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这次业务后,殡仪馆就出问题了。问题出在殡仪馆大厅,就是供死者家属架设灵堂的那个前厅,和那天晚上一样,晚上一开灯,保险丝就烧掉。让人难以理解的是,保险丝接好后,白天开多久都没事,但一到晚上就不行,开灯没一会儿,保险丝准烧。换了几个电工来修,都查不出原因,只说是保险丝烧了,其他没问题。
搞来搞去,把张阿八搞火了,质问大嘴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嘴非常无辜,说好端端的,没用什么高功率电器,就这么着突然烧了,然后就总也接不好。张阿八说我不管是怎么搞出问题来的,反正现在问题出来了,你就得解决。大嘴也火了,说凭什么又让我解决。张阿八小眼一瞪,说那晚你值班,事情出在你值班期间,你不解决谁解决?大嘴气得鼓鼓的,一个劲地在心里问候张阿八的列祖列宗,后来没办法,只好跑去找黄师傅出山。
真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黄师傅就是黄师傅,他跟我们来到殡仪馆,才进大厅,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原来问题出在大厅右侧的那两盏大灯泡上。这地方本来没有照明,开了扇窗,窗外有棵巨大的老树,就是上回我埋项链的那地方。
在没装那两盏大灯泡之前,晚上大厅一开灯,其他地方灯火通明,就那个角落,光线极微,但又不是完全看不清,一眼看去,阴暗诡异,据不少曾在这儿守过夜的家属说,半夜时分,经常看到窗外那位置腾起一股若有若无的白雾,忽闪即逝,瘆人至极。
这事提得多了,殡仪馆方面也不能不管,人家是衣食父母,万一哪天真被吓坏一两个,那以后谁还敢在殡仪馆里办丧事?殡仪馆上下一商量,决定在大厅右侧加两盏大瓦数的灯泡,晚上灯一开,那原本幽暗的角落顿时变得耀眼明媚,比他妈的阳光还灿烂。用张阿八的话说就是:管它什么鬼,见了都得屁滚尿流。还别说,这招还真管用,自从加了这两盏灯,之后守夜的家属,就再没提过半夜窗外见鬼之类的话,直到出了这事儿。
黄师傅告诉大嘴,就是这两盏灯,骚扰到了某东西,所以保险丝才会频频烧断,怎么搞也搞不好。
可为什么之前一直没事,偏偏这时候出问题了呢?难不成来了个悍鬼?大嘴很不解,黄师傅没回答,走到大厅,绕到窗外那棵老树下。往前一点点,就是停尸房。老树旁边,正对着大厅窗口的那个位置,原来是停放旧车的地方,后来旧车报废了,那地方就空了,但还堆放了些汽车杂件,例如后视镜车轮胎什么的。
黄师傅在四周转了转,看了看停尸房,问大嘴这地方现在有没有存尸体。大嘴说有,前不久刚收了具无名尸,正冷冻着呢。黄师傅“哦”了声,说这就难怪了,这两盏灯太亮,正对着大厅窗口小道旁的空地处,光线透过窗户,照在那个碎了一半的后视镜上,反射的光,就照向了停尸房的铁门。停尸房的门是由两扇铁门组成的,中间有道不小的缝隙,光透过门缝,恰巧照到了存尸的那个冰柜上。
黄师傅说:“这个光,吵到了人家,人家能不生气吗?”
大嘴将信将疑,摸着后脑勺,问:“哈,真这么巧?”黄师傅说不信晚上你自己来瞧瞧,打开灯,看看那光会不会照到停尸房里面去。大嘴忙不迭地摆手,说拉倒吧,我才不来碰这个霉头。说完他又傻不拉几地问黄师傅:“那现在怎么办?难不成要把那两盏灯卸掉?”
没等黄师傅开口,猴子就笑骂了起来:“操,你他妈真是蠢到家了,卸个鸟灯泡啊,把那后视镜丢了不就成了,对吧黄师傅?”
黄师傅咧嘴一笑:“冇错!”
猴子得意扬扬,我和郭薇在一旁笑得要命,大嘴恼羞成怒,一记飞腿直踢猴子屁股,猴子这回反应及时,身子往前一拱,躲开了。
结果正如黄师傅所说。那块破后视镜扔掉后,问题就解决了,后来再接业务,晚上大厅开灯,保险丝都再没烧断过。
27.妖气女衫
以前,我异想天开做阴器那会儿,曾在停尸房旁边那棵老树下埋了根银项链,结果却……本来都把这事儿给忘得一干二净,可那天转到老树下,我又突然想起了这事儿。
也不知那项链现在是不是还埋在这地方,现在去挖,会不会还冒血水?想着想着,我好奇心来了,拉过猴子和他说。猴子一听来了劲,说:“挖来看看呗,反正黄师傅正好在,不怕!”黄师傅在旁边,听到我俩的对话,问怎么回事,猴子抢过我的话,把事情告诉了他。
黄师傅低着头,绕着树转了一圈,再仰起头,望着顶头的树枝出神。我们也跟着抬头看,老树不知长了多少年,又高又大,枝繁叶茂,一丝阳光都透不进来。我瞧了半天,没瞧出什么名堂,见黄师傅还仰着头,便忍不住问:“黄师傅,你看什么啊?”
黄师傅没回答我,伸出手,轻抚着粗糙的树皮,说:“这棵树好啊。”
这话听得我们几个莫名其妙,猴子凑上去,学着黄师傅的样也摸了摸树干,说:“树是不错,不过和项链有什么关系呀?”
黄师傅指指老树,说:“这棵树,是坛树。”接着他指指停尸房,说:“这棵树,镇住了这个,好,好啊。”
坛树我们从小就听说过,这是我们这儿对某一种树的特殊叫法,并非专指某一科的树,而是指某些据说有灵性甚至神力的树。这种树有几个特征:老、大、奇形怪状。但也并非完全如此,不是懂行人,基本是分辨不出来的。
我们这儿流传着个说法,去山上或野外玩时,如果看到形态怪异的老树,千万不要在树底下撒尿,这可能就是棵坛树,如果触犯了坛树,轻则自己的小鸡鸡倒霉,比如莫名其妙就肿起来了什么的,重则全家遭殃。
在我们这儿发生过一件事,说某村村民某天上山砍柴时,在一棵坛树下撒了尿,结果晚上一回家,撒尿那玩意儿就肿了,一夜过去,那玩意肿胀得连尿都撒不出来,后来才意识到是触犯了坛树,于是赶紧跑上山,找到那棵树,磕头认错,结果没到一小时,肿就消退了,那玩意儿恢复如常。
这事发生时我正在读小学,当时在我们这儿传得神乎其神,我在早点铺子上见过那个撒尿遭祸的倒霉蛋,印象中那人当年大概二十多岁,个子很矮,但敦实。吃早饭时,有人问起他这事儿,他就讲给人家听,讲得眉飞色舞唾沫乱飞,好像倒霉的不是他而是别人一样。
当时我在一旁,听得又惊又怕,跑到班上去说,加油添醋,结果一传十十传百,后来传到我们班主任耳朵里,她把我叫进办公室,狠批了一顿,理由是宣传封建迷信,还罚我写六百字的检讨。我们班主任有个儿子,比我低一年级,与我同在鼓号队,后来在一次排练时,他悄悄告诉我,他妈(我的班主任)对他说过,去外面玩的时候,千万别在树下乱撒尿。当时把我郁闷的,想揍他一顿解气,想想又不敢,于是举起小号,对着他耳朵猛吹了一声,后来他告诉我,那一声号响,让他那只耳朵轰鸣了两天。
现在回想此事,总觉得当年撒尿人讲述时表情太过夸张,有哗众取宠的意思,究竟那事儿是真是假,只有他自己清楚。不过这个禁忌是一直就有的,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眼前这棵老树,居然是坛树。我伸出手,想摸摸它,指尖才触到树皮,就赶紧缩了回来,算了,还是不摸的好,万一惹恼了它。小鸡鸡还没有用过呢,得保护好。
我扭头看了看大嘴,他正举着手,欲摸又止。倒是郭薇,面无惧色,在粗糙的树皮上轻轻抚摸,像黄师傅刚才那样。嗯,她没小鸡鸡,她不怕。
可是这棵坛树和我埋下的那根项链有什么关系呢?难道当时作祟的不是其他东西,而是这棵树?任我们怎么追问,黄师傅也不说,只是让我们别再想这事儿,更别再惦记那项链,最最千万的,是别再去挖。我听得头皮发麻,脑袋顶上堆满了问号,但和黄师傅接触了这么久,我们已很了解他的性格,他不愿多说的,你无论怎么问,他也不会说。算了,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这是说滥了的话,但很有道理。滥话总是有道理的,信不信由你。
怕什么来什么,这天是农历七月十五,鬼节,大嘴运交华盖,居然要出业务。
早在几天前,大嘴翻着日历说,鬼节要到了,千万别那天有业务。结果鬼节前几天一直到鬼节当天下午四点前,都没什么事。就在大嘴对我们宣布幸运时,手机响了,他放下电话,眉头拧巴得像麻花,一看便知,业务来了。
死者是M县人,在小镇上做泥工,这天在工地做工时,爬到高处干活,不留神脚下一滑摔了下来,被一根翘起的钢筋穿透胸口,心脏被刺穿,当场咽气。
和他在老家的亲属联系后,死者家属的意思是先在殡仪馆里放一夜,第二天他们再过来,可殡仪馆只有两个冰柜,其中一个存了具无名尸,另一个坏了。今年天气也见鬼,奇热,这样放一个晚上,怕到明天,尸体就臭了。最后没办法,决定今天就把尸体给送回M县。
说实话,大嘴倒霉,我和猴子也没啥好日子过,他一个人出业务,我们说什么也得陪。好在今天郭薇家来了客人,她没空出来,要不然赶上这事,她准得跟着去。说实话,我很不希望她去殡仪馆或跟我们出业务,我也想和她形影不离,但更不想她受到任何惊吓或伤害。这些神神鬼鬼的,听起来蛮刺激,可一旦自己撞上,那滋味,就是哑巴吃黄连喽。
郭薇父亲私下曾和我说过,让我以后少到殡仪馆,更别带郭薇去,这样不好。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爱女心切,经过上次那件事儿,他恨不能把郭薇含在嘴里呵护。可大嘴是我从小到大的好兄弟,这我让很为难。我曾和猴子倒苦水,猴子这没心肝的,居然咧嘴一笑,说:“珍爱生命,远离大嘴。”
这当然是玩笑话,大嘴出业务,猴子跟得比谁都勤。要说好玩吧,刚开始的确挺新鲜,可时间久了次数多了,就乏味了。再遇上个什么怪事吧,也没当初那么一惊一乍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就那么回事儿。
扯远了,现在扯回来。收尸时,出了这么个事儿。在老朱指挥两个民工把尸体抬进装尸袋时,那尸体的前半身刚被抬起,喉咙里就突然发出咯咯的声音,把那抬尸的民工吓了一跳,手一松,那尸体“砰”的一下摔到地上,嘴里不停地往外冒血水。
当时大家以为他没死,又赶紧叫来120,检查了半天,白大褂生气地说:“早死了,活什么活!”
然后大家又去抬,谁知那尸体又发出咯咯的声音,吓得抬尸的人不敢动。这时老朱火了,对着那死尸一通暴骂,接着又抬,这回好了,不再鬼叫,用老朱的话说就是:“他妈的,被老子骂老实了。”据那抬上半身的民工说,当时那死人嘴里冲出一股混杂着血腥味的恶臭,他那时正使劲,不留神吸进去了好多。结果第二天,他就病了,连续几天,吃不下睡不好,半夜老做噩梦,发低烧,冒虚汗,整个人蔫耷耷的,不见一点精神。开始以为是感冒,吃了几天药,不见效。后来听人说他是因为吸了尸气,因此得病,不过好治,弄几两鬼督邮(一种草药)煎水服下,两天就复原了。当然这些我也是后来才得知的。现在要说的是我们去M县这天发生的事。
这天是鬼节,时间是下午五点半,从小镇到M县,需要三个半小时。M县我们去过几次,路是山路,但两年前才大修过,不难走。
今天日子特殊,谁也不想触霉头,一路上我们说话不多,一向口无遮拦的猴子,这天也特别老实,说话小心翼翼,生怕说错嘴犯了禁忌。大嘴把音响开得轰天响,这让坐在后排的猴子有些坐立不安,他老是幻听,觉得铁皮后不时有动静发出。被他惊乍了几次后,大嘴烦了,索性关掉音乐,要是后车厢真有什么动静,我和大嘴肯定能听到。的确是猴子神经过敏,音乐关掉后,他再没一惊一乍。
山里日落得快,距离M县还有一半路程,天色已近昏暗。大嘴把车开得既快又稳,前方不远处,一个年轻女人,拉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站在路边左顾右盼,看样子,像在等车。她看见我们的车,犹豫了下,举起手在空中挥了一下,看样子,她想搭车。
大嘴放慢车速,问我:“要不要带?”我有点犹豫,这荒郊野外的,离最近的村落估计也有十几公里,怎么这女人带着小孩在这个地方等车?要说她们是出门的吧,身边却没有一件行李。不带她们吧,天就快黑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若搭不到车,她们怎么办?
这时车已开到那女人面前,大嘴没停车,朝那女人摆摆手,一踩油门,过去了。
“还是不带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嘴目不斜视,像在对我说,又像在自言自语。我点了支烟,不置可否。猴子在后面一直不说话,我觉得奇怪,扭头看他,他面无表情,直直地坐在位置上,像尊泥塑。
“喂,你怎么了?”我对他吹了口烟。
猴子伸手扇扇烟雾,不紧不慢地说:“我觉得吧,在今天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还是少说话为好。”
“好你个头。”我又喷他一脸烟,转回了头。
一路顺利,到M县办完事后,我们不打算逗留一夜,随便吃了点东西,立刻返程。因为后车厢里没了尸体,回去的路上,猴子又开始话痨了,东拉西扯,总是离不开张晓静,我听得烦了,拧开了收音机。
一阵恐怖的声音突然从音响里传出,音量很大,吓得大嘴身体一颤,我赶紧把音量调小,猴子骂道:“操,什么鬼东西!”
“是《张震讲鬼故事》。”
“鬼节还播这节目?”大嘴瞥了眼收音机,对我说,“换一个换一个,吓死老百姓了,我靠。”
猴子觉得有意思,说:“别换啊,听听嘛。”
大嘴骂:“听你个头。”不等我动手,他自己把频道调开了,换了个音乐台。猴子嘀咕了几句,没再坚持。
正当我迷迷糊糊打盹时,感觉有人在身边轻推了我几把,我睁眼一看,是大嘴,他神色有些不自然,直视着前方,一只手还在推我。
“怎么了?”我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大嘴把车速放得极慢,对我说:“你看,那个女的,还在。”
“啊!”我吃了一惊,使劲揉了揉眼,果然,前方几米处,那女人带着那小女孩,依旧站在路边。与开始不同的是,我们去M县时,她们是站在马路右边,现在我们是返回,她们却来到了马路对面。她们到底要往哪个方向去?现在已经是午夜十一点多,距我们第一次遇到她们时已过了近四小时,这么久了,她们怎么还没等到车,即使没等到车,也不至于一直站在这地方傻等吧。
这对母女,要不是脑子有问题,那就是……我打了个寒战,今天可是农历七月十五啊,别他妈又中彩了。
那女人看见我们,举起手,在空中随便甩了一下,看动作她似乎一点也不着急,拦车的手势显得随意而无所谓,反正就这么意思一下,爱停不停随便你。
大嘴把车停在她们旁边,我放下车窗,问那女人:“你们去哪儿?”她没说话,有些紧张地看着我,紧紧拽着她女儿,显得很不安。
“你去哪儿?要不要带你一段?”我尽量把语气放得和缓。一直在后排呼呼大睡的猴子醒了,吧唧了几下嘴,问怎么回事,我和大嘴都没理他。
那女人还是不说话,也没有上车的意思。
“怎么办?”我问大嘴。
大嘴趴过来,将头探出窗外,对那女人叫道:“喂,你到底去哪儿?我们要走了啊。”见她仍没反应,大嘴缩回身子,把车启动了。我看了她们一眼,关上了车窗。
“喂,她们是不是那个啊?”见车开出一些距离了,猴子才小心翼翼地说。
“我看那女的这里有问题。”大嘴指指自己的脑袋。
我同意大嘴的看法,说:“估计是从哪里跑出来的,那小孩怎么不说话,难道母女俩都有精神问题?”
大嘴摇摇头,说:“遗传。”
猴子竖起食指正想说话,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收回食指捏成拳头,在鼻尖蹭了几下,欲言又止。
我有点不放心,问大嘴:“你说我们要不要报个警什么的?”
大嘴犹豫了会,说:“算了吧,咱们也弄不清那女的到底是不是神经病,报了警回头还要东问西问的,天亮了都回不去。”我想想觉得也对,便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反正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不像你们想的这么简单。”猴子横躺在后排座上,二郎腿跷着,小烟叼着,模样很欠揍。
“切!”我和大嘴发出不屑的笑,没理他,于是猴子在后面感慨起来,大意是我和大嘴很蠢而他很聪明。我抡起一瓶没开的矿泉水,砸到他闭了嘴。
快到小镇时,前面不远处有个加油站,大嘴说加个油,把车开进了加油站。加完油,大嘴付钱时,加油员指着车尾问:“你车屁股上怎么挂着件衣服?”
“衣服?什么衣服?”大嘴纳闷不已,往车尾走去,我和猴子赶紧跳下车,跟过去看。果然,车尾的车牌上,居然挂着件女人穿的短袖衬衫。我走过去细看,脑袋嗡的一声响,这件白底红花的女式短袖衬衫,居然是路边拦车那女人身上穿的那件。
“操,这怎么回事?”大嘴惊骇得要命,赶紧蹲下身子看车底和后轮,没发现异样,稍松了口气。
“这衣服是那个女人穿的吧?”猴子双眼瞪得老大,嘴巴张成了一个“O”。
“这是怎么回事?”我喃喃自语,难不成是那女人脱下衣服自己挂上的?这不可能,就算她脑子不正常做出这样的举动,我们也不可能毫无知觉。再说在车停靠时,她根本就是牵着那个小女孩,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除非她是……
“她不是人。”猴子把我想的话说了出来。
“怎么就一件衣服?”猴子走前一步,想扯下那件衣服,手刚伸出就缩回来了。
“你还想要几件?”大嘴没好气地说。
“她不是还带着个小孩吗?”
大嘴捡来一根树枝,把那衣服从车牌上挑了下来,甩在一边,之后我们把车头车尾车里车外,包括车顶,彻彻底底检查了一遍,没再发现衣服之类的东西。
战战兢兢上了车,再战战兢兢地开回小镇,万幸没发生什么事情。次日我们对王师傅说起此事,他说这是鬼搭车,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让我们别担心。话虽如此,但回想起来,还是让人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至于那女鬼为什么不搭其他车,而偏对殡仪馆这辆车情有独钟,唯一的解释恐怕就是:这车,是殡仪馆的车。
这天晚饭时,我把这事说给郭薇听,如我所料,她非但不怕,还听得津津有味,我说完后,那丫头居然意犹未尽,一个劲地问:“就这么结束啦?怎么就这么没了呢?”
我两眼一瞪:“那你还想怎么样?”
郭薇吐吐舌头,笑:“我觉得还可以更刺激一点嘛,比如猴子被那女的看上了什么的。”
“噗——”猴子当时正专心致志地品尝他最爱的番茄鸡蛋汤,郭薇此言一出,这家伙差点没呛死。
“靠,嫂子你也太毒了吧。”猴子手忙脚乱地擦着嘴,说,“这话可不能乱讲,要我家晓静听到了,不得了!”
“噗——”这下轮到大嘴喷汤了,我坐在他对面,猝不及防,被喷到一些,郭薇赶紧拿起纸巾,帮我清理,真体贴!
猴子眼珠子转了转,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对郭薇说:“嫂子,你不知道吧,凡子以前可被那个女什么看上过哦。”
“什么?”郭薇有点吃惊。我知道猴子这兔崽子要说什么,他想说以前我被红衣女子缠住那事儿,这事我从未和郭薇提起过。
“怎么回事啊?哦——”郭薇转过脸,瞪着我说,“老实交代,是不是以前有女朋友,哼,不老实!”
“冤枉啊!”我正要解释,猴子嘿嘿一笑,在一边煽风点火道:“没错,他就是不老实,让他坦白从宽!”
“没错!”郭薇一拍桌子,“老实交代!”
“对,老实交代!”猴子也拍了下桌子。
“交代交代,一定要交代!”大嘴也来凑热闹,把桌子拍得砰砰响。
完了,四面楚歌。他妈的猴子,我恨得牙痒痒,抓起根筷子,正要甩向他,被郭薇拦住了。
猴子乐得摇头晃脑:“怎么的,还想杀人灭口哇?”
“对。”郭薇故意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说,“污点证人不能杀。”
猴子的脸像被谁狠狠拧了一下,做了个奇怪的表情,很无辜地说,“我不是污点,我正点。”
“正你个头。”我趁郭薇不备,刷的一下把筷子甩出。说到射飞镖,那我真有一手,从小我就爱拿小木棍或石子什么的练准星,百发百中那是吹,但打十次八次中,那的确是事实。我上高中那会儿,曾在三四米开外,把一个小纸团扔进了我同学张开的嘴巴里。这时猴子只离我两三步,那根筷子不偏不倚,直飞向他的咽喉,正中要害。
猴子夸张地哎呀一声,连声说:“死了死了。”
“哦!”我和大嘴同时发出一声欢呼,直起身,在桌子上空对击了一掌。
郭薇哑然失笑,随即又板起脸,对我说:“他死了你也得交代!”
“行,行,行,交代,我交代。”
等我把事情说完,郭薇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没说话。
我搓搓手,谄媚地笑:“怎么样,不怪我吧?”
郭薇眉毛一挑:“不怪你?”说着拿起另一根筷子,在我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好你个李非凡,我就说你不老实吧,你居然连女鬼都敢勾搭,你这是,你这是……”
“色胆包天!”猴子赶紧接腔。
“对,色胆包天!”我脑袋上又挨了一下,猴子在一旁乐不可支。好吧,我忍,死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