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畏畏缩缩地进了办公室，怯生生地喊了句，“老师……”

他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怎么又来了？不是都告诉你了吗，你儿子自杀是心理素质太差，怎么能怪我呢！”

女人悲伤地笑笑，“老师，我只是想听你说句道歉的话……”

说着，她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整个人痛苦地佝偻着。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同情她，但是他还记得律师的警告，“上法庭之前，不要和她私下接触，更不能向她道歉。”

于是他只是装作看书，斜眼观察着她的动向。

女人咳嗽了好一阵，苍白的脸色涨得通红。

女人抱歉似的冲他笑笑，然后缓缓讲起了她的孩子，讲他的出生，讲他的幼时，讲他那些调皮的事迹，也讲他那些小小的光荣……

他听着女人夹杂着阵阵咳嗽声的讲述，不由自主想到了那一天。

那绝对是个无心之过，他把那孩子锁在办公室里写检讨，自己去喝酒应酬，只不过回来得晚了一点儿，那孩子就跳了楼——难道就等不及他回来开门吗？

女人终于结束了讲述，一边咳嗽一边站了起来，“老师，我要走了……难道，你真的连句道歉也不想说吗？”

他淡淡地说了句不送。

第二天，他开始咳嗽，第三天，咳出的痰中有了血丝。

医院检查的结果，是某种变异的传染性肺炎，发现得有点儿晚。

他成了该市第二个死于这种病的人，据说第一个患者生前列了一张接触人员清单，不知为何却忘记了写上他。

人们都说那是无心之过，因为她是个那么善良的人。