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你还想要女朋友的命吗?”
慕慕依然笑靥如花,只是她的眼神透着一股雷肖般的杀伐之气,起初我以为她只是凭借智力玩弄别人,现在我才相信她确实手上也染过鲜血了。
我注视着李铃铛,她也正神情复杂地回望着我。
这个女孩还算是我女朋友吗?
她的目光依旧清澈,就像是谁把早晨花间的露水洒在了眸子上一般,她永远是这副模样,无辜而又动人。
李铃铛的心里还有我吗?这段日子我一次次问过自己的答案。现在她又在眼前了。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重新迸发。
她还是她,我还是我,我们中间却隔着咫尺的天涯……
我对屠远洋吼着:“把皮纸给她。”
他耸耸肩:“我没有啊,我爹那份后来弄丢了。”
我也懒得跟他废话,走过去将他的手拧在背后,自行在他身上的几个口袋里掏着。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嘛。我也就是几十年前见过这玩意。”屠远洋兀自顽抗着。
这时我注意到几次跟屠远洋见面,他都穿着这双黄色老气的皮鞋,这鞋子相对他的收入来说太寒酸了。
“把鞋子脱了。”
我大声叫着,却不愿伸出手去碰这人的鞋子。
屠远洋这才将鞋子脱了,一股咸鱼味弥漫在房间里,我感觉突然呼吸都困难了,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脖子。
他将鞋垫抽了出来,倒转鞋子抖动了几下:“看到了吧,什么也没有。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那股子咸鱼的臭味随着他的抖动顷刻布满了房间,我似乎看见了阳台上花的花瓣都打焉了。
慕慕用手捏住鼻子,似乎已经屏住了呼吸,她声音沙哑地道:“你这脚辣眼睛。快把鞋子穿上。”
“有那么可怕吗?我闻闻。”说着屠远洋将自己的脚放在了鼻子边。
强忍着恶心,我抢过了他右脚那只鞋,这只鞋子较之左脚更新一些,屠远洋这时紧张了起来。
我顺手拿过阳台上的铁制衣叉对着鞋跟处用力捅了两下,屠远洋面如死灰欲来抢夺,被我一把推开。
果然一截皮纸从鞋跟处掉了出来。
我接过丢炸弹一样扔给了慕慕,她不情愿地放进口袋。
她捏着鼻子:“这么痛快地把东西给我,就不怕我杀了你?”
“你还要用我呢,没了我占炳坤跟吴德斌两派怎么打起来?这不就是你们的目的吗?”
我已经明白了,这群人先是杀死吴科嫁祸给我和占炳坤。等吴德斌发怒要拼命,占炳坤不得已躲避起来时,他们又利用我帮助杀手弄死了占炳坤,从而使得占的手下为他复仇杀了我,与吴德斌火并。
“嗯,你说的没错,可你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呢?吴德斌觉得你是占炳坤的人,杀了他儿子吴科,现在他已经把赏金翻番啦。你虽然说通了江浩冉,可占炳坤的其他兄弟的手下依然在找你。对了,还有你的警队同事,现在全城都是你的通缉令。哈哈哈!”慕慕肆无忌惮地笑着。
她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神情:“现在谁都想在你身上割一块肉,你说说我为什么要杀你?他们两派已经打起来了,每天都有人在流血,新仇加旧恨已经不死不休了,你对于我而言已经没有作用了。”
我咬着牙恨恨地说:“是吗?那我岂不是坐着等死就可以了。”
“你不会去死的,你这人天生骄傲,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不如你,自以为是天字一号聪明人,其实就是个大笨蛋。”
她继续嘲讽着我,可谓字字诛心,每一个字都那么刺耳。
“把李铃铛给我留下,我可以帮你做事。”
慕慕拍拍李铃铛惨白的脸:“你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吴知厄!吴知厄是你们的人!”
在上次雷肖事件后,我以为老吴已经洗心革面了,毕竟是他亲手杀死的雷肖,我当时判断他一开始只是为了还人情帮雷肖两次脱险。
现在想想,这个家伙明显也被慕慕用李铃铛威胁了,难怪那天警队的同事凑巧地去我家过生日时无头尸就出现了,也难怪这伙人对警方的行动掌握得那么清楚。
我居然一直当吴知厄是朋友。想想这女孩说的也没错,我真不如自己想象得聪明。
“你呀你就是太重感情了,好好检讨一下自己吧小同志。”
慕慕得意地牵起李铃铛的手,而那个跛脚姑娘正在瑟瑟发抖。我不能再放弃她了,我已经那么干过一次了。
我果断地从怀里掏出了那俩盒子:“把她留下,我可以给你这个。”
“那是我的。”屠远洋在边上喊着。
慕慕也兴奋起来:“你怎么会有这个?好,两张皮纸换一个漂亮姑娘不亏。”
“好。”
我说着伸出手,在慕慕快要接住盒子时,用力将盒子朝她脸上扔去。
抓住机会,我一脚踢在她的手腕上,将她的手枪踢飞到楼下。
她的反应也很快,将李铃铛顺势推到了我的怀里,我下意识地抱住了铃铛。
慕慕借机打开门跑了出去。
李铃铛用力地抱紧我,显然怕得厉害。这是这么久以来我们的第一次拥抱,我甚至能感觉到她剧烈的心跳,一股暖流随之洋溢在我的身上。
我抚着她的长发:“别怕,有我呢。”
李铃铛终于哭了出来,女孩温热的眼泪打湿了我的衬衫。
突然觉得这些日子经历的苦难烟消云散了,此生此世能有此人便足矣,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我扶正她的脸,伸出手指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铃铛抬着头,眼眶里泪珠滚动,几次掀嘴唇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上次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可我也没办法啊。一个是我的母亲一个是我爱的人,我当时选了母亲心里想的却是跟你一起去死,你知道吗?别怪我了好不好?”
我牵起李铃铛的手,她并没有闪躲。一抹红晕浮上了她的脸庞,但那红晕稍纵即逝。她眼中泛着我看不懂的焦虑和忧愁,我始终猜不透这个女孩。
不对,我猜不透所有我真正关心的人,我父亲,吴知厄,李铃铛都是如此。
“别肉麻了,你把盒子给她干吗啊?唉,这下她有三张皮纸了。”屠远洋在边上叹着气。
李铃铛松开我将自己的姥爷扶了起来。
“把当年的事说清楚,反正我们都没皮纸了。”
屠远洋又恢复了趾高气扬的样子:“我为什么要说给你听?”
“因为你打不过我,我心情不好就会揍你。这个理由够了吗?”我捏的指节发出响声。
屠远洋这次倒是痛快了:“那图本身就是宝物。是西方传教带来的价值连城的犹大图。而且这图跟打开宝藏地点很有关系,传说只要把图纸凑齐浸在教堂的圣水里就能显示出标记找到教会当年在中国掠夺来不及带走的宝藏。”
“无稽之谈,哪有这种事,我不信!”我点了根烟。
李铃铛瞪了我一眼,我只得老实地掐掉。
“你小子一看就是读书少,那是化学作用。其实之前怕你记恨我才没说实话。这宝图本身是老主教给你外公柳学海的。你外公就是我说的那个年轻主教。当时黄灾的时候,雷志成把犹大宝图的来历说给了我爹,大壮叔。他们三人逼着你外公将宝图一分为四。可是那图当时已经缺了一个角,虽然没什么钥匙,但主教画地图时确实留下了一份。他说日后时局稳定,自己会亲自取出这批宝物。如果他有了变故,便派后人前来。”
屠远洋顿了顿略带伤感地说:“后来大难不死的我们就在这座城市安顿了下来,每日里就等着那个老主教自己去取宝物,没想到几年后他的后人找到教堂来了。”
“那你们岂不是得到了宝藏?”李铃铛脱口而出。
我摇摇头:“他们被那人识破了,所以杀了他却没有得到最后一份图。”
“是啊,大壮叔志成叔和我爹在那个年轻人身上没找到藏宝图,倒是找到几个装了珠宝的盒子。于是一人分了一份各自带着宝图生活。”
我厌烦了屠远洋絮叨的讲述方式,先他一步说了出来:“但是隔了几十年又有人找上门来,你们重燃希望却始终找不到雷志成那家人,他家得了珠宝就跟你们分开了。”
屠远洋望着我:“你不是说你爹没全跟你说吗?”
“全是我推理出来的,你真以为我爹死了?”
“那你怎么推理出来的?”
其实说来也简单,如果不是老主教的后人又找上门,魏红兵也不会去找母亲要皮纸。毕竟就算凑起了四份图纸还少那份最关键的,当然这属于家丑,我不打算说出来。
雷家一定很早就防备着其他三家对他们动手,所以才举家迁走,这么说雷肖当初也是带着目的接近屠申的了。
慕慕或许就是那主教后人或者他后人的手下,只有拥有第五份地图的人才会急着找其他残缺的皮纸。
“你别管我怎么推理的,那教父的后人是怎么联系上你们的?”
“大概五年前,我收到了一封信,信上说了谈一谈宝图合并的事,信主人让我聚齐其他几家人。因此最开始这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些年我一直留心柳屠两家人的动向,所以一接到信我就找你母亲谈皮纸合并的事,谁知她说皮纸早就遗失了,我扫兴地离开,你爹却暗地里找上了我,问是怎么回事。我只说想聚齐四份皮纸算是告慰一下我死去的爹。”
屠远洋总算一口气将当年的事说完了,这人坐在凳子上瞬间好像老了几岁。
五年前也就是我十八岁的时候,看来这次这老狐狸没说谎了。
事情变得极为微妙起来,如果这样说的话,那个画壁画的徐成留下的犹大是意有所指还是纯属巧合呢?唐雨馨杀人究竟是精神失控还是背后有人指使呢?
她在上个月被鉴定有严重的精神疾病,所以死刑判决迟迟没有下来。难道背后真有个极大势力的人在帮她脱罪?
而且我更关心是谁最近挑起这两大黑帮仇杀,他又为什么选择了我去背这口黑锅,是因为恨我还是恨我姓魏?
会不会吴知厄就是两个案子连接起来的线?现在想想似乎所有事件里都有他的参与。
我越想越是焦急:“那个第五份图纸的主人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