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豪仅用了一个小时20毫升的破伤风毒素血清就制作好了,他把破伤风毒素装入两个无菌的安瓶里,每瓶里面10毫升,一瓶放到检验科冰箱里留着以后检测疗效时用,另一瓶随身携带。然后,拿了几个注射器和一些药物就跟着鲍梅前往她的老家岱村。岱村离县城有十几里路,需要翻过两座高山,穿过丛林,越过一条大河。鲍梅一路上不停地向藏豪介绍家乡的风土人情,她对这里的山山水水、大路小道都十分熟悉。融入大自然的怀抱里,她似乎忘记了柳浪疾病带给她的忧郁,她那朴素单纯、热情开朗的气息也感染了藏豪。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进入了岱村。这是一个仅有四五十户人家的小村,村头有两排高大挺拔的大杨树,村子里的建筑物都是西北式的平顶房,整齐地排成了三排,鲍梅家靠近村西头,第二排,独门独院,两间平房,一个马圈。鲍梅的父亲瘫痪在床上已经两年了,全靠鲍妈妈悉心照顾。这个家在鲍爸爸瘫痪之前还算富裕,鲍爸爸在林区做伐木工,靠力气赚钱养活全家。可是,自从他瘫痪以后家境就每况愈下了。鲍梅很敬重藏豪,把他当成自己哥哥,她热情大方地接待他,没有任何拘谨。“侯哥,屋子里太乱了,我们还是在院子里坐坐吧。你一定走累了,休息一会儿,我给你倒水。”鲍梅家的院子中间有颗大枣树,茂密的树枝像一把张开的伞遮住了火热的阳光,坐在枣树下十分阴凉。鲍妈妈外出为马割草,院子里就只有藏豪和鲍梅两个人。藏豪闷声不响地坐在院子里,不时看着青春活泼热情大方的鲍梅,他的内心又发出可怕的占有欲,他的眼睛里显现出绿色的邪光。但是,为了完成他的大事,他努力地克制着内心邪恶的欲望。鲍梅今天格外高兴,脸蛋儿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她脱下外套,只穿了件紧身的内衣,显露出诱人的高胸。在她脱外套的时候,她感觉到藏豪在看她,但她没有丝毫紧张和不安,她敬仰他,感激他,甚至渴望在自己的生活中有这样一个哥哥,她相信他是好人,因为他看起来朴实憨厚,还带一点儿腼腆,所以她带他来到自己家,一路上毫不设防。“侯哥,你先休息一会儿吧,喝点水。”鲍梅热情地为他倒水,“再有一个月枣就熟了,你可以到我家吃枣。”
鲍梅的亲切和热情让藏豪感到不自在,更加腼腆起来,他站起来走到马圈旁,看着那匹白马说:“你不用忙了,我们还是准备给马注射破伤风毒素血清吧。”藏豪抚摸着那匹略显老态的白马,拍拍马的脖子,又掰开马嘴看看马的牙齿。“这匹马有八岁了吧?”藏豪问道。
“是的,你看得真准,侯哥。”鲍梅每一句“侯哥”都叫得那么自然亲切和柔情,就像妹妹称呼自己哥哥,藏豪的心颤抖着,他觉得自己今后不会再忘记这个声音,会一直记得自己曾当过一次“侯哥”。
“我是在草原上长大的,对马最熟悉了。”
“那你一定会骑马了?”
“当然会。”
“我也会。有时间我与你比比,看谁骑得快。”
“好啊!不过,骑得快不快关键还在马。我们草原上的马跑得都很快。”
“嗯,侯哥,你说得对。我们山里面的马力气大,但跑得不快。”鲍梅的真挚友善让藏豪为自己内心涌动着的邪恶欲望感到羞愧,他感觉自己变了,变得理智了,变得有人情味了,变得渴望情感交流。他开始喜欢眼前这个把自己当成哥哥的小妹妹,鲍梅的善良纯朴,热情大方带给他温暖和亲切,一点一滴地洗涤着他肮脏的灵魂,他心底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她是个好姑娘,你要善待她!“侯哥,你准备扎它的哪里呀?”鲍梅坐在藏豪身边指着白马问道。
“我准备扎它的屁股。”藏豪举起注射器半开玩笑地说,他从没这样轻松地和女孩说过话,更没有风趣地开过玩笑。
“小心它后腿会踢你呀!”
“好哇,让它踢吧,一下子把我踢到你的怀里,有你在后面接着我,我不怕。”
“哼,我可不能让它踢到你,我不想让你受伤。你扎它的侧面吧。”鲍梅脸红红地说。藏豪拿出注射器把血清从安瓶里抽出来,走到白马的侧面突然用力把针头扎进马屁股,还没等白马有什么反应,他已经把血清推了进去。“侯哥,你动作太麻利了。”鲍梅情不自禁地称赞道。藏豪真是禁不住夸,本来一个对女人很野蛮粗鲁的人,反而变得彬彬有礼,他甚至感到如果对眼前这个可爱的女孩动手动脚有些拉不下情面。于是,藏豪收起注射器,看看时间,故作镇定地坐在凳子上观察白马的反应。“侯哥,不会这么快就有反应吧?进屋里坐一会吧,我去做饭。”
“不好说,有的马注射后十几分钟就有反应了。你先去忙吧,我在这儿看着点儿。”天渐渐黑了,马棚里挂着的小油灯随风飘动,光线一会儿强一会儿弱,藏豪坐在凳子上的身影也随着一会儿长一会儿短地变换着。藏豪扭头看着正在厨房里做饭的鲍梅,她的侧影曲线那么优美,圆圆的额头,尖尖的鼻子和下颌,他的内心又泛起了一阵骚动。这可是他仇人的女人啊!他要报复柳浪,要强奸他的女人!不行,他无论如何不能鲁莽,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完成。此时,在他的内心深处另一个声音在说:她是无辜的,你要善待她!是啊,她是无辜的,我要克制,我要利用她做成我的大事。他心里劝阻自己。渐渐地白马开始有了反应,它不停地向上仰着头,鼻子用力抽动着。藏豪看了一下表,一个小时过去了,看来柳浪身体里的毒素很厉害,注射到马体内,这么快就让马有了反应。厨房里飘出了饭香,藏豪有些饿了,下意识地咽了几下口水。
“侯哥,饿了吧,来吃饭!”鲍梅把饭菜放到他面前,“没准备什么好吃的,先将就吃点儿吧。”
“不错,味道很好。”他边说边吃,狼吞虎咽地吃光了鲍梅给他盛的两大碗饭。他只吃了半饱就不好意思再吃了,因为剩下的饭不多了,鲍梅和她的家人还没吃饭,他突然学会了关心别人。
五个小时过去了,白马已经站不住了,藏豪帮助白马慢慢地卧倒在地上,给马喂了几口水。鲍梅在一边为白马扇着扇子驱赶蚊虫,因为白马的尾巴也痉挛了。鲍梅父母房间的灯早已熄灭。鲍梅叹了一口气,对藏豪说:“如果我爸爸没有瘫痪,家里不会这么贫穷。”
藏豪问道:“你爸爸得了什么病?”
“不是生病,是被打的。”
“被打的?被谁打的?”
“凶手没抓着。我们家乡最近两年有个恶魔,专门‘打杠子’抢劫。”
“什么叫‘打杠子’?”
“‘打杠子’就是抢劫犯躲在路边的玉米地或树林里,当你在路上行走时他会突然从暗处窜出来出其不意用木棒击你的头部,把你打倒,然后抢劫你的财物。我们村里已经有四个男人被打杠子了,死了一个,三个瘫痪在床上。我们隔壁邻居老牛家的外甥更惨,才20岁,没有父母,当兵三年,休探亲假回来看望他舅舅,没想到被打杠子的劫匪给打了,现在还昏迷不醒。他舅舅很伤心,天天护理他。”
“如果让我碰到这个恶魔,我一定抓住他。”
“侯哥,别说大话,据说打杠子的这个人心狠手辣,你不受伤就万幸了。”
“那个打杠子的一定是流窜犯吧?”
“一直没有线索。开始时怀疑是外村人干的,后来又怀疑是本村人干的。有一段时间村里有人怀疑是我们家邻居牛放干的,可是后来连牛放的外甥都被打了,大家真不知道该怀疑谁了。”
“咳,这世道穷人也难哪!”藏豪想起自己三十多岁了还是光棍,不禁感慨起来。
“我今天领你走的路,有一段是穿过山冈丛林,打杠子的恶魔经常在那段路上活动。我们村里人称那段路为‘景阳冈’。”
“我们今天怎么没撞见这个恶魔呢?”
“我们是两个人,他不敢动手。”
“那好哇!下次我自己走。我当一把武松,如何?”
“侯哥,你确实很男人。”藏豪嘿嘿地笑了。后半夜,鲍梅依靠在藏豪的肩膀上睡着了。她连续五天在医院护理柳浪实在太疲乏了,靠在藏豪的肩上感觉到安全和踏实,她睡得很香甜。藏豪看着眼前这个熟睡的女人,感到一丝的同情和怜悯,他一动也不敢动,坚持了一个多小时,最终实在熬不住了才轻轻地把鲍梅抱到床上,帮助她盖好被子。漆黑的屋子里飘散着鲍梅秀发的芳香,响着她甘甜和均匀的呼吸声,她翻了个身,侧着身子继续熟睡着。藏豪感觉自己像一匹看到了猎物的饿狼,他想扑上去,可又不敢,他犹豫着,站在黑暗中近近地望着她。如果她是一具女尸,自己会毫不犹豫地伸出饿狼般的手,可是她是熟睡的女人,一个信任他、敬仰他和喜欢他的女人。藏豪克制着自己的欲望,他可怜她,不忍心碰她,最后,悄悄地从房间里退了出来。这是藏豪第一次如此文雅,如此规矩地与年轻女性独处,他的理智战胜了本能,度过了一个平和的夜晚。后来,藏豪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天空蒙蒙发亮,白马开始严重地抽搐,藏豪被白马抽搐的声音惊醒,赶紧掰开马的嘴巴把融化的镇静药水喂下去,药物慢慢地起效,白马睡着了。天亮了,鲍梅醒了。她知道是侯哥把她抱进屋子里并帮她盖上被子的,她心里充满着温暖和感动。鲍梅找了一件父亲的衣服披在藏豪身上,藏豪情不自禁地抓住鲍梅的手。鲍梅笑了笑,抽出自己的手说:“侯哥,你一定饿了,我给你做早饭吃。”在鲍梅的眼里,侯哥的每个举动都很得体,即使是搂着她,她觉得也很正常,因为她是真的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哥哥,她能掌握好这种亲情的界限。
吃过早饭,藏豪交代了白马的护理事项后,就回医院上班了。临出门前,鲍梅叮嘱他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侯哥,你走大路,别走小路。大路视野开阔,安全。小路树林茂密,容易被打杠子。”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藏豪突然有种想拥抱鲍梅的冲动。这时,隔壁邻居家的大门开了,一个中年汉子赶着马车从院子里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