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亲活动是一项早在“文革”期间就被废弃的地方陋俗,可是最近几年,又死灰复燃。一些有钱家庭利用抢亲活动炫富、摆阔,另一些家庭举办抢亲活动是为了解决选夫婿的争执。父母看上的女儿不满意,女儿相中的父母看不上,只好抢亲。招上门女婿的家庭更喜欢采用抢亲。乡亲们参加抢亲活动是看热闹、求刺激。羊丹丹家举办抢亲活动,估计这三种原因兼而有之。
抢亲就要开始了,媒婆盈二奶正式宣布抢亲的规则:“今日举行赛马抢亲比赛,根据差额竞选的原则,选手是牛村的牛车车和红格村的羊铁单,胜者将荣幸地成为红格村首富家的上门女婿,‘嫁’给草原上最美丽的姑娘,羊丹丹小姐为夫。娶赛马胜者为上门女婿,请问羊家同意不同意?”
“同意!”羊伟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豪爽地答应。
“牛家同不同意?”
牛车车面带得意地看着牛老五,没言语,因为他知道他是内定的,羊铁单是陪绑的。牛老五盘腿坐在自家牛车上,扯着嗓子开心地喊:“同意!”
媒婆盈二奶最后问:“羊铁单,你同不同意?”
羊铁单不满地说:“这还用问吗?不同意我能来参加比赛吗!”
羊铁龙和羊铁单并非亲兄弟,
羊铁单从小是个被遗弃的残疾孤儿,没有其他亲人,三岁时被羊家收养。羊家在红格村开了一个铁匠铺,他从小给别人家放羊,长大了他和他哥哥羊铁龙都做了铁匠,虽然他走路一瘸一拐,跑步、摔跤劣人一等,但骑马可是他的强项。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那么,抢亲马上开始。”媒婆盈二奶手里的皮鞭在空中划了一圈,“啪”地发出清脆的响声。两匹赛马“嗖”地冲了出去。红格村的青年们高声叫喊:“铁蛋子加油!铁蛋子加油!”
羊铁单不愧是马背上长大的放羊倌,屁股一撅,身体紧贴马背,“嗖”地一下冲到前面。牛车车骑在那匹瘦小的黑马背上,一起步就落后有五六米。
“加油,牛车车!加油,牛车车!”牛村人焦急地呐喊着。两匹马一前一后冲下山坡,向对面山冈跑去。羊铁单的枣红马越跑越快,已经领先牛车车有二十几米。按照事先的规定,率先到达前方山顶,抢到插在山顶上的黄旗者为胜。牛车车有点儿绝望了,这匹老马,不比不知道,一比就知道它有多老了。不妙,我要输了!汗水从他的额头冒出来了。不是讲好的吗,我是内定的,他是陪绑的,怎么他还跑得这么快呢?原来我又被忽悠了,弄了半天,我还是陪绑的。
羊铁单领先有五十米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落在后头的牛车车,嘴角显露一丝笑意。赛马,他从没输过。羊铁单用力踹了马肚子两下,枣红马几乎贴着草皮飞了起来。牛车车拼命在后头追赶,心里别提有多么郁闷。唉,牛车车呀,牛车车,你怎么这么笨呢!这么好的机会又要失之交臂。
前面是一条干枯的河床,枣红马的马蹄踏在河床的鹅卵石地面上,发出“哒哒”的金属声,突然,枣红马的一条前腿扭了一下,跪在地上,马身一斜,差点儿把羊铁单甩到马下。这叫马失前蹄。换其他人早摔下来了,但羊铁单骑技高超,经验丰富,身体附在马背上搂住马脖子,没摔下来。他双手扯紧缰绳,身体向后一仰,把马前腿拉起来。接着,他策马加鞭继续向山上奔去。然而,枣红马速度明显慢下来。而此时,牛车车的老马却越跑越快,“嗖”的一声,箭一般地从羊铁单身边越过,瞬间超出他几十米。
哈哈,黄旗就在眼前,几乎是垂手而得,牛车车回头看一眼羊铁单,枣红马变得像老牛一般,在百米之外一瘸一拐、吃力地往山上爬。哈哈,牛粪!你果然是牛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丹丹是我的了。牛车车挺起身板,得意地放慢了速度,向早已等候在黄旗周围欢呼跳跃的牛村乡亲们挥手。胜利确定无疑了,他就要伸手去拔黄旗,他几乎在憧憬把羊丹丹搂在怀里的滋味,完全沉浸在迟来的幸福之中……
突然,山坡上黑云翻滚,尘土飞扬,似乎是一条搅动山峦的巨龙迎面扑来。牛车车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感觉自己的腰被一条有力的臂膀缠住,身体腾空,在空中翻转了半圈。“哎哟”他刚张口叫喊,“扑哧”一下,他面朝下横卧在另外一匹白马的马背上。这真是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牛车车稀里糊涂被掳下马来。他用力挣扎着想翻身看看什么力量制服了他,可是他被一只巨大的铁蹄用力压在马背上动弹不得。他感到自己的脸几乎贴着草尖,这匹白马正飞一般地远离山坡上的黄旗。轰鸣的马蹄声淹没了四周村民的尖叫声。
“你是哪路神仙?为啥要坏我的好事?”牛车车面向草地大声责问道。
“哈哈哈哈……”马背上发出一声刺耳的惊天动地的怪笑。牛车车被这个声音惊吓得毛骨悚然、胆战心寒,他感觉自己被一个怪物俘虏了。牛车车心里暗自猜测这是啥怪物?他极力扭头向天空望去,隐约看到马背上坐着一个怪人,巨大的身躯顶着一个飘着长发的白色牛骷髅头。牛车车浑身瘫软,闭上眼睛惊惶地叫起来:“牛爷爷啊,饶命!救命啊!”
这匹白马四蹄生风,风驰电掣,急速流星,一缕尘烟地向远处云雾中的石山峻岭方向飞奔而去。牛车车的脑袋垂吊在马肚子下面,他瞪大眼睛透过马肚皮向刚才赛马的山坡望去。透过马蹄扬起的尘烟,他朦胧地看到了离他远去的山坡,可是黄旗早已不见了。
完蛋啦!羊铁单一定把黄旗抢到手了。唉,鲜花又插在了牛粪上!我的羊丹丹啊!抢亲不成还要搭上一条小命。爹啊,我怎么命这么苦哇!“哇……”
“啪!”牛蹄子照他屁股拍了一掌。“牛妖怪”尖声呵斥:“哭啥哭,再哭,我砸烂你的屁股!”
牛车车乖乖地闭上嘴巴。他头冲下,头皮发麻,四肢冰凉,头晕脑涨,两眼昏花,拼尽力气大声喊道:“妖怪,你要带我到哪里呀?”
“牛妖怪”一声不响,向前方的石山峻岭方向策马疾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