。一会儿见,福克斯。”

没等他回答,她就挂断了电话。沃尔夫停下了脚步。

“这么说,我得替你打掩护了?”芬利说。

“我得去个地方。”

“用我们在你生日那天送你的须后水,别穿那件你老穿的蓝衬衫。”

“我很喜欢那件衬衫。”

“你穿那件衬衫看上去像个孕妇。这话是玛吉说的,不是我说的。”“她还说了什么?”

“开心点。”芬利狡猾地一笑。

“每次你撒谎,我总能揭穿你,老家伙!”巴克斯特说。

她和芬利在厨房里碰上了,随意聊起了沃尔夫。他笨嘴笨舌地回答了第一个问题后,她继续追问了五分钟。他开始手忙脚乱,而她心知肚明。

“他不太舒服。”

“头痛?”

“嗯。”

“但你之前说是胃痛。”

“嗯,我说的就是胃痛。”

“等等,你之前说是头痛。”

她很喜欢折磨这位老朋友。

“好吧,你赢了。他到艾什莉·洛克伦那里去了。”

“西蒙斯说他们吵起来了。”

“又和好了。”

“那你为什么不一起去?”

芬利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他知道巴克斯特不会放过他。

“他们没有邀请我。”

“邀请?”

“去吃晚餐。”

“晚餐?”

巴克斯特的高兴劲儿瞬间消失了,她一声不吭。芬利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埋头煮咖啡。当他回头想给巴克斯特倒杯咖啡时,她已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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