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神秘老人《红石草原》|鬼话连篇网,一个分享鬼故事的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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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石草原》
第二十七章 神秘老人

说起那位独居在基努塔纳峡谷里的老人,那神秘的旮旯、白色蒙古包、凶猛的蒙獒,还有他孤独的癖性,我的心里对他充满神秘感和好奇心。探访这位峡谷里的唯一居民和证人、了解这个区域野狼活动的特点、调查过去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肯定重要,说不定会找到一点新的线索。瑞瑞似乎在征求司机老邢的意见,老邢点点头,说:“好主意,我们走!”

他俩微妙的眼神让我感到奇怪,这种事还要司机老邢说了算吗?难道就由于借他的车、他是司机,就要征求他的意见吗?我心里有点儿不痛快。

我原以为瑞瑞是为了帮助我验证课题才陪我来到红石草原的,现在看来,她并不完全是陪我来的,似乎是由于她自己对这个案子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积极主动地参与进来。她似乎急于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甚至对钱更感兴趣,迫切要找到那笔钱。我并不想怀疑她,可是她和老邢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总是让我怀疑他俩另有企图。我心里暗自提高警惕。

我闷闷不乐地走在前面带路,瑞瑞和老邢各背着一包食品跟着我向基努塔纳峡谷深处走去。我们走在宽阔的峡谷里,远远地看到了西北方向一缕缓缓升起的青烟。我像第一次寻找吕玖湖一样兴奋起来,不知不觉地加快了脚步。

与上次一样,我们还没靠近蒙古包,篱笆墙里就响起来猎狗的咆哮声,这声音在峡谷里回响着,惊动了峡谷周围的野兽,狼哭鬼号的嗥叫声此起彼伏。这些杂乱无章的噪音惊动了蒙古包里的老人,他掀开门帘走出来,站在篱笆墙内望着我们。老人身披一件蓝色的棉袍,头戴一顶狐狸毛的帽子,挺胸昂头。他下颌的白色胡须随风摆动,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孤僻、固执、怪异的老人。

“大伯,还认识我吗?我四个多月前因为找人来过这里。”我瑟瑟缩缩地站在篱笆墙外,手操进袖筒,耳朵和鼻尖几乎没了知觉,口里呼出带有冰霜的哈气,双脚跺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响。

篱笆小院里那条凶猛的黑色蒙獒,警惕地盯着我们几个陌生人狂吠着,老人呵斥一声,它马上安静下来。蒙古包的后面传来“咩咩”的叫声,看来他还养了一群羊。篱笆小院里有一个用红石垒起来的炉子,上面放着一口大铁锅,十分显眼。炉灶下面堆放着不少动物的尸骨,从头骨上看得出,是狼的颅骨。篱笆小院内还堆着一垛干草和劈柴,干草垛上还晾晒着几张狼皮。

“看来他猎杀了不少狼啊!”老邢低声对瑞瑞说。瑞瑞点点头。

老人隔着篱笆墙看着我,点点头,打开篱笆大门。“进来暖和暖和吧。这么冷的天,你们怎么跑到我这个荒凉的地方来了呢?”老人客气地把我们请进蒙古包里。

我们站在屋子中央瞧着这个建筑别致的蒙古包,拱形屋顶、环形墙壁、墙壁的内外铺挂着用羊毛编织成的既挡风又隔寒的厚厚一层毛毡。我们用手触摸墙壁、毛毡,感觉到毛毡外面似乎还有一层挡板。

老人介绍说:“蒙古包一般都是这种圆形尖顶的天穹式结构,由木栅、撑杆、包门、顶圈、衬毡、套毡及皮绳、鬃绳等部件构成。蒙古包看似单薄,其实,十分坚固,结实,冬暖夏凉,是草原上理想的活动房屋。”

蒙古包里面的摆设如同从前,空气中有一股浓烈的烟味,是那种炉灶的烟味和烟草的味道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屋子里的东西摆设得整整齐齐,地铺下面铺的是羊毛毡,上面是厚厚一层草垫和一床棉褥子,地铺上卷着几床棉被。那三把马头琴依然靠墙摆放着,旁边堆放着几排大白菜。靠墙的衣柜门上挂着一件黄色的女式蒙古袍十分醒目。地上摆放着三个木制的小板凳,大立柜旁边有一把竹制的躺椅。屋子中央竖立一个小铁炉,火苗正旺。铁炉上面烧着一只大铁壶,屋子里十分温暖。

“这鬼天气太冷了!坐在炉子边上烘烘手脚吧。你们也走累了,喝点水。”老人热情地拿出一块茶砖,用手掰了几块放到茶壶里,用茶壶斟满茶杯,递给我们。他看起去比上次我们来时要好客一些,显得和蔼、慈祥,只是他看瑞瑞时的眼光有点儿怪异,喜欢暗暗盯着她,似乎她的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但是,瑞瑞并没有在意,她大方地上下打量着老人,对这位独居在荒漠的峡谷里的老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我们围着铁炉坐下。瑞瑞指着墙边的三把马头琴问:“大伯,您喜欢弹马头琴吗?”

老人看了一眼马头琴,说:“我对马头琴不大精通,偶尔自己消遣拉几下。看到它们做工如此精致、古典,便收藏几把。马头琴的琴声悠扬、悦耳,草原人都喜爱它。”

瑞瑞拿过来一把马头琴,架在腿上,拉了几下,发出吱吱嘎嘎的噪音。她不好意思地说:“这么难学呀!”随手把琴递给老人。老人接过琴随手拉了几下,拉出的声音不比瑞瑞强多少。

瑞瑞站起来,走到衣柜前用手抚摸着那件崭新的黄色女袍,问:“这里怎么有件真丝女袍呢?”

老人不好意思地说:“这件女袍做工别致,我买了一件,本来是准备留着以后送人……”

“送人?送谁呢?”

“前几年有点想法,想找个伴,这两年岁数大了,也就不想了。”

“我可以穿上试试吗?”

“当然可以。”

瑞瑞脱下羽绒衣,把黄色女袍套在身上,用手拉起一侧裙边,轻松转了一圈,问我:“我像蒙古姑娘吗?”

“像,像极了!”

“你是最漂亮的蒙古姑娘。”老邢笑呵呵地夸奖道。

“孩子,你要喜欢就拿走吧。我留着也没用。”

“不,谢谢!这么精致的蒙古袍,您留着做个收藏吧。”瑞瑞把女袍脱下来,重新挂在衣柜门上。

瑞瑞坐在火炉旁,问:“大伯,您在这里居住多久了?”她柔和、亲切的声音,似乎勾出了老人脸上的一丝沧桑,他的笑容消失了。

老人反问:“现在是哪一年了?”

瑞瑞说:“1993年。”

老人掰着手指算了一下,说:“哦,十八年了。自从住在这里,我从来没过过年,也不关心日期。”

瑞瑞说:“您孤身一人在峡谷里怎么生活过来的呢?”

老人端起茶壶为我们斟满茶水,笑不作答。“你们没吃午饭呢吧?先喝点茶水。我给你们简单烧点饭。”

“不用麻烦了,大伯。”

老人说:“不麻烦,就是寒舍没啥吃的。米、面都有,但需要现做现烧。”

瑞瑞说:“没关系,您也没吃午饭呢吧?我们带着现成的食物,您老和我们一起吃吧。”

她从背包里拿出几盒罐头、香肠和面包,放到小桌上。老邢掏出一瓶白酒,说:“大伯,跟我们一起喝几杯吧,这是正宗的北京二锅头。”老人看到那瓶白酒眼睛亮了起来,嘴巴不自觉地抿了一抿。我们看得出来他喜欢喝酒,可能好久没喝到过好酒了。

老邢为他斟满一杯白酒,老人一点儿没有客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老邢陪着老人一连喝了几大杯。大约四两白酒进肚, 老人忽然想起什么事情,站起来从一个柜橱里拿出一包东西,说:“这里有一大块腌制的狼肉,我拿给你们尝尝。”他用腰刀把那块狼肉切成片,放在盘子里。

瑞瑞毕竟是个女孩子,看到老人夹着狼肉放到她的碗里,脸色苍白,连连作呕。她连忙说:“不用了,谢谢您。恐怕我吃不惯。”她把那片狼肉夹给我。

老人嘴里嚼着狼肉稍显兴奋,说:“狼肉很好吃,与狗肉差不多。这是一条狼腿,全是瘦肉。狼一般都很瘦,就腿上肉多。小伙子,来尝一尝。”在老人热情的劝说下,我大胆地用筷子夹起一片紫红色的狼肉放到嘴里,嚼了几口。又咸又涩,一股腥臊味立即涌入我的鼻腔,我极力克制着自己胃的逆蠕动,憋住气把它吞咽下去。原来狼肉是这么一股恶心味道啊!我尽量克制自己不表现出厌恶的表情。

老人看我痛快地把一片狼肉吞进去,满意地笑了,说:“小伙子,怎么样?还好吃吧。再吃一块。”

我屏住呼吸,半天才大喘了口气,回答:“谢谢大伯,这美味我恐怕享受不了,还是您老留着自己慢慢享用吧。”

老人显得有点扫兴,端起酒杯与老邢喝起酒来。他问老邢:“你们为什么跑到这里来了呢?有什么事吗?”

老邢没回答,看着我。我连忙回答:“还是因为四个月前在这条峡谷里狼咬死人的那个事件,想向您了解些情况。”

“哦,我记得那件事情。那件事不是处理好了吗?”

“可是,那天离开您之后,我们返回到公路时发现又有两个同伴,一男一女大白天在公路旁边的山坡上被狼群吃了,只剩下两堆白骨。”老人听了我的话,眉头紧锁,沉默了。他闷闷地喝着白酒。

瑞瑞说:“白骨旁边有一个山洞,山洞里面有野狼活动的迹象,而且还有人为养鸡的痕迹。我们想知道这个山洞到底有没有狼穴。”

老人脸色阴森,依旧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他严肃地说:“那个山洞是一个溶洞,里面没有狼穴,但可能会有狼。在基努塔纳如果你看到从哪个山洞里突然钻出来一头狼,并不稀奇,因为草原上的山洞几乎都是相连的,狼有时会从狼窝穿越到其他山洞里。离这个山洞不远处有一个红石坡,坡顶有个山洞,叫‘望天洞’,那个洞里有狼穴。我劝你们离那个山洞远一点。”

我说:“嗯,您说的望天洞就是离公路不远处红石坡上面的那个山洞吧,我看见过狼从那里出来。”

瑞瑞问:“从前这里发生过狼伤人的事件吗?”

“当然发生过。这里叫野狼峡谷啊!基努塔纳在蒙古语中就是野狼峡谷的意思。因为这里没人居住,这里的野狼猖獗,也正因为这里的野狼猖獗,所以没人敢来居住,甚至没人敢踏入峡谷。你们算是勇敢者了。”

我相信老人的话,因为几个月前,边防哨所的张所长曾经向我们介绍过基努塔纳的这个含义。

我问:“难道您不害怕狼吗?”

老人笑笑,轻松地说:“我不怕狼,狼怕我!”

“狼怎么会怕您呢?”

“我是猎人哪!”

在我的心目中,猎人既神秘又敬重。我问老人:“大伯,您一个人住在这里靠什么生活呢?”

老人瞟了我一眼,说:“打猎为生。”

“打什么动物呢?”

“兔子、野鸡、野猪,有时候抓狼。”

“抓狼?”我们三个人惊奇地一起重复了这句话。

“是啊,抓狼卖肉赚的钱足够我自己吃喝的了。我还种了一块地,虽然这里干旱收成不好,但种些药材长得还好。养我一个人一点儿没问题。”

瑞瑞问:“有人买狼肉吗?”

“你们是警察吧?”老人没有马上回答瑞瑞的问话,显得对我们有点儿戒备,“我觉得你们像警察。”

瑞瑞纠正说:“我是警察,但我是武警,不是刑警。”

老人酒后显得健谈:“嗯哪,没看出来了。你会武功吧?你背上的三节棍很特别,我从来没看见过钢制的三节棍。钢制三节棍比起木制的一定会更胜一筹。”

“嗯,我从小练过一些武术,钢制三节棍是我家独派特点。”

“嗯,好样的!”接着,他话锋一转,说,“经常有人找我买狼肉,狼身上全都是宝啊!你们听说过狼胆吗?狼胆可是名贵的中药材,可以清热解毒,消炎止痛。狼肉可以温中散寒,补肾壮阳,治虚劳,祛冷积。狼膏就是狼身上的脂肪,熬成膏可以润肺止咳,驻颜美色,还可以治风痹、肺痨、老年咳喘、皮肤皲裂、秃疮。当地人用它治疗冻伤,效果奇好。狼膏很稀缺,珍贵,因为野狼很瘦,身上脂肪少。”

我吃惊地问:“大伯,您怎么对中医这么了解呢?”

老人迟疑了一下,回答:“我从前学过医。”

我说:“怪不得您说起话来,比一般的医生还专业。”

瑞瑞指着我说:“他也是学医的,还是个法医学博士研究生呢。”

老人看看我说:“法医好哇,我从前经常与法医打交道,认识一些法医。”

瑞瑞问:“大伯,能讲讲您学医时的经历和故事吗?”

老人说:“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好汉不提当年勇!偶尔有人到草原来,还以为我是野人呢。其实,我年轻时读过医学中专,我当年是搞病理的,与法医有点联系。不瞒你们,我在国民党军队医院里干过,在解放军医院里也干过,做过实验研究,也管过太平间。我熟悉人体的每一块肌肉、血管、神经、骨头。我曾经亲手制作过很多人体器官标本,供医学生学习用。我还制作过……算了,不提了,都是过去的事情。”

瑞瑞好奇地问:“您技术这么好怎么不继续搞医了,为什么一个人住在这荒漠的草原上呢?”

“一言难尽哪,孩子!”老人喝了一大口酒,慈祥地看着瑞瑞,说,“你很像我年轻时认识的一个女孩,她长得与你一样漂亮,但后来被我的仇人害死了。”老人脸上带着一丝伤感。

瑞瑞问:“难道你是因为太伤心才一个人躲到这里生活的吗?”

老人没回答,停顿了片刻,抬头看看我们继续说:“唉,我的经历我从来不愿意对别人讲,现如今我老了,今年七十七岁了,讲讲也无所谓。说不一定哪一天我突然离开这个世界,没有人会发现我,也没有人为我送葬。

“我一辈子没有结婚过,没有真正谈过恋爱,也不懂得什么是爱情。我曾经与三个女人发生过感情纠葛,与其中一个女人有过一个没见过面的儿子,可是,他们与我失散多年了。我年轻时在一种不正常的环境中带着不正常的心态,过着不正常的生活。我这个人不喜欢警察,年轻时我犯过罪,与警察斗过,但是最后我还是失败了。

“我1949年进了监狱,在监狱里度过了二十六年。多亏1975年毛主席发布命令特赦所有在押的政治犯,我才得以出狱,否则我早就死在监狱里了。出狱后,我选择了这个偏僻荒凉的峡谷生活,我喜欢不被打扰的自由生活,生活在这里我自由自在。”

我明白了,原来是瑞瑞的相貌勾起了老人的回忆和伤感,怪不得我们进来后他总是盯着瑞瑞的脸蛋看。

瑞瑞年龄小,对那段特赦战犯的历史没有印象,而我和老邢对那次中国的特赦却记忆犹新。老邢说:“我记得那一年特赦的政治犯都是中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国民党高级将领,名单上的第一个人是原国民党第十二兵团司令黄维。大伯,能问下您的尊姓大名吗?”

老人说:“我既不是赫赫有名的高级将领,也不是政治犯和战争犯,但我的名字却出现在特赦战犯的名单里。其实,我的原名不叫周龙海,但不知怎么,几十年前,我稀里糊涂地成了政治犯,被关进了东北的抚顺的战犯管理所,与那些赫赫有名的政治人物关在一起。但是,我也因此逃过一死。我是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卒,我原来的名字早已被遗忘。在监狱里大家都叫我龙海,因为我属龙,长得粗壮,性格孤僻,孤独,粗犷,有时在食堂里帮工时偷吃生肉,天生有些野性。我一辈子像一个在大海里漂泊的孤龙,所以,我也喜欢龙海这个名字。”

我们谁也没听说过“龙海”这么稀奇古怪的名字,但是,对眼前这位孤独的老人,更加好奇,充满着神秘感。

“您真名叫什么呢?”我好奇地问道。

“我的真名曾经臭名远扬,你们就叫我龙海吧。”他不肯说出自己真实的姓名。

瑞瑞悄悄对我说:“安丰,你要感兴趣,我有把握查出他的名字和身世。”

我说:“算了吧,还是留下一点儿神秘和遗憾,别打扰他了,让老人继续在他的世外桃源里安宁生活吧。”我望着这位坚强、勇敢的老人,心里充满了崇敬。他那刻满深深皱纹的红彤彤的脸孔、炯炯有神的双眸和结实有力的肌肉,让人不得不敬佩,他就是草原上的孤胆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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