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豪实在是太疲惫了,一下午精神高度紧张惊恐,他需要好好休息,而且,第二天他还要去云石县追踪柳浪。没钱了,这样的生活能熬到什么时候呢?白天碰到这么大的事,到了晚上他照样吃喝睡觉。他就是这样一个心宽体胖的人。
一觉醒来,藏豪精神恢复了很多,心情也平静一些。他躺在床上向房间四壁望去,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睡在月翠的房间里,他闻到了枕巾上的清香,想到隔壁睡着的两个女人,他的身体里一阵阵地亢奋和骚动。他赤裸着身体,站在门前透过门玻璃看到两个女人侧卧在床上睡得正香。盖着薄被的巧儿身体的曲线像美人鱼一样优雅,月翠翻身平卧在里面,一条雪白的大腿露在被子外面。他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脸上显露出贪婪,两只眼睛笑得眯眯成一条缝。藏豪像条发情的公狗早已按捺不住,他轻轻推开房门,蹑手蹑脚地爬到床上。“嘿嘿,巧儿,月翠,我来了。”
两个女人的轮流服侍哄得藏豪十分开心,得意的一时忘掉了昨天的烦恼和郁闷。她们狠狠地“折腾”了他一通,两个女人第一次完全征服了这个粗鲁、亢奋、野性的男人。他躺在床上瘫软了,无论她俩怎么刺激他,要求他,他都没有反应。这一刻,他确实老实了。之后,巧儿穿好衣服去做早饭,月翠陪着他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聊天,他看着月翠丰满圆润的身体,酸溜溜地说:“月翠,怪不得崽子到处找你呀!原来你这么迷人!你要是再与他联系,我可不答应啊!”
“豪哥,你放心吧!你对我这么好,我谁都不再联系了。”
“嘿嘿,”藏豪满意地笑了,他忘记自己变成了穷光蛋这个事实,“你为什么不理崽子了呢?”
“豪哥,别提他了。他哪能与你比呀!你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千载难寻的好男人哪!他呀!穷光蛋一个,还到处摆富人的架子,吃喝嫖赌什么都干。这种穷光蛋男人白给我都不要!”听到月翠说“穷光蛋”三个字,藏豪不由自主地身体一颤,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月翠继续说:“他把我的钱花个精光,还到别的妓院找其他妓女。他的表哥是‘戏来灯’的领班,你知道领班就是大茶壶,大茶壶这种男人坏透了,能往好道儿领他吗?”此时,藏豪脑袋嗡嗡作响,一片空白。他突然想起自己在戏来灯挨打的场面,那时他是个穷光蛋,因为在打茶围时对一个妓女动手动脚,被妓女和三个打手羞辱一番,到现在这口恶气还憋在心里,那个指挥打手打他的领班就是崽子的表哥。妈的,冤家路窄!他的脸色一会儿变白,一会儿变青,一会儿又变得红紫。时间与他开了个大玩笑,转了一圈他又回到了原点。月翠躺在他的身边,脸贴着他的胳膊,沉醉在幸福中,丝毫没有察觉他情绪上的变化。
“如果我也是一个穷光蛋呢?”藏豪试探着问道。
“嘿嘿,豪哥,你在考验我吧?我虽然因生活所逼从妓多年,但还没到那种唯利是图的程度。等到你‘穷光蛋’那天,我和巧姐养着你,好吗?”
“豪哥,你是穷光蛋?打死我我都不信!你要是个穷光蛋,哪来的钱赎我俩出来呀?”巧儿在外屋边烧饭边插话。
“豪哥,你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吗?”看到藏豪一脸尴尬的样子,月翠关心地问道。
“没,没什么。该起床上班了。”藏豪从床上坐起来穿上衣服。他极力地掩饰自己的情绪,钱没了,今后怎么办呢?床上享乐让藏豪一时间忘掉了郁闷,可是,月翠说的“穷光蛋”几个字,把他从睡梦中惊醒,他又重新回到现实。藏豪来到院子里,点燃一支香烟深吸了几口,突然感到眼前发黑,头脑发晕,连忙把烟掐灭。妈的,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抽几口烟脑子就发晕!他心里又开始郁闷了。他几乎不敢与那两个无忧无虑、欢天喜地的女人对视,她们两个正忙着为他做可口的早餐呢。他一只手抓住压水井的铁柄用力压水,把铁桶装满水,然后把一桶桶的井水拎到厨房倒进大水缸里。不一会儿,水缸里就装满了,这算是家里唯一的力气活,可是对他来说,这一点儿力气活算不上什么,他天生力大如牛,喜欢干力气活。他突然想到最近一段时间很少锻炼身体,身上的肌肉好像少了不少,于是,向四周望去想找个东西锻炼身体。大门后靠墙放着一块石磨,他走过去双手用力端起石磨打算举过头顶。这块二百多斤重的石磨对他来说举起来没任何问题,但也许是由于他的手抓不牢用不上劲儿,也许由于久不锻炼力量大不如前,试了几次都没成功,他不得不把石磨又放回到原处。接着,他推开四合院的大门,双手支撑在门槛上做俯卧撑,一连做了五十次。站起来时稍感一点儿气喘,但片刻后就恢复了。他手扶着木门抬头向外望去,阳光已经洒落在街道上,前面路边一个卖豆浆油条的小店前坐着一堆人在吃早餐,远处方形广场的树林里有一些人在晨练。
藏豪伸个懒腰,准备关门,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影子坐在小饭店门前,正是昨天跟踪他的崽子,心里不由得一阵紧张,连忙把大门关上,通过门缝向外望。此时,崽子背对着他坐着,不时向四周张望观察着路上来往的行人。看来崽子还没有发现他住的四合院,而且他身边没有昨天那三个打手,藏豪放心了,“妈的,这小子竟然找到了我家门口。”
“豪哥,吃饭了。”巧儿站在门前喊他。藏豪木呆呆站在门口思考着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没听到巧儿喊他。“吃饭了!”巧儿走到他身边大喊了一声,藏豪这才下意识地“嗯哪”一声,跟着巧儿来到厨房餐桌边。“豪哥,这是我们姐俩专门为你做的葱包桧、麦糊烧和片儿川。”
“什么葱包桧、麦糊烧和片儿川,我怎么没听说还有这种早餐?”藏豪满肚子心事,一点儿没有食欲。柳浪偷了他的钱跑得没了踪迹,刚刚摆脱警察的嫌疑,崽子又跟踪他,守在这附近。关键还是钱没了,他感觉束手无策。
“这是巧姐的家乡杭州特色菜,你尝尝吧,一定很好吃。你尝尝这个葱包桧。”月翠讲解道。
藏豪惊异地看着巧儿:“你不是西北人吗?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你是杭州人呢?”
“说来话长,我家住在杭州古楼外吴山脚下,因为家里穷,父母把我卖给一个贩卖羊皮的商人做童养媳,我跟着那个商人来到了西北。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豪哥,你怎么也要吃一点儿呀,这可是巧姐的心意呀!”
“嘿嘿,我吃。”藏豪勉强地笑笑,拿起一块葱包桧放到嘴里,“嗯,好吃!怎么做的?为什么叫葱包桧呢?”
看到藏豪吃得香,巧儿面露欢颜:“嘻嘻,关于葱包桧还有一个流传久远的民间故事呢。据说在南宋时期,秦桧害死了爱国将领岳飞,杭州当地老百姓憎恨奸臣秦桧,但敢怒不敢言。为了给精忠报国的岳飞鸣怨不平,老百姓把用油炸过的油条和一根葱用一张薄饼包起来,称为葱包桧,意思是把秦桧放到油锅里炸了。”
“葱包桧里有油条吗?”藏豪对葱包桧的故事不感兴趣,他心里有另一个他关心的问题:“油条是你做的吗?”
“我哪里会做油条呀。这是我起床后到对过小饭店买的。”
“你是说你今早去过那个小饭店吗?你买油条时碰到认识你的人了吗?”藏豪不安地问道。
“没有。没有人认识我。”
“崽子认识你吗?”
巧儿摇摇头。“豪哥,你怎么又提崽子了?难道他在这附近吗?”
“我刚才看见他坐在那个小店门前,鬼鬼祟祟四处张望。”
“真的?我去找他,把他撵走!”月翠吃惊地瞪大眼睛,边说边往外走。
巧儿上前拦住她,说道:“月翠,你先别出去,最好别让他知道我们住的地方。这种人属于癞皮狗,还是躲着他点儿好。”
“嗯,巧儿说的对!你们俩别露头,别让他知道我们住在这里。我一会儿上班,悄悄出去,如果他要是跟踪我,我把他引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好好揍他一顿。”
月翠担心地看着藏豪说:“豪哥,教训他一下就行了,别打得太重了。”
藏豪听了月翠的话,面色不悦:“怎么?我还没打他呢,你就心痛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你打重了要吃官司。再说,他表哥在北市区有点儿黑势力,还是小心点儿好。”
藏豪听月翠讲得有道理,表情放松下来,嘿嘿一笑。他心里也清楚北市区这些地头蛇不好惹,心狠手辣,他就吃过苦头。“放心吧,我不会打重的。我对他没仇,只是想教训他,让他以后不敢再跟踪我。”藏豪最恨的人是柳浪,如果柳浪落到他手里,他能把柳浪的脖子拧断。妈的,这小子跑哪去了呢?生起气的藏豪食欲突增,狼吞虎咽地把一桌子饭菜吃个精光。
看到藏豪吃饱喝足了,巧儿说:“豪哥,你把房租留在家里吧,今天房东来取。”
藏豪似乎被刺痛了,再次意识到自己痛苦和尴尬的状况,情不自禁露出一种为难、畏缩和可怜的窘态。他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心里话脱口而出:“我的钱全都没有了!我是个穷光蛋了!”
“嘻嘻,那我俩变成穷光蛋的老婆了。”
“我不是开玩笑。”
“是啊,我俩也是认真的呀!”月翠和巧儿不相信他的话,以为他在开玩笑,两个人晃动着他的胳膊娇滴滴说:“当家的,你可不能没有钱哪!我们俩的一辈子可就托付给你了。”她们不会相信一个一诺千金的男子汉突然变成穷光蛋的,至少他是个军人,军官比商人更可信呀。她们继续用那种嗲嗲的语气,妩媚的表情和亲昵的动作哄着他。“豪哥,你可别吓唬我们哪!我们俩都是苦命的人,菩萨开恩让我俩遇上了你,我们真是一心一意跟你的。”
藏豪沉默了。看到两个女人那副天真、无知、渴望的样子,藏豪不忍心说出实情,不忍心让她们的心灵受到伤害。毕竟,这些天来和她们在一起时他感觉非常快乐,他的性格、心理、行为和情趣都受到了潜移默化的影响。他该怎么解释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