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龙海,我们顺着峡谷向公路的方向往回走。刚才来的时候还狂风大作、风沙漫舞的峡谷,顷刻风静天晴,阳光明媚。我们站在两条峡谷汇合处的高坡上,望着峡谷远处宽广的草地和两边陡峭的山坡,看不见任何动物的影子。
我们这次来到红石草原,先后两次进入峡谷,连头狼的影子都没碰到,瑞瑞和老邢感觉有点遗憾。我也觉得奇怪。这个传说中野狼遍布的峡谷,怎么连头狼的影子都没见着呢?看来上次红石草原反复发生的狼袭事件,真可能是人为的灾难。
瑞瑞、我和老邢站在一块巨大的红石上,望着远处身披金色霞光的大峡谷,似乎有点流连忘返。如果不是执行特殊任务,这里应该是很好的休闲旅游的观光去处。
瑞瑞说:“安丰,我们到吕玖湖遇难的地点去看看吧。”
对呀,这次来红石草原本来是我提议到叶新、孙玫红和吕玖湖遇难的地方寻找遗骨,叶新和孙玫红遇难的地方我们已经去过了,没有找到什么遗骨,而吕玖湖遇难的地方还没去过呢。
我说:“吕玖湖遇难的地方就在这附近,我记得是在峡谷汇合处的西面山坡上,山坡上有许多红石。”
在我的带领下,我们三个人从峡谷汇合处的东坡绕到西坡,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山坡和山坡上一块熟悉的红石。我记得那天龙海老人大步流星走在前面,站在那块巨石下面,向我们招手,让我们过去。那块红石下面就是吕玖湖遇难的地方。
“看吧,就是这里!”我走到那块巨石旁边指着红石下面的一片草地说。
西面的山坡阳光明媚,白雪已经融化,露出黄嫩的枯草。我们几个人在草地上四处寻找着吕玖湖的遗骨。在一个石缝里,我找到了一只灰色的旅游鞋,正是吕玖湖当时穿的。可是,我们没有找到任何遗骨。
靠近山坡顶端是一个陡峭的石峰,石峰下面有一道黑黝黝半圆形的缝隙,好像是一个山洞的洞口。这个山洞比另外几个山洞显得更神秘,洞口被一块红石遮掩,只有从我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一条黑黝黝的洞口,其他角度看不见。瑞瑞和老邢兴奋地向山坡上面爬去,他们想进洞里探个究竟。他俩对探洞很感兴趣,认为在这个荒野的草原上,只有山洞里可以隐藏东西,越隐蔽的山洞越有可能隐藏东西。
我不解地问道:“怎么可能把赃款藏在山洞里呢?又不是阿里巴巴大盗!现在到处是银行,随便写个名字存进去,或者藏在保险箱里,不是很安全吗?”
瑞瑞笑笑说:“你要学会反向思维。大案发生之后,你能想象到的藏钱地方早已处于警方的监控之下。对于骗子来说,从银行骗出来的巨款,他们是不会用自己名存进银行的,如果用别人的名字,他们也不放心。最原始的方法或许是最隐蔽的方法,最不安全的地方或许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就是他们的逻辑。”
不管怎么说,我对探洞不感兴趣,这里到处都是洞穴,可能洞穴连着洞穴,说不定哪个洞穴就是野狼的窝,还是小心点好。
瑞瑞和老邢走在我前面三十几米,我没有继续跟着他俩向上爬。站在一块巨石旁边大声叫喊着:“瑞瑞,别往上爬了,上面的洞穴危险!”我的声音刚刚消失,突然,从对面山坳里发出长长的一声狼嗥。这声狼嗥有点令人颤栗,我瞪大眼睛四处张望,看到七八头野狼已经从对过山坡正冲着我狂奔过来。我慌忙爬上身边一块两米高的巨石上。其中一头瘸腿的母狼很快跑到我的跟前,站在红石下,对我张开血盆大嘴,瞪着凶狠的双眼。
这不正是我们在公路拐弯处第一次遭遇狼袭的那头母狼吗?它一定是认出我来了,带领着七头野狼偷袭我。我站在巨石上双腿发抖,高声喊道:“瑞瑞,狼来了!”
瑞瑞和老邢正兴致勃勃往山坡上爬,听到我的惊叫声,扭头往下看,八头野狼已经把我站立的红石团团围住,反身往下跑来。
我唯一的防身武器是一把两尺长的钢锹,我站在两米多高的石头上,战战兢兢握着钢锹,决心守住阵地等待援救。
野狼开始向我进攻了,一头高大的野狼顺着高坡向红石跑来,它纵身一跃,前爪抓住红石的上缘,后腿拼力蹬着石壁要冲上来,我抡起钢锹向它劈去,钢锹劈断它的一只前爪,砍到岩石上,火星四射,它嗥叫一声翻身摔下去。又有一头野狼从石头的另一端爬上来,看到我的铁锹劈过去,扭头从石壁上跳了下去。
狡诈的野狼喜欢以强欺弱,偷袭取胜,喜欢群攻。它们不喜欢一对一的搏斗和强攻,看到我孤零零一人被围在巨石上,兴奋地张着大嘴,似乎感觉我是它们马上就能到口的美餐。
瑞瑞和老邢从山坡上跑下来,在距离我二十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因为从我这里跑过去几头野狼围住了他们。而我这里只剩下两头受伤的野狼固守在石头下面,一头是曾经与我打过交道的瘸腿母狼,另一头是刚才被我砍断一只爪子的狼,它俩瞪圆了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我,恨不得一口就吞了我。老邢手里握着一把手枪,冲天鸣放一枪。狼群的进攻暂时停顿下来。
“安丰,你别动,在石头上守住!”瑞瑞大声地告诫我。我此时镇静了许多,大声喊道:“我这里没事,你俩要当心啊!”
瑞瑞手里握着三节棍,“啪啪啪”她冲天空一连甩几圈,三节棍像皮鞭似的发出清脆的响声,狼群吓得倒退几米远。狼虽然会伤人,但它们毕竟是国家保护的野生动物,瑞瑞没想杀狼,否则,她的飞镖早已出手。可是,这几头野狼不懂得三节棍的厉害,响声并没有吓退它们,反而刺激了狼的野性,它们龇牙咧嘴地慢慢逼近他俩。
一头狼诡秘地绕到他们的上方,突然从高处跃起,猛扑到老邢的身上,老邢摔倒在地,手枪失落在草地上,瑞瑞抽出一枚飞镖刚想甩出,可是迟了,狼与老邢厮打在一起。老邢的前胸被抓伤,羽绒衣渗出血印,老邢的双手紧紧地掐住狼的脖子。瑞瑞冲过去抡起三节棍,一棍砸在狼的身上,那头狼身体翻了几个滚,昏倒在草地上,身体正巧压在手枪上。
这时又有一头狼扑到老邢的背后,瑞瑞眼疾手快,腾空一跃,双腿轮流踹中狼的身体,把那头狼踢向天空,重重地摔在地上。剩下的五头狼同时呼啸地扑向她,她来不及挥动三节棍,被五头狼狠狠地扑得连连向后倒退,倒在草地上,三节棍甩了出去。五头狼第二次向她扑过来,瑞瑞在草地上连续滚动,躲过了野狼的袭击。
老邢四下张望寻找遗失的手枪,没看到枪的影子。他慌不择路爬上一块石头,拔出一把飞刀,但迟迟不敢投掷,因为狼与瑞瑞混战在一起。原来老邢也会些武艺。
瑞瑞的衣裤已被撕破,头发凌乱,但是步法没有慌乱,她向山坡高处倒退,她要占领高处,绝不让狼绕到高处向她扑下来。她的皮靴非常坚硬,是那种专门对付恶狗和野兽的特警靴,鞋的头部和底部带有铁器。她的腿横扫在草地上把一头狼掀翻在地。她的鞋的铁掌踢中了一头刚才进攻她的狼的嘴巴,这头狼的三颗尖牙被踢掉,嘴巴流着鲜血。狼失去了尖牙就失去了攻击能力,灰溜溜地退出了战场,躲在一边头拱地干嗥。
四头狼中有三头狼像三个尖兵,排成三角形的阵形步步逼近,另外一头绕到她的侧翼,瑞瑞慢慢地向山坡上方倒退。突然一块石头把她绊倒,她刚要爬起来,三头野狼已经扑了上来。她抡起拳头砸中一头狼的面部,把狼打倒,但是,她的鞋被一头狼狠狠地咬住。她用力把被咬住的腿甩向空中,狼被抛起来,摔在地上。她刚想做一个鲤鱼打滚的动作,三头狼再次扑上来。她的眼前是三张血盆大嘴,狼的口水已经甩到她的脸上,她感到惊慌,趁野狼还没抓住她的时候,拼命地滚向山坡下面,野狼跟在她的身后狂奔。
我站在石头上急得大喊大叫:“瑞瑞,快起来,快跑!我下来帮你!”我纵身跳下岩石,顾不上两头瘸狼的围攻,向她跌倒的地方跑去。我把手里的钢锹向她身边抛去,瑞瑞眼疾手快接过钢锹翻身坐起,她来不及站起来,抡起钢锹向围上来的野狼横扫过去,钢锹划出一道白光,野狼胆怯地向后躲闪。
受伤的一头狼醒过来,从草地上爬起来,压在它身底下的手枪暴露出来。老邢从岩石上跳下来,捡起手枪向瑞瑞这边跑来,可是,他被两头醒过来的野狼挡住了去路。
“啪啪啪!”枪声响了,两头挡在老邢前方的野狼倒下了。老邢又举枪对准围着瑞瑞的三头狼,还没开枪,突然山坳里传出一声悲惨的狼嗥,声调由高变低,“嗷呜……”狼群听到这声嗥叫突然扭头逃走了。老邢跑过去把瑞瑞扶起来。
我身后的两头受伤的狼也扭头逃走。我正感觉莫名其妙时,一条黑影在空中跃起,呼啸声划破天空,朝着那几头野狼逃跑的方向追去。关键时刻龙海老人赶到了,蒙獒吓退了群狼。
“你们被狼咬伤了吗?”龙海老人问道。
“是您!”我惊叫起来,“谢谢您关键时刻搭救!”
瑞瑞问:“安丰,你受伤了吗?”
听到她的问话我很感动,关键时刻她首先关心的是我!我看看自己的胳膊腿,回答:“我没被咬伤,瑞瑞你怎么样?”
瑞瑞说:“我没事!”我仔细检查瑞瑞,虽然衣服被撕烂,但身体没发现被咬的痕迹,只是她的一只皮靴被狼咬了一个洞。
我拉着瑞瑞的手说:“瑞瑞,你太神勇了,一个人独斗七头恶狼!”瑞瑞有点兴奋,脸色红润,四处寻找遗失的三节棍,说:“想起来有点后怕!看来对付这些恶狼,绝不能客气!”
老邢说:“瑞瑞多亏你救了我,否则我早被狼咬死了。这些狼太凶残了!”
瑞瑞问:“邢副处长,你的伤不要紧吧?”
老邢的前胸被狼爪子挠伤了,他说:“不要紧,被狼爪子挠破点皮。”
龙海老人走到那两头被打死的狼跟前,把狼的尸体装进一个麻袋里,说:“这是基努塔纳峡谷的狼。一定是狼王策划的行动,虽然狼王没有亲自上阵,但它肯定是躲在一个地方亲自指挥呢。”
瑞瑞问:“您怎么知道是狼王亲自指挥的?”
“刚才西边山谷里古怪的嗥叫声就是狼王的收兵令。”
瑞瑞说:“谢谢您,龙海大伯!多亏您及时赶到,吓退了群狼。”
龙海警告说:“你们不应该登上这座山坡,这里叫狼穴坡,是最接近狼穴的地方,特别是那座石峰,如果你靠近那里,狼王会发怒。还好,你们身手敏捷,没有受伤。快离开这里吧!”
狼穴坡,好可怕的名字!吕玖湖就是在这里遇难的。
“大伯,我们想进上边那个山洞里看看。”
“你们想找死呀?那个山洞叫狼穴洞,是狼群祭祖的地方,进去的人别想活着出来。”
太可怕了,我们来不及多想,谢过龙海,走下狼穴坡。瑞瑞从草地上找到三节棍,背在身上。龙海看到我们几个失魂落魄的样子,担心我们再碰到什么意外,亲自牵着蒙獒送我们离开了基努塔纳峡谷。
这个恐怖的峡谷,既有人为的灾难,又有天然的狼难!我可不想再来第四次了。可是,我们的脚步偏偏又离不开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