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那次聚会,我和郭薇成为了朋友,托我的福,大嘴和猴子也渐渐和她以及她的朋友孙茗熟悉了起来。在我们的美女排行中,郭薇不是最漂亮的,但在和她接触后,我们一致认为,这个姑娘是最可爱的。猴子说:“真是没想到呵,以前看郭薇,总觉得她趾高气扬的,现在熟了,才知道她原来蛮有意思的嘛。”
大嘴斜了他一眼,说:“你小子不会又想打郭薇的主意了吧?”
猴子露出一脸死相,说:“如果她对我有意思,我想我是不会拒绝的。”
“操,那你的张晓静咧?”大嘴差点没跳起来。
猴子气哼哼地说:“张晓静,哼,这么多年了,我对她一往情深,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可她咧,对我总是爱理不理若即若离的,既然她对我无情,那就不要怪猴哥我对她绝情了。”
我呸他说:“人家对你爱理不理是真,要说若即若离嘛,我倒没看出来,人家压根就没想和你若即过,还绝什么情,你绝个鸟你。”
猴子嘿嘿一笑,说:“这玩意可不能绝,绝了就成东方不败了,我可是首代单传啊。”真他妈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转眼临近五一,长假五天,我提议说是不是该出去玩一趟,大家都赞成,猴子说最好能叫上郭薇她们,我正有此意,于是拿来大嘴的手机,打电话给她。电话那头,郭薇欣然答应,几句银铃似的好啊好啊好得我心花怒放。大嘴和猴子更是激动得直搓手,说哎呀哎呀,熬了这么多年,终于有美女结伴出游了,什么叫苦尽甘来,什么叫枯木逢春……
因为大嘴工作特殊,业务随时会有,我们无法跑得太远,和郭薇、孙茗商量后,我们决定就近取景,到小镇附近一处新开发的旅游景点潇洒几天。
出发这天,猴子又如平时一样想坐后排,我拦住他,说:“这回我坐后排吧,让你坐前头,便宜你小子了。”
猴子不干,说:“你少来这套,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好,今天有了美女,你就要坐后头啦?”
我骂道:“嘿你个猴头,猴精猴精的哈,要没我,你有机会和美女一块自驾游不,少废话,滚前面去,再啰唆就把你捋直了放后车厢去,他奶奶的。”
猴子争不过我,悻悻地走开,嘴里还小声嘀咕着脏话,不幸被我听到,一记蹬腿在他猴屁股上留下了一个漂亮的鞋印。
从大嘴住处出来,开到约定地点,郭薇和孙茗一人背着一个大包,正在路边等着。我和猴子跳下车,殷勤地将她俩的行李接过,招呼她们上车。我拎着郭薇那个大背包,感觉沉甸甸的,问她:“嘿,什么东西这么重?不就去个几天嘛。”郭薇调皮地一笑,说:“女孩子嘛,东西当然多点喽。”我被她喽酥了半边身子,上车时还磕着了脑袋。唉,美女就是美女,随便喽啊喽的,都觉得是在对你发嗲,受不了。
上车后,我和孙茗坐两边,郭薇坐中间。从后视镜里,我看见大嘴和猴子那嫉妒兼羡慕的眼神,我心里乐翻了,可表面却做出一副坐怀不乱的神情。孙茗胆小,侧过身指着铁皮问后面有没有放那个。猴子逗她,说后面没有那个,只有这个。孙茗又问这个就是那个吧,猴子说这个是这个,那个是那个。两人这个那个了半天,弄得孙茗战战兢兢的,紧紧地挽着郭薇不放。和孙茗相比,郭薇可镇静多了,丝毫不介意身后就是放尸体的车厢,神态自若地和我们开着玩笑,一丝胆怯都没有。我对此有点不满意,一个女孩,特别是作为一个漂亮的女孩,在这个时候,还是表现得小鸟依人一些比较好,这样我就可以充分发挥我的主观能动性,比如抱抱她啊,放几句诸如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的厥词。
驶出小镇,拐入盘旋险峻的山道,十几分钟后,郭薇指指前方说:“喏,前面那棵树那边,就是我出事的地方了。”我们伸长脖子,往窗外看去,大嘴把本来就不快的车速又放慢了些。这路段我很熟悉,郭薇出事那里,是整条山路中最直的一小段,左边是山壁,右边是一片倾斜直下的杂树林,和公路稍有落差,但不大。郭薇说,她就是在这里,冲进了那片树丛。
“哦。”我有些不解,问她,“这段路很直啊,你怎么就冲出去了?”
郭薇耸耸肩歪歪头,这似乎是她的招牌动作,由她做来,也的确让人看得赏心悦目。郭薇说:“不知道,当时我的车速比较快,突然好像听到后面有人喊我,我下意识地回了下头,结果……”说到这儿,她双手拍拢,随即打开,在她漂亮的下巴下方做出了一个“砰”的手势。
猴子转过头,看着郭薇说:“什么?你听到有人叫你?你不会是遇见了传说中的夺命刹吧?”他记性倒不错,王师傅说的那些神神鬼鬼,他居然连名称都没忘记。
“什么夺命刹?”郭薇不懂。
我拍了下猴头,说:“胡说八道什么!”随后我问郭薇:“你当时是不是听错了?”
郭薇摇摇头,说:“我表妹当时坐在我后面嘛,我以为是她叫我,后来问她,她说当时她根本没喊我,连个声都没发过,也许真的是我神经过敏了。唉,倒霉吧,命中注定,遭此一劫。”郭薇说着就笑了起来,她还挺豁达的。
我正想说两句安慰的话,郭薇拍拍副驾驶位的座背,对猴子说:“喂,猴子,你说那个什么刹,是什么啊?”
猴子一听来了劲,迫不及待地要表现他的博闻广见,清清嗓子说:“这个夺命刹嘛,就是枉死在路上的……”
“哎哟,你们不要说这个了嘛,听着就吓人。”孙茗不给猴子表现的机会,打断了他,皱起眉头捂住耳朵。
“好好好,不说,不说。”猴子也学着郭薇耸耸肩,无可奈何地转过身去。我看着猴子东施效颦的模样就想笑,傻不拉唧的,这分明就是美女和野兽嘛。
我侧头看了下郭薇,发现她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异样,鼻尖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我问她:“怎么了?晕车?”她摇摇头,说:“不,就是突然感到一阵心慌。”
“心慌?晕车了吧?要不然你和猴子换个位,坐前面。”大嘴还真他妈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郭薇强笑了下,说:“不用了,就刚才那一阵,现在好多了。”
我说:“嗯,不过你脸色不太好,要不睡会吧。”她说好,把头靠在座背上,闭上了眼睛。我摇下车窗,露出一道缝隙,风吹进来,撩拨着她的短发。与我在许艳家见到她时相比,她的头发已长长了不少,可仍然短,她没有再戴帽子。她的睫毛很漂亮,她的皮肤很白,她似乎睡着了,她让我有些心猿意马。我挪开视线,转向窗外。
新景区乏善可陈,逛来看去都是山,对于我们这帮山里人,实在缺乏吸引力,幸好有了郭薇和孙茗。猴子说得没错:去哪儿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看和谁一块去。
在景区泡了两天,第三天吃完中饭后,我们踏上了回程。两日的疯玩似乎并未让大家觉得疲惫,在回来的路上,我们开开停停,见到中意的地方就要下车去晃荡一番。原本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我们跑了一个下午都还没有到。
临近傍晚,终于折腾累了,猴子和孙茗靠在座位上渐渐睡去,我和大嘴还有郭薇则有一句没一句地小声聊着天。天色越来越昏暗了,还起了雾,我们离小镇还有二十多公里,大嘴打开车灯,不紧不慢地向小镇开去。
忽然,郭薇微微抬起身子,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向前方打量着。我探头看了看,没瞧见什么,正要问她,她又把头伸向我这边,往窗外看去。
“哎,大嘴,你怎么不停车啊!”郭薇突然小声叫了起来。
“停车?干什么?”
“有个女的在路边拦车,这么晚了在这荒郊野外,你就发发善心带人家一段啊。”郭薇埋怨似的说。
“什么女的,我怎么没看到?”大嘴说着,一脚踩住了刹车。猴子被惊醒了,眯着眼含糊地问:“啊,怎么了,到了?”
郭薇探过身,越过我放下车窗,向后望去,我被她挡住,笔直地靠在座背上,说:“你是不是眼花了啊,我没看到人啊。”大嘴也点点头,说:“我也没看到。”
郭薇缩回脖子,自言自语道:“不对呀,我明明看到个女的在路边招手。”她推推我,说:“下车看下。”我打开车门才下车,郭薇就跟着跳了下来,匆匆向车后跑去。
“哎……”我根本来不及阻止,只好快步跟过去,还没追上她,郭薇就突然站住,被定了身似的一动不动。天已经黑了,但仍有微弱的光线可维持视力。我以为郭薇看见了什么,跑到她身旁,目力所及,只见前方一片蒙雾,空荡荡的盘山公路上并没有任何异样,更没看见她刚才所说的拦车女人。我向前走了几步,确定没人,转过身正要问郭薇是怎么回事,一件让我至今想起来仍毛发倒竖的事情发生了。
“快,来,接,我。”郭薇面无表情,缓慢而有力地说出了这四个让我呆若木鸡的字,来不及任何反应,我看见她的脸在瞬间变幻成了另一个女人的面孔,那是一张铁青的毫无生气的扭曲的陌生女人的脸,她的短发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杂乱潮湿的卷发,满沾着泥土和杂草,紧贴在她的头皮和脸颊两侧。她不是郭薇!她抬起一只惨白嶙峋的手,颤巍巍地向我伸来,期待似的停在半空。
我吓呆了,两条腿像钉进了地面动弹不得,刹那间我感觉自己的魂魄弹出了体外,我脑中一片嘤嗡,紧接着我听到从自己喉中发出了几声极为难听的咕隆,直到猴子和大嘴跑来,我才触电般的弹起,死死抓住猴子的双肩大叫起来,声量之大,把仍在车上酣睡的孙茗都惊醒了。
“怎么了!怎么了!?”猴子捉住我的手,掰了下来。
“她的脸!郭薇的脸!”我低头指着郭薇大叫。
“郭薇的脸?”
“哎,郭薇,郭薇?郭薇你怎么了?”大嘴和猴子大叫大嚷。
我抬起头,惊愕地发现郭薇的脸居然恢复了正常,郭薇仍是郭薇,只是表情麻木,眼神呆滞,双手垂放在身体两侧直立不动,任凭猴子他们如何拉扯呼唤,也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回事啊?”孙茗揉着眼睛从车里下来,显然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喂,凡子,你没事吧!”大嘴看我木呆呆的,又拽了我一下。
“我没事。”我心有余悸地看了看郭薇,然后叫她、拉她,她没有任何反应,这时孙茗也走过来了,看见郭薇的模样,惊骇得说不出话来,只知道一个劲地往大嘴身边靠。
“郭薇怎么了?你们看见什么了?”猴子一边问我,一边紧张地四处打量。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犹豫了几秒,我抬手在郭薇脸上轻轻拍了一下,不见她有反应,我稍微加力又拍了一下,还是没有反应,我一狠心,扬起手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啊!”郭薇大叫起来,与此同时,她猛地一下扑到我怀里,紧紧地搂住我的脖子,大叫道:“她抓住我了!她抓住我了!”她这样冷不丁地扑过来,吓得我差点把她甩下山去。幸好她叫了那么两句——这两句告诉我她是郭薇。
我轻拍她的后背,等她稍稍平静了,我放开她,说:“好了,没事了。”
郭薇惊恐地环顾四周,颤颤地说:“我看见那个东西了!”
“不要讲,上车再说!”我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招呼大嘴他们朝面包车跑去。上车后郭薇要说话,被我制止了,大嘴全不顾雾大弯急,飞也似的把车开回了镇里。等车在路边缓缓停下,我才松开紧握着郭薇的手,说:“现在说吧,你看到了什么?”
郭薇惊魂未定,手捂着胸口语无伦次地说:“我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了,那个女的在路边招手,然后我过去,她就抓……”
我拍拍她的手背,说:“别急,慢慢说。”
“嗯。”郭薇抿抿嘴,重重地呼吸了几下,说,“是这样的,开始在车里,我看到前面有个女的站在路边招手拦车,可你们都说没看到,然后大嘴停车了,我下了车,就看到她站在那儿,然后,然后不知怎么回事,我就不由自主地朝她跑了过去,然后,然后……”郭薇抓住了我的手,随机察觉不对,又赶紧放开,挽住了坐在另一边的孙茗,惊恐万分地说,“然后我就看见她的脸,那张脸恐怖极了,像死人一样,还有她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不放,我吓死了,想叫,她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我……”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好像就没了意识,大脑里一片空白,再然后就看到你们围在我跟前,哎呀妈呀,吓死我了!”郭薇边说边喘着粗气,旁边孙茗更是吓得面无人色,两个女孩紧紧地抱成一团。
“操,难不成又见鬼了?”猴子看看我和大嘴,情不自禁地说出了憋了几天的脏话。这几天因为有郭薇她们在,我们一直很注意自己的言行。
大嘴紧皱眉心,头痛似的握拳在额头上轻轻敲了几下,问我:“凡子,你也看到了那个女的?”
“没有,但我看见郭薇,郭薇的脸……”说到这儿,我扭头看了眼郭薇,她侧身抱着孙茗,身体在微微颤抖,她可怜兮兮地望着我,眼神惊恐又无助。
我放下车窗,点起烟,继续说:“我看见郭薇的脸,变成了另一个女人的脸,那张脸是死的,没有一点活气,她头发是卷的长发,湿漉漉的,上面全是泥巴和草……”
“对对对对,我看到的那个女人就这样,啊!你怎么会把我看成她?”郭薇睁大眼睛,紧张地捂住自己的脸。
“呀——”孙茗在一旁突然尖叫起来,松开原本抱着郭薇的手,身体往车门缩去,惊恐万分地说,“你不会被那东西附身了吧?”
孙茗这声尖叫把我们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郭薇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极为难看,她拍打着自己,手忙脚乱,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把脸往后视镜跟前凑。我拉她坐下,说:“别慌别慌,你刚才说她抓住你了,她抓住你哪儿了?”
“哦!”郭薇慌忙撸起袖子,忙不迭地检查着自己的两只手臂,她手臂的皮肤比脸上的还好,凝脂一般,白皙细腻,我们几个对着她的手臂瞧了半天,没瞧出什么异样。
“嗯,没什么嘛。”猴子缩回身体,半跪在座位上说,“比我上回好,我上回被个小鬼摸了一把,还留了个印子咧,哎,不对,不对,当时我身上好像也没有什么印子,过了几小时才出现的,是吧,大嘴?”
大嘴没有应他,看看郭薇,又看看我,安慰郭薇似的说:“我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郭薇就是中了个邪,我们不是都中过嘛,不是也没什么事。”
“可我的手,会不会像猴子说的那样啊?”郭薇的声音带着哭腔了。
我瞥了眼猴子,怪他多嘴,说:“没事,猴子那张嘴,你又不是不知道,爱胡说八道,你自己也看到了,不是没什么事嘛,就算有,你也别怕,我们有办法解决……”
“没错,没错。”猴子急着赎罪,打断我说,“就算有了什么印子,你也不用担心,我们有法子专治这个,用白酒煮糯米就行,我就是用这个法子弄好的。”
“真的?”
“真的!包治包好!”猴子像个江湖郎中,把胸脯拍得砰砰响。郭薇疑惑地把目光转向大嘴,又停在我脸上,在得到我和大嘴的肯定后,她稍稍放心了些。
“啊!”沉默了会儿,郭薇想起什么似的叫了起来。
“怎么了?”
“我想起来了,那里,刚才遇见那女的那里,就是我出车祸的地方!”
“她不会早就缠上你了吧?”孙茗比郭薇还紧张。
郭薇瞪大眼睛,看着我说不出话来,我感到一阵混乱,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好。
“哦,对了!我怎么才想到!在郭薇的脸变化前,她还说了‘快来接我’这几个字!”慌乱中,我居然到现在才想起这么重要的一个细节。我和郭薇的两个突然想到,让现场的气氛恐怖到了极点。
“快,带,我,走。”猴子自言自语地重复了一遍,突然眼睛一亮,说:“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快说!”
“郭薇出车祸后,我们就接到了那个奇怪的电话,现在,又蹦出这么个事儿,我想,在郭薇出事那里,附近肯定有一具女尸,但一直没被人发现,所以借助郭薇……我想,我们只要回去那里,找到那具女尸,事情就肯定水落石出了。”
“啊,你们现在还回去找那个死人啊?”孙茗怕得快要昏过去了。
“现在当然不去,明天吧,明天我们就去。”我觉得猴子推测得很正确。
“要不然我们还是报警吧。”郭薇觉得我们的做法不合适。
我苦笑了下,说:“怎么报警?说你被女鬼附身了,于是就知道了有个女人死在荒郊野外?”
“唉——”郭薇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嗯,那这样吧,明天我们三个先去找找看。”大嘴对我和猴子说。
“行。”我和猴子没有异议。
“那今晚她不会还来找我吧?”郭薇拉住孙茗,说,“小茗,今晚你陪我睡好不好?”
“啊?”孙茗面露难色。
“好不好嘛,拜托拜托啦!”
“那,好吧,不过你可千万别吓我啊!”
“我哪儿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