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隐巷奇谈 四、崔林中《迷坊怪谈》|鬼话连篇网,一个分享鬼故事的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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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坊怪谈》
瓶隐巷奇谈 四、崔林中

正是“清明”时节,天雨潮湿。

民道上铺满石砾的路,走起来“嘎吱嘎吱”响。

现在已是日暮时分,因为阴天,瓶隐巷里更是人烟寂寂,人们基本都上好自家门闩,断不会出来了。

荆货郎在前面引路,后面是崔林中带着崔贵。

荆货郎一边走一边叹气,其实他再也不想回去那个地方,只是自己的杂货板车还在那鬼宅的院子里:“老、老爷,这事情来龙去脉我也跟您说清楚了,我是南岸草埠村的人,跟你们两家都从不认识……要是待会确认完,是那个在你们家做过活的女佣,我也就功德圆满了吧。”

崔林中也长叹一口气,旁边崔贵开口:“我们崔家是本地有头有脸的人家,说话怎会不算话?你找回货车,我们查明真相,今晚你还可以到我们宅邸休息,明早再坐渡船回南岸。”

“好吧。”

“滴滴答答—”细雨又在下了。

荒宅里没有灯,简陋的门扉虚掩着,货郎害怕,但看看身边同行两个都是大男人,也就硬着头皮推门进去。

因为下透了雨,空气尽是湿淋淋味道,庭院里满布落叶和蓬草的水洼,还有数只小蛤蟆不时跳过。

屋里很黑,崔贵从衣袋里拿出火镰子吹着火星,又拿出一截事先预备的蜡烛点亮。

“你说昨天这屋里有纸扎那样五颜六色的桌台和凳?”崔林中在正堂内四处察看:“这地上有脚印,除了你昨天来过,难道鬼也有脚印?”

崔贵附和地发出一声干笑。

“老爷,您的意思?”货郎瞠目结舌,但现在屋里并没有纸扎,烛光一一映照过灰土的灶台和腐朽的梁柱、斑驳的墙壁,这颓败的情景还是让他打了个大大的寒蝉。

“老爷,三年前阿辛确实是停殡在这间屋子里,寿材店的伙计把她安置到最便宜的棺材里,因为想她男人会回来,就没钉死,只是盖好后搬到正堂后面一间小小的偏屋里。”

“嗯、嗯,我也记得,她就是死在这屋里的,像是生了什么重病,所以当时跟太太告假,月钱也没来拿。”崔林中似乎也慢慢想起什么,径直转往后院。

仅有数尺长方的小屋,过去大概是堆放干柴或杂物的地方,如今房上瓦片也掀掉大半,有微光找到棺材,三人才发现棺材的盖子已被推开,崔林中惊讶地从崔贵手里拿过蜡烛,朝棺材里看,尸骸倒是还在,只是衣服孝布完全霉烂,尸身也被虫鼠毁得七零八落的样子,枯发缠绕的髑髅侧在身中的位置,空洞眼眶望向门首,好像早知道会有来客一般——

“啊!”荆货郎吓得连连掩目。

崔林中则掩鼻走近棺材察看:“这里应该没人动过?”

崔贵与他双目对视,又看货郎。

货郎摆手:“我昨天只到正屋里待了会,后来、后来这女鬼……”说到这他连忙“啪”地扇自己一嘴巴:“这位跟我挑明身份,眼睛流出血来的样子,我就吓得跑出去啦。”

“然后你就一整晚都待在禹门坊外等?到今早坊门开门以后,你也只是问人找崔家,而没跟崔家以外的人,说过遇鬼和这个宅子里的具体事?”崔贵又问。

“是啊。”荆货郎茫然点头:“不是都说过了么?”

崔林中的面色一沉,突然不作声背着手就往外走,货郎还没反应过来,跟出去:“老爷您……”但话还没说完,身后的崔贵已俯身捡起一块砖头,冲他后脑用力砸去,货郎半句话还在喉咙里,就“咚”地扑倒在地。

崔贵俯身察看一下,确定货郎已经昏厥,再把他身子翻过来,探一探鼻息,再双手捧起他的脑袋,将砸他的砖垫在他后脑,接着将他的头再用力往砖上狠狠磕了几下,直到货郎颈骨发出“格拉”一声闷响,他才住了手,喘口气站起身:“好了,老爷。”

崔林中冷静地注视这一过程,拿出帕子擦擦鼻端,又抬头望望天:“咳,横生枝节,现在再赶回城里吧,待会应该还会下场大雨吧?”说着就踱向外面。

崔贵跟上崔林中身后,小声道:“老爷,坊间的人都知道您到城里办事,索性住过三、五天再回来,反正街坊里人都不晓得这件事……这处宅子又偏僻,瓶隐巷的人都知道这里停殡有死人,根本不进来,以后再有人发现的时候,他估计也下雨泡烂了……大家会猜他是贪死人的东西,至于是不是被鬼杀的,大家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

“嗯。”崔林中和崔贵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但他们没发现,在他们离开停殡的荒宅后,有个人的身影从暗地里无声地伸了出来……

* * *

点娘还算镇定,震响过后,她抄起脚手架下的铜鞋拔:“怕是来贼了?我去找小六看看?五嫂你守着老太太,我去去就回。”

但崔文氏经受连番惊吓,已经受不住了,死死攥住老太太的手,一迭声说:“肯定是阿辛回来了,阿辛的鬼来了,可是……”她拉着哭腔喊:“不是我害的你啊……”

五嫂想去拉点娘:“你别去,万一有什么……”话还没说完,却突然“啊呀”一声,整个人身子软着就往前扑倒去,点娘情急之下去拉她,头好像又被什么击中,随即猛地一偏,也躺倒在五嫂身上。

崔文氏看到这样情景,一把甩开老太太的手,不知哪来的力量,去将面前饭桌用力掀起,然后端起旁边的蜡烛台到处乱挥:“鬼要进来了!鬼来了!”

老太太也被掼得翻滚在地,想要挣扎起身,但不知是惊吓还是疼痛,去拉崔文氏却抓了个空,一口气上不来,半张着嘴喉中发出“咯咯”指着崔文氏,与此同时那边倒在地上的点娘竟“噌”地从地上直挺挺弹起,头怪异地拧到肩膀一侧,发髻散下且眼中流出两行血泪,发出不似人声的尖笑:“嘿嘿嘿……崔文氏——!”

“吓?啊!”崔文氏一屁股跌坐地上,挪着后退:“阿辛?阿辛?”

点娘立在那,抬手将自己眼下的血抹在手上,伸过去:“崔文氏,我的眼睛好痛……我的眉头、眼皮子……嘿嘿,黄泉路上,鬼使说我是黥面鬼,灼眉毛填青,烫眼皮涂朱,就是罪人,可我不是罪人啊,投不得胎……投了胎脸上也要带着黑斑,做个丑人嘿嘿我只能回来找你……再换你的一副干净眼皮去……”

“诶?你、你不是阿辛?”崔文氏惊得愣在那里,随即更恐惧无比指向她:“你是小梅?”

“哦太太您还记得小梅?”附在点娘身上的女鬼笑着靠近一步。

崔文氏手里的蜡烛被她几番挥动,其中一支就跌落下来,正好落在裙子上,滚热烛泪洒出,趁着火花,一片衣摆立刻就燃着起来,崔文氏惨叫着用手拍火,但她手上也粘到滚烫的烛水,疼得在那里尖叫。

“疼么?你烫那香巧就不知疼么?”点娘用小梅的口气继续凑近一步揶揄道。

“我不是故意的!”崔文氏厉声反驳:“倒是你……你……当年我跟老爷新婚,从娘家带你过来,你却存了当通房的心思,跟老爷眉来眼去,我、我不整治你又怎咽得下这口气?”说到这,崔文氏也不管不顾了,索性烛台上的蜡烛都拔出扔掉,举着烛台长针对准点娘:“不管你是小梅还是谁……别想羞辱我!”她说着就朝点娘砸过去,点娘却一甩手,袖中飞出一道白练,白练绕上房梁,她轻轻一摆手,“呼”地白火无烟自起——

正好这时地上的五嫂微微醒转,抬头望见这情景,大叫一声:“鬼、鬼火!”就抱头向屋外鼠窜而去。

点娘的身体亦如鬼魅般,轻飘飘飞到梁上,但一做到梁上就开始用力摇着房梁,木头“嘎吱嘎吱”响声中就听得她咬牙切齿咒骂:“崔文氏!还我脸皮!还我的命来……”

“啊——”崔文氏几近崩溃,随着五嫂身后也要逃去,但一挪脚步才发现老太太死死抱住她的腿,只是圆瞪双目说不出话来。

“啊啊——”崔文氏想伸手去拉起老太太一起走,但头顶上白光一闪,抬头望去,竟是女鬼垂下她那鬼火白练,打作一个圆环,就要往她头上扣下来,她吓得撇下老太太连滚带爬走,且在这个时候,滚到周围的几支蜡烛,不知不觉间将长榻上软垫垂下的穗子燃着,屋内顿时红的白的火光四溢,崔文氏吓得爬不起来,但还是拖着腿上往门外爬,终于在这时,院门外急急奔来一个人,大喊道:“娘!娘!”

是崔林中赶回来了!

他冲到房门外,看清里面情形也吓了一跳,但还是指着房梁上喝问:“你是何人?”

“嘿嘿嘿”女鬼发出那尖啸般笑声,带白火的白练“呼”地扫过他的脸上,这时外面已听到有些人声沸腾,估计是跑出去的五嫂喊动街坊了,女鬼继续用力摇房梁:“你们崔家做的事,你们心知肚明!”

“我崔家……”崔林中想进来救母亲,但那女鬼双脚吊在半空一晃一晃,突然整个人挺尸般倒挂下来,满头长发空中飞散,火光映在她带血的脸上,把崔林中的脚步再次震住:“嘿嘿……你倒是说我是何人?荆货郎呢?让他拿来簪环,原以为你们还存有些人性……”

“你……真是阿辛?”崔林中起初半信半疑,但女鬼倒挂下的一幕,吓得他终于也腿软下来,发起抖指着:“当年的事……周家那批货……要不是你非要去告官,我何必出手杀你?”

崔文氏听到崔林中的话,略回过点神来,还喊道:“老爷,她、她不是阿辛!她是十年前我带来的丫鬟小梅啊?”

“小梅?”崔林中云里雾里。

梁上女鬼顿时发出更刺耳尖笑,房梁也似乎被她摇得松了,一块瓦片“啪”地掉下来,白练结成的白焰又“呼”地丢向她,崔文氏发出杀猪一样惨叫:“不管你是阿辛还是小梅……阿辛我虽待薄过你,但杀你和你丈夫的是老爷,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他……”

“贱人闭……”崔林中正想喝断崔文氏的话头,却觉身后一些光亮异样,心中“咯噔”一下,颤抖着转过头看去——

禹门坊中邻近的一些街坊,十好几个老、中、青年男人不知何时打着火把,推着五嫂和小六引路,已经进到院门里来,想是方才女鬼的笑声太刺耳,崔林中他们才谁都没发觉院外前门的动静。

熊熊的火光,照在众人或错愕或惊诧神情的脸上,崔林中立刻感觉来了救星,伸手朝他们:“救、救命……”

但求救的话还未说完,人群中自动排开,挤出一男一女两个人,居然是包扎着半边身子的香巧,和扶着她的巧汉。

“大家都听到、看到了吧?”巧汉用力朝地上啐一口:“方才我带大家去瓶隐巷阿辛家找到的荆货郎尸体,确凿就是崔林中指使崔贵杀害的,加上过去几条人命血债,还请乡亲族老们做主,即刻报官!”

平日低眉顺眼的香巧也激愤地哭喊:“崔文氏毒如蛇蝎!专门残害我们这些下人,你们都听到了吧?赶快报官!”

听到这样的话,又在一众街坊邻居的众目睽睽之下,崔林中双膝一跪,摊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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