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至少22年的人传说又活了,着实让安东医生大吃一惊,恰恰又是一个最令他关注的人。他不愿相信这个事实。该死的没死,不该死的却无法再活过来。他想到了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小学同学李维克,另一个是今年刚去世不久的牛车车。
安东医生的同学李维克是个神秘传奇的人物。李维克的爸爸是留学前苏联的科学家,妈妈是白俄罗斯人。李维克肤色雪白,细长脸型,高鼻梁,金发碧眼,如果不开口说话,谁都以为他是外国人。
小学时,安东医生和李维克是一对让老师头痛的淘气包,经常被老师叫到教室前面罚站。李维克经常教唆和鼓动安东逃学,然而,有一天,李维克的父母竟然到安东父亲那儿告状,说安东教唆他们儿子逃学,让安东饱受一顿家暴。
有一天,安东问李维克:“为什么你对你父母说是我教唆你学坏的呢?”
李维克回答:“你也可以对你父母说是我教唆你学坏的呀,这叫相互保护。”你瞧,他的鬼点子有多么多!
中学时,李维克身体发育得比其他男生高大、强壮,加上他天生长得英俊、帅气,迷倒了一批又一批的女同学。对于那些情爱如梦的女孩们来说,能成为李维克的女友是一种自豪和炫耀,有的女生痴迷他的外貌;有的女生迷恋他的风度;有的女生想试试自身的魅力,还有的抱有争风吃醋的心理,与他拥抱接吻时竟然激动得流下泪水。李维克像换衣服似的,毫无顾忌地定期更换女友,并且扬扬得意地表示他是玩偶,他施舍爱情,满足她们的追求欲望,给予她们自信和心身安慰。
李维克是个混血儿,肤色洁白细腻,连身上的汗毛都是金黄色,对小女生很有诱惑力。男生给他起个绰号“白狼”。女生之间的争斗成全了他玩弄异性的无赖品德,被玩腻的女友自认为输在新宠的手里,怨气自然撒在女人身上。这种争斗一直持续到1978年初中结束,此后,大家各奔东西。
然而14年后,李维克竟然被迷倒在一个小他13岁的女人脚下。他忘记了过去情场上的荣耀和战绩,每天站在女人上班的路上像个风餐露宿的流浪汉,乞求女人感情上的怜悯。这个女人叫黄鑫鑫,一辈子只爱过两个男人,一个是安东,另一个是李维克。她是李维克的前妻,也是安东医生的太太。
当时,黄鑫鑫是位大学刚毕业的实习医生,思想单纯,性格开朗,稍微有些倔强。她算是安东医生带的第一个徒弟,形体苗条匀称,容貌、体态、举止、言行、表情具有那种超脱自然的美貌,即使是上班时套在她身体外面宽松的白大褂,也掩盖不住她那优美的线条。
每当黄鑫鑫离开安东医生视线时,他会不自觉地闭上眼睛勾画着她的体态和容貌,可是他的大脑总是一片空白,安东医生无法想象出她那动人的神态和优美的曲线。每当在朋友面前赞美黄鑫鑫时,安东医生感觉自己词汇贫拙,无法用恰当的语言去形容她那天然的丽质。黄鑫鑫像一只彩色的蝴蝶,在他的眼前飘来飞去。她出现时,安东医生的眸子里灌满了美丽的彩虹,大脑里充满着喜悦和欢快。她消失时,安东医生四处张望,眼前一片灰暗。与黄鑫鑫独处时,安东医生不再像开始时那么潇洒、轻松、自如,他的微笑与幽默越来越少,拘谨的眼神开始飘移不定。
安东医生察觉到由于自己心里有鬼,情感变得贞洁、神圣,性情变得少言寡语,人开始变得心神不安。他越想摆脱眼前的困境却陷得越深。直到有一天,这只美丽欢快的蝴蝶自动地落在了他的肩上,他毫不犹豫地捕捉到她,小心翼翼地把她揽入怀里。
单身的男老师与漂亮的女学生在一起,常常招来猜疑和羡慕的眼神。不知是处于对师长的敬重还是对知识的敬仰,或是长期共事日久生情的缘故,安东医生做梦都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成为她成年后的第一位男友。每天下班后,他们在公园里散步,谈情说爱,感情像小溪,涓水流长。
作为一个深受父母溺宠的独养女,毫无顾忌的黄鑫鑫竟然在父母的面前与安东热烈接吻,私自安排安东留宿家中,而她更是在夜深人静时悄悄地溜进他的房间,迫不及待钻进他的被窝,像一个被囚禁了20多年的饥饿者,疯狂地偷吃禁果。
恋爱中最令人回味的时期是暗恋,猜测、错觉、暗示、心跳,内心孕育着一场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最激荡人心的时期是初恋,新鲜、惊奇、欣喜、兴奋,一股脑儿注入体内,如同被注射了一支强心剂;最迷失自我的时期是迷恋,思念、欲望、幸福、温顺、妒忌、猜疑、狂暴,24小时交织在一起还嫌不够;最心碎催泪的时期是失恋,灰霾、黑暗、冰冷、孤独,犹如漫长的冰雪寒风之夜,难熬出头。安东常常用这四大恋爱时期来形容他与黄鑫鑫的恋爱历程。
那是1992年的年初,初中毕业后十几年一直没有任何联系的李维克有一天突然来到医院找安东医生。他告诉安东医生,他这几天感觉不舒服,胸闷、心慌、呼吸困难,他担心自己得了什么大病。李维克这个人胆大妄为,什么坏事都敢干,就有一个弱点,怕生病。
安东医生听听李维克的心脏,让他做了血液化验和心电图检查,最后确诊他患的是急性病毒性心肌炎。安东帮助他预留病床,办理了住院手续。李维克住进心内科,黄鑫鑫成了他的经治医生,他俩就这样认识了。黄鑫鑫查房时,李维克总是没完没了地询问着自己的病情。
李维克住院的第二天,正巧安东医生值夜班,半夜里,他俩坐在医生值班室里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安东,急性病毒性心肌炎是咋回事?”
安东医生告诉他急性病毒性心肌炎是一种常见病,病毒性感冒之后引起“心脏感冒”,轻者只有一过性胸闷、心慌或乏力,一般不需要治疗,休息几天自然会痊愈。很多人都患过心肌炎,但没发现也没治疗,自动好转,这叫疾病的自限性。大多数中等程度的心肌炎患者有明显胸闷、胸痛、心慌、气短症状,同时血液化验心肌酶升高,心电图出现异常,一般需要住院治疗。99%以上患者会治愈,只有少数人会遗留心肌炎后遗症,比如心脏传导阻滞或心律失常。极少数危重患者病情来势凶猛,急骤加重,短期内可能会威胁生命。
“安东,你看我属于轻度的还是严重的?”
“你当然属于轻度的。”
“那就好。怎么预防呢?”
“因为是病毒性感染所致,应该与预防感冒措施相同,加强身体锻炼,增强抵抗力,避免着凉感冒。因为心肌炎一般是发生在病毒性感冒之后,如果出现感冒症状,如咽喉疼痛、咳嗽、发热、腹痛、腹泻等症状后要及时治疗,好好休息。”
“这么说这种病不危险呀。”
“No,中老年人猝死,一般多数由于心肌梗死、肺栓塞、主动脉夹层这类疾病,而年轻人猝死绝大多数由于心肌炎或心律失常。暴发型心肌炎还是非常凶险的疾病。患心肌炎后如果没有及时休息,疲于运动或劳累,轻者也会加重,甚至发生心衰、心律失常、心脏骤停等意外危险。”
“我会变成重症的吗?”
“不会。”
“那就好!哥们儿我现在可不想死,这辈子女人还没玩够呢!”
只要一谈到女人,李维克总是表现得兴致勃勃、津津乐道,毫无顾忌地叙说他的艳猎和情史,谈到得意处,他神色猥琐,手舞足蹈,恨不得扒光一个女人摆在众友面前,以示自己战果辉煌。这也算是一类男人的德行。
高傲的李维克多年混在女人堆里。他厌倦了那些整天围绕在身边像苍蝇一样叮咬他的女人,他不相信爱情,不相信感情,不情愿把自己归属于某个固定的女人,所以三十几岁了还是单身一人。
男人们羡慕他的艳史,鄙视他的人品;女人们留恋他的风情,忌恨他的绝唱。安东讥讽他:“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
“妈的,你说得太对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安东更正说:“应该是坏女人不爱。”
他笑笑说:“哥们儿,你还那么单纯哪!”
李维克告诉安东中学毕业后他下过乡,回城后在工厂当过工人,后来在他爸爸的帮助下“走后门”当了警察。现在又改行做生意了,这几年销售汽车零配件赚了不少钱。
“啊,当老板了,恭喜你发财!”安东告诉李维克他当过兵,恢复高考后考上军医大学,研究生一直读到博士,马上要晋升副教授了。
“行啊,逃学包!”
两人长大了,却走了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当李维克得知黄鑫鑫医生是安东的女友时,羡慕地说:“行啊,安东,你小子搞到一个这么俊俏的靓妞。但是,你身高不足五尺,其貌不扬,一个穷医生娶了美妻,当心日后戴绿帽子啊。美女你喜欢,别的男人也喜欢,没有几个美女能禁得住诱惑和勾引的。不是哥们儿我玩世不恭,靓妞我见得多了,看人很准。女人花不花,男人色不色,我不用看第二眼。”李维克还有一个陋习,就是爱吹牛。他的口头禅:牛吹不犯法,吹牛不花钱,吹准了还能骗色骗钱。
“黄鑫鑫不是你说的那种女人。”安东反驳道。
“你要是不介意,哥们儿替你考验一下如何?”
李维克的戏言像是一根钢针刺痛安东的心,他沉默了。虽说爱情是自私的,情眸不容沙粒,但感情不可能这样考验,正如爱情不能被亵渎一样。
“怎么样,害怕了吧。”
“怕什么!我相信黄鑫鑫对我的感情。我的女人,谁也抢不走!”安东的内心像一个时刻担心别人要抢走自己心爱的玩具的儿童,惊恐不安,谨小慎微,而表面上却塑造出一个慷慨激昂,大而无畏的勇士形象。
“既然你这么认真,哥们儿我也要替你负责,帮助你甄别甄别。”
“白狼,你不许胡来!”
“你放心,你的女人我白狼绝不会上,但是,如果她要是风流女子,我一定会告诉你,你趁早分手,免得日后吃亏。”
安东苦笑说:“你是风流女人接触多了,失去了真情和信任。”
“嗯,真让你说对了,我现在对女人不动真感情。再好的女人也只是玩玩,绝不陷进去。”
“难道你不打算结婚成家了吗?”
“暂时不想,以后再说吧。你呢?”
“如果不出意外,下半年我该结婚了。”
“哦,恭喜你啊!”李维克的眼神里夹杂着羡慕的目光,“安东老弟,有靓丽的女医生帮哥们儿介绍一个,有个女医生当老婆,有病不需要到医院了,呵呵。”
安东心里不爽,白狼,你怎么走到哪搞到哪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