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缘劫 二、疑惑《迷坊怪谈》|鬼话连篇网,一个分享鬼故事的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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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坊怪谈》
无缘劫 二、疑惑

骆家的喜事变丧事,一船上至新娘下至船夫共九口人,除了两位从赖家来迎亲的家下人赖宝和赖大,因本身就是水性特好的渔夫,出事时又死死抱住两块木板,才幸免于难外,其余皆殒命罹难。

骆家一夜之间,红绸全部换上了白麻,江边临时搭起一间茅亭作为停殡,当赖家女婿赖侲莛带着赖家奔丧的人们穿着白服赶到时,满目已是哭声道不尽的凄凉画面。

骆小玉扶着几番哭晕的母亲骆李氏守在茅亭边,看到赖侲莛走来顾不得向骆家双亲问候,已直奔骆金余的殡床前跪地哭倒,不禁心生出一些安慰,旁边的骆承余上去搀扶,赖侲莛却扬手推开,冲上去将盖在骆金余脸上的白布掀开察看,那骆金余的尸首在捞起时,额头有一块凹陷,众人推测应是大船被雷劈震裂时,遭飞来的桨橹或幡木砸到所致,赖侲莛看这惨状不禁又失声抚尸大恸,接着起身要找赖宝和赖大,要问他们为何还有脸面存活,旁边就有骆家的人劝慰,说那赖宝、赖大俩人虽然得命,但赖宝断掉一条胳膊,赖大折了两根肋骨,目前仍在大夫处就医,这二人即便活下来,一个后半生残废,一个还不知有什么后患,委实不好再去问责了,赖侲莛这才算作罢。

官府来过判断,因花船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雷劈造成的事故,骆家又没有什么与人结仇的前因事故,因此也就排除仇杀可能就想结案。

但是骆小玉自己的心中,总十分在意在花园里听到的对话,就瞅空将骆承余拉到一边:“二哥,月虚、月煞是什么意思?”

骆承余听得奇怪:“好像是黄历上常见的字眼,你问这个干什么?”

骆小玉搅着衣角,犹豫之下还是把花园里那话跟骆承余大致说了,骆承余心中向来较有主见,于是拉着骆小玉一溜烟去找父亲骆奎扬。

骆奎扬今年年届五十,虽是个读书人,但身形高大,且头发气色都还算盛壮,家中突发这场巨大祸事,他竟一下子就苍老许多,这两日除了迎来送往的白事张罗,就是独自坐在书房抽烟。

骆小玉向来有点畏惧父亲,虽然他对三个子女的疼爱都一视同仁,但从小管教又十分严格,所以骆小玉在他面前不敢随便嬉笑说话。

当骆承余把她的话转告父亲时,她吓得胸膛里一颗心“咚咚”直跳,竟以为父亲会立刻暴怒苛责,但没想到骆承余说到建塔损阴鸷的话时,骆奎扬的脸色却“唰”地发白:“建塔?是谁提建塔的?”

“不、不知道。”骆小玉缩起肩膀。

骆承余却不怕父亲:“阿爹,建塔损阴鸷是怎么回事?建哪座塔?就是江边的崇禧塔么?”

骆奎扬继续深深吸一口烟,似乎不想解释,但眼光不自觉飘到房门,镂花的纸影那一面不知何时竟站了一个人,惊得他手中烟管“啪”地落地,顿时暴喝一句:“谁?谁在外面?”

“爹,是我。”是赖侲莛的声音,他并不逃避,反倒沉声答应:“爹,那我进来了。”

赖侲莛的神色十分幽暗,脸颊也凹陷下去,他走到骆奎扬面前便俯身跪下:“爹,我不该偷听您和弟弟妹妹说话,但是这跟我之前猜想的一样,这次花船出事,肯定不是意外。”

“什么?”骆奎扬站起身,但他看着赖侲莛那神情坚定的脸,又慢慢坐下:“那……你想怎么样?”

“小玉妹妹说的,当初为咱两家定下婚期的算命先生,肯定是最大的线索,我要去找他!”

骆奎扬的目光依次转去看看骆承余,又看看骆小玉,便点头:“好吧,先不要惊动官府,你自去探探。”

* * *

算命先生成瞎子,是个年近七十的老者了。

据说做这行的人,必须是天生的“天残地缺”体质,要不耳聋、要不眼瞎,次一等也得是缺胳膊少腿的特大缺陷,不然得不到灵性,毕竟上天是公平的,四肢俱全的人除非身世凄惨到极,不然也不适合承接这一份行业,不然也会有损阴鸷。

而成瞎子,据说年少时本也不瞎,只是一次遭逢意外才导致的双目失明,所以他无以为生才做了这一行,但他头脑聪慧,很快就精通了摸骨占命一套方式,没十几年光景还就成了这方圆几十里一带都小有名气的算命先生。

但薄有家资以后,成瞎子仍只是在人多热闹的城中市集附近赁一处单间生活,也没娶妻生子,只收一个七八岁的兔唇男孩子在膝下抚养,抚养到十一二岁,已经多少能照料他的生活了。

赖侲莛换上普通常服,独自悠闲逛街的模样去到成瞎子家时,原以为会有很多人排队等待,却意外地看到门户清闲,只有那兔唇的少年在门内天井里洗衣服。

他便站在门槛外拱手道:“请问,这里可是成先生家?”

少年抬头打量一下他:“你来了?我家先生正在屋里等你,自己进去吧。”

“吓?”赖侲莛顿时一愣:“我并没预约过啊,你弄错了吧?”

“你是禹门坊骆家的人吗?”少年只干脆地问一句。

“是啊。”

“那不就是了。”

……

成瞎子穿着破旧的直裰,坐在屋内椅子上,正拿起一壶酽茶倒入杯子里,听到赖侲莛进来的声音,他又伸手到旁边的水盘里再摸出一个杯子,往里倒满一杯:“坐。”

赖侲莛忌惮地站在那,起初没说话。

成瞎子不慌不忙地继续道:“如果我没猜错,你是赖家的人?”

“看来你什么都清楚?我现在就应该把你送去官府!”赖侲莛心中的仇火陡然升起:“既然你知道我来,那我们赖骆两家出嫁的花船,果真是你害的?”

“我只是个瞎子。”成瞎子一双凹陷的眼眶微微抖动几下:“而且我这么大年纪了,腿也早不灵便,要不是有小三儿这几年照料,我连活着的意思都没有。”

赖侲莛不信:“我看过黄历,虽然写着那日宜婚嫁,但日逢月虚、月煞,实际不该出阁,尤其伤克家中女眷,如果花船被雷劈是意外,那也是你故意选错的日子。”

成瞎子冷笑:“红事冲喜,本就百无禁忌,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俗话,你就算闹到官府,我也还是这话。”

赖侲莛凭着一腔义愤前来,但心中对这事本没有底,成瞎子的话更让他语塞,呆立半晌:“那你知道……当年建塔之事?”

“建塔?”成瞎子的脸色一窒:“这话你听谁说的?”

“是骆家的小女,她无意中在出阁那日听到骆宅内有人私语,只是不知是何人。”赖侲莛如实答。

“这件事……你倒不如直接回去问骆奎扬。”成瞎子那沟壑干瘪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诡谲的笑意:“如果是因为这事……呵,虽然是五十年前了,建崇天塔时,他才刚出生,但这是他们禹门坊里的人之间的事情, 你去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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