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医院的大门早已关上,看大门的老头趴在收发室的桌子上睡着了。柳浪轻轻一跃,从大门旁的墙头翻了过来。医院的病房大楼灯光都已熄灭,大院漆黑一片,月亮不时穿出云彩,映出他瘦小的身影。偶尔有下小夜班的护士结伴向食堂走去,或从食堂出来往病房的方向走去。他决定先回家里休息一会儿,后半夜两点多再动手。回到家里时,弟弟们都已经睡熟了,柳妈妈正坐在窗前等着他。“妈,你怎么还不睡呢?”
“妈在等你呢。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去北市区了,有点事。”
“北市区,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这么晚了,待在那种地方不安全哪!”
“没事,妈,你放心吧!我打工的餐馆不也在北市区吗?”
“唉,自从你爸爸进了监狱,我们家里可全靠你了。你可不能再出事了,否则我们一家都没法子活了。”
“妈,瞧你说的,我能出什么事呀!你早点儿睡觉吧。我还有点儿事,一会儿还要出去一趟。”
“孩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呢?”
“妈,没什么事,你放心吧!你去睡吧。”
后半夜两点,柳浪悄悄地溜了出去。月亮藏在云层里,外面漆黑一片,柳浪的身影穿梭在树丛中,他机敏地翻墙来到标本室的后窗前,用细铁丝拨开窗户的锁,打开窗钻进标本室。漆黑的标本室里阴森森的,透着寒气,虽然是夏天,他还是不寒而栗。空气中浓浓的药味和一股腐臭味道熏得他喘不出气,辣得他直流眼泪,周围什么东西都看不清楚。他用手帕捂着鼻子,擦着眼泪,不时地干咳几声。过了几分钟,渐渐适应了,四周各式各样的尸体标本透出恐怖的气息。他瞪大眼睛搜索着,靠近窗户的墙角里放着个大木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这是个做工很精细、很结实的长方形的红木箱子,箱子上放着一具女尸和一些人体标本,这个箱子应该是这间屋子里唯一可能藏钱的地方了。他战战兢兢地搬开女尸和标本,把箱子掀开一条缝,一只手伸进箱子里摸索。他幻想着他会抓住大把大把的钞票,但是,他把手一直伸向箱底什么也没摸到。他不甘心,从箱子的一端摸向另一端,突然他的手指被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给咬住了,痛得他浑身发抖,赶忙把手抽了回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打开手电筒看到他右手的食指被什么东西咬了两个牙印,正在流血,伤口钻心的疼痛,他赶紧用手帕把手指包扎上。柳浪用手电筒对着木箱仔细照了一遍,才发现这是一个养实验小白鼠的木箱子,箱子的下部有很多圆形的透气孔,通过通气孔他看到一群小白鼠惊慌地躲在箱子的一个角落里。柳浪失望地站起来向屋子四周看着,没有任何发现,标本室里除了防腐处理过的尸体就是标本,看来标本室不是藏钱的地方。最后,他来到地下室门口,打算到地下室里面看看,那是他最后的希望,如果地下室里什么都没有,那他真不知道还该到哪里去寻找了。当他去推地下室的铁门时,他发现铁门上了锁,而且上了两把锁,他的心立刻兴奋得像要跳了出来似的,情不自禁喊了出来:“哇!终于找到了!”
五年前的一个早晨柳浪曾偷偷钻进标本室,为了偷一个玻璃缸被藏豪抓住挨了一巴掌,现在还记忆犹新。地下室里除了用玻璃缸装着的人体标本,没什么其他值钱的东西,不需要安装门锁,现在铁门安上了两把锁,不正是意味着里面藏有重要东西吗?柳浪聪明的脑瓜一下子就看明白了,他不需要敲门砸锁,他现在需要报警,带着警察过来把巨款找到,为老柳找回清白和公道。想到这里,他把标本室里的东西又重新恢复原样,悄悄地从窗户跳出来,关好窗户,从墙上翻了下来。回到家里,柳浪躺在床上兴奋得无法入睡,眼前不断闪现着地下室的那扇铁门和两把铁锁,他回想着这几个月艰难追踪的日日夜夜,他为自己的聪明和智慧感到骄傲。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睡着了,他梦到他发财了,有了很多钱,过着富人的生活,他不知不觉地笑出了声音。
早晨七点,弟弟柳风把他唤醒,吃过早饭,柳浪决定先去警察局报案。警察局在中山广场,离医院不远,他急匆匆地来到市警察局的门前,却被站岗的警察拦住不让进,原来时间还早,警察还都没上班呢。忽然他想到今天是星期六,是监狱的探视日,他应该先去趟监狱利用探视的机会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柳,然后再去警察局报案。监狱位于北郊的一个山坡上,离市区有二十里地,柳浪借了一辆自行车,骑了一个小时来到监狱。老柳在探视室里一看到柳浪的表情心里就明白了,柳浪一定得到了什么重要的消息,可能还是个好消息。柳浪把他在标本室里发现的情况告诉老柳,并且做了简单的分析,老柳听了觉得有道理,极力压抑着自己兴奋的情绪。
“你没下到地窖里看看,你能肯定钱藏在地窖里吗?”老柳问道。
“我能肯定。五年前我曾偷进过那个地窖,当时地窖的铁门没上锁。现在地窖的铁门上了两把锁,其中有一把锁是新的,连锁扣上的螺丝都是新的,说明下面一定藏有重要东西。”柳浪分析。
“有道理,太平间是个没人敢去的地方,即使有什么重要东西也没必要锁两把锁。”
“我打算今天到警察局报案,如果警察把钱找出来,你自然就清白了。”
老柳犹豫了一会儿,摇摇头。“不,先不急。让我想想。”老柳的小眼睛不停地转动,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太想获得自由了,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但是,用这么一大笔巨款换取他的自由,他感到代价太大了。能不能有什么办法,既可以吞下这笔钱,又可以洗清他自己,还可以惩罚藏豪呢?所谓一箭三雕。“儿子,那可是14万美元哪!我这条老命才值几个钱?先把钱拿走再说。”
“那你怎么办呢?我要还你清白呀!”
“让我再想一想。”老柳的脑筋快速地转了起来。他现在感觉顾梦得好像和他一样,或许也是被冤枉的。如果藏豪是一个人作案,那他是怎么得到钥匙和密码的呢?他一直想不明白。但是,正如瞎子说的如果能确认藏豪就是盗贼,他怎么得到的钥匙和密码已经不重要了,也说不定顾梦得和藏豪合伙作案陷害他。他想到自己遭到的陷害,想到了那鱼饵般的500块钱,想到出纳室里的半个脚印,他的思路似乎清晰了起来。那天他偷了包子回家,在家门口看见藏豪跟在后面,当时他没在意,现在看来藏豪是发现了他从防空洞溜出来,偷偷跟踪他。因为他每个星期二都要去食堂偷包子,顾梦得和藏豪有意地选择了星期二盗窃,为的是嫁祸于他。他们的计划太完美了,那个出口小得只有他这种体形的人才能爬上去,而他们又移植了他的脚印放到洞口,让他有十张嘴巴也难辩解。对,就这么办!他想到了一条妙计,他要柳浪把钱盗窃出来,再嫁祸于他,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他把想法告诉了柳浪,柳浪一听眼睛亮了,贪婪地笑了起来。“这牢房我不能白坐哇!”老柳说。
“爸爸,还是你聪明!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柳浪很机灵,马上想到了下一步的打算,他靠近老柳小声说了几句话。老柳听了,也点点头。
“儿子,你的手怎么受伤了?”老柳看到柳浪的右手食指包扎着,关心地问道。
“没事,昨天夜里我在标本室搜查时,不小心被老鼠咬伤了,快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